第十三章：绝境觉醒
“张墨爵，你这家伙怎么魂不守舍的？不想毕业啦？”
现在已经是七月初了，距离那个名叫阿兮的少女住进他家里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张墨爵从岚山综合学院毕业的时间只剩下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了，大家似乎都忙碌了起来，哪怕是平时最懒的同学也在为自己的学分进行一个赚取。
张墨爵心里担心的是，自己晚上一回家发现屋子里面满地狼籍，然后阿兮也被人给掳走了，要是真的发生这种事情，就很恐怖了。
“不是，我早上真的“落枕”了，所以来不了。”
张墨爵赶紧说出了早就编造好的借口搪塞这名凑过来的同学，他自己的学分已经修满了，顺利毕业绝对不是问题，所以在毕业季这段时间请个小假对他来说是无伤大雅的事情，只要不是无缘无故的迟到早退就行了。
“你小子不会昨天晚上跟什么坏女人上床了吧？给榨到身体发虚，所以在家里缓了一个早上才来。”
“噗！”
张墨爵刚喝下去的一口水直接喷了出去，然后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吓得那个同学赶忙给他拍起了后背，以防他把自己呛死。
“混蛋，她是……好女人啊！”
“你说什么？”
因为嗓子里还有一点水的缘故，张墨爵含糊不清的声音让同学并没有听清楚他讲了什么话，张墨爵随即也顿悟了过来，自己刚刚属实是多言了，于是他擦了擦嘴便闭口不言了。
“你最近真的很奇怪啊。”
那同学意味深长地瞟了他一眼，打开一本笔记之后一边抄一边喃喃自语道。
……
晚上七点钟，位于岚山要塞第六基地市的一个大型购物中心。
张墨爵牵着阿兮的手，走进了这家有些年岁的商业综合体。这里外面的设计以现代风格的建筑为主，温暖的色彩、简约但不单调的墙面、典雅华丽的梁柱，让整座建筑呈现出一种精致典雅的格调。这里的受众人群以年轻人为主，主要出售的是比较流行的，受年轻人喜欢款式的平价衣服。
现在的阿兮穿着张墨爵从学院里面拜托几位女生帮他弄来的女式校服，并且带着遮住下半脸的口罩，乌黑的秀发扎成两个丸子头，乍一看就给人感觉不过是普通的女学生而已，并不会引人注目。
“墨爵，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看着人来人往并且繁华而热闹的商场，阿兮感觉有一丝紧张，不由得握紧了张墨爵的手，仿佛生怕他把她丢在人群里似的。
“当然是给你买一点日用品啊，食物什么的可以叫外卖，但衣服之类的东西我总不能叫别人外送过来吧，还是你自己挑选一下比较好。”
张墨爵跟她小声解释道，同时也警觉的环顾四周，想把人群里可能是『衔尾蛇』组织成员的可疑家伙找出来，不过看来看去几回之后他才知道是自己多心了。
今天晚上饭点之前端木闫就跟他说不用过来了，有个新人要来冰室里面，就派掠星去接他。而端木唯又宅在阁楼的房间里追剧不想出来，所以他索性就晚上不开门了。
“店长可真是个随性洒脱的人啊……”
张墨爵听完之后感觉到了一阵无语，这间店的营业方式过于奇葩了，到底还能撑多久他也不知道。
“唔啊，给我买衣服吗……”
“嗯，还有洗面奶、沐浴露、洗发水、化妆品之类的，身为女孩子的你应该都是需要的吧？”
“化妆品其实没必要啦……”
阿兮轻轻咬着自己的嘴唇，明明是自己受伤了没法继续行动而赖在张墨爵家里，并且还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但他却如此关心照顾自己，上一次她这么被人关心还是在……
想到这里，阿兮摇了摇头，把脑海里胡思乱想的内容一扫而空，尽量不让她自己回想起那段时间经历的事情，有些人遗忘掉总比铭记着要好得多。
阿兮对衣服的要求很简单，白色的衬衣、黑色的包臀连裤丝袜、和家里那件差不多的黑色风衣各挑了三件，还给自己选了一套睡衣。
“嗯？只要这些就够了吗？”
提着分量不算重的手提袋，张墨爵对身旁的阿兮说道，少女非常乖巧的点了点头，张墨爵其实也明白她的心思，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完全按着她的意思来了。
过了一会儿，某个品牌的沐浴露柜台前。
“墨爵，你喜欢……什么味道的？”
阿兮拿着两支沐浴露，脸上带着犹豫不决的表情向张墨爵问道，那家伙挠了挠头，转身回答道:
“老实说，我蛮喜欢番茄味的。”
“哪有那种味道的啊！”
张墨爵笑了笑，随口说道:
“那就随便选一款酸酸甜甜的味道吧，让人闻起来神清气爽的那种。”
“唔，柠檬味和橙子味的可以吗？”
“橙子味的吧。”
张墨爵微笑着接过她递过来的那瓶橙色包装的沐浴露，随后跟她一起走向了收银台前去结账。
