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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夜半歌声

    韩九渊沿途信马由缰,也不急着赶路,沿途有奇山异水还不忘详加观赏。

    无论是自小跟父亲学的武功,还是后来修习《青冥经》,抑或跟酒肉僧习练'空相神功',不是佛门武功就是道家内功心法,均注重修身养性,虽年纪轻轻,性子倒也平和沉静。至于杀父仇人,都等了十几年了,也不在乎等这一天半天的。

    沿途打听到鬼魅快刀王彦升现任京兆府知府,位高权重。

    好在华州下邽县离京兆府也不甚远,一两百里地,明儿天就能到达,心里欣喜不已。

    天色已晚,只因路上贪恋山水,不觉已错过了投宿。茫然四顾,见四处荒山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时也无他法,只有硬着头皮往前走。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借着月光,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一座庄园还亮着灯,庄园甚是宏伟,显然是一大户人家。韩九渊打马前行,转过一道弯便来到近前,大门紧闭,门前左右排列两尊石狮子。

    韩九渊上前叩了叩门环,少顷,门吱呀一声开了,出来两个腰悬佩刀的汉子。

    “两位大哥叨扰了,小的只顾着赶路,错过投宿,希行个方便!”韩九渊躬身施礼道。

    那两个汉子倒也谦逊,见韩九渊年龄尚轻,举止文雅不似歹人。其中一人对同伴道:“福哥,你先陪这公子一会儿,我去请示一下老爷再作定夺。”

    少顷,那汉子已回:“公子有福,老爷准允了!”韩九渊忙施礼致谢。

    须臾,一老仆人领着九渊跨过前院,穿过几条走廊,来到西边的一间客房。房间宽敞整洁,干净雅致。

    韩九渊关上房门,正欲洗漱休息,突闻敲门声,开门看时正是适才那老仆人,手里托着个食盘:“公子,给您准备的宵夜,请慢用。”只见食盘上盛着莲藕猪尾汤、卤鸡爪、胡饼、腰肾鸡碎、一碟花生米、一碗玉井饭。

    韩九渊早已饥肠辘辘,对他来说,这不是宵夜而是晚餐。除了花生米外,其他菜肴早已风卷残云吃了个精光,心里对这家良善仁义的主人更是赞叹不已。

    遂洗漱停当,上床安睡。朦胧中,忽闻琴声隐隐,歌声悠悠:

    “忆昔花间相见后,只凭纤手,暗抛红豆。人前不解,巧传心事,别来依旧,辜负春昼。

    碧罗衣上蹙金绣,睹对对鸳鸯,空裛泪痕透。想韶颜非久,终是为伊,只恁偷瘦。”

    歌声分明是一年轻女子声音,清越幽怨,缠绵悱恻。

    韩九渊听得正入神,琴声歌声渐行渐止,复归于平静,四周寂静无声。

    虽意犹未尽但迟迟未闻歌者吟唱,韩九渊只得和衣而眠。

    睡至半夜,忽被一阵兵刃相交声惊醒,夹杂着吆喝声,正是从庄园东北角传来。

    韩九渊循声而去,隐身于东北角一高处屋顶上,向下一看,只见院子里灯火通明,约莫有一百多人。二三十个疾装劲服的精壮汉子将庭院团团围住,刀剑在火把的映照下泛着红光。

    地上几个家兵护卫躺在血泊中,不远处有一黑面白衣的汉子懒洋洋的半躺在太师椅上。

    一位年逾古稀、面容慈祥的老者被五花大绑的推了出来,身后是几十个哭哭啼啼的家眷。

    “怎么能对老爷如此无礼?还不赶紧松绑?”那黑面白衣的男子瓮声瓮气的说道。

    立马有两汉子给老人解开了身上的绳索。

    “窦老爷子,玄通是不是到过贵庄?”黑面白衣人问道。

    “到过又怎样?没到过又怎样?”那老者毫无俱色回答道。

    “好!素问窦老爷有风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过,如果三天之内我提你五个儿子的人头来见你,你还会这种态度对我们么?”黑面白衣面无表情的说道。

    那老者面部肌肉明显抽搐了一下,面露惊恐之色。

    “要不这样,明天提你大儿子人头来见你,如果你还是不说,那后天就提你二儿子人头来见你,如果你仍然有骨气不说,那第三天你就会见到你三子、四子、五子的人头。不知窦老爷见到五子人头齐聚眼前会是怎样的一种表情,哈哈哈……”声音恐怖至极,令人不寒而栗。

    那老者又惊又惧,气得咬牙切齿,浑身颤抖不已:“你……你们……”半天说不出话来。

    “虽然老爷子五个儿子在不同的地方做官,但三天内集齐他们的人头也不是什么难事,给你一点时间考虑,你今晚说可以保全你儿子的性命,否则,不单你儿子性命不保,这庄园的人也别想有一个活着离开。”

    人群中有人在小声哭泣,有的人因害怕而瑟瑟发抖。

    只见白影一闪,黑面白衣人手上已多了一撮白须:“在我拔光你胡须之前,如果你还不说,那你就等着明天见你大儿子的人头。”说罢轻轻吹了一口气,那十来根白须飘向旁边的火把,旋即听见一阵滋滋的声音传来,空气中弥漫着毛发烧焦的气味。

