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渴求感
下午一点，阿兮从床上睡眼朦胧地起来了，刚刚结束午睡的她很快就就清醒了过来，站在洗漱台前照着镜子。
柔顺的长发和看起来微微圆润的脸蛋是这几天较为安逸的日子造就的，让她看起来更加健康且神采奕奕，虽说是借住在张墨爵家避避风头，但实际上她的主要目的还是观察被植入了旧日之主雕像的张墨爵身体情况的具体变化。
“将军”和“无赖”依旧没有通知她任何消息，看来组织那边发生的状况也还没有处理完毕，她现在每天做的事情就是看一看张墨爵书架上买的各种书籍，除去复习资料之外，大多数都是各种各样的小说和漫画，其中也不乏一些剧情非常……咳咳，非常直球的本子，阿兮闲着无聊的时间里也都看过了。
阿兮看着墙上的日历，她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有离开过张墨爵家了，或者说自此那次的餐厅事件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出去过了。
外面的城市里，谁知道隐藏着多少『衔尾蛇』组织的成员，一旦被发现，只会给她和张墨爵造成不必要并且危及生命的麻烦。
客厅里，阿兮捧着自己粉色的马克杯，里面装着冰冰凉的草莓酸奶，百无聊赖地坐在暖炉旁的软垫上看着一本无厘头风格的漫画，这本漫画算得上是张墨爵最爱的一本。
“虽然《电钻人》这个名字听起来很奇怪，但是画风和剧情出乎意料的不错呢……”
阿兮小声地自言自语着，在这个万物互联并且信息网络烂大街的年代，也还是有一部分像张墨爵一样的人喜欢收集纸质书籍的，捧在手中看书阅读的感觉比拿着冷冰冰的移动终端要好太多了。
第九基地市午后的街区是宁静而祥和的，大片大片的绿化在人造阳光的照射下喷薄出新鲜的氧气，给这里的居民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安逸的生活使阿兮在这段时间内让过往的回忆冲淡了几分，但是有的时候，她的脑海里还是会浮现出一些挥之不去的记忆。
名为暮雨要塞的压抑之地，风格阴暗的街道，小巷里的打手，帮派之间的战争。昼豪夜奢的名门望族和权贵，尔虞我诈的晚宴和舞会，以及那个牢笼一样的、所谓的家族，将自己一直“拘禁”到九岁。
九年的暗无天日，没有一丝快乐和幸福可言的童年，自己的一切都被贴上“家族利益”的标码。
时至今日，她也不知道自己对于那个已经覆灭在帮派战争中的家族抱有怎样的情感，如果当时不是“那群人”伸出援手的话，她现在可能已经……
阿兮微微皱着秀气的眉毛，低下头喝了一口杯子里凉冰冰的草莓酸奶，试图让自己的头脑清醒一点，以防自己沦陷在那些若有若无的过往回忆之中。
突然，一阵敲门声传了出来。
阿兮看了看墙上的时间，才一点一刻，按理来说，张墨爵此时此刻应该还在学校吧，那会是谁呢？
警觉的意识瞬间攀上她的脑海，阿兮放下手中的杯子和漫画，迈开穿着白袜的两只玉足朝着门的方向走去。
“您好，请问您是谁？”
阿兮一边说话通过一边透过猫眼往外看去，是一个戴着帽子的快递小哥站在门外，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样子，无精打采且垂头丧气，一看就知道是一名操劳辛苦过度的人。
“有张墨爵先生的快递，麻烦签收一下。”
有气无力但是很急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阿兮看见快递小哥不耐烦地扬了扬手里的包裹，她也不是涉世未深的小丫头，当然知道耽误了别人的工作不太好，于是赶紧打开了门。
同时，她也做好了应付一切突发状况的准备。
阿兮从快递小哥手里接过东西，掂了掂发现挺沉的，难不成是新买的书吗？在快递单上填了张墨爵的名字之后，她抱着包裹往屋子里走去。
是自己太神经质了吗？阿兮默默地心想，按理来说，以目前信息的泄露程度，应该没有人会直接找上张墨爵的住处吧。
阿兮随手把门一推，然后朝着室内走去，袜脚踩在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她没有注意到，一只手悄无声息地在门关上之前握住了门的边缘。
正是那个快递员！
撕掉脸上那层人皮面具之后，一张满是伤疤、带着冷笑的脸取代了刚刚快递员无精打采的面容，同时一个浑圆的光头也露了出来，正是那个跟神秘语音通话的光头男人！
“喂，小姐，门没关好啊。”
光头男人森然的声音从阿兮的背后传来，她扭过头看去，男人一只手拿着被撕开的人皮面具，一只手从衣兜里掏出一把明晃晃的短锯，一把将门关住，朝着阿兮一步一步逼近着。
“啊！”
阿兮略显惊慌地尖叫一声，光头男人一边狰狞地笑着一边丢掉人皮面具，然后掏出了一个遥控器按了下去，下一秒，被入侵的智能家庭管家立马自动关上了所有的窗户，并且将房间的噪音吸收模式开到了最强，意味着这间房间已经成为了一个禁闭室。
有的时候，进步的科技带来的不一定全是便利，也有危险。
“别怕，我不会杀了你的，呵呵呵……”
光头男人拿着短锯一步步地朝着阿兮逼近过去，阿兮轻轻咬着下嘴唇，也一点一点地在男人的靠近下往后退去。
