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长篇） 回响于风沙中的绝唱（下）
距离起义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大部分的噬神者葬身于这个监狱，只有少部分被关在了AGE曾经的监牢之中并被监管着。
作为起义的发起人，帝月·银理所当然的成为了领袖——作为一名少年。末日世界里肉体的年龄和心理的年龄早就分道扬镳许久，犹如曾经的年少的帝王一样被迫成长，被迫去学习，被迫成为诸多人心中的目标和憧憬的对象。
帝月·银合理的分配了资源，格莱普尼尔的AGE分级制度依然得到了保存，因为他很清楚这个分级制度是基于AGE对灰域的承受能力以及作战持续时间而规定的，没有理由废除。除此之外，起义之后除了他和之前的实验体7号、13号，即现在的玛茵和海格之外只剩下了100名实验体AGE，整个实验场被改造成了类似港湾的存在。
港湾，是现在的所有人想活着必须的存在机构，可以抵挡小浓度的灰域潮和让普通荒神望而却步。
可惜物资的供给依旧存在问题，为此，帝月·银才留下那些幸存的噬神者和研究员，必须通过格莱普尼尔的认证，否则这个新生的港湾会很快因为缺乏物资而自我毁灭。
“咔哒——滴——咔”
白发红瞳的少年推开了一间牢房，穿着之前的搜刮出来的军官的制服，紧跟身后的是同样穿着制服的玛茵和海格，一名噬神者和一名研究员被束缚着蹲在地上。
“很好啊，一年前是你们这样看着我们，现在反过来了以后感谢如何呢？”银半蹲下身子，牢里黯淡的光线时不时闪过他的瞳孔，反射出淡红色的光泽，“……闲话我也懒得说了。身份认证和港湾改造我已经完成了，接下来，我需要你们来协助认证，不然格莱普尼尔的物资分配名单在下个星期提供以后就会停止。”
“你想的倒好。”一只眼睛瞎掉的噬神者坐在地上，张开双腿，“区区AGE咬了养你们的主人，一群白眼狼等着物资耗尽自相残杀吧！”
“说的对啊，是这样啊……”银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把脸侧到另一边的黑暗处，玛茵和海格看了眼那个噬神者，并没有生气反而默默摇了摇头。
银慢慢举起一只手点了点额头，突然回身一脚抵着独眼噬神者的头踹飞到了墙角，接着抓起他的头发踏着他的背，像是拔稻草一样连着大半块头皮一下撕了下来，杀猪般的悲鸣和泪腺爆发的泪水混杂在了一起，银把鲜血淋漓的头皮扔到已经吓到失禁的研究员的面前，甩了甩手上的血。
“之前我就已经说过了。”银压低了声音，阴着脸，“革命者成为英雄或者叛贼的判断标准就是取决于救下来的人们是否幸福。而在这里！只有我们AGE——凌驾于你们人类存在的新世纪人类，我们的幸福才是关键。”
说着银捏着涂满了鲜血的噬神者的头，抬起手狠狠砸向了地面。
“你匹夫之怒是吧，那就枪地好了。”
话音一落巨大的冲击力裹挟着血浆和脑髓溅满墙壁一角，刚刚还在挣扎的噬神者的四肢如同断线木偶一样顿时停止了摆动。
“呜咦咦咦咦——”另一边的研究员流着泪驱使双腿挪着屁股不断后退，地上生理的液体还泛着些许臭味。银抓起噬神者的衣服擦了擦手，一步一步靠近研究员，脸上一点点调整着眉毛和嘴角的角度，到他面前时已经是一副挤出来的笑脸。
“那么您呢~是打算跟他一样当个匹夫呢，还是说——”银阴笑起来，把沾满鲜血的手放在他的脸上，“您准备，当个识时务的俊杰？”
“我愿意当协助者！我愿意！但是别杀我……别杀我别杀我别杀我。”那个研究员的嘴唇不断哆嗦，上下牙不断相互打击。
“这就很好。”银收回了手走向门口，边走边说，“海格，一会把这位转移到新牢房，至于这里就封锁起来不准其他人进入。”
“知道了。”海格点点头，与银擦肩而过把角落里的研究员像拎猫一样半拖半就的带了出去。
出了牢房，银接过玛茵递来的湿毛巾把手擦干净，掸了掸制服上的点点血迹。“看着真是过分啊，银。”玛茵翘了翘眉，“不过想要快速征得同意毫无疑问恐吓的方法甚好。”
“哼，有些人自以为求得了大义，殊不知他们名字都不会被这个肮脏的世界记住。”银把毛巾还给了玛茵，面容严肃，“我们已经求了很多次了，如果再不采取紧急的手段，我们的资源真的会用尽。”
玛茵接过毛巾把眼神瞟向那个惨死的噬神者的牢房，低着头，“只是可怜那个噬神者了。”“战场之上无对错，玛茵。”银闭着眼睛摇摇头，“胜利者才能书写历史，我宁可之后给他平反，也不要现在为了追求高尚饿死我们所有人。”
而这时在隔壁传来打斗声，银快步走过去，几个AGE正围着两个被关起来的噬神者打。
“还敢嚣张！你们虐待我们的时候，有想过今天吗！！！”
“把他们四肢砍了，看看是不是会跟我们一样长出来！！！”
“你们现在就是在浪费资源！！！”
黑色短发的噬神者护着身子下的一个年轻噬神者，用身躯挡着围殴者的踢打。
“嘭！”“啊——！”
还没等其他AGE反应过来，银一个直拳把其中一个实验体AGE揍飞到墙上，站在震惊的众人中央。
“谁允许你们私自打人的！”银怒吼一声，怀抱双臂挡在两个噬神者面前，鲜红色的眼睛扫过每一个AGE的脸，所有AGE瞬间把头低下，退后了一步。
“帝月在一开始就跟所有人说过，我们现在势单力薄，要寻找的是与这些人共存的手段，而不是在这欺负连神机都没有的他们！”玛茵走到他们面前训斥道，金色的瞳孔丝毫不逊于银的红瞳的霸气。
“是……帝月长官，玛茵副官。”几个AGE默默的退了出去。
银转过身，伸出手拉起黑发的噬神者和另一位年轻的噬神者，起初他们有些抗拒的后退了一步，银没有说话，替他们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然后把他们扶到了一边坐下。
“还请各位原谅，你们也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等一周后格莱普尼尔的供给船来了后，我会把诸位以协助者的名义送上船，所以还请忍耐几日。”说完银蹲下身子，红色的瞳孔毫无之前的凶狠，像温驯的家猫一样温和的看着他们。
