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
“我第一次遇见阿浅的时候才十岁，那时候的我糟糕透了。”
南榕的叙述很慢，他想的很认真，几乎是回想很久很久才会说出一句话。
“我耍了点小聪明，和她做个了交易，阿浅真的很善良，我的话语明明拙劣到连小孩子都骗不了，可是她答应了。”
南榕笑着，声音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哽咽。
“我还记得那天是除夕，雪很大，她牵着我的手很温暖。”
“我跟着她回家，吃到了人生真正意义上的第一顿饭，在以前，我从来都不知道，饭菜可以那么好吃，不需要争抢，不用做自己讨厌的事情，就可以得到那么，那么好吃的一大桌菜。”
明明是在回忆，他却好像在说昨天发生的事情。
原来十年过去了，他从来就没有真正走出过那个冬天。
“那天晚上我在温暖的房间里开了整夜的窗。”
“我看着雪花飞进房间围着我跳舞，我听着吹得呼呼的北风，知道它们在对我说新年快乐。”
南榕搓了搓手，好像真的有雪花不断的落在他身上，而他不闭不躲，虔诚而温柔，“我回了他们的，我告诉我耳边的一朵小雪花，我快不快乐没关系的，但是阿浅一定要快乐。”
“为什么呢？”晏詹问，看着他近乎天真的脸，很想去揉一揉。
南榕眨了眨眼，眉头舒展，笑的温柔，“因为我听过一个传言，他们说，如果你很喜欢一个人，那就在除夕那天，看一整夜的雪，然后在天将破晓之时，告诉离你最近的一朵雪花，她会在融化后被太阳接回天空，告诉神明，保佑你喜欢的的人一生平安无虞。”
“我一晚没睡，第二天一大早就等在了阿浅门口，我想我一定是第一个和阿浅说新年快乐的人，不然她怎么会笑的那么开心。”
南榕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温暖的情绪从他身上蔓延至整个房间。
晏詹看着他微扬的嘴角，想，原来快乐真的可以传递。
晏詹说：“那你们真好。”
“阿浅很好，我不好的，我一点都不好。”南榕垂下眼睫，收起笑意，一瞬间突然很难过。
晏詹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善良温暖的人此刻一个劲低着头呢喃着自己不好。
或许无辜的人永远在自省，而真正的恶劣的人用他们的卑鄙龌龊不停的拉好人下水，并且反咬一口。
世态炎凉，大抵如此。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我觉得你很好啊，为什么总是说自己不好呢。”晏詹看着他，一双漂亮的眸认真的看着他，盈满耐心和温柔。
南榕觉得自己配不上这样的注视，他落在自己身上每一丝每一缕的视线，都会被他身上的罪恶亵渎。
他会脏了他的眼。
所以他垂下睫毛，用被子把自己裹的更紧了点，声音寡淡苍凉，目光带了点自嘲，“我真的很坏的，阿浅收养了我，给了我一个家，光是这一点，我这辈子都应该感恩戴德，可是我偏偏不满足。”
“我太渴望阿浅的目光了，我喜欢她俯下身看着我说话，瞳孔只映衬出我一个人，我喜欢听她的声音，温声细语的同我讲话，喜欢她摸我的手时的温度，我还偷偷看她睡觉时随着呼吸慢慢起伏的长睫。”
“我就像个见不得光的怪物，偷偷躲在她看不见的阴影里，肖想了她十年。”
“她给我写的小纸条我有全部叠好收在小箱子里，想她的时候一遍又一遍的拿出来看。我模仿着她的语气和神情，念的疯癫而痴迷，我不停幻想着她在我面前，拥抱我，告诉我她也爱我。”
“这场独角戏演的太真了，导致我开始恍惚的相信，或许阿浅真的爱我。”
“所以我不认真上课，装出一副很可怜的样子，故意被别的小朋友欺凌，这样阿浅才会来看我，温柔的问我疼不疼。我骗她的，其实我一点都不疼，但是我抱着她哭了好久，因为她身上太温暖了，我根本不想离开。”
“我还偷偷的冲冷水澡，不盖被子，甚至尝试过在楼梯间一脚踩空，阿浅喂我吃药，其实我全部都偷偷吐掉了，我不想好起来，好起来就看不到阿浅了。”
