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杉木

    迈锡尼。

    我是迈锡尼.佐罗伦。

    这个念头一直到第二名警察坐在他面前时,还一直环绕在脑海中,逼仄的空间内,头上的灯一闪一闪的。

    “名字?”

    “你们刚刚才问过。”佐罗伦回答,但见警察仍盯着他,他只好回到“迈锡尼‧佐罗伦。”

    “哪里人?”

    “不记得了。”

    那名警察挑了挑眉,眼神有些凝重地盯着佐罗伦。

    “鉴于你刚刚提供的证词,你是名猎魔士对吧?”

    “是。”

    “佐罗伦先生,我们刚刚去查询了登记在案的战斗人员,并没有你的名字。”

    “我不知道当猎魔士还需要执照。”

    “我们去查了人口资料,也没有你的名字。

    更大的问题是,对夕铃小姐和你的证词,我们产生了好奇,一名有些实力的、没有执照、更没有身分资料的猎魔士,出现在这里做甚么呢?”

    “很抱歉,我失忆了。”

    “我们失去了整个小队!!你给我在这边装失忆?”他有些咬牙切齿,捏着报告的手都有些泛红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挺想救他们的,真的。”佐罗伦一脸无辜地看着警察。

    “而且,凭甚么要我为他们的失职负责呢?他们没能做好保护人的责任,你们仔细调查现场就知道我有没有说谎了。”

    “唔...我换个问题,你是猎魔士,既然没在编制里,那你平常巡逻的范围在哪里?”

    佐罗伦也有些无奈“我真的不记得了,但我想我会继续做好我该做的。”

    警察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意思是你今晚依旧会在外巡视?”

    “是。”

    “等等你跟我一起去机构那边办张临时执照吧,不然你可能会被小队硬丢进下方的。

    另外,现在已经没人在使用猎魔士的名号了。”

    “谢谢了,但为什么呢?”

    “现在的都是以实力的职称来称呼曾经的“猎魔士“了,毕竟,他们没甚么用,不是吗?无论是战争的时候还是现在,事实证明,那些家族长久以来的守护,甚么都守护不了,最后还是靠着世界各个政府机构的研究和训练,战争才算结束。”

    “可是,他们在战前不也保护着这世界吗?”佐罗伦的手摩娑着枪套,

    “哈哈哈,随便杀点卒级的午夜生物,有时失手还会不小心把枪开在无辜的平民身上,这可不算甚么保护。

    阿,我一直是很尊敬你们的,有可能你确实失忆了才会用猎魔士吧,毕竟他简单明了。”警察起身,拍了拍佐罗伦的肩膀。”

    “来点咖啡吗,还是水就好?”他走出房间“你在这儿稍等,等等我再带你去午夜机构。”

    他关上房门。

    佐罗伦低着头,头上灯电流的滋滋声一直响在耳膜,监视器中,黑白的划面也晃动着,没人看得清他的表情,他正想点起一根菸,外头的警员又开门到“先生抱歉,这里是不能抽菸的。”

    于是佐罗伦的手越来越抖,彷彿都不再能持枪。

    –

    “猎魔士吗?好久没听到这个叫法了。”局长靠着座椅,有些意外地说道“你说,他一个人,在荒野的夜晚待一整个晚上?

    我们现在对抗午夜生物的人手的确少之又少,就算实力不强,也非常重要,你给他搞个教徒的临时执照吧。”

    “但我们这样随便用不知从哪里来,连名字都不知是真是假的人真的稳妥吗?”

    “昨日我们又折损了一支小队,你知道现在这些培养午夜生物战斗人才的高中一学年说不定连五十个人都不到吗?有砲灰没甚么好不用的,他也不会影响到我们甚么。”

    “露西死了吗?我也没有很意外就是了...我一直都觉得她不适合,她的性子对于这工作太软了。”

    “你这样讲未免有些心寒,我会将抚卹金发给她一直挂念的那个孤儿院。

    她和我们一样,走在至暗的最前线,不一样的是,她一直都是决然一身。”

    “随便你。”那警察耸耸肩,然后关上门离开。

    –

    雨下得很大很大,霓虹灯下映在水坑上,不停地被豆大的雨点打碎,然后被一脚踩破,溅起更多水珠照着这五颜六色,且混浊令人作呕的夜。,佐罗伦的风衣随风飘摆着,他带起牛仔帽,深吸了一口气,他肩膀没有之前初见这么的挺拔,

    “这是教徒的临时执照,你如果表现得不错,有可能可以升成永久的,在来需要时间或实力足够你就可以在上升到牧者的阶层。”

    他将帽沿压得很低很低,雨好似诺亚建起方舟的那个晚上般,大的好像上帝要将这个世界的污秽都洗尽。

    但

    这个世界没有上帝了。

    “你就去那条街随便巡巡吧,别打扰到正规的战斗人员就好,那儿的午夜生物差不多都是卒,应该没甚么问题的。”

    远方,三四个细长的人影缓缓靠了过来,在昏黄的路灯下缓步移动着,在雨和阴影的衬托下,他们的笑容显得鲜红又渗人,瘦长的肢体,奇诡的肌肉结构纠缠在彼此的身上,令他们看起来又像一个整体,移动时,成团的肉块在地上蠕动着,有点像毛毛虫般的前进方式。

    “真他娘的恶心。”

    佐罗伦没有拔枪,在雨夜中,他点起一支菸,然后将风衣折好,轻轻地放在屋簷下勉强算得上干燥的地方。

    雨打得白衬衫贴在他的肌肉上,乍看之下有点像个石雕般,他顶着滂沱大雨,仰望星空,但看不到星星,也没见着月亮。

    他慢步走到那团怪东西面前,蜷缩起身子,侧身,用腰的力量往前出了一拳,

    触感软绵绵的,

    那怪物分泌出些许黑色黏液在他拳头上,

    “对,就是这样,找好角度,然后用力的抡下去,小心不要切到自己的脚喔”父亲看着小佐罗伦劈柴。

    “怎么卡在木头里了呢?”小佐罗伦有些疑惑

    父亲搓揉的他的头“你还太小了,力气还不够,等你在长大点,到时候就甚么木头都批得下去了。”

    “你今天晚上会在家吃饭吗”他嘟起小嘴

    “我今天要和叔叔们出去工作喔,晚餐就不用等我了。”

    “甚么时候才可以带我去嘛...”

    “别哭丧着脸嘛,这样都不可爱了

    这样吧,等你能一釜子劈开五十年以上的杉木,就可以和叔叔伯伯一起跟我出去了。”

    黏液渐渐地让佐罗伦的拳头越来越慢,那怪物渐渐地将佐罗伦包住

    “我不是甚么鬼教徒。”

    “我是猎魔士,最后的猎魔士。”

    只有雨声,和肉体打击的声音,他的拳头抡的越来越快,一拳又一拳,感受着拳头将冰冷的血肉渐渐的磨擦出温度,越来越快,黏液出现了血色,雨还未到,就成为蒸气缓缓上飘。

    前面似脸的部位被长满了老茧、宽厚的手掌狠狠地抓起,另一手抓起包住自己脚的肉块,他用力地将其撕开,血液喷在他的脸上,恍若凶魔。

    “我是迈锡尼,让老子

    来送你去见上帝。

    愿上帝宽恕你。”

    将尸块随脚踢开,佐罗伦披上风衣。

    我想,我早就劈开衫木了。

    一个在错误时间的奇点,一个宛若丧家之犬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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