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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温《论语》

    重温《论语》

    《论语》,中国古代《四书》之首。袁行霈先生在《中国古代文学史》中赞之曰“文约旨博,言浅意深”。昔年宋代宰相赵普说“半部《论语》便可治天下”,无数学士皓首穷经为之作注作解只为阐明经典。而今在高速发展的二十一世纪,我们的国民的国学素质貌似不增反减。如今普罗大众普遍轻视甚至曲解以《论语》为代表的的国学经典,在让人痛心的同时也警醒我们应该重温国学经典,去感悟经典对于人一生的影响。

    虽然像《论语》这么伟大的经典压根不需要我这种籍籍无名之徒来正名,但我还是想写一写《论语》的正确打开方式。

    北大哲学系研究生院教授杨立华曾在博雅大讲坛上动容地说:“我们真该感恩,感恩我们居然能以母语的方式去亲近《论语》这么伟大的经典。”要理解杨立华教授的这番话,我们需要回到原典本身,去亲自阅读那些历经千年依旧直抵人心的字词。

    何解?

    其一,《论语》并不是简单的语录体,单单讲大道理,它还刻画了个性鲜明的孔门弟子。例如自信自知的子贡。

    【子贡问曰:“赐也何如?”】子贡问他的老师孔夫子说:“老师,我这个人你觉得怎么样呢。?”

    【子曰:“女器也。”】女,通汝。孔子回答说你是一个像器具一样局限的人。所谓“君子不器”,孔夫子这句话恰恰说子贡非君子。一般人听到老师这么批评他都会暗自找个地方伤心去了。但子贡极其自信,立马追问孔子——

    【何器也?”】如果我是跟器具一样局限的人,那我是个什么样的器具呢?

    【“珊链也。”】孔夫子回答说:“祭祀需要的那些庄重的器具。”

    《春秋左氏传》里讲“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所以“珊链也”这句话恰恰是孔子对子贡的肯定。夫子只是不喜子贡倨傲的态度,想挫一挫子贡的锐气罢了。但子贡何其自信,自知自己绝非顽石,不会因为听到“女器也”而败馁,而是直接反问“何器也”。

    子贡的自知还体现在另外一则上——

    【子谓子贡曰:“女与回也孰愈?”】孔子问子贡:“你跟颜回相比谁更优秀呢?”

    【对曰:“赐也何敢望回!回也闻一以知十,赐也闻一以知二。”】子贡对曰:“我怎么我怎么敢和颜回相比呢?颜回他听过一件事的道理就可以推知十件事的道理;我知道一件事的道理,只能推知两件事的道理。

    子贡自知,他知道颜回的才华比自己出众,于是答道“何敢望回”。常人一般回答这种问题就止步于此了,可子贡不一样。他还答道“赐也闻一以知二”,意思就是我子贡虽然比不了颜回这般杰出的人物,但也并非常人所能及的——闻一以知二,这就是子贡的自知。一个既自知又知人的人,虽非圣,必也能乎!

    还有就是鲁莽耿直总是“吃瘪”的子路。子路,又叫季路,孔门四科十哲政事科排行第二。在《述而》篇里有这么一段话——

    【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子路曰:“子行三军,则谁与?”】能做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只有我跟你了吧。第一句是孔子在赞颜回。这时候子路他按耐不住了,跳出来说道,“老师,您要是带兵打仗带谁去呢?”世人皆知子路勇毅果敢,善掌兵。所以子路同学这里的话啊有一种幼儿园的小朋友听到老师夸赞其它的小朋友的时候心里的不服气——老师,带兵打仗这种事你还是得带我而不是带着颜回吧?

    孔夫子自然知道子路这点花花肠子,答道——

    【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暴虎,空手打老虎;冯河,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直接徒步过河,二者均指及其危险的事情。“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到了身死都不知道有所反省的人,我不屑于跟他在一起谋事。夫子的这句话综合来看就是在告诫鲁莽耿直的人行事要忱潜深思。这里是对子路的批评。但孔夫子并没有局限于单纯的批判,而是更进一步告诉子路正确的方法是什么——“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临大事而又畏惧之心,好谋而有决断。

    其二,《论语》渊综广博,哲思斐然。何以言哉?要知道《论语》共15918字,除去“错简”造成的条目重复,全书在内容上居然没有一处重复的地方,这在先秦诸子散文里简直就是个奇迹。像《老子》,五千言,共有五处内容重复的地方。至于《孟子》、《荀子》、《庄子》、《韩非子》等书更不用说了,重复的地方更多。至于哲思,《论语》开篇《学而》——“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这简简单单两句话就教我们应该如何对待人生的两大问题——为学和交友。所谓学犹言效矣,我们所有的学和思,最终的指向都是人生觉解程度的提高,德性充实于中,光芒发散于外,吸引同志向的人一起走得更远。