“你是谁，想干什么？”
阿兮皱着眉头问道，她知道眼前这个人十有八九是个要钱不要命的疯子赏金猎人，常年接的都是一些游走于法律边缘的脏活，此次前来的目的多半是为了对付张墨爵或者她，经历了两次袭击的她还是想不明白，到底是谁发现了他们？
『衔尾蛇』不敢直接露面，就派出了这种人来做这种不干净的活，以免引火烧身。
“我是谁不重要啊，哈哈哈哈哈哈哈，重要的是你，你是饵料，是用来引出猎物的饵料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光头男人高举着短锯疯疯癫癫地说道，还对着阿兮比划着，似乎已经想好了要怎么用这把凶器对待她一样。
“我要砍下你的四肢和舌头，再戳瞎你的眼睛，然后割掉你的耳朵和鼻子，等那个叫张墨爵的家伙回来……”
光头男人说着让人听了毛骨悚然的话，眼睛死死的盯着阿兮。
“然后跟他说，想要你心爱的女人活下去的话，就拿你身体里面的那个东西来换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说，他会不会愿意用自己的命换到时候你那半死不活的命呢？”
话音刚落，光头男人一跃而起，挥舞着手中的短锯狠狠地朝着阿兮的位置飞扑而去。
“咿啊！”
伴随着阿兮的尖叫声，一股殷红的血花在此绽放了出来……
……
“呼，累死我了。”
从帕西之馆下班回家的张墨爵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从人来人往的轻轨站里面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任由夜晚的凉风吹到自己身上，让大脑在微风的吹拂下保持清醒。
“该去买奶茶咯，阿兮有好几天没喝过了。”
张墨爵看着不远处的奶茶店小声嘀咕道，同时他自己也想喝上一杯甜中带辣的姜汁撞奶，这是为数不多的他能接受的带姜味的食物。
张墨爵很少喝酒，也不喜欢碳酸饮料，但是对奶制饮品情有独钟，也许是吃啥补啥的缘故，这家伙的胸肌倒是日渐丰满了起来，令他苦恼无比。
“要一杯芋泥奶茶，再来一杯姜汁撞奶。”
张墨爵对店员说道，今天晚上的奶茶店顾客出奇的多，他排了大半天的队才轮到他，而且他后面居然一个排队的顾客都没有，就相当于他是最后一个顾客一样。
张墨爵不由得叹了口气，人运气背的时候真的是一整天做啥都不顺心，除了今天下午貌似遇到了一个挺有意思的人。
没错，张墨爵说的就是剑无尘，而且他好像还是经人介绍来投奔拉面叔的，难不成是什么拉面方面的学徒吗？
不对，他的气质不太像是专精这种技艺的。
思绪回到那个时候。
饥肠辘辘的张墨爵正在往“黑豚拉面”的摊位那里赶着，因为中午又跟千莳一起去运动了一番，导致能量消耗过大，此时此刻的他已经是饿到极限了。
“我真的没有来错地方吗？”
剑无尘看着移动终端上南梦星给他发的地址，再抬起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那个拉面摊。
“啊？他改行做拉面了？之前不是说要学着做咖喱的吗？”
看着南梦星发来的消息，剑无尘一阵无语，星姐啊，你这是把我托付给了一个厨子吗？
“好了好了，轮到姐姐出牌了，总之到那里你报我名字就好了，回头聊！”
没办法，剑无尘只能拎着行李箱，朝着那个写着“黑豚拉面”的拉面摊走去，别说，从那个方向飘来的香味还挺浓郁的，让剑无尘居然感觉到了一丝想在那里吃一顿的感觉，他从旅馆里起床到现在只吃了一个前台送的面包而已。
“小伙子，想吃点什么？快坐下吧，拎着行李箱，难不成是来旅游的？”
才刚走到拉面摊旁边，爽朗的声音就从里面传了出来，下一秒，拉面叔被热气蒸地满脸汗水的脸从摊位前的窗口中探了出来，随后他取下额头上裹着的毛巾擦试了一下那些汗水，转而又对剑无尘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好热情的老板……
剑无尘默默地在心里吐槽着，但还是放下行李箱坐到了拉面摊前，然后对窗口里面的拉面叔说道:
“您好，是有人推荐我过来的。”
“啊，看来我还挺出名的嘛，哦对了，我记得我这个店可是上过《星环号美食排行榜》的，怎么样，那个人还有没有跟你推荐一下我家招牌的照烧牛柳拉面？”
“不是，是南……”
“哦哦，原来是看了南方晚报的推荐才来的吗，我想起来了，他们那个报社之前有个美食栏目组确实来我这里采访过，好了好了，小哥来一碗照烧牛柳拉面吧，包你满意。”
话音刚落，拉面叔就带着爽朗的笑声钻回了厨房，留下了一脸懵逼的剑无尘坐在位置上，他感觉这个大叔好像有点神经质的样子，怎么这么迫不及待地跟别人推荐他的拉面呢？
看了看旁边的价格表，一碗照烧牛柳拉面的价格很合理，甚至在这座寸土寸金的太空要塞里算得上便宜，剑无尘松了口气，看来自己不会被宰。
“拉面叔，来一碗叉烧拉面，加一颗卤蛋和一份魔芋结，再来一个猪肘饭团，帮我挑一个酱汁多一点的。”
听起来年轻但有些颓唐的声音从剑无尘身后传来，他回头看去，一个身材高大、但是勾着腰耸着肩的青年朝着拉面摊的方向走了过来，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年纪。
