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工炉

    秦武回到卧房，点上灯火，坐在桌前，倒上一盏茶轻啜，肚里寻思：“这兄弟两个看薛飞通时多少露出些马脚，神色又恨又怒，而且非常鄙夷，要是没有点真本事，哪里能有这样的气度？正是我的机会，一者剪除薛飞通，此人隐隐有鸠占鹊巢的迹象，又不教我本事，还做过灭村这样血腥的事情，他非死不可，二来学些本领，这两人要真有本事，我就该虚心求教，而且今晚试探一番，他们也不是冷酷无情的人，有些义气。”

    脱衣服睡了，第二天一早洗漱完毕，先去内宅里拜见祖母与母亲。

    他的祖母已经古稀，见秦武来，笑道：“乖孙，你正是忙的时候，不需要每天见我这个老太婆。”

    秦武笑着走到祖母背后，双手轻轻捏老人的肩膀，道：“有什么事比见奶奶还重要？每天看一次我觉得还不够，要不是那些琐事缠身，孙儿恨不得时刻在你身边。”

    老人笑的更加和蔼，右手摸肩上秦武的手，道：“孙儿，怎么能说这样没志气的话？好男儿志在四方，你和你爹拼下偌大一个基业，并不容易，未来你也要多出门，看看天下的风土人情，这样才能保得家业长久。”

    秦武只是笑，老人忽然将手伸到怀里，摸索了一会，掏出一个小香炉来，递给秦武，道：“我的好孙儿，这是祖上留下的一个香炉，说是什么宝贝，你奶奶白白长了一双眼睛，一辈子也没看出来它有什么厉害，今天就给你了，我孙儿聪慧，想必能看出些名堂来。”

    秦武连忙拒绝，道：“奶奶，我哪里能要你的东西？”

    老人板起脸来，道：“迟早要给你的，你哪里要了？是我给的，你不拿就是惹奶奶生气，奶奶一生气，身体就难受，一难受就生病，生病了就活不长，我的孙，你要气奶奶吗？”

    秦武知道老人好意，连忙接过，笑道：“奶奶一点也不敢生气，要活五百岁！”

    说了会闲话，秦武母亲过来相陪，他便离开了。

    走出院子，忽然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山野地方竟然还有这样的宝贝！”

    秦武听得声音就在身边，毛骨悚然，急忙转身四处看，叫道：“谁在暗地里藏着？”

    那声音懒洋洋道：“我需要暗地里藏着？”

    秦武皱眉，喝道：“那就滚出来，不要鬼鬼祟祟！”

    那声音道：“小子，别喊了，我在你身体里。”

    秦武闻言惊慌不已，两手从脖子摸到胸口，再摸到小腹，又去摸脊背，一张脸黑如墨，道：“故弄玄虚，快显形出来，不然休怪我无情，用黑狗血治你！”

    那声音呵呵冷笑，道：“黑狗血能治我？你还是饶过狗命吧。”

    秦武阴沉着脸，道：“你到底是谁，有什么需要，请出来一见，我秦武不是个小气的人。”

    那声音严肃起来，道：“不逗你了，我并没有骗你，确实在你身体内，因为感知到一股物气，方才清醒过来，略略恢复了神志。”

    秦武嘿然冷笑，差点一口痰呸在地上，道：“我也不是三岁小孩，何必拿这样的话来骗我，阁下一点诚意都没有，着实让人小瞧。”

    那声音道：“我不骗你，我叫天工兵仙，本体为天工炉，在天地间铸成九万年后炉内生灵，又九千九百年完备灵智，本该在十万年之际渡造物九劫、碎胎劫、通天三劫，谁想那天渡过造物九劫，将渡碎胎劫化形为人时，无垠宇宙里出现一道时空乱流，散了我的碎胎劫，把我裹在里面，落到地球上风暴中，又将你裹在里面，带到这方世界，而我则仍旧为炉，落在你身体命墟之中，意识寂灭，若无今日那股物气指引，兴许就消失在天地中了。”

    秦武听得诧异，消化了一番，沉默一会，才带着不可思议的语气说道：“你说的也太玄虚了，那些东西我从未听过。”

    天工炉失落的笑道：“虽然玄虚，但确实为真，我何尝不希望是假的？渡过劫难后，化身成人，重新修炼，也能逍遥天地间，然而并没有那个可能。”

    秦武沉吟道：“你说的修炼，是什么？”

    天工炉道：“你在这里生活多少年了，竟不知道修炼？”

    秦武赧然，道：“兴许我没有机缘，这十多年里，确实没有听过修炼二字，甚至武艺也没有学到几分。”

    天工炉沉默一会，道：“这……那也怪不得你，修炼不兴，那就说明人出了问题。”

    秦武调整心态，道：“此处不便说话，待我去僻静屋子，再细谈。”