“帝月·银……不管怎么说，刚刚谢谢你。”黑发的噬神者长叹了一口气，“你们起义的时候毫不留情杀了我们不少人，如今你却还在想放了我们，真不知道该说你是残忍还是天真了。”
“战争无对错，自由权利归众生。”银站起身，转头离开，“很遗憾，是这个末日造就了我们的隔阂，人类与人类从来没有完全公正这一说法。”
“呼……虽然我到现在是恨你们杀了我们不少伙伴，但是——我知道我们之前做的比这还过分。”年轻的噬神者怀抱双腿蹲着，声音听上去音调有些高，有些尖，不是很像一个男孩子发出的声音。
“……忏悔也没用了，只有等时间和历史来证明彼此对错。保重吧。”银迈出了牢房的门，玛茵把门轻轻带上，吩咐其他的AGE锁好了牢房。
银走出地下牢房区域，来到上层。这里与地下完全是两个世界，AGE在共同工作维持着神谕池能量的运转，另一些AGE则有序的从神机库拿出神机前往猎杀所需的荒神核心，不再像之前一样戴着镣铐被人用枪顶着脑袋，所有人有说有笑的。或许去库房整理神机的状态，或许去终端学习一些荒神的资料，又或许小队和小队之间探讨一些讨伐的方法。
玛茵背着手，小步跳到银的身边，凑到银的耳边，“这些都是你的功劳哦，银，你大可引以为傲。”银轻笑了一下，拿手刀轻轻打了一下玛茵的额头，“又想趁机会靠过来。是啊，看到现在有序的样子，也就不枉我们努力了。”
“玛茵说的对啊。”一个高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海格笑着从后面搂住两人，“银，这么多年来大家第一次感到活着的感觉，全是你带来的梦想影响着他们，也改变了大家的人生啊，哈哈哈！”
银有些不好意思的侧过脸用食指碰了碰脸颊，玛茵嘟着嘴抱着银的手臂像顶出土的鼹鼠一样小跳一下用头顶开海格的手臂。
“哦哦哦，是帝月，海格还有玛茵！”几个小的多的实验体AGE跑来围在他们身边，“今天有时间陪我们一起玩吗，我们帮忙把不少物资送到神机库了哦。”
“哦！很不错嘛，都开始帮忙了。”海格扛起其中一个小孩子，“那么，我们今天去港湾的周边玩玩，我带你们一起哦！”“好耶！谢谢海格！”
“不可以太晚了，早点回来吃饭，现在不像之前，我们三餐都有保证了，你们不能太贪玩忘记时间了。”玛茵抱起手说道。“哈哈哈，玛茵你这话听上去就像是终端里面‘妈妈’的定义一样。”后面传来80号的声音，她还是老样子的蘑菇头没有变，穿着研究员的白大褂。
“80号，你还有10号和66号，神机的保养和人员管理辛苦了。”银上前一步握了握手，“话说你真的还没想好要个名字吗，老是80号这样的叫。”
“没办法，终归是习惯了，80号就80号吧，大家除了海格和玛茵都没改名字，我又何必呢。”80号女孩弹了一下发愣的银的额头，笑了笑，“——再说了，‘新名字’对我们来说更像是荣誉的称号一样，只有你们三位我们才承认哦~”
“哎哎……这也太难为情了。”“嘿嘿，银脸红了脸红了哦。”
一旁的玛茵看着，撅着嘴拿头狠狠顶了一下正在不自觉发呆的银的后背，银一脸无辜的回过头，女孩把眼睛立刻看向另一边，顺势把单马尾甩到了银的脸上。
“……80号，你调戏银的时候还是注意一下玛茵的好……而且别在我的房间里放可爱的折纸了。”从楼上下来的10号从后面戳了一下80号。“怎么会呢，你看你这明明那么漂亮，房间却一点不像女孩子。”“我是男的啊喂！”
“是美少年。”银和玛茵同时肯定的点点头，面无表情竖起大拇指。“绝对是性别有问题。”海格和趴在他头顶的孩子一起把手放在下巴上，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
“可恶，你们又来，我是男的啊！”10号气鼓鼓的叉着腰。
“好了好了，别再逗他了。”66号黑发的小辫子少年从10号身后走过来。“不过10号你现在都不结巴紧张了，确实比之前漂亮。”
“哈哈哈哈哈！”“你比我们损，哈哈哈。”80号女孩拍了拍66号的肩膀笑的比之前更大声了。
“来的正好，66号。”银走过来把一张纸从上衣口袋里递给了他，“过几天要跟过来补给的船队汇合，我这边已经准备好了人，到时候就由你们小队带他过去。”
66号看了眼纸条上的内容，心领神会的点点头，“……看样子费了不少功夫，交给我们吧。”
“好了~接下来我们一起去玩吧~”海格扛着孩子小跑跑出了大家的视野范围。“等等我们啊海格！”剩下的小孩子也跟着跑了出去。
“记得时间啊时间！”玛茵把手比成喇叭状对着孩子们喊道。
“知道啦~”远处传来海格和孩子们的声音。银看着这幅光景，不免会心一笑，是啊，就是为了这幅场景，自己才努力到现在。
不再有之前的痛苦，也不再有之前互相厮杀的罪恶，他们获得了他们需要的自由和幸福。史无前例的AGE获得了“人”所应有的活法和价值，他们知道自己已经迈出了绝无可能的一步。每个AGE能按照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意志活下去，他们的生命不会再莫名其妙的被噬神者或研究员夺走，他们可以为了自己的伙伴、家人燃烧生命与荒神作战，在末日中生存。
然而——无论世界陷入到怎样的绝境，人类与人类之间，永远没有和平的说法。往大了说是为了集体生存，往小了说是为了自己利益。哪怕有已经迫在眉睫的末日，无私的人依然凤毛麟角。
灰域尚未诞生之时，世界只有噬神者存在的时候，两个国家企图争夺荒神的核心，两边的噬神者对彼此同为人类的同胞动起了本是拿来杀死荒神的神机。
最终，双方的航空母舰展开了决战，可笑的一幕就这么发生了。两个国家正准备开战，一只巨大的蜘蛛型荒神从天而降，强悍的神谕能量摧毁了两个国家的航空母舰，紧接着数万只荒神倾巢出动，两个国家的噬神者意识到该合作抵抗天灾的时候为时已晚，时间永远不可能回溯，数亿人口化成了荒神的粮食，跟白细胞吞噬细菌一样全灭，两个国家就这么灭亡了。