青年坐下之后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掏出刚买的那盒黑崎牌香烟，点燃之后深深地吸了一大口，然后开始吞云吐雾，剑无尘则在一旁静静地打量着他。
“哟，阿爵，又抽烟啦？果不其然，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啊，这可不行！待会儿喝一杯叔的秘制酸梅汤给你提提神！”
来人正是张墨爵，此时是下午放学，离晚自习还有一段时间，赶回来吃个面什么的，还是来得及的。
拉面叔豪爽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高大的青年讪笑着随便回答了几句，然后转过头看向坐在一旁的剑无尘，有点尴尬地说道:
“不好意思啊，忘记问你避不避讳烟味了，如果不行的话我现在就掐灭掉。”
“没事，我喜欢也抽黑崎，介意给我来一根吗？”
青年一听他这么说，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掏出烟盒递到剑无尘面前，手指轻轻一弹，就让里面的一根烟屁股露了出来。
剑无尘娴熟的低下头叼住，青年再掏出打火机给他点上，剑无尘也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让烟雾畅快地吐出，反复了大概三四次之后，他才扭过头问旁边的那个高大青年:
“交个朋友吧，你叫什么名字？”
“张墨爵，你呢？”
“剑无尘，听起来有点奇怪，可别笑话我。”
“哈哈哈，怎么会呢。”
两个人在拉面摊前谈笑风生，哪怕是多年之后，也会清晰明了地想起来今天的初次见面，无论今后的日子发生了多少事情。
没有人能猜到，在未来鼎鼎大名的“赤腕”和“黑鞘”两人的初识，居然是因为一根烟。
……
张墨爵回过神来，发现气鼓鼓的年轻娇小女店员举着给他的小票已经老半天了，而他自己却没有注意到。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张墨爵挠了挠头，赶忙接过她手中的小票，然后用充满歉意的语气说道，年轻的娇小女店员看他后面也没有顾客了，就咧嘴一笑对他说道:
“小哥，我突然发现，你最近好像买的都是双人份的奶茶啊？是谈女朋友了吗？”
“嗯嗯？什么鬼啊，小姐姐你在说什么……”
张墨爵面对头脑跳脱的娇小女店员感到一阵无语，赶忙对着她摆摆手否认道，这个比他还小上一点的女店员之前倒是和他聊过好几次天，两个人半生不熟的。
“嘁，看你那慌慌张张的样子，是瞒不过姐姐的法眼的啦，一看就知道谈恋爱了，坏家伙。”
娇小的女店员噘着嘴指着张墨爵说道，脸上带着坏坏的笑容，再配上她那张略带婴儿肥的小脸，显得倒是有一点雌小鬼的味道，看得张墨爵满脸黑线。
“好啦好啦，好凶哦，感觉再开玩笑你就要打我了，真是的，拿去拿去，拿了赶紧走！”
看到张墨爵不说话了，娇小的女店员转身拿上后面的店员制作好的奶茶，装在纸袋里面递给张墨爵，然后挥着小手赶鸭子似的把他往店外面赶着。
“诶，我没生气……”
拎着纸袋里奶茶的张墨爵还没说完话，娇小的女店员就转身跑到后厨去了，根本没有给他留下解释的机会。
真是个怪人。
张墨爵叹了口气，走出奶茶店之后赶忙大步流星地朝着家的方向赶去，现在已经九点半了，按平时的时间来看他早就到家了，今天他回家算晚的。
公寓楼下，张墨爵一路上都在想阿兮今晚做了什么宵夜呢？她应该也等的不耐烦了吧？
走出电梯之后，家门口的张墨爵刚打算从包里掏门禁卡打算开门，却感觉有点不对劲并不是环境因素，也没有传来奇怪的声音，只是一种发自内心的不安和诡谲。
“阿兮，我回来了。”
张墨爵朝着门里面喊道，一时半会居然没有任何声音回应他，让他感觉自己的直觉是正确的。
难道阿兮……！
张墨爵来不及多想，匆匆忙忙地掏出门禁卡之后把包往下一丢，将其插入卡槽听到“叮咚，已开门”的声音之后就急忙推开了门。
开门之后，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从房间里面弥漫开来，黑暗中，张墨爵隐隐约约看到一个疑似阿兮的身影一动不动地倒在铺在暖炉旁边地板的毯子上。
是阿兮，她居然……
睡着了。
没错，平日里应该做好宵夜在家里边看书边等他的阿兮居然在暖炉旁边裹着毯子睡着了，看样子睡得还很香甜。
张墨爵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蹲下去拍了拍她的小脸蛋，开口说道:
“阿兮，困了的话就洗个澡上床睡吧。”
“唔……”
阿兮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从地板上爬了起来，身上盖着的被子也悄然地滑落，露出来半边白净的肩膀来。
“今天怎么了？很累吗？还是不舒服？”
张墨爵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再摸了摸她的脸蛋，发现她体温状态正常之后松了一口气，然后把手里的纸袋放到地上，从里面把阿兮喜欢的那杯芋泥奶茶拿了出来，递到她面前。