    从离开椅子到拔胡须,再回到椅子上,没人看清是怎么回事?就像黑面白衣人坐在太师椅上不曾离开过一般,其身法之快令人咋舌。

    “放开我爷爷,欺负一古稀老人算什么英雄豪杰?”说话声中,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走出人群,来到那老者身旁。

    韩九渊觉得这少女面熟,似乎在哪见过一般,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一个刀疤汉子满脸淫笑地凑到黑面白衣面前道:“黑护法,这娘们是老头子五儿子的女儿,长得贼俊的,方才唱歌之人便是她,想必是思春了,黑护法何不成全她,快活快活,岂不美哉?”

    那黑面白衣人猥亵的打量着少***阳怪气地道:“以为是来了一个少年英雄,哪知是来了一个少年英雌啊,这雌的我倒是喜欢,我且问你,你可知道玄通来过贵庄没有?回答得我满意的话,可免你爷爷、伯伯们不死。”

    “什么玄通不通的我是一概不知,你问他作甚,是想打听什么?”那少女全无惧色。

    “他在贵庄遗落一枚龙形钥管,你可曾见着?”

    “龙形钥管?你们找它做甚?”

    “你见过?”

    “见过!”

    黑面白衣人双目精光一闪,一字一顿的道:“它在哪里?”

    “你要它做甚?”

    “它对我们很重要,小孩子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不问为妙。”停了一会儿,双面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少女:“龙形钥管现在何处?”

    “我看那龙形钥管也没什么古怪,只是觉着好玩,早送人了。”少女若无其事地说道。

    “送给谁了?”

    “一个少年。”

    “他叫什么名字?他在哪里?”

    “他是我朋友,生而为人不能出卖朋友,所以我不能告诉你他的名字;至于他在哪里,我也不知道他在哪。”

    “好,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先剥掉你的衣服看你还能不能这么嘴硬。”眼里淫邪无比作势欲前。

    那少女吓得双臂紧抱胸前,眼泪夺眶而出。

    这时,那刀疤汉子来到少女身旁,狞笑道:“你现在说还是不是,不然我家主人……哼……嘿嘿嘿……”

    “那……那……我给你说吧!”

    “好,那你快说!”

    “你附耳过来!”

    刀疤汉子闻言喜不自胜,忙将脑袋凑了过去,一股少女的体香扑面而来,心神一荡之际,突觉玉枕头穴刺痛,噗通一声倒地不起,玉枕穴赫然插着一枚金钗,在火把映照下,熠熠生辉。

    “找死!”黑面白衣人怒喝一声,身形倏地一闪。

    就在这时,破空之声大作,四周二十几个劲装疾服的汉子突觉腰间一麻,早已被暗器击中穴道,动弹不得。

    黑面白衣人刚晃动身形,只觉劲风袭面,几枚暗器直奔印堂、人中及膻中几处要穴而来。

    其势如奔雷速如闪电。

    哪敢怠慢,忙双袖贯满真气挥舞起来,手忙脚乱护住面门和胸前,即便如此,其中一枚还是将自己头巾击落,一时间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哈哈哈……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黑白无常的黑阎罗也不过如此而已,除了能欺负童叟妇孺,居然连几粒花生米也应付不过来。”

    不知何时,庭院里站着一少年,面带微笑,剑眉朗目。正将一粒花生米抛入口中:“可惜浪费了这么多窦前辈的花生米,嘎嘣脆还贼香。”

    众人借着灯光,依稀看见地上有散落二三十粒花生米。

    “这是谁啊?”

    “福哥,你看这不是适才投宿的那位公子吗?”

    众人议论纷纷

    “九渊哥哥,可真是你么!?”少女越众而出,兴奋地摇着韩九渊的双臂。

    “哈哈哈,巧倩啊,我可早认出你了呢!”九渊拉着窦巧倩左看看右瞧瞧,瞧得巧倩满脸通红。

    “那……那也不见你来找人家嘛。”巧倩红着脸忸怩地将头扭过一边。

    “你是谁?”黑面白衣人眼里闪过一丝惊恐。

    “你家韩爷韩九渊,你要的龙形钥管在你韩爷身上,有本事就过来拿去便是。”说罢从项上取出龙形钥管晃了晃。”黑无常眼里精光倏的一闪,随即归于平静。

    窦巧倩见自己送的礼物九渊保管得甚好,心里欢喜不已。但怎么又说自己是韩九渊,之前不是给我说叫宁九渊吗?这人怎么胡言乱语呢?可能是九渊哥哥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真实姓名吧!

    见黑无常不敢过来,韩九渊继续道:“白无常被我废了武功,一个人怪寂寞的,现在就差你去陪他了。”

    “难怪白阴敖杳无音讯,他是栽在你手里的?”

    “栽在韩爷手里很奇怪么?还号称绝命书生白无常,三招都撑不过,我看叫白无用还差不多。”

    “接不住你三招?”黑无常惊恐万状地问道。

    “没错,你们既然号称黑白无常,你这个黑无常比白无常能高明多少?”