又逛了半个多小时，两人杂七杂八地把阿兮需要的生活必需品都凑齐了，张墨爵还顺带去地下一层的商场里面买了一些比较贵的日用品和零食，比如薯片和果冻一类的，以往都是调便宜货和打折货买的张墨爵这一次都挑选了大牌子的。阿兮要是住的时间比较长的话买奢侈一点其实是无妨的，张墨爵自己也可以跟着沾沾光。
“为什么买这么贵的零食……”
阿兮小声问道。
“因为可能比便宜的好吃吧。”
张墨爵挠挠头说道。
“咚，咚，咚……”
城市中央的大钟楼重重的敲了八下，提醒着市民们现在已经晚上八点了。
“你想吃什么？”
张墨爵低下头问身旁的阿兮，许久没有陪女孩子逛街的他经过了这么一番折腾之后还是有点累了的，再加上没有吃正式的晚饭的缘故，饿了倒也是情有可原的。
这间购物商城的第一层和第二层都是出售服装和日用品的，第三层才是一些高档一点的餐厅和咖啡厅之类的店铺，老实说，在这种地方吃一顿饭花的钱可能比他们刚刚采购的花费还要多。
“回家做饭吧，这里的餐厅看起来都……”
阿兮那略显勤俭持家的人妻属性没由来地就迸发了出来，看着楼上略显高档的餐馆犹豫地说道，拉着张墨爵的胳膊往回走。
“没事的，偶尔奢侈一把也没什么问题吧，走，我们先去寄存东西。”
“唔……！”
被张墨爵拽住手腕的阿兮身形突然一踉跄，跌入了他的怀里，当然那家伙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什么不对的，一个劲地搂着她往楼下的寄存柜走去。
阿兮的面色微微发红，心里暗暗念叨着这个坏家伙！
商场里，跟两人一个打扮的学生情侣有很多，除了张墨爵有点显眼的个子之外，他们两个还是挺不引人注目的，张墨爵环视周围，看起来贼眉鼠眼的“罗摩”成员也没有。
“看来我们俩的伪装还不错。”
某人大喇喇地心想，突然，前面一个侍者模样的人朝着两人走了过来。
那人穿着考究的服务员服饰，脸上带着银色的面具，乌黑发亮的头发梳理地一丝不苟，一只手上挂着一张宽大的白色餐巾，身上散发着儒雅的气息，张墨爵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个人可能是个和端木闫差不多性格的家伙。
“两位是恋人吗？”
“啊，不……！”
阿兮红着脸刚想否决，就被身旁的张墨爵捂住了小嘴巴，那家伙小声凑到她耳边说道:
“这家餐厅大概是在搞什么给情侣就餐打折的活动，你先别急，我跟他交流一下。”
下一秒，张墨爵挽住阿兮的胳膊，微笑着对那名侍者说道:
“是的，怎么了？”
“是这样的，我们餐厅今天是我们餐厅的周年庆，情侣顾客全场消费可享受八折优惠，不知道两位有没有兴趣？”
张墨爵朝着身旁的阿兮挤了挤眼睛，露出了一副“你看我说的没错吧”的欠揍表情，然后挽着她的胳膊，朝着侍者点头示意他带路。
那家餐厅的位置有点偏，在三楼最里面的倒数第二间，周围的人流量特别少，倒是给这里增添了几分优雅宁静的良好感觉。
餐厅的设计风格倒是有几分欧式哥特的感觉，昏暗的灯光和悠扬的小提琴音乐给就餐环境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让人品鉴起美食来能够更加身心愉悦。
“要两份墨鱼汁局面，一大份甜虾刺身，一碟冰鲜三文鱼，红酒焗牛肉也要一份，还有紫甘蓝鸡蛋沙拉，甜品要芒果慕斯蛋糕。”
张墨爵和阿兮简单的商量了一会儿之后，就点好了菜，这样的一顿菜肴在打折之后还是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的，周围就餐的人挺多的，打扮与那个人差不多的侍者忙来忙去地接待着客人，但是他们的脚步声和交流声都非常小，一看就知道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请您稍等片刻。”
给两人面前的高脚杯中倒满葡萄酒之后，那名侍者微微行礼，之后便不动声色地退了下去。
餐桌上，阿兮和张墨爵突然没有了共同话题，两个人略显尴尬地坐着，谁也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
过了一会，承受不住这种氛围的张墨爵缓缓从衣兜里掏出了移动终端，打开之后给显示在线的掠星发了条消息。
“在吗？”
张墨爵想跟他聊聊天什么的，店长说他去接人了，也不知道顺利接到了没有。
“语音:17秒。”
张墨爵直接就点击了播放键。
结果……
“你别给我发消息啊我开车呢怎么了我接到人了你别问了到时候我再跟你说吧不说了摩托车上高速给交警看到了他们得追我了拜拜！”
连珠炮似且大声的语音从张墨爵的移动终端里面传出，是掠星匆匆忙忙的声音，由于忘记调音量大小的缘故，刚刚那段嘈杂的声音直接传遍了整个餐厅。
阿兮倒是像受惊的小猫一样，给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吓得缩成一团，反应过来之后才无语地看了一眼一脸不好意思的表情的张墨爵。
好在周围的食客似乎都素质很高的样子，没有人因为这点不愉快的小插曲来找张墨爵的茬，也没有朝着这边大喊大叫。