“喏，拿去。”
“唔……”
清醒过来的阿兮一只手揉着发咻的眼睛，一只手接过芋泥奶茶，几个小时之前的画面已经被冲淡了，她自己都记不太清，那个光头男人最后的下场。
“欸，这是什么东西？”
张墨爵无意中看到地板上有一个肉色的小玩意儿，于是便弯下腰去用手指头将其捻了起来，发现那居然是一小片由塑料制成的像人类皮肤一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东西？
带着不解，张墨爵把他捏在两个手指之间，抬起头放在灯光下仔仔细细地端详着，这块材料的质感看起来和人类的肌肤一模一样，但是摸起来又有一种塑料的质感，张墨爵不记得家里面有什么东西是这种材质的。
突然，张墨爵的瞳孔在明晃晃的灯光的照耀下骤然放大了，因为他肯定，那一小块碎片上面似乎有一股淡紫色的光芒在向着四周发散一样，强烈的抵触感从他的内心深处油然而生。
下一秒，磷火一样的光芒包裹住了那一小片材料，在张墨爵的眼皮底下之下化为了无数细小的灰烬。
“这是什么东西啊？！”
张墨爵一边发出惊叹，一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让他怀疑会不会是今天自己太累了导致出现了一些轻微的幻觉。
“墨爵，怎么了？”
阿兮转过身，看着状态不是很好的张墨爵问道，那个光头男人虽然近乎消失到人间蒸发，但是还是有些许他曾经存在过的证明被保留了下来，比如刚刚的那一小块人皮面具。
“没事没事，大概是我今天真的累过头了吧，眼睛都花了。”
张墨爵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之后说道，待他回过头去，阿兮凑到他身边，用充满歉意的细小声音开口说道:
“抱歉，我今晚状态不是很好……让我一个人好好休息一下吧……”
阿兮从暖炉旁边的空地上站了起来，身上还裹着那层薄薄的毯子，张墨爵自然没有多说什么，任由她回房间休息去了。
真是奇怪，连最喜欢的芋泥奶茶都不喝吗？
张墨爵看着放到暖炉上的那杯芋泥奶茶自言自语道，他的直觉告诉他，不在家的这段时间里阿兮肯定经历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但是门口摆放的鞋子和通行卡的使用次数证明了阿兮并没门禁有出门，家里整整齐齐的环境也说明了没有人入室袭击。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张墨爵心想着，然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卫生间里面，张墨爵泡着热水澡，任由身体浸没在舒适宜人的温水里，每天晚上的这个时刻，就是一天的疲惫被洗去的时刻，张墨爵难得地可以让自己的灵魂和肉体得到短暂的全方位放松。
经历了接近一个月的变故，从最开始的遇袭，到后来的找到新工作，然后又是不久之前的银面侍者事件，再就是平平安安地到了现在。张墨爵感觉自己的生活被影响了，但是又似乎按部就班地进行下去着。
至少目前为止，自己还没有受到真正意义上的生命威胁，自己身体里面那个沉睡的“旧日之主”似乎在关键时刻也会现身，让自己不至于沦落到极度危险的地步。
张墨爵摇了摇头，喝了一口旁边架子上放着的姜汁撞奶，冰凉带着火辣的味道涌入他的喉咙，让他略微有一点昏昏沉沉的头脑清醒了七八分。
房间里。
阿兮躺在床上，裹着厚厚的被子，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似乎还在她的眼前不断零零碎碎地浮现着。
……
“什么……？！你居然……！”
“啊！你这个怪物！怪物啊！”
“咕……噜……怪……怪……”
光头男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布满铁荆棘的锁链勒断了脖子，奇异的是他身上没有一滴血洒在地上或者是溅出来，而是全部被那几根造型妖异的锁链吸收干净地一干二净了。
“叮。”
光头男人连人带衣服都化为了黑色的颗粒状细小灰烬，一点一点在空气中散去，几乎找不到一丝他曾经存在过的证明，他原先手里的那把短锯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呼……呼……”
阿兮喘着粗气，控制着那几根妖异的锁链慢慢的收回她身边空气中的那几个黑漆漆的裂缝里，她刚刚动用了人类难以理解的力量，消灭掉了那个光头男人。
久违的疼痛感席卷了阿兮的全身，每一次使用这种力量，对她身体的影响都是比较严重的。
伴随着轻微的咳嗽声，阿兮一瘸一拐地走到了暖炉旁边，然后在一旁的地毯上躺下了，倒在地上的她把身体蜷缩起来，让自己就像一个在母亲腹中的婴儿一样，这样才能缓解那种身体上的难受。
阿兮感觉浑身冰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毯子裹在自己的身上，在昏厥前的最后一刻，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了最后的一句话:
“墨爵，快回来吧……”