两艘断裂的航空母舰至今卡在海岸礁石两边，像是地球嘲笑愚蠢的人类一样与那残破的夕阳永远留下了这幅名画。即为“愚者之航空母舰”。
宁肯相争而死也不愿意携手合作，这也是为什么人口数量大幅减少的原因，直到几乎灭亡才终于醒悟。
灰域诞生以后，AGE随之诞生，但紧随而来的又是不长记性的歧视和嫉妒。
帝月·银他们的行为已经证明了AGE的存在意义，也把AGE的价值抬到了与噬神者同等的高度。“兵器”、“怪物”觉醒为人，甚至超越了人类的身体素质和灰域生存的可能性。
——可惜，进化，是要付出代价的。即使，那仅仅是奴隶的悲鸣……
“所以我早就说过那是群蠢货！”一个戴着方框眼镜的男人把手里的杯子摔在了地上，“现在怎么办！这群蠢货让我怎么跟马兰解释？！”
“AGE反叛，闻所未闻，这会成为那些AGE的希望和榜样，不能让他们活着！”
“说得对，我们才处理了准备提议改善AGE生存的维克多利亚。”
“我们需要这些样本来进行实验，不然我们根本熬不过灰域。”
“这点放心，当前AGE作为兵器连加多林总督都赞同，只需要掩饰一下就能让他们派人处理。”
“好极了，那么马兰和达斯提米勒那边我去说。”男人扶了扶眼镜，目光慢慢移向一边靠着墙角的穿着白色风衣镶着金边的金发青年，“……站着也不说话，摆什么臭架子？”
“出动三个大港湾的力量剿灭一个新生的AGE港湾。”金发青年声音低沉，皱着眉转过脸，“哼，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区区丧家之……”
“好了别说了，既然你也没什么意见，那我们就执行了。”
“我们是为了人类的未来和正义，之后会哀悼这些死亡的AGE的。”
“……既要他们的保护，又要杀了他们，还不准他们反抗，甚至拿来做实验材料，好一个冠冕堂皇的正义。”金发青年转过身拉开门，“嘭”的一声摔门而去。
“哼，我早就说过应该把他也一起处理掉，为什么没人听！仗着自己是那位的红人就开始在这指手画脚。”
“够了！现在是要把这股反抗的苗头掐灭，
行动！”眼睛男把手一挥，所有人立刻闭嘴依次离开。
“银！”海格一下子推开门，拿着一张报告，“这是感应雷达队发现的，有三支船队在奔往我们这里。”
银拿起报告，表情渐渐变得难看，眉头紧锁，“这群……混账！”说着怒锤了一下桌子，桌子应声而裂成了两半。玛茵和海格面面相觑，玛茵走到银的身边，轻轻抚着银的后背。
“到底怎么了，银……”
“他们要灭口。”银深吸了一口气，仰头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满满的愤怒和绝望，“呵呵，是啊，他们怎么可能会留这种港湾存在呢，是我太天真了。”
“为什么……”玛茵正要问下去，海格走了过来把报告从银的手里拿过来递给了玛茵。海格空挥了一下拳头，紧紧咬着牙。玛茵瞳孔一缩，望向窗外渐行渐远的货运车。
“不行！要赶紧把80号他们坐的车招回来！银！”
“喂80号，你拿着什么啊。”66号一边把着方向盘一边问道。
“哼哼，这是我准备好了给玛茵的礼物~”80号自信的挑了下眉，“女孩子之间嘛~现在正好，我还能在修正一下。”
10号坐在后排无聊的一只手撑着脸，“你明明可以几天前就把这个给她的。”
80号转过头瞪了10号一眼，“真是没情趣，玛茵前几天跟我说今天晚上要给银准备一个惊喜。”
“惊喜？哦，准备表白了吗？”66号淡定的说道。
“表、表……表白？”10号一下子坐直起来，“玛……玛茵？”
“你又开始结巴了，这不是终端上有的吗，‘表——白——’。”66号仍然很淡定的吐槽道。“不是不是！我说你知道表白的意思吗？”10号红着脸扒着80号女孩的座位把头伸到前面去。
“啊？额……表示爱意？”“你居然知道这可真是稀奇。”80号有些震惊的看着66号，“玛茵是打算物资到手以后当着大家的面来说，嘿嘿，很可爱吧。”
10号看了下80号手里拿着的东西，是用蓝色的晶石块雕的三朵花。“原来如此，怪不得你想晚上再给玛茵，想亲手给这两人戴花是吧。”
“就是这样呀！我可是按照终端机雕了好久，玛茵和银我也是看了好久呢~如果不是我亲自送上简直太遗憾了~”80号一脸激动的笑着。
“你们……居然会有这种人性的吗……”一个阴沉的声音从后排的角落里响起，是之前被银威胁过的那个研究员。
“是啊。”80号的笑容逐渐消失，看向那个一脸颓废的研究员，“如果不是银，我们可能一辈子都是你们的实验品。”
那个研究员看了眼80号，又转头看了看警惕的10号，低下头，“……但是，你们无法避免，被奥丁细胞选中的命运，而你们……”
“紧急联络！紧急联络！”
“收到，怎么了。”10号按下通讯器。“立刻从那个位置撤退！立刻撤退！他们不是来送物资的！！！立刻撤退！！！回到港湾！！！”
“什……么……”
66号听到后迅速踩下刹车，然而，数发实体的银色炮弹，赫然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坐在副驾驶的女孩手里的雕花滑落下来，碎成了几块。
“轰！！！”
一道白光闪过，紧接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响彻荒原，巨大的风浪卷起沙石，如浪涛拍岸一般冲击了港湾。
“80号！66号！10号！”
玛茵拼命呼叫着，无线电里传来的，只有一阵阵的杂音。
“不……”一名AGE瘫坐在了椅子上，一只手抱着头，“结果，他们还是想毁灭我们，我们从出生开始就是作为奴隶的存在，就不应该反抗……”
“给我站起来！”海格一把抓起这个AGE，“就算是我们天命难为，我们也要站着死！而不是就这么顺从死亡！！！”
“海格！”银阴着脸站在门口，“过来。”
海格扔下那名AGE跟着银来到港湾的内部，看到大家已经开始陷入了混乱，像无头苍蝇一样东奔西走来回的跑着，更有的已经跪在了地上开始祈祷，甚至蹲在角落里抱头痛哭。
“银……他们……”