张墨爵用餐巾纸擦了擦微微渗汗的额头，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另一边。
“妈的你会不会骑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白羊坐在掠星的车后座上，还扛着大包小包的行礼，双手围绕住那家伙的腰以免自己被甩下去，天上下起了蒙蒙细雨，掠星居然还敢在这湿滑的路面上极速狂飙。
“拜托，这才是真男人该有的速度，我不是把我的头盔都给你了吗，你还怕什么？”
掠星咧嘴一笑，戴着防水护目镜的他直面着冷冽的雨丝，让自己胯下的摩托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着，时不时还能超过几辆速度不快的小轿车，这辆陪了他多年的车虽然性能赶不上现在的高端货色，但是在手感方面确是无与伦比的存在。
“操操操，我的行李，他妈的差点飞出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把拉回来自己差点被吹走的双肩包的白羊险些暴走了，要是早知道来接自己的人这么不靠谱，他就自己搭乘交通工具赶往指定的地方得了，也就不至于坐上这辆“死亡摩托”。
“小问题，只要你抓稳了，我就能保证你不飞出去！”
“我！去！你！大！爷！的！”
飞驰着的摩托车载着两人，朝着远方的目的地行驶而去。
……
“非常的美味，非常的新鲜。”
张墨爵喝下一口杯子里的葡萄酒，再用叉子挑起一条明晃晃的甜虾放入口中，极致的口感油然而生。阿兮倒是没喝高脚杯里面的酒，而是专心致志地对付着一条条明虾和一块块红酒焗牛肉。
“如果你喜欢的话，以后可以常来。”
张墨爵突然抬起头对阿兮说道。
“欸……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阿兮脸色再次带上了一抹淡淡的红晕，不敢直视张墨爵，自己有着那么重要的任务在身，虽然已经把无比珍贵的第一次给了对方，但是她也没有打算把自己的心完完全全给对方。
张墨爵给她的感觉只是一个比较温柔的好人而已，虽然平时也有很多大大咧咧的地方，但是对自己也还是很不错的，她已经打算好了，等任务完成回到组织之后，生活在他家这段时间的费用她会托人连本带利还回去的。
“这个甜虾真的很不错呢，你很喜欢吗？”
“欸，没……没有吧。”
“骗人，某人面前的虾壳都堆积起来了咯。”
“唔唔！哼……”
眼前的这个男人，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岁，行为举止偶尔也挺幼稚的，只不过看上去显老一点而已，实际上只是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家伙吧。
阿兮咀嚼着嘴里的食物，用眼角的余光看着面前边玩移动终端边吃饭的张墨爵心想。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她还记忆犹新。
阿兮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只想专心对付盘子里的甜虾刺身，突然，一阵奇怪的声音从不远处朝这边缓缓逼近，是一种奇特的铃铛声！听起来悦耳但是有带着几分迷幻的感觉。
突然，她像是意料到了什么似的，抬起头看向张墨爵，那家伙低着头，用叉子拨弄着盘子里的意面，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发生了什么。
“墨爵，你听到了吗？”
张墨爵一脸疑惑地抬起头，竖起耳朵似乎是在仔细聆听着，随后依旧是一脸疑惑地朝着她摇了摇头。
她秀眉紧皱，扭头看向不远处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那个穿搭考究的侍者正用戴着白手套的右手拿着一只铃铛，左右来回轻轻摇晃着，朝着他们这边一步一步走来，周围的场景也变换了，原本金碧辉煌的餐厅变成了没装修好的空店铺，坐满食客的桌子也都纷纷烟消云散，只有他们这一桌的装潢是真实的。
“你到底……是谁！”
阿兮猛地一惊，猛地拍桌而起，目光怒视着不远处带着银色面具的侍者。千人一面，一面千人，这个餐厅里的一切，都是他营造的幻象而已。
随着和那名侍者的对峙，短短几秒钟之后，阿兮就感觉浑身瘫软，脑子里似乎有什么声音一直在回荡似的。
“到底怎么了？”
张墨爵见阿兮的情绪激动了起来，慌忙丢下刀叉，起身之后一脸焦急与不解地看着她，他是第一次见到阿兮的情绪有这么大的波动，而且从她发白的面色和颤抖的四肢也可以明显看出她的不适。
“他……那个人……”
顺着阿兮目光的方向看去，那个侍者手持铃铛步步逼近的姿态在他看来也是极其诡异且不正常的，张墨爵愈发地感觉不对劲了起来。