柔顺的长发和看起来微微圆润的脸蛋是这几天较为安逸的日子造就的，让她看起来更加健康且神采奕奕，虽说是借住在张墨爵家避避风头，但实际上她的主要目的还是观察被植入了旧日之主雕像的张墨爵身体情况的具体变化。
“将军”和“无赖”依旧没有通知她任何消息，看来组织那边发生的状况也还没有处理完毕，她现在每天做的事情就是看一看张墨爵书架上买的各种书籍，除去复习资料之外，大多数都是各种各样的小说和漫画，其中也不乏一些剧情非常……咳咳，非常直球的本子，阿兮闲着无聊的时间里也都看过了。
阿兮看着墙上的日历，她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有离开过张墨爵家了，或者说自此那次的餐厅事件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出去过了。
外面的城市里，谁知道隐藏着多少『衔尾蛇』组织的成员，一旦被发现，只会给她和张墨爵造成不必要并且危及生命的麻烦。
客厅里，阿兮捧着自己粉色的马克杯，里面装着冰冰凉的草莓酸奶，百无聊赖地坐在暖炉旁的软垫上看着一本无厘头风格的漫画，这本漫画算得上是张墨爵最爱的一本。
“虽然《电钻人》这个名字听起来很奇怪，但是画风和剧情出乎意料的不错呢……”
阿兮小声地自言自语着，在这个万物互联并且信息网络烂大街的年代，也还是有一部分像张墨爵一样的人喜欢收集纸质书籍的，捧在手中看书阅读的感觉比拿着冷冰冰的移动终端要好太多了。
第九基地市午后的街区是宁静而祥和的，大片大片的绿化在人造阳光的照射下喷薄出新鲜的氧气，给这里的居民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安逸的生活使阿兮在这段时间内让过往的回忆冲淡了几分，但是有的时候，她的脑海里还是会浮现出一些挥之不去的记忆。
名为暮雨要塞的压抑之地，风格阴暗的街道，小巷里的打手，帮派之间的战争。昼豪夜奢的名门望族和权贵，尔虞我诈的晚宴和舞会，以及那个牢笼一样的、所谓的家族，将自己一直“拘禁”到九岁。
九年的暗无天日，没有一丝快乐和幸福可言的童年，自己的一切都被贴上“家族利益”的标码。
时至今日，她也不知道自己对于那个已经覆灭在帮派战争中的家族抱有怎样的情感，如果当时不是“那群人”伸出援手的话，她现在可能已经……
阿兮微微皱着秀气的眉毛，低下头喝了一口杯子里凉冰冰的草莓酸奶，试图让自己的头脑清醒一点，以防自己沦陷在那些若有若无的过往回忆之中。
突然，一阵敲门声传了出来。
阿兮看了看墙上的时间，才一点一刻，按理来说，张墨爵此时此刻应该还在学校吧，那会是谁呢？
警觉的意识瞬间攀上她的脑海，阿兮放下手中的杯子和漫画，迈开穿着白袜的两只玉足朝着门的方向走去。
“您好，请问您是谁？”
阿兮一边说话通过一边透过猫眼往外看去，是一个戴着帽子的快递小哥站在门外，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样子，无精打采且垂头丧气，一看就知道是一名操劳辛苦过度的人。
“有张墨爵先生的快递，麻烦签收一下。”
有气无力但是很急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阿兮看见快递小哥不耐烦地扬了扬手里的包裹，她也不是涉世未深的小丫头，当然知道耽误了别人的工作不太好，于是赶紧打开了门。
同时，她也做好了应付一切突发状况的准备。
阿兮从快递小哥手里接过东西，掂了掂发现挺沉的，难不成是新买的书吗？在快递单上填了张墨爵的名字之后，她抱着包裹往屋子里走去。
是自己太神经质了吗？阿兮默默地心想，按理来说，以目前信息的泄露程度，应该没有人会直接找上张墨爵的住处吧。
阿兮随手把门一推，然后朝着室内走去，袜脚踩在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她没有注意到，一只手悄无声息地在门关上之前握住了门的边缘。
正是那个快递员！
撕掉脸上那层人皮面具之后，一张满是伤疤、带着冷笑的脸取代了刚刚快递员无精打采的面容，同时一个浑圆的光头也露了出来，正是那个跟神秘语音通话的光头男人！
“喂，小姐，门没关好啊。”
光头男人森然的声音从阿兮的背后传来，她扭过头看去，男人一只手拿着被撕开的人皮面具，一只手从衣兜里掏出一把明晃晃的短锯，一把将门关住，朝着阿兮一步一步逼近着。
“啊！”
阿兮略显惊慌地尖叫一声，光头男人一边狰狞地笑着一边丢掉人皮面具，然后掏出了一个遥控器按了下去，下一秒，被入侵的智能家庭管家立马自动关上了所有的窗户，并且将房间的噪音吸收模式开到了最强，意味着这间房间已经成为了一个禁闭室。
有的时候，进步的科技带来的不一定全是便利，也有危险。
“别怕，我不会杀了你的，呵呵呵……”
光头男人拿着短锯一步步地朝着阿兮逼近过去，阿兮轻轻咬着下嘴唇，也一点一点地在男人的靠近下往后退去。
“你是谁，想干什么？”
阿兮皱着眉头问道，她知道眼前这个人十有八九是个要钱不要命的疯子赏金猎人，常年接的都是一些游走于法律边缘的脏活，此次前来的目的多半是为了对付张墨爵或者她，经历了两次袭击的她还是想不明白，到底是谁发现了他们？
