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好难
这是魏知雪约谈的第十二个客户。从上午10点到现在，已经谈了整整2个半钟头，从品牌定位到小红书的用户特点，到抖音内容创作到微信公众号的软广技巧。外面日头渐渐升起，大雪喝茶喝得肚涨肠满，聊天聊得饥肠辘辘，对方依然一副耐心聆听，认真学习的模样。
“宋总，中午了，我得先走了。”大雪抬起胳膊看看表。
“哦哦哦，好的。我送你到电梯口。”
“不必客气。我自己下去就好。”
“那也行，路上小心点。有空就过来喝茶。”
对方那张热情的有些过头的笑脸，叫大雪气生都不出来。今天这个宋总真是个老狐狸。不论大雪怎么把话题转到合作上头，对方却从不接话茬，兜了个圈又笑意盈盈地聊起营销策划。这一个上午不晓得从大雪这里套取了多少行业经历。一想到这里，大雪暗暗下定决心：吸取教训，下次决不能把知识经验一股脑和盘托出。
此刻正值初夏正午，天空是罕见的湛蓝色，气温高达三十几度，丝质长袖衬衫穿在身上有些闷热。大雪打着防晒伞在太阳下漫无目的地走着。大千世界安宁无恙，街边草木生机勃勃，各式男女熙来攘往，可自个的心却停留在寒冬。从离职到现在整整一个月，总共就谈成两个客户。一个2500，一个2000，收入比餐厅员还不如。
一辆橙色的公交停在站台上，大雪一路小跑冲过去，赶在关门前跳上汽车。车内冷气很足，可空气污浊沉闷。大雪一手挎着名牌包，一手抓着吊环在狭小的车厢内站定，心中隐隐生出贵族落难的哀伤。
回到出租屋，大雪先是痛痛快快洗了个澡把公交车上那股城市废气味清洗干净。用发巾包着头发在给自己煮了碗鸡蛋面。这个公寓的厨房十分鸡肋，小得可怜且没有独立的窗户，全靠一只小小的台扇排气。以前住的公寓倒是厨房开阔，可那会自己很少做饭，直到现在才发现，那扇窗和相差的两个平方和，体验感简直是天壤之别。
为了保障营养，大雪往面条里下了两个鸡蛋、一把青菜、一个番茄。大雪将热气腾腾的面条放在茶几上，转身又打开冰箱拿出一支维它奶。冰箱上用磁铁贴着小红书上最热的食物营养参数，每回不知道吃什么直接参考现成的食谱，省时省力。
吃完面沉沉睡意铺天盖地而来。大雪把面碗扔进洗碗池后就躺进了被窝，一直睡到下午3点多。
大雪揉揉眼睛，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下肚后，不得不坐在电脑前开始了今天的写作目标。她现在除了那两家客户外，还会在网上接一些写作的散单。一方面是出于经济考虑，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从中发展客户。
通常大雪会在3个钟头内把两个客户的稿子搞定。接着，去楼下吃个快餐。饭后再去广场散步，中途通常会朋友打个电话排解孤独。
时间差不多了上楼继续写稿。很少碰到与品牌策划相关的单子，都是些需要反复修改的讲话稿、公众号推文、学生论文啥的。
今晚大雪勉强接了个写公众号的单子。对方是一家美容院，需要写一篇激情澎湃的活动推文。对方大概是个传声筒类的角色，活动优惠方案反复更改。开篇精心构思的押韵给打成了浆糊。后来大雪索性不讲究音律，随便一个普通的开头。可这下人家不答应了：“刚才写得挺好的呀，你怎么越写越差了？”
为了这么30块钱，大雪愣是被对方折磨到凌晨2点。昏沉睡意的大雪无数次想要缴械投降，但是做人总得有点责任心。明天的活动若是今天不写完，对谁都不好交待。稿费是小事，主要是连累群主。
稿子完成后大雪累的眼神呆滞，一丝睡意也无。此刻，外面夜色深沉。大雪穿着家居服站在窗前——这个时间点的广州静谧安宁，与白天的繁华忙碌截然不同。
广州不易居，这种贫穷的，卑微的，无望的，浪费生命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大雪后来忘了自己是怎么睡着的。起床后已经是上午11点了，阳光透过窗幔留下一地剪影。大雪在床头摸到水杯喝了一大杯，又继续倒回床上。