“两位贵宾。”那名戴着银色面具的侍者冲他们微微躬身行礼，“现在可以给你们上甜品了吗？”
张墨爵一时语塞，因为一股强大的威压朝着他扑面而来，让他连开口都变得很难做到，他用余光朝着对面的阿兮看去。
阿兮死死地站在原地，一双狭长的眸子仿佛活过来了似的。跟她那引人注目的绝美样貌和姣好身材比起来，她的眼睛总是喜欢低垂着，不让人轻易看见她的眼神。可是此时此刻，那双眸子散发着的眼神让人望而生畏，张墨爵仅仅是从侧面看去都感觉心里发咻。
银面侍者被她紧紧的凝视着，但是她的手却在微微发颤。张墨爵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意识到阿兮居然是在畏惧那名银面侍者！
隶属于神秘组织，并且身为适能者的她，居然流露出了如此恐惧的神情。
阿兮一点一点往座位里面靠去，银面侍者并未动身，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张墨爵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强烈的感觉促使他捧起旁边先前用来安放葡萄酒的冰桶，直接把一桶冰冷的冰水混合物浇在了自己头上。
冰冷刺骨的感觉将他昏昏沉沉的大脑拉回清醒的现世，他才注意到，身边的一切都是幻象，除了他们这桌闪烁着烛火的小餐桌有烟火味之外，其余的地方，完全是一片漆黑，让人根本无法联想到刚刚装修雅致的餐厅。
不远处的银面侍者缓缓抬起头，摇晃着手里的铃铛，在看到他的正脸之后，张墨爵也感觉浑身上下一阵剧烈的战栗，他甚至后悔自己在刚刚恢复清醒的情况下看到了那家伙的脸！
银面侍者脸上的那张银色面具，犹如镶嵌一般地固定在了银面侍者的脸上，那副银色面具的边缘甚至可以和皮肉的缝合线，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在经历了这种痛苦的改造之后还能活着，那张面具就犹如他的一部分一样，张墨爵似乎能够感觉到，他那面具下的眼睛，有着毒蛇一样的目光。
尽管他也感到十分恐惧，但是出于男人的气概，他还是伸出手，将瑟瑟发抖的阿兮拦在胳膊后面不让侍者接近她。
铃铃铃，铃铃铃……
刚刚阿兮提到过的铃声，在张墨爵清醒过来之后，也渐渐传入了他的耳中，虽然铃声清脆，但是在张墨爵的耳中却仿佛是一座遗世巨钟所发出的轰鸣声一样如雷贯耳、震耳欲聋。
在他的眼前，有模糊不清且支离破碎的画面不断地闪过。
深邃的星空，色彩斑斓的东西在黑色的夜幕中飘荡着，铺天盖地的巨大触须，深空中凝视着群星的巨大眼眸，从宇宙的彼岸一直延伸到宇宙的尽头，它们为了蔓延而来，它们为了腐化而来。它们是吞没星空的巨浪！没有生灵能逃脱它们的掌控！它们高唱着赞歌，吟诵着旧日，升华着人世间。
他感觉好像有一把柳叶刀切开了自己的前额，把无数混沌而混乱的记忆给塞了进去。接下来呈现在他脑海里的是一片汪洋的底部，阴冷的海底沉没着一座巨大的古城，破碎的废墟在他的视角之下疯狂地涌动着，蠕动的不甘驱壳就这么沉睡在了这座古老的遗城之中。
冰原上，白皑皑的一片冰霜之上席卷着巨大的暴风雪，隐隐约约之中，头顶生有一对犄角、身高百米的巨大身影缓缓踏过这块蛮荒的冻土，明如亮灯的双眼俯瞰着这片荒芜的大地，宛如神话传说中的冰霜巨人一样。
下一秒，张墨爵就发现一只大手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等他反应过来时，暴风雪中的巨大身影已经将他捏在手中，缓缓递到他那散发着诡谲光芒的双眼前。疼痛感从他的大脑传遍四肢百骸，那是一种近乎不可思议的痛，他咬紧牙关想要挣脱，但奈何那只巨手犹如一副牢固的枷锁一样，死死的将他束缚住了。
张墨爵相信，如果再不把他松开的话，他就会被这只手活活捏死。他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无助，竖起耳朵想要听到阿兮的声音，哪怕是她急促的喘息也好，因为那样至少可以证明他并不是孤立无援的，可是他的耳边除了凛冽的寒风呼啸声之外，再没有别的声音了。他面前还不知道阿兮已经彻底沦陷在了银面侍者那蛊惑灵魂的铃声中，一步一步地朝着他走去，并且她的紧紧闭上的眼角和嘴角都渗透出丝丝血迹，她被完完全全地压制住了。
随后，张墨爵居然通过风声听到银面侍者再次开口说话了，这一次，他的声音不再像先前那样优雅，而是如同一截烧焦的破风箱被再度拉响一样沙哑又刺耳。
“好，就这样，过来吧，来吧，来吧。”
张墨爵扭动着身子，但是一切都是徒劳的，他发出愤怒但无能的咆哮，瞪着睚眦欲裂的眼睛看向暴风雪中那两盏灯一样的巨眸。
“现在的你，想要什么？”
古老而如同炸雷一样的声音从张墨爵的脑海里传出，询问着此时此刻的他，到底想得到什么？