    三步并作两步，向自己院子跑去，此刻他心急如焚，实在是这事情太过匪夷所思，而且还涉及到了修炼，作为地球中人，哪里不知道修炼的含义？

    到屋子里把门闭上，用板凳顶了，坐在桌前，继续问道：“现在可以说了，请问修炼是什么意思？”

    天工炉道：“你要问我问题，我当然可以回答，可惜我不曾渡过碎胎劫与通天三劫，因此还受物形所困，闲话尽可以说，涉及到一些隐秘，就需要你拿东西交换，所谓一饮一啄，才为天定。”

    秦武皱眉，道：“修炼就是隐秘吗？你不是在勒索我？”

    天工炉冷哼一声，生气道：“你有什么值得我勒索？我一言不发，你能奈我何？既然开口，便是要和你共进退，因此才说实话，你不信，那请自便吧。”

    秦武闻言思考：“他说近一万年完备灵智，必然是个老狐狸，我怎么能轻易信他，不要把我自己害了。”

    便道：“你不愿说那就算了，我在这方世界里，迟早找得到修炼法门，何须急在这一刻，受你拿捏。”

    复又叹道：“白费我功夫，专门到这屋子里来。”起身朝门去拿凳子。

    天工炉待秦武将凳子拿开，才说道：“罢了，你我一体，应该同舟共济，怎么能起内讧？我说的话并不是假的。”

    秦武轻蔑笑道：“我相信你说的是真，但真假相掺，真真假假，各占多少，那就不好说了。你要同舟共济，就该实话实说，反而我光明磊落，没有遮掩，你好歹活了这么多年，难道没这点肚量？”

    天工炉唔的拉长音，好一会说道：“好吧，你说的有些道理。”

    秦武坐下，微笑道：“开诚布公吧。”

    天工炉道：“我说这话的意思，并非要骗你，而是有许多不讲道义的生灵存在，而且我也没有说假话，不过把标准提高了些而已。”

    秦武道：“那你就把真正的标准说一说。”

    天工炉道：“我虽然灵智诞生的迟，灵却生得早，因此知道许多事情，认识许多东西，若是告诉你这些，其实并不要什么交换，但你要向我学，那就必须得拿东西换，不然我就要受天地业力的侵蚀，如今我在你命墟里，命墟乃是人之本，天地业力自然也会侵蚀你的命墟。”

    秦武笑道：“你肯说实话，才有谈的余地，不然谈都没得谈，至于么？既然你说学什么才要拿东西换，不如说说要什么。”

    天工炉道：“我因没有渡过碎胎劫，那造化九劫对我来说，反倒成了劫难，因为我仍然为物形，如今胎体受损，需要三千六百种天材地宝修补，所以交换也是依着这个来。”

    秦武惊讶，道：“这么多？天底下有那么多宝物吗？”

    天工炉道：“种类不止，但数量未必就够。”

    秦武道：“那好，此刻我也不要学什么，只要你告诉我什么是修炼，才能显示你的诚意。”

    天工炉语气无奈，道：“本来想多换点好处，没想把自己栽里面了。修炼就是开发身体宝藏的过程，人生有命墟，由魇雾遮蔽，外有命障阻拦，使其不逸散在肉身，而修炼就是破开命障，驱散魇雾，具现命墟的过程。要破开命障，便要强筋健骨，淬炼血肉，使得力量化形，继而炼形为气，再破开命障，开始修炼。但修炼既重本身资质，又重外在功法，两者相合，才能步步生花。”

    秦武若有所思的点头，道：“原来如此，我如今有什么能换得修炼秘籍吗？”

    天工炉道：“并没有。”

    秦武笑道：“我也不急，既然说明白了，那就委屈你仍然住着吧，我还有事要忙。”

    天工炉不说话了，秦武开门出去，向孙大兄弟院子走去，边走边想：“这天工炉能苏醒过来，说明我身上有东西不错，看来就是奶奶给的那个炉子，没想到山野村庄，竟也有这样的物事，不过天工炉说没有，那就是还存着以小博大的心思，嘿嘿，我不急，就怕你先急了。”

    转眼到了孙大院子里，叫道：“两位孙兄醒来了没有，洗漱完毕，我叫人送饭过来。”

    屋里传来一个声音，道：“庄主请进屋里来。”

    秦武循声进屋，看见孙大坐在孙海床边，而孙海脸色赤红，仿佛烧着的一盆炭，分外可怖。

    秦武连忙问道：“孙兄，你兄弟这是这么了？”

    孙大无奈道：“昨晚说答应庄主要多留几天，没想到我兄弟就犯了老毛病，命途如此，还请庄主不要责怪。”

    秦武笑道：“我本就想多留二位，如今孙兄犯病，正好在我庄里请人医。却不知该如何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