    再如——【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无有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君子不自重就没有威仪,不断学习就不会固陋。亲近忠信之人,不要主动结交不如自己的人。有过错,不要怕把它改正。

    固,就是固陋。一个不学习的人,他的观点一定是绝对的。因为他从没有听过与之对立的观点。学习就像是一把利斧,去劈开我们冰封的内心。不断地学习可以挑战我们自身,去走出我们的狭隘和偏见。无,通“毋”,不要。夫子在这里可没有说不结交不如自己的人,而是不主动。因为如果人们都不结交不如自己的人,那很大的可能就是人们都没啥朋友了。正确的态度是什么,有不如你的人主动跟你结交,不要轻易拒绝人家,要“放出眼光”。“过,则勿惮改”,这里可没有说“罪,则勿惮改”,有罪,就要承担法律的制裁。

    还有像“不仁者不可以久,不可以长处乐”,处,生活在什么环境中;约,生活窘迫;乐,富裕。这一则讲的是我们感受生活的能力。不仁者没有办法长久地生活在窘迫的环境里,也没有办法长久地生活在富裕的环境中。而仁者,是什么样的生活都能过得完善,一个有足够智慧的人,他能在所有的地方,把自己的生活经营得饱满。“文质彬彬,然后君子。”文者,形式也,质者,内容也。君子何也?能够给自己生活内容找到恰当仪式感的人,就是君子,就是仁者。

    重温论语

    其三,读《论语》的时候得结合着程注和朱注来理解,学有余力者还可以通读一下何宴的《论语集注》和程宝楠的《论语正义》。借助注疏,我们得以更透彻地解读论语。

    像著名的“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现代一般把忍翻译成“容忍”。这其实不大对啊。原句是【孔子谓:“季氏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孔子谓”是《论语》里很常见的一个句式,是孔子对某件事的评论。但“孔子谓”后面加了“曰”就不一样了。像“子谓颜渊曰”就是孔子与颜回的谈话而不是谈话。这一则取的是讨论的意思。

    据钱穆先生考证,孔子说“季氏八佾舞于庭”的时候大概二十七八岁,也就是青年时期。这个时候呢孔子是人微言轻,而季氏呢,他是一位大夫,一位高官。如果这里的“忍”解释成“容忍”的话那会很奇怪。为什么呢?所谓容忍不容忍,包容不包容”也是要看对象的,比如我说我对总理很包容,这简直是贻笑大方对吧。因此呢,这里的“忍”不适合翻译成“容忍”,而应该翻成程子所说的“忍心之忍”——这种事情都忍心做,还有什么是不忍心做的呢?

    再如【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这句我们也是比较熟悉的,目前普遍把它翻译成“孔子在齐国听到了《韶》乐,乐舞美妙,以至于孔子回来后三个月内吃饭都没味道。这个解释本身没多大问题,也挺贴合文本的。但是程子在没有任何文本提示这则有错佚的情况下,提出“三月”应写做“音”。

    程子说“圣人之心若若镜,无所凝滞”——圣人的心跟明镜一样,没有什么可以在他心中凝滞的。而孔子,他听了韶乐之后居然三月不知肉味。这说明什么?说明这因为音乐起码在夫子心中凝滞了三个月之久,这不符合圣人的心境。嵇康说过“美音之陷人,如美色之祸之”,美好的音乐其实跟美色一样,过度陷溺其中也是一种祸害。《大学》里“正心章”讲“身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身”是误写,应当写作“心”。也就说“三月不知肉味”是“心不正”的表现,不合礼。这是程子提出的第一点“三月”错佚的理由。

    第二,我们知道古代是竖排繁体嘛,“音”字写快了确实是会看成“三月”。所以程子说“三月”作“音”不是无端之辞。而且“三月”改成“音”之后就能解释了,“子在齐闻韶音,不知肉味”,就那一会儿不知肉味。这显然是符合圣人的标准的。

    像上面举例的这些东西,你不读注疏你是不会知道的,所以原典要读,注疏也不能落下。当然,各注也不是十全十美的,需要辩证看待。例如朱注“主忠信”中的“主”字的释义是“以忠信为主”。但其实不大对。春秋时期讲“主”字的时候,一般是住宿,拜访的意思,像“主于其家”就是“在某人家里借宿的意思”。“主”字还是何宴解得好———“亲”,亲近忠信之人。

    最后,毁仲尼者,自古有之。《论语•子张第十九》讲“叔孔武叔毁仲尼”。子张曰:“无以为也,仲尼不可毁也。他人之贤者,丘陵也,犹可逾焉。仲尼,日月也,无得而逾焉。人虽欲子绝,其何伤于日月乎!多见其不自量也。”

    望诸位拾起《论语》,去感悟这千年不磨灭的哲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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