“我还总是装出一副很害怕别人的样子，抗拒别人的靠近，对别人的话充耳不闻，这样阿浅就不会带别人回我们的家了，这样她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南榕说到最后声音哽咽的不像话，泪失禁一般的往下流，像一个做了坏事而不知所措的小孩子。
“阿浅对我一直都很好的，是我不识抬举，是我一直在骗她，是我一直在给她添麻烦，我居然，居然还想要用自杀把阿浅绑在身边，我坏死了。”
“我坏死了，我做错了好多事情。”南榕一边说一边用手打自己的头，鼻涕眼泪满脸都是，他看着晏詹，眼底全是信念所崩塌的绝望，“哥哥，是不是真的只有死人才能赎罪啊，我如果死掉的话，阿浅会原谅我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变成让人听不清的呢喃。
“不原谅也没有关系的，我在天上会保佑她的。”
晏詹的回答是一剂镇定剂，他慢慢扶着睡过去的南榕躺下，给他盖好被子，用手帕温柔的给他擦去脸上的泪痕，轻叹了口气，温声说“睡吧。”
睡一觉就好了。
……
“回避目光，对呼唤缺少反应，缺乏与人交往的兴趣，难以理解他人的情绪和想法，语言交流障碍，情绪不稳定，有自伤行为，认知发展不平衡，是典型的孤独症或者说是自闭症的表现，而且他现在的认知好像出现了错乱，有极度臆想，容易把过错归结于自身原因，很大可能有抑郁倾向。”
晏詹抽着烟，眉拧的挺深，他叹气，语气挺低落的，“多好一孩子啊，可惜了。”
“有治吗？”桑林吐出一口白雾，哑声问。
“作用不大。”晏詹摇头，“自闭症多始于孩童时期，他早就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现在他的防备心理很重，说出来的也不一定是真的。不过可以叫那个南浅再试试，据我观察现在也只有这个人能尝试和他正常交流了。”
掉落的烟灰被风带到了手上，桑林被烫的一缩，目光落在地面。
“我知道了，辛苦了。”桑林说。
“没什么，我会在这里留几天，如果能联系到南浅，就尽快联系吧，他现在状态……。”晏詹没说完，桑林却知道他的意思，她继续闷声抽烟，一句话没说。
南榕的叙述很慢，他想的很认真，几乎是回想很久很久才会说出一句话。
“我耍了点小聪明，和她做个了交易，阿浅真的很善良，我的话语明明拙劣到连小孩子都骗不了，可是她答应了。”
南榕笑着，声音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哽咽。
“我还记得那天是除夕，雪很大，她牵着我的手很温暖。”
“我跟着她回家，吃到了人生真正意义上的第一顿饭，在以前，我从来都不知道，饭菜可以那么好吃，不需要争抢，不用做自己讨厌的事情，就可以得到那么，那么好吃的一大桌菜。”
明明是在回忆，他却好像在说昨天发生的事情。
原来十年过去了，他从来就没有真正走出过那个冬天。
“那天晚上我在温暖的房间里开了整夜的窗。”
“我看着雪花飞进房间围着我跳舞，我听着吹得呼呼的北风，知道它们在对我说新年快乐。”
南榕搓了搓手，好像真的有雪花不断的落在他身上，而他不闭不躲，虔诚而温柔，“我回了他们的，我告诉我耳边的一朵小雪花，我快不快乐没关系的，但是阿浅一定要快乐。”
“为什么呢？”晏詹问，看着他近乎天真的脸，很想去揉一揉。
南榕眨了眨眼，眉头舒展，笑的温柔，“因为我听过一个传言，他们说，如果你很喜欢一个人，那就在除夕那天，看一整夜的雪，然后在天将破晓之时，告诉离你最近的一朵雪花，她会在融化后被太阳接回天空，告诉神明，保佑你喜欢的的人一生平安无虞。”
“我一晚没睡，第二天一大早就等在了阿浅门口，我想我一定是第一个和阿浅说新年快乐的人，不然她怎么会笑的那么开心。”
南榕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温暖的情绪从他身上蔓延至整个房间。
晏詹看着他微扬的嘴角，想，原来快乐真的可以传递。
晏詹说：“那你们真好。”
“阿浅很好，我不好的，我一点都不好。”南榕垂下眼睫，收起笑意，一瞬间突然很难过。
晏詹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善良温暖的人此刻一个劲低着头呢喃着自己不好。