现在已经是七月初了，距离那个名叫阿兮的少女住进他家里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张墨爵从岚山综合学院毕业的时间只剩下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了，大家似乎都忙碌了起来，哪怕是平时最懒的同学也在为自己的学分进行一个赚取。
张墨爵心里担心的是，自己晚上一回家发现屋子里面满地狼籍，然后阿兮也被人给掳走了，要是真的发生这种事情，就很恐怖了。
“不是，我早上真的“落枕”了，所以来不了。”
张墨爵赶紧说出了早就编造好的借口搪塞这名凑过来的同学，他自己的学分已经修满了，顺利毕业绝对不是问题，所以在毕业季这段时间请个小假对他来说是无伤大雅的事情，只要不是无缘无故的迟到早退就行了。
“你小子不会昨天晚上跟什么坏女人上床了吧？给榨到身体发虚，所以在家里缓了一个早上才来。”
“噗！”
张墨爵刚喝下去的一口水直接喷了出去，然后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吓得那个同学赶忙给他拍起了后背，以防他把自己呛死。
“混蛋，她是……好女人啊！”
“你说什么？”
因为嗓子里还有一点水的缘故，张墨爵含糊不清的声音让同学并没有听清楚他讲了什么话，张墨爵随即也顿悟了过来，自己刚刚属实是多言了，于是他擦了擦嘴便闭口不言了。
“你最近真的很奇怪啊。”
那同学意味深长地瞟了他一眼，打开一本笔记之后一边抄一边喃喃自语道。
……
晚上七点钟，位于岚山要塞第六基地市的一个大型购物中心。
张墨爵牵着阿兮的手，走进了这家有些年岁的商业综合体。这里外面的设计以现代风格的建筑为主，温暖的色彩、简约但不单调的墙面、典雅华丽的梁柱，让整座建筑呈现出一种精致典雅的格调。这里的受众人群以年轻人为主，主要出售的是比较流行的，受年轻人喜欢款式的平价衣服。
现在的阿兮穿着张墨爵从学院里面拜托几位女生帮他弄来的女式校服，并且带着遮住下半脸的口罩，乌黑的秀发扎成两个丸子头，乍一看就给人感觉不过是普通的女学生而已，并不会引人注目。
“墨爵，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看着人来人往并且繁华而热闹的商场，阿兮感觉有一丝紧张，不由得握紧了张墨爵的手，仿佛生怕他把她丢在人群里似的。
“当然是给你买一点日用品啊，食物什么的可以叫外卖，但衣服之类的东西我总不能叫别人外送过来吧，还是你自己挑选一下比较好。”
张墨爵跟她小声解释道，同时也警觉的环顾四周，想把人群里可能是『衔尾蛇』组织成员的可疑家伙找出来，不过看来看去几回之后他才知道是自己多心了。
今天晚上饭点之前端木闫就跟他说不用过来了，有个新人要来冰室里面，就派掠星去接他。而端木唯又宅在阁楼的房间里追剧不想出来，所以他索性就晚上不开门了。
“店长可真是个随性洒脱的人啊……”
张墨爵听完之后感觉到了一阵无语，这间店的营业方式过于奇葩了，到底还能撑多久他也不知道。
“唔啊，给我买衣服吗……”
“嗯，还有洗面奶、沐浴露、洗发水、化妆品之类的，身为女孩子的你应该都是需要的吧？”
“化妆品其实没必要啦……”
阿兮轻轻咬着自己的嘴唇，明明是自己受伤了没法继续行动而赖在张墨爵家里，并且还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但他却如此关心照顾自己，上一次她这么被人关心还是在……
想到这里，阿兮摇了摇头，把脑海里胡思乱想的内容一扫而空，尽量不让她自己回想起那段时间经历的事情，有些人遗忘掉总比铭记着要好得多。
阿兮对衣服的要求很简单，白色的衬衣、黑色的包臀连裤丝袜、和家里那件差不多的黑色风衣各挑了三件，还给自己选了一套睡衣。
“嗯？只要这些就够了吗？”
提着分量不算重的手提袋，张墨爵对身旁的阿兮说道，少女非常乖巧的点了点头，张墨爵其实也明白她的心思，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完全按着她的意思来了。
过了一会儿，某个品牌的沐浴露柜台前。
“墨爵，你喜欢……什么味道的？”
阿兮拿着两支沐浴露，脸上带着犹豫不决的表情向张墨爵问道，那家伙挠了挠头，转身回答道:
“老实说，我蛮喜欢番茄味的。”
“哪有那种味道的啊！”
张墨爵笑了笑，随口说道:
“那就随便选一款酸酸甜甜的味道吧，让人闻起来神清气爽的那种。”
“唔，柠檬味和橙子味的可以吗？”
“橙子味的吧。”
张墨爵微笑着接过她递过来的那瓶橙色包装的沐浴露，随后跟她一起走向了收银台前去结账。
又逛了半个多小时，两人杂七杂八地把阿兮需要的生活必需品都凑齐了，张墨爵还顺带去地下一层的商场里面买了一些比较贵的日用品和零食，比如薯片和果冻一类的，以往都是调便宜货和打折货买的张墨爵这一次都挑选了大牌子的。阿兮要是住的时间比较长的话买奢侈一点其实是无妨的，张墨爵自己也可以跟着沾沾光。