『衔尾蛇』不敢直接露面，就派出了这种人来做这种不干净的活，以免引火烧身。
“我是谁不重要啊，哈哈哈哈哈哈哈，重要的是你，你是饵料，是用来引出猎物的饵料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光头男人高举着短锯疯疯癫癫地说道，还对着阿兮比划着，似乎已经想好了要怎么用这把凶器对待她一样。
“我要砍下你的四肢和舌头，再戳瞎你的眼睛，然后割掉你的耳朵和鼻子，等那个叫张墨爵的家伙回来……”
光头男人说着让人听了毛骨悚然的话，眼睛死死的盯着阿兮。
“然后跟他说，想要你心爱的女人活下去的话，就拿你身体里面的那个东西来换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说，他会不会愿意用自己的命换到时候你那半死不活的命呢？”
话音刚落，光头男人一跃而起，挥舞着手中的短锯狠狠地朝着阿兮的位置飞扑而去。
“咿啊！”
伴随着阿兮的尖叫声，一股殷红的血花在此绽放了出来……
……
“呼，累死我了。”
从帕西之馆下班回家的张墨爵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从人来人往的轻轨站里面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任由夜晚的凉风吹到自己身上，让大脑在微风的吹拂下保持清醒。
“该去买奶茶咯，阿兮有好几天没喝过了。”
张墨爵看着不远处的奶茶店小声嘀咕道，同时他自己也想喝上一杯甜中带辣的姜汁撞奶，这是为数不多的他能接受的带姜味的食物。
张墨爵很少喝酒，也不喜欢碳酸饮料，但是对奶制饮品情有独钟，也许是吃啥补啥的缘故，这家伙的胸肌倒是日渐丰满了起来，令他苦恼无比。
“要一杯芋泥奶茶，再来一杯姜汁撞奶。”
张墨爵对店员说道，今天晚上的奶茶店顾客出奇的多，他排了大半天的队才轮到他，而且他后面居然一个排队的顾客都没有，就相当于他是最后一个顾客一样。
张墨爵不由得叹了口气，人运气背的时候真的是一整天做啥都不顺心，除了今天下午貌似遇到了一个挺有意思的人。
没错，张墨爵说的就是剑无尘，而且他好像还是经人介绍来投奔拉面叔的，难不成是什么拉面方面的学徒吗？
不对，他的气质不太像是专精这种技艺的。
思绪回到那个时候。
饥肠辘辘的张墨爵正在往“黑豚拉面”的摊位那里赶着，因为中午又跟千莳一起去运动了一番，导致能量消耗过大，此时此刻的他已经是饿到极限了。
“我真的没有来错地方吗？”
剑无尘看着移动终端上南梦星给他发的地址，再抬起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那个拉面摊。
“啊？他改行做拉面了？之前不是说要学着做咖喱的吗？”
看着南梦星发来的消息，剑无尘一阵无语，星姐啊，你这是把我托付给了一个厨子吗？
“好了好了，轮到姐姐出牌了，总之到那里你报我名字就好了，回头聊！”
没办法，剑无尘只能拎着行李箱，朝着那个写着“黑豚拉面”的拉面摊走去，别说，从那个方向飘来的香味还挺浓郁的，让剑无尘居然感觉到了一丝想在那里吃一顿的感觉，他从旅馆里起床到现在只吃了一个前台送的面包而已。
“小伙子，想吃点什么？快坐下吧，拎着行李箱，难不成是来旅游的？”
才刚走到拉面摊旁边，爽朗的声音就从里面传了出来，下一秒，拉面叔被热气蒸地满脸汗水的脸从摊位前的窗口中探了出来，随后他取下额头上裹着的毛巾擦试了一下那些汗水，转而又对剑无尘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好热情的老板……
剑无尘默默地在心里吐槽着，但还是放下行李箱坐到了拉面摊前，然后对窗口里面的拉面叔说道:
“您好，是有人推荐我过来的。”
“啊，看来我还挺出名的嘛，哦对了，我记得我这个店可是上过《星环号美食排行榜》的，怎么样，那个人还有没有跟你推荐一下我家招牌的照烧牛柳拉面？”
“不是，是南……”
“哦哦，原来是看了南方晚报的推荐才来的吗，我想起来了，他们那个报社之前有个美食栏目组确实来我这里采访过，好了好了，小哥来一碗照烧牛柳拉面吧，包你满意。”
话音刚落，拉面叔就带着爽朗的笑声钻回了厨房，留下了一脸懵逼的剑无尘坐在位置上，他感觉这个大叔好像有点神经质的样子，怎么这么迫不及待地跟别人推荐他的拉面呢？
看了看旁边的价格表，一碗照烧牛柳拉面的价格很合理，甚至在这座寸土寸金的太空要塞里算得上便宜，剑无尘松了口气，看来自己不会被宰。
“拉面叔，来一碗叉烧拉面，加一颗卤蛋和一份魔芋结，再来一个猪肘饭团，帮我挑一个酱汁多一点的。”
听起来年轻但有些颓唐的声音从剑无尘身后传来，他回头看去，一个身材高大、但是勾着腰耸着肩的青年朝着拉面摊的方向走了过来，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年纪。
青年坐下之后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掏出刚买的那盒黑崎牌香烟，点燃之后深深地吸了一大口，然后开始吞云吐雾，剑无尘则在一旁静静地打量着他。