（好累，好疲惫，好想家。也不知道妈妈在家里怎么样了？唉，眼下这种情形绝对不能让她知道。好事多磨，相信自己只要坚持走下去总会有转机的...）
突然电话铃声响起——原来是一个不太熟的朋友小可。
“大雪，你厉害啊。我在群里听说你搞了个工作室自个创业。发财带上我啊。”
“没有啦，就是之前攒了些客户嘛。现在在帮他们做点事情。”
“那不就是创业嘛。你也太厉害了。好羡慕你，每天可以睡到自然醒。你们广州人真是幸福，这里啥都有，尽情做自己就好了。像我们这些外地人真难，哎！”
“不要沮丧。生活嘛，都是一天天过出来的。”
这个电话整整聊了半个小时，大雪中途好几次想挂都挂不掉。别人看她生活轻松，工作随意。自己实际上已经不堪重负，简直就要裂开了。
下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写作时一点灵感也没有。坐在电脑前快一个钟头了，也只是磕磕绊绊的输出几句没多大价值的废话。
脑子像被榨干的橙子，整个扁掉。好想放弃，手机关机，跑到深山躲起来。
可是，过几天这个月的信用卡又该还了。
大雪调整呼吸逼自己坐在电脑前继续抄抄改改。
忽然，她头脑里闪现一个疑问：“自己到底在坚持什么？在家接散单真的是自己理想中的生活吗？现在似乎有点不太清，当初是为什么憋着一口气要自个单打独斗。”
为了清晨不早起，为了不看老板脸色，为了节省开支，还是提前对抗35岁的职场危机？好像都是原因，可没有一个因素是因为喜欢。眼下这种生活说累不累，说闲不闲。但有一点不得不承认，自己每天的劳动产量都很低。问题出在哪呢？是时间上没有科学规划，还是体力跟不上？或许都有吧。再给自己一个月时间吧，如果还是没有高质量的长期客户就重新找工作吧。
正在那儿深刻反思的当，客户群里传来了稿件修改的信息。
大雪顿时忙乱了起来。敲击键盘的手指上下翻飞，努力集中精神按照客户需求进行调整。神经绷得紧紧的，对外界的感知渐渐被隐没，连水也顾不上喝。只是不停地，麻木地修改着...
“宋总，中午了，我得先走了。”大雪抬起胳膊看看表。
“哦哦哦，好的。我送你到电梯口。”
“不必客气。我自己下去就好。”
“那也行，路上小心点。有空就过来喝茶。”
对方那张热情的有些过头的笑脸，叫大雪气生都不出来。今天这个宋总真是个老狐狸。不论大雪怎么把话题转到合作上头，对方却从不接话茬，兜了个圈又笑意盈盈地聊起营销策划。这一个上午不晓得从大雪这里套取了多少行业经历。一想到这里，大雪暗暗下定决心：吸取教训，下次决不能把知识经验一股脑和盘托出。
此刻正值初夏正午，天空是罕见的湛蓝色，气温高达三十几度，丝质长袖衬衫穿在身上有些闷热。大雪打着防晒伞在太阳下漫无目的地走着。大千世界安宁无恙，街边草木生机勃勃，各式男女熙来攘往，可自个的心却停留在寒冬。从离职到现在整整一个月，总共就谈成两个客户。一个2500，一个2000，收入比餐厅员还不如。
一辆橙色的公交停在站台上，大雪一路小跑冲过去，赶在关门前跳上汽车。车内冷气很足，可空气污浊沉闷。大雪一手挎着名牌包，一手抓着吊环在狭小的车厢内站定，心中隐隐生出贵族落难的哀伤。
回到出租屋，大雪先是痛痛快快洗了个澡把公交车上那股城市废气味清洗干净。用发巾包着头发在给自己煮了碗鸡蛋面。这个公寓的厨房十分鸡肋，小得可怜且没有独立的窗户，全靠一只小小的台扇排气。以前住的公寓倒是厨房开阔，可那会自己很少做饭，直到现在才发现，那扇窗和相差的两个平方和，体验感简直是天壤之别。
为了保障营养，大雪往面条里下了两个鸡蛋、一把青菜、一个番茄。大雪将热气腾腾的面条放在茶几上，转身又打开冰箱拿出一支维它奶。冰箱上用磁铁贴着小红书上最热的食物营养参数，每回不知道吃什么直接参考现成的食谱，省时省力。
吃完面沉沉睡意铺天盖地而来。大雪把面碗扔进洗碗池后就躺进了被窝，一直睡到下午3点多。