“为什么买这么贵的零食……”
阿兮小声问道。
“因为可能比便宜的好吃吧。”
张墨爵挠挠头说道。
“咚，咚，咚……”
城市中央的大钟楼重重的敲了八下，提醒着市民们现在已经晚上八点了。
“你想吃什么？”
张墨爵低下头问身旁的阿兮，许久没有陪女孩子逛街的他经过了这么一番折腾之后还是有点累了的，再加上没有吃正式的晚饭的缘故，饿了倒也是情有可原的。
这间购物商城的第一层和第二层都是出售服装和日用品的，第三层才是一些高档一点的餐厅和咖啡厅之类的店铺，老实说，在这种地方吃一顿饭花的钱可能比他们刚刚采购的花费还要多。
“回家做饭吧，这里的餐厅看起来都……”
阿兮那略显勤俭持家的人妻属性没由来地就迸发了出来，看着楼上略显高档的餐馆犹豫地说道，拉着张墨爵的胳膊往回走。
“没事的，偶尔奢侈一把也没什么问题吧，走，我们先去寄存东西。”
“唔……！”
被张墨爵拽住手腕的阿兮身形突然一踉跄，跌入了他的怀里，当然那家伙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什么不对的，一个劲地搂着她往楼下的寄存柜走去。
阿兮的面色微微发红，心里暗暗念叨着这个坏家伙！
商场里，跟两人一个打扮的学生情侣有很多，除了张墨爵有点显眼的个子之外，他们两个还是挺不引人注目的，张墨爵环视周围，看起来贼眉鼠眼的“罗摩”成员也没有。
“看来我们俩的伪装还不错。”
某人大喇喇地心想，突然，前面一个侍者模样的人朝着两人走了过来。
那人穿着考究的服务员服饰，脸上带着银色的面具，乌黑发亮的头发梳理地一丝不苟，一只手上挂着一张宽大的白色餐巾，身上散发着儒雅的气息，张墨爵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个人可能是个和端木闫差不多性格的家伙。
“两位是恋人吗？”
“啊，不……！”
阿兮红着脸刚想否决，就被身旁的张墨爵捂住了小嘴巴，那家伙小声凑到她耳边说道:
“这家餐厅大概是在搞什么给情侣就餐打折的活动，你先别急，我跟他交流一下。”
下一秒，张墨爵挽住阿兮的胳膊，微笑着对那名侍者说道:
“是的，怎么了？”
“是这样的，我们餐厅今天是我们餐厅的周年庆，情侣顾客全场消费可享受八折优惠，不知道两位有没有兴趣？”
张墨爵朝着身旁的阿兮挤了挤眼睛，露出了一副“你看我说的没错吧”的欠揍表情，然后挽着她的胳膊，朝着侍者点头示意他带路。
那家餐厅的位置有点偏，在三楼最里面的倒数第二间，周围的人流量特别少，倒是给这里增添了几分优雅宁静的良好感觉。
餐厅的设计风格倒是有几分欧式哥特的感觉，昏暗的灯光和悠扬的小提琴音乐给就餐环境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让人品鉴起美食来能够更加身心愉悦。
“要两份墨鱼汁局面，一大份甜虾刺身，一碟冰鲜三文鱼，红酒焗牛肉也要一份，还有紫甘蓝鸡蛋沙拉，甜品要芒果慕斯蛋糕。”
张墨爵和阿兮简单的商量了一会儿之后，就点好了菜，这样的一顿菜肴在打折之后还是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的，周围就餐的人挺多的，打扮与那个人差不多的侍者忙来忙去地接待着客人，但是他们的脚步声和交流声都非常小，一看就知道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请您稍等片刻。”
给两人面前的高脚杯中倒满葡萄酒之后，那名侍者微微行礼，之后便不动声色地退了下去。
餐桌上，阿兮和张墨爵突然没有了共同话题，两个人略显尴尬地坐着，谁也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
过了一会，承受不住这种氛围的张墨爵缓缓从衣兜里掏出了移动终端，打开之后给显示在线的掠星发了条消息。
“在吗？”
张墨爵想跟他聊聊天什么的，店长说他去接人了，也不知道顺利接到了没有。
“语音:17秒。”
张墨爵直接就点击了播放键。
结果……
“你别给我发消息啊我开车呢怎么了我接到人了你别问了到时候我再跟你说吧不说了摩托车上高速给交警看到了他们得追我了拜拜！”
连珠炮似且大声的语音从张墨爵的移动终端里面传出，是掠星匆匆忙忙的声音，由于忘记调音量大小的缘故，刚刚那段嘈杂的声音直接传遍了整个餐厅。
阿兮倒是像受惊的小猫一样，给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吓得缩成一团，反应过来之后才无语地看了一眼一脸不好意思的表情的张墨爵。
好在周围的食客似乎都素质很高的样子，没有人因为这点不愉快的小插曲来找张墨爵的茬，也没有朝着这边大喊大叫。
张墨爵用餐巾纸擦了擦微微渗汗的额头，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另一边。