“哟，阿爵，又抽烟啦？果不其然，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啊，这可不行！待会儿喝一杯叔的秘制酸梅汤给你提提神！”
来人正是张墨爵，此时是下午放学，离晚自习还有一段时间，赶回来吃个面什么的，还是来得及的。
拉面叔豪爽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高大的青年讪笑着随便回答了几句，然后转过头看向坐在一旁的剑无尘，有点尴尬地说道:
“不好意思啊，忘记问你避不避讳烟味了，如果不行的话我现在就掐灭掉。”
“没事，我喜欢也抽黑崎，介意给我来一根吗？”
青年一听他这么说，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掏出烟盒递到剑无尘面前，手指轻轻一弹，就让里面的一根烟屁股露了出来。
剑无尘娴熟的低下头叼住，青年再掏出打火机给他点上，剑无尘也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让烟雾畅快地吐出，反复了大概三四次之后，他才扭过头问旁边的那个高大青年:
“交个朋友吧，你叫什么名字？”
“张墨爵，你呢？”
“剑无尘，听起来有点奇怪，可别笑话我。”
“哈哈哈，怎么会呢。”
两个人在拉面摊前谈笑风生，哪怕是多年之后，也会清晰明了地想起来今天的初次见面，无论今后的日子发生了多少事情。
没有人能猜到，在未来鼎鼎大名的“赤腕”和“黑鞘”两人的初识，居然是因为一根烟。
……
张墨爵回过神来，发现气鼓鼓的年轻娇小女店员举着给他的小票已经老半天了，而他自己却没有注意到。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张墨爵挠了挠头，赶忙接过她手中的小票，然后用充满歉意的语气说道，年轻的娇小女店员看他后面也没有顾客了，就咧嘴一笑对他说道:
“小哥，我突然发现，你最近好像买的都是双人份的奶茶啊？是谈女朋友了吗？”
“嗯嗯？什么鬼啊，小姐姐你在说什么……”
张墨爵面对头脑跳脱的娇小女店员感到一阵无语，赶忙对着她摆摆手否认道，这个比他还小上一点的女店员之前倒是和他聊过好几次天，两个人半生不熟的。
“嘁，看你那慌慌张张的样子，是瞒不过姐姐的法眼的啦，一看就知道谈恋爱了，坏家伙。”
娇小的女店员噘着嘴指着张墨爵说道，脸上带着坏坏的笑容，再配上她那张略带婴儿肥的小脸，显得倒是有一点雌小鬼的味道，看得张墨爵满脸黑线。
“好啦好啦，好凶哦，感觉再开玩笑你就要打我了，真是的，拿去拿去，拿了赶紧走！”
看到张墨爵不说话了，娇小的女店员转身拿上后面的店员制作好的奶茶，装在纸袋里面递给张墨爵，然后挥着小手赶鸭子似的把他往店外面赶着。
“诶，我没生气……”
拎着纸袋里奶茶的张墨爵还没说完话，娇小的女店员就转身跑到后厨去了，根本没有给他留下解释的机会。
真是个怪人。
张墨爵叹了口气，走出奶茶店之后赶忙大步流星地朝着家的方向赶去，现在已经九点半了，按平时的时间来看他早就到家了，今天他回家算晚的。
公寓楼下，张墨爵一路上都在想阿兮今晚做了什么宵夜呢？她应该也等的不耐烦了吧？
走出电梯之后，家门口的张墨爵刚打算从包里掏门禁卡打算开门，却感觉有点不对劲并不是环境因素，也没有传来奇怪的声音，只是一种发自内心的不安和诡谲。
“阿兮，我回来了。”
张墨爵朝着门里面喊道，一时半会居然没有任何声音回应他，让他感觉自己的直觉是正确的。
难道阿兮……！
张墨爵来不及多想，匆匆忙忙地掏出门禁卡之后把包往下一丢，将其插入卡槽听到“叮咚，已开门”的声音之后就急忙推开了门。
开门之后，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从房间里面弥漫开来，黑暗中，张墨爵隐隐约约看到一个疑似阿兮的身影一动不动地倒在铺在暖炉旁边地板的毯子上。
是阿兮，她居然……
睡着了。
没错，平日里应该做好宵夜在家里边看书边等他的阿兮居然在暖炉旁边裹着毯子睡着了，看样子睡得还很香甜。
张墨爵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蹲下去拍了拍她的小脸蛋，开口说道:
“阿兮，困了的话就洗个澡上床睡吧。”
“唔……”
阿兮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从地板上爬了起来，身上盖着的被子也悄然地滑落，露出来半边白净的肩膀来。
“今天怎么了？很累吗？还是不舒服？”
张墨爵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再摸了摸她的脸蛋，发现她体温状态正常之后松了一口气，然后把手里的纸袋放到地上，从里面把阿兮喜欢的那杯芋泥奶茶拿了出来，递到她面前。
“喏，拿去。”
“唔……”
清醒过来的阿兮一只手揉着发咻的眼睛，一只手接过芋泥奶茶，几个小时之前的画面已经被冲淡了，她自己都记不太清，那个光头男人最后的下场。
“欸，这是什么东西？”