银咬着下唇，沉重而缓慢的摇了三下头，“奴性……我们解开了他们的枷锁，却没有解开他们心里的枷锁……他们只是盲目跟着我们起义罢了……”
“港湾的AGE听好！你们受到指控，你们全员没有腕轮控制，有荒神化的风险！现在打开港湾的大门，投降并接受检查！”
“是广播！”海格转过头，一艘红色涂装的船舰从正门而来。
“海格，我们要守护这里。”银沉默了许久吐出了几个字，但是眼睛一直看着下面彻底动摇的AGE们，像是有石头堵在心口上。
“这是当然的了！”海格很果断的点头，转身就要跑向神机库，却被银再次叫住。“海格……尽力而为，不要逞强，我们大不了……”银抬起头，左眼红宝石般的瞳孔渗出了几滴晶莹的泪珠。
海格第一次见到银这幅样子，一时不知所措，玛茵从雷达室走了出来，看到了银和海格，一把抹干眼泪，“银……现在我们怎么办？”
“我和海格从两个方向出击，海格你去守住正门，我去后面挡住格莱普尼尔和达斯提米勒的船舰。”银调整了呼吸，捏了捏拳，“玛茵，这里就拜托你了，尽力而为，你们千万别勉强。”
银最后这句话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海格把手搭在银的肩上，“收到。你自己也别太勉强了。”海格说完奔向了神机库。玛茵把手搭在胸口，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银没有再说话，毅然的走向了自己的神机库。
“盖德少校，我们即将抵达港湾。”坐在船舰观察室的金色镶边的黑色制服士兵报告道。
“知道了，全员作好战斗准备。据报告这个港湾全是变异的荒神化AGE，要在他们出来前处理掉。”被称作盖德少校的男人背着双手看着感应雷达，身上穿着黑色镶金边的格莱普尼尔军官制服，“……不过真是奇怪，为什么马兰执意要走正门呢，而且达斯提米勒靠的也太后面了，这是歼灭战，靠那么后面干嘛。”
“报告！有一个人独自站在50米处的山顶！”
“一个人？确定身份！”盖德上前了一步，看到感应雷达上确实显示出了一个人形。
“报告，是AGE！但是穿着马兰制服！”
“马兰不应该在正门吗？不对！停止前进！”盖德少校当机立断，底下的士兵立刻执行命令。
整艘船舰缓缓停在了那名AGE面前，盖德少校转身进入出击舱，拿出了神机，不一会就来到船舰顶上，面对面的看着山顶上的AGE。
“我是隶属格莱普尼尔的少校盖德！报告你的所属单位！AGE！”
“没有……单位。”
盖德少校微微眯起眼睛，希望能看的更清楚一点，“我们是来剿灭变异荒神化的AGE的！与你无关！立刻离开！”
“剿灭……杀！”话音未落，一个白发的少年冲到了这名军官身前，少校瞳孔一缩，本能性的举起神机箱，用箱子挡住了少年直直踹过来的一脚，自己则后退了好几步。
“少校！”“别上来！”少校这才认真审视这个少年，白发红瞳，手里握着双刃型的神机，标志性的双腕轮。
“你至少有个代号吧，无名的AGE。”
“无需你知道。”
白发少年侧过身冲刺垫步挥起双刃横斩向少校，少校犹豫了一会，拔出长剑型神机，用刀身格挡住了少年劈斩的双刀。少年迅速改变战法，双手刀锋顺着少校的刀身滑向他握住神机的一侧，再用惯性把少校击飞，随即压低身子从少校的左侧扬起双刀劈斩下去。“啧，战斗经验……好丰富。”少校咬紧牙关旋转机柄，反手握住长剑型神机，另一只手抵着长剑型神机的下端，迎着劈斩的刀锋迸出金色的火花，然后像压水泵一样翘起神机刀身，露出下面的光炮机关。少年眉头一皱，转过神机以其为支点连神机带自己扔出炮击范围，少校抓住这个空档立刻关闭脉冲光刃，一个回身斩斩向空中的少年，少年反应更快，双神机架成“x”状挡住了锐利的一刀，接着后空翻拉开了与少校的距离。一脚踏在船舰的栏杆上，弹簧一般的蹬跳而出，左手伸直刀刃直冲而来，少校双手握住长剑，在两剑接触的瞬间偏转，以极小的角度避开左刃的刃锋，让其划着刀身穿过自己侧面空档，向左劈斩过去，少年也利用这一刹那落地弓步扫腿转身，迎着用右手刀锋回斩而来。
一阵挥刀的风浪席卷两人的脖子，两把利刃都卡在对方的脖子处。
“呼……呼……明明这么年轻，战斗的经验远超过一般的AGE。”
“你也不像那种只会指挥的噬神者，你是谁？”
“盖德，我之前不是说……”“帝月·银。”“……”
少校叹了一口气，率先收回了神机，银见状也收回了神机站在了盖德的面前。“原来如此……怪不得达斯提米勒不接近。我们被骗了。”
“等一下……你们？你们不是格莱普尼尔吗？假装是要给我们送物资，实际上是要来歼灭……”
“哈？等一下小子，你说什么？”
“我说你们来送物资。”
“巧了，我们格莱普尼尔是到今天才知道这个位置，之前从来没有给这里送过物资。”少校摇摇头，嗤笑了一声，“呵……原来如此，犬饲……你这个两面讨好的人渣。”
“也就是说，只有一个港湾知道这个位置，也只有一个港湾谎报了这里的情报……！”银恍然大悟，收起了神机，瞳孔颜色加深，“海格！玛茵！”接着越过盖德很快就消失在了视野中。
少校目送他离开，皱着眉头回到了船舰，“全船听令，即刻返回格莱普尼尔！通信员，给我接一条秘密线路给加多林总督！”
“呵……呵……呵啊……”海格把大剑插在地上，不断喘着气，周边铺满了数十只狼型的荒神的残肢，他一个人挡在港湾的大门前，大背头的头发被汗水和血液浸透，发梢垂到了额头前，双臂和腹部被巨爪撕裂，无法恢复。
“可恶的马兰……你们居然用AGE的生命来变成荒神来攻击我们。”
“说对了，愚蠢的实验体13号。这样即使格莱普尼尔调查也无话可说，因为这确实是AGE变异的荒神。”船舰广播里传来傲慢且自负的声音，“从那里滚开！你身后的AGE全部要被清理！”
海格吐出一口血，轻蔑的笑道，“里面还有你们的研究员和噬神者，你们都不要了吗？”
“哼，不好意思，根本没有他们的记录，赶紧滚开！”
“呵呵呵，真是令人想吐的恶心港湾，失去利用价值的人都会被你们所抛弃，我很好奇你们到底是怎么成为屈指可数的大港湾的。”