“妈的你会不会骑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白羊坐在掠星的车后座上，还扛着大包小包的行礼，双手围绕住那家伙的腰以免自己被甩下去，天上下起了蒙蒙细雨，掠星居然还敢在这湿滑的路面上极速狂飙。
“拜托，这才是真男人该有的速度，我不是把我的头盔都给你了吗，你还怕什么？”
掠星咧嘴一笑，戴着防水护目镜的他直面着冷冽的雨丝，让自己胯下的摩托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着，时不时还能超过几辆速度不快的小轿车，这辆陪了他多年的车虽然性能赶不上现在的高端货色，但是在手感方面确是无与伦比的存在。
“操操操，我的行李，他妈的差点飞出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把拉回来自己差点被吹走的双肩包的白羊险些暴走了，要是早知道来接自己的人这么不靠谱，他就自己搭乘交通工具赶往指定的地方得了，也就不至于坐上这辆“死亡摩托”。
“小问题，只要你抓稳了，我就能保证你不飞出去！”
“我！去！你！大！爷！的！”
飞驰着的摩托车载着两人，朝着远方的目的地行驶而去。
……
“非常的美味，非常的新鲜。”
张墨爵喝下一口杯子里的葡萄酒，再用叉子挑起一条明晃晃的甜虾放入口中，极致的口感油然而生。阿兮倒是没喝高脚杯里面的酒，而是专心致志地对付着一条条明虾和一块块红酒焗牛肉。
“如果你喜欢的话，以后可以常来。”
张墨爵突然抬起头对阿兮说道。
“欸……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阿兮脸色再次带上了一抹淡淡的红晕，不敢直视张墨爵，自己有着那么重要的任务在身，虽然已经把无比珍贵的第一次给了对方，但是她也没有打算把自己的心完完全全给对方。
张墨爵给她的感觉只是一个比较温柔的好人而已，虽然平时也有很多大大咧咧的地方，但是对自己也还是很不错的，她已经打算好了，等任务完成回到组织之后，生活在他家这段时间的费用她会托人连本带利还回去的。
“这个甜虾真的很不错呢，你很喜欢吗？”
“欸，没……没有吧。”
“骗人，某人面前的虾壳都堆积起来了咯。”
“唔唔！哼……”
眼前的这个男人，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岁，行为举止偶尔也挺幼稚的，只不过看上去显老一点而已，实际上只是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家伙吧。
阿兮咀嚼着嘴里的食物，用眼角的余光看着面前边玩移动终端边吃饭的张墨爵心想。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她还记忆犹新。
阿兮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只想专心对付盘子里的甜虾刺身，突然，一阵奇怪的声音从不远处朝这边缓缓逼近，是一种奇特的铃铛声！听起来悦耳但是有带着几分迷幻的感觉。
突然，她像是意料到了什么似的，抬起头看向张墨爵，那家伙低着头，用叉子拨弄着盘子里的意面，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发生了什么。
“墨爵，你听到了吗？”
张墨爵一脸疑惑地抬起头，竖起耳朵似乎是在仔细聆听着，随后依旧是一脸疑惑地朝着她摇了摇头。
她秀眉紧皱，扭头看向不远处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那个穿搭考究的侍者正用戴着白手套的右手拿着一只铃铛，左右来回轻轻摇晃着，朝着他们这边一步一步走来，周围的场景也变换了，原本金碧辉煌的餐厅变成了没装修好的空店铺，坐满食客的桌子也都纷纷烟消云散，只有他们这一桌的装潢是真实的。
“你到底……是谁！”
阿兮猛地一惊，猛地拍桌而起，目光怒视着不远处带着银色面具的侍者。千人一面，一面千人，这个餐厅里的一切，都是他营造的幻象而已。
随着和那名侍者的对峙，短短几秒钟之后，阿兮就感觉浑身瘫软，脑子里似乎有什么声音一直在回荡似的。
“到底怎么了？”
张墨爵见阿兮的情绪激动了起来，慌忙丢下刀叉，起身之后一脸焦急与不解地看着她，他是第一次见到阿兮的情绪有这么大的波动，而且从她发白的面色和颤抖的四肢也可以明显看出她的不适。
“他……那个人……”
顺着阿兮目光的方向看去，那个侍者手持铃铛步步逼近的姿态在他看来也是极其诡异且不正常的，张墨爵愈发地感觉不对劲了起来。
“两位贵宾。”那名戴着银色面具的侍者冲他们微微躬身行礼，“现在可以给你们上甜品了吗？”