或许无辜的人永远在自省，而真正的恶劣的人用他们的卑鄙龌龊不停的拉好人下水，并且反咬一口。
世态炎凉，大抵如此。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我觉得你很好啊，为什么总是说自己不好呢。”晏詹看着他，一双漂亮的眸认真的看着他，盈满耐心和温柔。
南榕觉得自己配不上这样的注视，他落在自己身上每一丝每一缕的视线，都会被他身上的罪恶亵渎。
他会脏了他的眼。
所以他垂下睫毛，用被子把自己裹的更紧了点，声音寡淡苍凉，目光带了点自嘲，“我真的很坏的，阿浅收养了我，给了我一个家，光是这一点，我这辈子都应该感恩戴德，可是我偏偏不满足。”
“我太渴望阿浅的目光了，我喜欢她俯下身看着我说话，瞳孔只映衬出我一个人，我喜欢听她的声音，温声细语的同我讲话，喜欢她摸我的手时的温度，我还偷偷看她睡觉时随着呼吸慢慢起伏的长睫。”
“我就像个见不得光的怪物，偷偷躲在她看不见的阴影里，肖想了她十年。”
“她给我写的小纸条我有全部叠好收在小箱子里，想她的时候一遍又一遍的拿出来看。我模仿着她的语气和神情，念的疯癫而痴迷，我不停幻想着她在我面前，拥抱我，告诉我她也爱我。”
“这场独角戏演的太真了，导致我开始恍惚的相信，或许阿浅真的爱我。”
“所以我不认真上课，装出一副很可怜的样子，故意被别的小朋友欺凌，这样阿浅才会来看我，温柔的问我疼不疼。我骗她的，其实我一点都不疼，但是我抱着她哭了好久，因为她身上太温暖了，我根本不想离开。”
“我还偷偷的冲冷水澡，不盖被子，甚至尝试过在楼梯间一脚踩空，阿浅喂我吃药，其实我全部都偷偷吐掉了，我不想好起来，好起来就看不到阿浅了。”
“我还总是装出一副很害怕别人的样子，抗拒别人的靠近，对别人的话充耳不闻，这样阿浅就不会带别人回我们的家了，这样她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南榕说到最后声音哽咽的不像话，泪失禁一般的往下流，像一个做了坏事而不知所措的小孩子。
“阿浅对我一直都很好的，是我不识抬举，是我一直在骗她，是我一直在给她添麻烦，我居然，居然还想要用自杀把阿浅绑在身边，我坏死了。”
“我坏死了，我做错了好多事情。”南榕一边说一边用手打自己的头，鼻涕眼泪满脸都是，他看着晏詹，眼底全是信念所崩塌的绝望，“哥哥，是不是真的只有死人才能赎罪啊，我如果死掉的话，阿浅会原谅我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变成让人听不清的呢喃。
“不原谅也没有关系的，我在天上会保佑她的。”
晏詹的回答是一剂镇定剂，他慢慢扶着睡过去的南榕躺下，给他盖好被子，用手帕温柔的给他擦去脸上的泪痕，轻叹了口气，温声说“睡吧。”
睡一觉就好了。
……
“回避目光，对呼唤缺少反应，缺乏与人交往的兴趣，难以理解他人的情绪和想法，语言交流障碍，情绪不稳定，有自伤行为，认知发展不平衡，是典型的孤独症或者说是自闭症的表现，而且他现在的认知好像出现了错乱，有极度臆想，容易把过错归结于自身原因，很大可能有抑郁倾向。”
晏詹抽着烟，眉拧的挺深，他叹气，语气挺低落的，“多好一孩子啊，可惜了。”
“有治吗？”桑林吐出一口白雾，哑声问。
“作用不大。”晏詹摇头，“自闭症多始于孩童时期，他早就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现在他的防备心理很重，说出来的也不一定是真的。不过可以叫那个南浅再试试，据我观察现在也只有这个人能尝试和他正常交流了。”
掉落的烟灰被风带到了手上，桑林被烫的一缩，目光落在地面。
“我知道了，辛苦了。”桑林说。
“没什么，我会在这里留几天，如果能联系到南浅，就尽快联系吧，他现在状态……。”晏詹没说完，桑林却知道他的意思，她继续闷声抽烟，一句话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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