大雪揉揉眼睛，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下肚后，不得不坐在电脑前开始了今天的写作目标。她现在除了那两家客户外，还会在网上接一些写作的散单。一方面是出于经济考虑，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从中发展客户。
通常大雪会在3个钟头内把两个客户的稿子搞定。接着，去楼下吃个快餐。饭后再去广场散步，中途通常会朋友打个电话排解孤独。
时间差不多了上楼继续写稿。很少碰到与品牌策划相关的单子，都是些需要反复修改的讲话稿、公众号推文、学生论文啥的。
今晚大雪勉强接了个写公众号的单子。对方是一家美容院，需要写一篇激情澎湃的活动推文。对方大概是个传声筒类的角色，活动优惠方案反复更改。开篇精心构思的押韵给打成了浆糊。后来大雪索性不讲究音律，随便一个普通的开头。可这下人家不答应了：“刚才写得挺好的呀，你怎么越写越差了？”
为了这么30块钱，大雪愣是被对方折磨到凌晨2点。昏沉睡意的大雪无数次想要缴械投降，但是做人总得有点责任心。明天的活动若是今天不写完，对谁都不好交待。稿费是小事，主要是连累群主。
稿子完成后大雪累的眼神呆滞，一丝睡意也无。此刻，外面夜色深沉。大雪穿着家居服站在窗前——这个时间点的广州静谧安宁，与白天的繁华忙碌截然不同。
广州不易居，这种贫穷的，卑微的，无望的，浪费生命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大雪后来忘了自己是怎么睡着的。起床后已经是上午11点了，阳光透过窗幔留下一地剪影。大雪在床头摸到水杯喝了一大杯，又继续倒回床上。
（好累，好疲惫，好想家。也不知道妈妈在家里怎么样了？唉，眼下这种情形绝对不能让她知道。好事多磨，相信自己只要坚持走下去总会有转机的...）
突然电话铃声响起——原来是一个不太熟的朋友小可。
“大雪，你厉害啊。我在群里听说你搞了个工作室自个创业。发财带上我啊。”
“没有啦，就是之前攒了些客户嘛。现在在帮他们做点事情。”
“那不就是创业嘛。你也太厉害了。好羡慕你，每天可以睡到自然醒。你们广州人真是幸福，这里啥都有，尽情做自己就好了。像我们这些外地人真难，哎！”
“不要沮丧。生活嘛，都是一天天过出来的。”
这个电话整整聊了半个小时，大雪中途好几次想挂都挂不掉。别人看她生活轻松，工作随意。自己实际上已经不堪重负，简直就要裂开了。
下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写作时一点灵感也没有。坐在电脑前快一个钟头了，也只是磕磕绊绊的输出几句没多大价值的废话。
脑子像被榨干的橙子，整个扁掉。好想放弃，手机关机，跑到深山躲起来。
可是，过几天这个月的信用卡又该还了。
大雪调整呼吸逼自己坐在电脑前继续抄抄改改。
忽然，她头脑里闪现一个疑问：“自己到底在坚持什么？在家接散单真的是自己理想中的生活吗？现在似乎有点不太清，当初是为什么憋着一口气要自个单打独斗。”
为了清晨不早起，为了不看老板脸色，为了节省开支，还是提前对抗35岁的职场危机？好像都是原因，可没有一个因素是因为喜欢。眼下这种生活说累不累，说闲不闲。但有一点不得不承认，自己每天的劳动产量都很低。问题出在哪呢？是时间上没有科学规划，还是体力跟不上？或许都有吧。再给自己一个月时间吧，如果还是没有高质量的长期客户就重新找工作吧。
正在那儿深刻反思的当，客户群里传来了稿件修改的信息。
大雪顿时忙乱了起来。敲击键盘的手指上下翻飞，努力集中精神按照客户需求进行调整。神经绷得紧紧的，对外界的感知渐渐被隐没，连水也顾不上喝。只是不停地，麻木地修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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