张墨爵无意中看到地板上有一个肉色的小玩意儿，于是便弯下腰去用手指头将其捻了起来，发现那居然是一小片由塑料制成的像人类皮肤一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东西？
带着不解，张墨爵把他捏在两个手指之间，抬起头放在灯光下仔仔细细地端详着，这块材料的质感看起来和人类的肌肤一模一样，但是摸起来又有一种塑料的质感，张墨爵不记得家里面有什么东西是这种材质的。
突然，张墨爵的瞳孔在明晃晃的灯光的照耀下骤然放大了，因为他肯定，那一小块碎片上面似乎有一股淡紫色的光芒在向着四周发散一样，强烈的抵触感从他的内心深处油然而生。
下一秒，磷火一样的光芒包裹住了那一小片材料，在张墨爵的眼皮底下之下化为了无数细小的灰烬。
“这是什么东西啊？！”
张墨爵一边发出惊叹，一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让他怀疑会不会是今天自己太累了导致出现了一些轻微的幻觉。
“墨爵，怎么了？”
阿兮转过身，看着状态不是很好的张墨爵问道，那个光头男人虽然近乎消失到人间蒸发，但是还是有些许他曾经存在过的证明被保留了下来，比如刚刚的那一小块人皮面具。
“没事没事，大概是我今天真的累过头了吧，眼睛都花了。”
张墨爵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之后说道，待他回过头去，阿兮凑到他身边，用充满歉意的细小声音开口说道:
“抱歉，我今晚状态不是很好……让我一个人好好休息一下吧……”
阿兮从暖炉旁边的空地上站了起来，身上还裹着那层薄薄的毯子，张墨爵自然没有多说什么，任由她回房间休息去了。
真是奇怪，连最喜欢的芋泥奶茶都不喝吗？
张墨爵看着放到暖炉上的那杯芋泥奶茶自言自语道，他的直觉告诉他，不在家的这段时间里阿兮肯定经历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但是门口摆放的鞋子和通行卡的使用次数证明了阿兮并没门禁有出门，家里整整齐齐的环境也说明了没有人入室袭击。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张墨爵心想着，然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卫生间里面，张墨爵泡着热水澡，任由身体浸没在舒适宜人的温水里，每天晚上的这个时刻，就是一天的疲惫被洗去的时刻，张墨爵难得地可以让自己的灵魂和肉体得到短暂的全方位放松。
经历了接近一个月的变故，从最开始的遇袭，到后来的找到新工作，然后又是不久之前的银面侍者事件，再就是平平安安地到了现在。张墨爵感觉自己的生活被影响了，但是又似乎按部就班地进行下去着。
至少目前为止，自己还没有受到真正意义上的生命威胁，自己身体里面那个沉睡的“旧日之主”似乎在关键时刻也会现身，让自己不至于沦落到极度危险的地步。
张墨爵摇了摇头，喝了一口旁边架子上放着的姜汁撞奶，冰凉带着火辣的味道涌入他的喉咙，让他略微有一点昏昏沉沉的头脑清醒了七八分。
房间里。
阿兮躺在床上，裹着厚厚的被子，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似乎还在她的眼前不断零零碎碎地浮现着。
……
“什么……？！你居然……！”
“啊！你这个怪物！怪物啊！”
“咕……噜……怪……怪……”
光头男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布满铁荆棘的锁链勒断了脖子，奇异的是他身上没有一滴血洒在地上或者是溅出来，而是全部被那几根造型妖异的锁链吸收干净地一干二净了。
“叮。”
光头男人连人带衣服都化为了黑色的颗粒状细小灰烬，一点一点在空气中散去，几乎找不到一丝他曾经存在过的证明，他原先手里的那把短锯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呼……呼……”
阿兮喘着粗气，控制着那几根妖异的锁链慢慢的收回她身边空气中的那几个黑漆漆的裂缝里，她刚刚动用了人类难以理解的力量，消灭掉了那个光头男人。
久违的疼痛感席卷了阿兮的全身，每一次使用这种力量，对她身体的影响都是比较严重的。
伴随着轻微的咳嗽声，阿兮一瘸一拐地走到了暖炉旁边，然后在一旁的地毯上躺下了，倒在地上的她把身体蜷缩起来，让自己就像一个在母亲腹中的婴儿一样，这样才能缓解那种身体上的难受。
阿兮感觉浑身冰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毯子裹在自己的身上，在昏厥前的最后一刻，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了最后的一句话:
“墨爵，快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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