海格拔出大剑神机扛在肩上，已然撕裂的制服如同将军的披风一样随风摇曳，一个人摆开大字型的站姿，挡在大他几十倍的船舰面前肆意大笑，太阳灼热的光纱披在他的身上，汗水与鲜血从肌肉的线条徐徐流下，眼睛注入了代表英雄与守护的鲜红。
“来吧——！马兰！！！”
“报……报告！我方后面有数百只尼曼接近！！！”
“数……数百只？！？怎……怎么会……”
“派出AGE迎战！派出……”“报告……本船所载的AGE已经全部被变异成荒神……”
“那就想想办法啊你这蠢货！”
“不……不行，已经被侵入了啊啊啊啊！！！”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啊——不要过来啊啊啊啊！！！”
一百多只尼曼不断的穿刺攻击，很快刚刚还在张扬跋扈的马兰船舰一会就没了声音，换来的是响彻天际的鸟鸣声和被撕裂的船舰的倒塌声。
“愚者之……航空母舰。”海格冷眼旁观着，“银好像也说过这个故事啊，呵呵，自作孽不可活。”
“不过……”海格挥舞起大剑拦腰斩断了扑过来的一只尼曼，“尼曼，鸟人型的荒神，抱歉，本大爷不能让你们过去啊！！！喝啊——！！！”
海格往上挥斩大剑，紧接着近身踏过第二只尼曼，从空中连着尼曼的脑髓一起劈断，顺势抽出神机再次拦腰斩断扑来的两只尼曼。
一只，又一只，大剑不断的挥舞着，哪怕视野已经模糊，哪怕连是否拿着神机都无法感受，骑士般的男人没有退后一步，没有任何一只荒神突破他的大剑，血液浸透了身躯，内脏混乱的碰撞在一起，不屈的灵魂，作为人的意志，让他矗立在这港湾的门前。
（海格，如果可能的话，我真的好想带你去看看。）
（这个世界还很大，终端里面有提到哦。）
（不止是风沙环绕的世界，还有好多好多不一样的东西。）
（海格，这个名字——）
“——我很喜欢啊，海格力斯，曾经神话传说里的大英雄。”
“我这次，能做到的吧。”
“呵呵，很可惜，我没法奢求更多的愿望了，有点累，想歇歇。”
“真是，遗憾啊，我的挚友，银。引领我感受到自己的人生的朋友啊。”
“只愿，你的旅途，你的未来，永远……绚丽……”
已然陷落的港湾，内心被奴性拴着的实验体们又发起了一场暴动。
“打开港湾！我们能被救出去的！”“没有马兰的庇护我们不可能活的下去！”“找到玛茵！！！”
他们开始彼此杀戮，为了抢夺神机室里剩余的神机开始自我厮杀。昔日的温和光景犹若昙花一现，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们把噬神者从牢狱里拖出来，砍去了四肢撕裂了胸膛。
“帝月·银也这么做过！你们看看最后一个牢房的样子。”
“嘿嘿嘿，本来就是这样的，我们是超越人类的存在！”
“把他们当玩具玩吧，抽出他们的零件，杂七杂八的组合在一起。”
“马兰，要回到马兰必须如此！”
“把他们全部撕碎吧！弱者也一起撕碎！！！”
变异的怪物长出不属于人类的利爪和尖齿。整个港湾染成血红色，注射奥丁细胞的实验体开始陷入疯狂，脏器和血管裹着尘土飞溅到墙上，染红了神谕池，牢里钉着之前与海格玛茵嬉笑的孩子的空壳尸体，他们的内部被掏空，或者装满了其他噬神者的内脏，像吊肉一样吊起来。
地狱。
除了地狱，没有什么词能形容这番恶心的反人类的场景。
“玛茵……快走！去找帝月·银！”趴在地上的黑发的噬神者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把藏在牢里的玛茵推了出去，年轻的噬神者死死握着追赶而来的疯狂的嗜血怪物的脚，最后被刺穿过背部撕成了两半，半身甩飞到了一边，那是女性的一半。
“我们一起走……一起走！”
“不要天真了！玛茵！快走！这是我能为你和帝月做的唯一一件事了！”
顺着暗道玛茵被推下去，紧接着血肉撕裂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暗道的尽头，玛茵坠入被血色遍染的神谕池，系着头发的发带滑落，黑色的长发下金色的瞳孔开始黯淡。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结果，没有受到影响的，只有她而已。
孩子们……海格……银……为了这些东西……为了这些畜生……为了这些打从一开始就不该属于人类的东西……
没有守护的意义……
没有保护的理由……
没有，留情的仁慈！
神谕池的底部，是曾经的1号的残骸。
（玛茵，一起玩吧~）
（玛茵，嘿嘿，这个名字真好听，等我长大能不能也给我一个名字呢）
（走吧玛茵，大家在等着。）
（玛茵，走吧，我和你，跟银一起。）
“啊啊啊啊——”
“绝对不原谅你们——”
“我要杀了你们——”
“你们……这群背叛了银的，叛徒！！！”
“呜————！！！”
一阵嘶鸣声，更像是绝望的恸哭，响彻了，整个港湾。
“海格！咳咳！”银冲到了海格的身后，一下跪倒在地，捂着胸口咽了几次口水，奔跑速度加上神谕细胞超负荷使用，即便是银也有点吃不消。
“海格，你怎么样？咳咳！”银支起身体，看着站在风沙与阳光下屹立不倒的海格，和他面前成百尼曼的尸体还夹杂着十多只狼型荒神的残骸，以及破败不堪的马兰舰船，轻笑了一声，慢慢走了过来，“怎么，还在耍酷啊，走吧，回去看看玛茵怎么……样……了……”
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海格的身体千疮百孔，大剑破败到只剩中央的部分，他把大剑立在身前，腿大字张开，两只手搭在剑柄上。腹部可以隐约看到搅在一起的内脏，一只眼被啄了出来，半个脑袋几乎要被削去，嘴里还叼着几根尼曼的羽毛。
“海格……”
“呜——！！！”
银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是港湾内部，他噙着泪，双唇颤抖着，提起神机走进了港湾。
一只侵蚀型汉尼拔荒神，正在把最后一个实验体撕碎。