张墨爵一时语塞，因为一股强大的威压朝着他扑面而来，让他连开口都变得很难做到，他用余光朝着对面的阿兮看去。
阿兮死死地站在原地，一双狭长的眸子仿佛活过来了似的。跟她那引人注目的绝美样貌和姣好身材比起来，她的眼睛总是喜欢低垂着，不让人轻易看见她的眼神。可是此时此刻，那双眸子散发着的眼神让人望而生畏，张墨爵仅仅是从侧面看去都感觉心里发咻。
银面侍者被她紧紧的凝视着，但是她的手却在微微发颤。张墨爵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意识到阿兮居然是在畏惧那名银面侍者！
隶属于神秘组织，并且身为适能者的她，居然流露出了如此恐惧的神情。
阿兮一点一点往座位里面靠去，银面侍者并未动身，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张墨爵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强烈的感觉促使他捧起旁边先前用来安放葡萄酒的冰桶，直接把一桶冰冷的冰水混合物浇在了自己头上。
冰冷刺骨的感觉将他昏昏沉沉的大脑拉回清醒的现世，他才注意到，身边的一切都是幻象，除了他们这桌闪烁着烛火的小餐桌有烟火味之外，其余的地方，完全是一片漆黑，让人根本无法联想到刚刚装修雅致的餐厅。
不远处的银面侍者缓缓抬起头，摇晃着手里的铃铛，在看到他的正脸之后，张墨爵也感觉浑身上下一阵剧烈的战栗，他甚至后悔自己在刚刚恢复清醒的情况下看到了那家伙的脸！
银面侍者脸上的那张银色面具，犹如镶嵌一般地固定在了银面侍者的脸上，那副银色面具的边缘甚至可以和皮肉的缝合线，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在经历了这种痛苦的改造之后还能活着，那张面具就犹如他的一部分一样，张墨爵似乎能够感觉到，他那面具下的眼睛，有着毒蛇一样的目光。
尽管他也感到十分恐惧，但是出于男人的气概，他还是伸出手，将瑟瑟发抖的阿兮拦在胳膊后面不让侍者接近她。
铃铃铃，铃铃铃……
刚刚阿兮提到过的铃声，在张墨爵清醒过来之后，也渐渐传入了他的耳中，虽然铃声清脆，但是在张墨爵的耳中却仿佛是一座遗世巨钟所发出的轰鸣声一样如雷贯耳、震耳欲聋。
在他的眼前，有模糊不清且支离破碎的画面不断地闪过。
深邃的星空，色彩斑斓的东西在黑色的夜幕中飘荡着，铺天盖地的巨大触须，深空中凝视着群星的巨大眼眸，从宇宙的彼岸一直延伸到宇宙的尽头，它们为了蔓延而来，它们为了腐化而来。它们是吞没星空的巨浪！没有生灵能逃脱它们的掌控！它们高唱着赞歌，吟诵着旧日，升华着人世间。
他感觉好像有一把柳叶刀切开了自己的前额，把无数混沌而混乱的记忆给塞了进去。接下来呈现在他脑海里的是一片汪洋的底部，阴冷的海底沉没着一座巨大的古城，破碎的废墟在他的视角之下疯狂地涌动着，蠕动的不甘驱壳就这么沉睡在了这座古老的遗城之中。
冰原上，白皑皑的一片冰霜之上席卷着巨大的暴风雪，隐隐约约之中，头顶生有一对犄角、身高百米的巨大身影缓缓踏过这块蛮荒的冻土，明如亮灯的双眼俯瞰着这片荒芜的大地，宛如神话传说中的冰霜巨人一样。
下一秒，张墨爵就发现一只大手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等他反应过来时，暴风雪中的巨大身影已经将他捏在手中，缓缓递到他那散发着诡谲光芒的双眼前。疼痛感从他的大脑传遍四肢百骸，那是一种近乎不可思议的痛，他咬紧牙关想要挣脱，但奈何那只巨手犹如一副牢固的枷锁一样，死死的将他束缚住了。
张墨爵相信，如果再不把他松开的话，他就会被这只手活活捏死。他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无助，竖起耳朵想要听到阿兮的声音，哪怕是她急促的喘息也好，因为那样至少可以证明他并不是孤立无援的，可是他的耳边除了凛冽的寒风呼啸声之外，再没有别的声音了。他面前还不知道阿兮已经彻底沦陷在了银面侍者那蛊惑灵魂的铃声中，一步一步地朝着他走去，并且她的紧紧闭上的眼角和嘴角都渗透出丝丝血迹，她被完完全全地压制住了。
随后，张墨爵居然通过风声听到银面侍者再次开口说话了，这一次，他的声音不再像先前那样优雅，而是如同一截烧焦的破风箱被再度拉响一样沙哑又刺耳。
“好，就这样，过来吧，来吧，来吧。”
张墨爵扭动着身子，但是一切都是徒劳的，他发出愤怒但无能的咆哮，瞪着睚眦欲裂的眼睛看向暴风雪中那两盏灯一样的巨眸。
“现在的你，想要什么？”
古老而如同炸雷一样的声音从张墨爵的脑海里传出，询问着此时此刻的他，到底想得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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