    “哈哈哈……我自是高明不了多少,但是韩少侠却不一定是他的对手。”黑无常指了指韩九渊身后说道。

    韩九渊心头暗暗吃惊,谁居然能悄无声息地潜入自己身后而丝毫不知,其功夫之高可想而知。

    回头一看,却空无一人。

    再回头看黑无常时,只见一道白影向相反方向激射而去。

    “哪里逃?”韩九渊一声长啸,早已追了出去。

    少顷,韩九渊提着一个人返回庭院里,只一掷,噗通一声,那人便摔在地上动弹不得,显然是被点了穴道,众人定睛一看,正是刚才逃跑的黑无常。

    “我不喜欢杀人,今天暂且饶你一命,但我最讨厌恃强凌弱,你作恶多端,我且废了你武功。”

    黑无常眼里惊恐万分,韩九渊双手搭在黑无常琵琶骨上,只轻轻一捏,只听得咔嚓两声,黑无常面孔扭曲,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九渊哥哥,你什么时候武功变得这么厉害了?”窦巧倩满脸惊喜地看着韩九渊。

    “哈哈哈,说来话长,以后有谁欺负你,你尽管告诉我,看我不揍扁他。”

    “嘻嘻,那样再好不过了,你跟谁学的功夫啊?那么厉害!”窦巧倩饶有兴趣地问个不停。

    “我有三个师父,第一个师父就是家父,是带我入门的人,第二个师父是青冥子前辈,第三个是酒肉僧前辈。”

    “啊?酒肉僧是你师父?那可了不得,我没记错的话,他是本相大师师叔,真正的世外高人呢!那青冥子是谁?我咋没听说过呢?”

    “哈哈哈,世外高人当然知道的人不多,不然怎么叫世外高人呢!你知道裴旻裴将军吗?”

    “当然知道啦,大唐时期天下第一剑,名满天下,人人皆知,怎么,你是跟他学的,人家都仙逝两三百年了呢!”

    “裴将军不是天下第一剑。”

    “那谁才是天下第一剑?”

    “青冥子前辈。”

    “青冥子?何许人也?怎么世间均无其传闻?”

    “青冥子前辈为裴将军之师父,酒肉僧前辈曾给我说起过;另外青冥子前辈著有秘笈留传后世,误打误撞为我所获,我瞎练一气差点一命归西,所幸被酒肉僧前辈所救。”

    “哇,你这不得了,一下子得到两位绝世高人传授武功,九渊哥哥,现在的功夫应该跟华山扶摇子不相上下吧!”

    “瞎说,我哪能及他之万一!”

    说话间韩九渊来到那老者身前,深深地躬身施礼道:“晚辈韩九渊向窦前辈请安,久闻窦前辈仗义疏财,仁义好客,今晚一见足慰平生,多承前辈款待,不然晚辈只能露宿荒山野岭了,而且还见不到巧倩了呢!”

    “哈哈哈……英雄出少年,好!好!好啊!”窦燕山喜形于色,双手扶起韩九渊,问道:“你识得老朽孙女倩倩?”

    “五年前巧倩救小的于危难之中,小的一直没齿难忘,不曾想今夜巧遇恩人,真是天意啊!”

    窦巧倩见韩九渊适才在黑无常等人面前吊儿郎当,在爷爷面前却彬彬有礼,心里甚是欢喜。

    “韩少侠,你就别恩人长恩人短的了,你才是咱们整个家族的大恩人呢,不然咱庄园百十号人焉有命在?如你不嫌弃,你就叫我一声窦爷爷好了。”

    “那敢情好,那您也别少侠长少侠短的,叫我九渊就好了。”

    “哈哈哈,如此甚好!”窦燕山欣然应允。

    此时虽已是四更天,众人劫后余生仍心有余悸,窦燕山大摆筵席,一是给韩九渊接风洗尘,二是给众人压压惊。窦燕山携老夫人、窦巧倩、管家及韩九渊等同桌,酒至半酣,众人畅所欲言,见窦燕山问起自己身世,韩九渊遂一一道来,众人得知其为忠良之后,无不敬佩有加,巧倩这时方才知晓九渊真实姓名应为韩九渊而非宁九渊。

    翌日,韩九渊辞别窦燕山和窦巧倩,欲前往京兆府。窦巧倩自是恋恋不舍,眼圈儿都红了,嗫嚅半天红着脸道:“人家等了五年,才见一面还不到两三个时辰这又要走了,就不能都多住些时日么?”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仇人近在眼前,实在无法再让他多活一天。巧倩不必伤感,有缘自会相见!”九渊看了看窦巧倩道。

    “这次见面让我等了五年,下次见面让我等多久呢?。”窦巧倩红着脸问道。

    “当你唱昨晚那首歌时我就出现了。”韩九渊揶揄道。

    窦巧倩脸更红了:“你……你快滚吧……”

    “哈哈哈……”韩九渊早已打马飞奔而去。

    窦巧倩泪眼朦胧,望着渐行渐远的身影慢慢变成一个小黑点,直至踪影全无,仍久久不肯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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