汉尼拔荒神，形象类似于长脖子，巨爪，直立型的龙，胸口巨大的核心和背部的逆鳞是其弱点，而侵蚀型汉尼拔一般是由噬神者或AGE荒神化变成的。
侵蚀型汉尼拔撕碎了最后一个实验体，看见门口来了新的AGE，本能的扑了过去，然而巨爪却停在了流泪的银的面前。
“玛茵……”
“呜——”侵蚀型汉尼拔收回巨爪，趴在了地上，红色的血瞳盯着银，发出低沉的吼叫声。
银信步走来，抚摸着侵蚀型汉尼拔的头，“是吗……已经没法沟通了……”
“呜——”
“不过，我们是AGE，来试试吧，玛茵。缔约——！！！”
霎时金色的光环围绕在了荒神和银的周围，侵蚀型汉尼拔站起身，胸口的核心一点点显露出了玛茵的身形，手被荒神束缚在两边，黑发下的金瞳逐渐睁开，“银……我……”
“我知道……”银放下左手的神机，靠了过来，左手贴近玛茵，用额头靠着女孩的额头，“不用多说了，通过缔约我已经知道了，辛苦了，玛茵。”
“对不起……我没能守护住……还变成了这幅样子……”
“没事的，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们一起走吧，我带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这是……不行的啊。银。”
“玛茵！”
玛茵突然挣脱了侵蚀型汉尼拔的一只手的束缚，抓起银右手的神机刺进了自己的核心，而在这接近距离的瞬间，玛茵吻上了银颤抖的嘴唇。
“嘿嘿，这下成功了，稍微允许我这一次的任性吧，银。”玛茵的身躯开始消散，金色的瞳孔流下的泪珠倒映着银哭泣的脸庞，“再见啦，银，我将葬身于这风沙之中，吃掉我的核心吧，这样，我就能跟你一起旅行了，无论何时，何地……永远在你身边……”
“玛茵……”
“别哭啦，银，再哭我就不舍得离开了。”
“把我们葬在这里，然后离开吧，银。”
“海格……玛茵……”
外面是灰暴吞噬过后留下的风沙，而在这港湾中，我得到了幸福——那是不被允许的幸福。我有那么一丝的奢求，如果这个世界，这个末日，还有哪怕千亿分之一的几率，有“神”存在的话。
海格的神机和遗体被埋葬在那个港湾附近的绿洲，而荒神化的玛茵只有核心遗留了下来，我也遵照她的愿望，神机吞噬了她留下的核心，也是从那时起，我的神机变成了金红色，我知道，她的灵魂将在这风沙中伴随我一直前行。
临走之时我在我的房间的床底下发现了玛茵和海格留给我的一些他们自己积攒下来的应急食物和旅行的背囊，我知道，我该流浪了，去往未知的彼方。
潜意识的数次警告我始终在故意无视，杀与不杀，救与不救。时间永远没有办法回溯，我也永远没有办法去后悔。
她的笑脸，他的豁达，他们的感情，镌刻在我的记忆深处。
这是我被潘尼沃特抛弃后的，回响于风沙中的绝唱。
【……】
【嘀……嘀……嘀……】
“这是……哪里……”
“银？你醒了！”
作为起义的发起人，帝月·银理所当然的成为了领袖——作为一名少年。末日世界里肉体的年龄和心理的年龄早就分道扬镳许久，犹如曾经的年少的帝王一样被迫成长，被迫去学习，被迫成为诸多人心中的目标和憧憬的对象。
帝月·银合理的分配了资源，格莱普尼尔的AGE分级制度依然得到了保存，因为他很清楚这个分级制度是基于AGE对灰域的承受能力以及作战持续时间而规定的，没有理由废除。除此之外，起义之后除了他和之前的实验体7号、13号，即现在的玛茵和海格之外只剩下了100名实验体AGE，整个实验场被改造成了类似港湾的存在。
港湾，是现在的所有人想活着必须的存在机构，可以抵挡小浓度的灰域潮和让普通荒神望而却步。
可惜物资的供给依旧存在问题，为此，帝月·银才留下那些幸存的噬神者和研究员，必须通过格莱普尼尔的认证，否则这个新生的港湾会很快因为缺乏物资而自我毁灭。
“咔哒——滴——咔”
白发红瞳的少年推开了一间牢房，穿着之前的搜刮出来的军官的制服，紧跟身后的是同样穿着制服的玛茵和海格，一名噬神者和一名研究员被束缚着蹲在地上。
“很好啊，一年前是你们这样看着我们，现在反过来了以后感谢如何呢？”银半蹲下身子，牢里黯淡的光线时不时闪过他的瞳孔，反射出淡红色的光泽，“……闲话我也懒得说了。身份认证和港湾改造我已经完成了，接下来，我需要你们来协助认证，不然格莱普尼尔的物资分配名单在下个星期提供以后就会停止。”
“你想的倒好。”一只眼睛瞎掉的噬神者坐在地上，张开双腿，“区区AGE咬了养你们的主人，一群白眼狼等着物资耗尽自相残杀吧！”
“说的对啊，是这样啊……”银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把脸侧到另一边的黑暗处，玛茵和海格看了眼那个噬神者，并没有生气反而默默摇了摇头。
银慢慢举起一只手点了点额头，突然回身一脚抵着独眼噬神者的头踹飞到了墙角，接着抓起他的头发踏着他的背，像是拔稻草一样连着大半块头皮一下撕了下来，杀猪般的悲鸣和泪腺爆发的泪水混杂在了一起，银把鲜血淋漓的头皮扔到已经吓到失禁的研究员的面前，甩了甩手上的血。
“之前我就已经说过了。”银压低了声音，阴着脸，“革命者成为英雄或者叛贼的判断标准就是取决于救下来的人们是否幸福。而在这里！只有我们AGE——凌驾于你们人类存在的新世纪人类，我们的幸福才是关键。”
说着银捏着涂满了鲜血的噬神者的头，抬起手狠狠砸向了地面。
“你匹夫之怒是吧，那就枪地好了。”
话音一落巨大的冲击力裹挟着血浆和脑髓溅满墙壁一角，刚刚还在挣扎的噬神者的四肢如同断线木偶一样顿时停止了摆动。
“呜咦咦咦咦——”另一边的研究员流着泪驱使双腿挪着屁股不断后退，地上生理的液体还泛着些许臭味。银抓起噬神者的衣服擦了擦手，一步一步靠近研究员，脸上一点点调整着眉毛和嘴角的角度，到他面前时已经是一副挤出来的笑脸。
“那么您呢~是打算跟他一样当个匹夫呢，还是说——”银阴笑起来，把沾满鲜血的手放在他的脸上，“您准备，当个识时务的俊杰？”
“我愿意当协助者！我愿意！但是别杀我……别杀我别杀我别杀我。”那个研究员的嘴唇不断哆嗦，上下牙不断相互打击。
“这就很好。”银收回了手走向门口，边走边说，“海格，一会把这位转移到新牢房，至于这里就封锁起来不准其他人进入。”
“知道了。”海格点点头，与银擦肩而过把角落里的研究员像拎猫一样半拖半就的带了出去。
出了牢房，银接过玛茵递来的湿毛巾把手擦干净，掸了掸制服上的点点血迹。“看着真是过分啊，银。”玛茵翘了翘眉，“不过想要快速征得同意毫无疑问恐吓的方法甚好。”
“哼，有些人自以为求得了大义，殊不知他们名字都不会被这个肮脏的世界记住。”银把毛巾还给了玛茵，面容严肃，“我们已经求了很多次了，如果再不采取紧急的手段，我们的资源真的会用尽。”
玛茵接过毛巾把眼神瞟向那个惨死的噬神者的牢房，低着头，“只是可怜那个噬神者了。”“战场之上无对错，玛茵。”银闭着眼睛摇摇头，“胜利者才能书写历史，我宁可之后给他平反，也不要现在为了追求高尚饿死我们所有人。”
而这时在隔壁传来打斗声，银快步走过去，几个AGE正围着两个被关起来的噬神者打。
“还敢嚣张！你们虐待我们的时候，有想过今天吗！！！”
“把他们四肢砍了，看看是不是会跟我们一样长出来！！！”
“你们现在就是在浪费资源！！！”
黑色短发的噬神者护着身子下的一个年轻噬神者，用身躯挡着围殴者的踢打。
“嘭！”“啊——！”
还没等其他AGE反应过来，银一个直拳把其中一个实验体AGE揍飞到墙上，站在震惊的众人中央。
“谁允许你们私自打人的！”银怒吼一声，怀抱双臂挡在两个噬神者面前，鲜红色的眼睛扫过每一个AGE的脸，所有AGE瞬间把头低下，退后了一步。
“帝月在一开始就跟所有人说过，我们现在势单力薄，要寻找的是与这些人共存的手段，而不是在这欺负连神机都没有的他们！”玛茵走到他们面前训斥道，金色的瞳孔丝毫不逊于银的红瞳的霸气。
“是……帝月长官，玛茵副官。”几个AGE默默的退了出去。
银转过身，伸出手拉起黑发的噬神者和另一位年轻的噬神者，起初他们有些抗拒的后退了一步，银没有说话，替他们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然后把他们扶到了一边坐下。
“还请各位原谅，你们也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等一周后格莱普尼尔的供给船来了后，我会把诸位以协助者的名义送上船，所以还请忍耐几日。”说完银蹲下身子，红色的瞳孔毫无之前的凶狠，像温驯的家猫一样温和的看着他们。
“帝月·银……不管怎么说，刚刚谢谢你。”黑发的噬神者长叹了一口气，“你们起义的时候毫不留情杀了我们不少人，如今你却还在想放了我们，真不知道该说你是残忍还是天真了。”
“战争无对错，自由权利归众生。”银站起身，转头离开，“很遗憾，是这个末日造就了我们的隔阂，人类与人类从来没有完全公正这一说法。”
“呼……虽然我到现在是恨你们杀了我们不少伙伴，但是——我知道我们之前做的比这还过分。”年轻的噬神者怀抱双腿蹲着，声音听上去音调有些高，有些尖，不是很像一个男孩子发出的声音。
“……忏悔也没用了，只有等时间和历史来证明彼此对错。保重吧。”银迈出了牢房的门，玛茵把门轻轻带上，吩咐其他的AGE锁好了牢房。
银走出地下牢房区域，来到上层。这里与地下完全是两个世界，AGE在共同工作维持着神谕池能量的运转，另一些AGE则有序的从神机库拿出神机前往猎杀所需的荒神核心，不再像之前一样戴着镣铐被人用枪顶着脑袋，所有人有说有笑的。或许去库房整理神机的状态，或许去终端学习一些荒神的资料，又或许小队和小队之间探讨一些讨伐的方法。
玛茵背着手，小步跳到银的身边，凑到银的耳边，“这些都是你的功劳哦，银，你大可引以为傲。”银轻笑了一下，拿手刀轻轻打了一下玛茵的额头，“又想趁机会靠过来。是啊，看到现在有序的样子，也就不枉我们努力了。”
“玛茵说的对啊。”一个高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海格笑着从后面搂住两人，“银，这么多年来大家第一次感到活着的感觉，全是你带来的梦想影响着他们，也改变了大家的人生啊，哈哈哈！”
银有些不好意思的侧过脸用食指碰了碰脸颊，玛茵嘟着嘴抱着银的手臂像顶出土的鼹鼠一样小跳一下用头顶开海格的手臂。
“哦哦哦，是帝月，海格还有玛茵！”几个小的多的实验体AGE跑来围在他们身边，“今天有时间陪我们一起玩吗，我们帮忙把不少物资送到神机库了哦。”
“哦！很不错嘛，都开始帮忙了。”海格扛起其中一个小孩子，“那么，我们今天去港湾的周边玩玩，我带你们一起哦！”“好耶！谢谢海格！”
“不可以太晚了，早点回来吃饭，现在不像之前，我们三餐都有保证了，你们不能太贪玩忘记时间了。”玛茵抱起手说道。“哈哈哈，玛茵你这话听上去就像是终端里面‘妈妈’的定义一样。”后面传来80号的声音，她还是老样子的蘑菇头没有变，穿着研究员的白大褂。
“80号，你还有10号和66号，神机的保养和人员管理辛苦了。”银上前一步握了握手，“话说你真的还没想好要个名字吗，老是80号这样的叫。”
“没办法，终归是习惯了，80号就80号吧，大家除了海格和玛茵都没改名字，我又何必呢。”80号女孩弹了一下发愣的银的额头，笑了笑，“——再说了，‘新名字’对我们来说更像是荣誉的称号一样，只有你们三位我们才承认哦~”
“哎哎……这也太难为情了。”“嘿嘿，银脸红了脸红了哦。”
一旁的玛茵看着，撅着嘴拿头狠狠顶了一下正在不自觉发呆的银的后背，银一脸无辜的回过头，女孩把眼睛立刻看向另一边，顺势把单马尾甩到了银的脸上。
“……80号，你调戏银的时候还是注意一下玛茵的好……而且别在我的房间里放可爱的折纸了。”从楼上下来的10号从后面戳了一下80号。“怎么会呢，你看你这明明那么漂亮，房间却一点不像女孩子。”“我是男的啊喂！”
“是美少年。”银和玛茵同时肯定的点点头，面无表情竖起大拇指。“绝对是性别有问题。”海格和趴在他头顶的孩子一起把手放在下巴上，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
“可恶，你们又来，我是男的啊！”10号气鼓鼓的叉着腰。
“好了好了，别再逗他了。”66号黑发的小辫子少年从10号身后走过来。“不过10号你现在都不结巴紧张了，确实比之前漂亮。”
“哈哈哈哈哈！”“你比我们损，哈哈哈。”80号女孩拍了拍66号的肩膀笑的比之前更大声了。
“来的正好，66号。”银走过来把一张纸从上衣口袋里递给了他，“过几天要跟过来补给的船队汇合，我这边已经准备好了人，到时候就由你们小队带他过去。”
66号看了眼纸条上的内容，心领神会的点点头，“……看样子费了不少功夫，交给我们吧。”
“好了~接下来我们一起去玩吧~”海格扛着孩子小跑跑出了大家的视野范围。“等等我们啊海格！”剩下的小孩子也跟着跑了出去。
“记得时间啊时间！”玛茵把手比成喇叭状对着孩子们喊道。
“知道啦~”远处传来海格和孩子们的声音。银看着这幅光景，不免会心一笑，是啊，就是为了这幅场景，自己才努力到现在。
不再有之前的痛苦，也不再有之前互相厮杀的罪恶，他们获得了他们需要的自由和幸福。史无前例的AGE获得了“人”所应有的活法和价值，他们知道自己已经迈出了绝无可能的一步。每个AGE能按照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意志活下去，他们的生命不会再莫名其妙的被噬神者或研究员夺走，他们可以为了自己的伙伴、家人燃烧生命与荒神作战，在末日中生存。
然而——无论世界陷入到怎样的绝境，人类与人类之间，永远没有和平的说法。往大了说是为了集体生存，往小了说是为了自己利益。哪怕有已经迫在眉睫的末日，无私的人依然凤毛麟角。
灰域尚未诞生之时，世界只有噬神者存在的时候，两个国家企图争夺荒神的核心，两边的噬神者对彼此同为人类的同胞动起了本是拿来杀死荒神的神机。
最终，双方的航空母舰展开了决战，可笑的一幕就这么发生了。两个国家正准备开战，一只巨大的蜘蛛型荒神从天而降，强悍的神谕能量摧毁了两个国家的航空母舰，紧接着数万只荒神倾巢出动，两个国家的噬神者意识到该合作抵抗天灾的时候为时已晚，时间永远不可能回溯，数亿人口化成了荒神的粮食，跟白细胞吞噬细菌一样全灭，两个国家就这么灭亡了。
两艘断裂的航空母舰至今卡在海岸礁石两边，像是地球嘲笑愚蠢的人类一样与那残破的夕阳永远留下了这幅名画。即为“愚者之航空母舰”。
宁肯相争而死也不愿意携手合作，这也是为什么人口数量大幅减少的原因，直到几乎灭亡才终于醒悟。
灰域诞生以后，AGE随之诞生，但紧随而来的又是不长记性的歧视和嫉妒。
帝月·银他们的行为已经证明了AGE的存在意义，也把AGE的价值抬到了与噬神者同等的高度。“兵器”、“怪物”觉醒为人，甚至超越了人类的身体素质和灰域生存的可能性。
——可惜，进化，是要付出代价的。即使，那仅仅是奴隶的悲鸣……
“所以我早就说过那是群蠢货！”一个戴着方框眼镜的男人把手里的杯子摔在了地上，“现在怎么办！这群蠢货让我怎么跟马兰解释？！”
“AGE反叛，闻所未闻，这会成为那些AGE的希望和榜样，不能让他们活着！”
“说得对，我们才处理了准备提议改善AGE生存的维克多利亚。”
“我们需要这些样本来进行实验，不然我们根本熬不过灰域。”
“这点放心，当前AGE作为兵器连加多林总督都赞同，只需要掩饰一下就能让他们派人处理。”
“好极了，那么马兰和达斯提米勒那边我去说。”男人扶了扶眼镜，目光慢慢移向一边靠着墙角的穿着白色风衣镶着金边的金发青年，“……站着也不说话，摆什么臭架子？”
“出动三个大港湾的力量剿灭一个新生的AGE港湾。”金发青年声音低沉，皱着眉转过脸，“哼，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区区丧家之……”
“好了别说了，既然你也没什么意见，那我们就执行了。”
“我们是为了人类的未来和正义，之后会哀悼这些死亡的AGE的。”
“……既要他们的保护，又要杀了他们，还不准他们反抗，甚至拿来做实验材料，好一个冠冕堂皇的正义。”金发青年转过身拉开门，“嘭”的一声摔门而去。
“哼，我早就说过应该把他也一起处理掉，为什么没人听！仗着自己是那位的红人就开始在这指手画脚。”
“够了！现在是要把这股反抗的苗头掐灭，
行动！”眼睛男把手一挥，所有人立刻闭嘴依次离开。
“银！”海格一下子推开门，拿着一张报告，“这是感应雷达队发现的，有三支船队在奔往我们这里。”
银拿起报告，表情渐渐变得难看，眉头紧锁，“这群……混账！”说着怒锤了一下桌子，桌子应声而裂成了两半。玛茵和海格面面相觑，玛茵走到银的身边，轻轻抚着银的后背。
“到底怎么了，银……”
“他们要灭口。”银深吸了一口气，仰头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满满的愤怒和绝望，“呵呵，是啊，他们怎么可能会留这种港湾存在呢，是我太天真了。”
“为什么……”玛茵正要问下去，海格走了过来把报告从银的手里拿过来递给了玛茵。海格空挥了一下拳头，紧紧咬着牙。玛茵瞳孔一缩，望向窗外渐行渐远的货运车。
“不行！要赶紧把80号他们坐的车招回来！银！”
“喂80号，你拿着什么啊。”66号一边把着方向盘一边问道。
“哼哼，这是我准备好了给玛茵的礼物~”80号自信的挑了下眉，“女孩子之间嘛~现在正好，我还能在修正一下。”
10号坐在后排无聊的一只手撑着脸，“你明明可以几天前就把这个给她的。”
80号转过头瞪了10号一眼，“真是没情趣，玛茵前几天跟我说今天晚上要给银准备一个惊喜。”
“惊喜？哦，准备表白了吗？”66号淡定的说道。
“表、表……表白？”10号一下子坐直起来，“玛……玛茵？”
“你又开始结巴了，这不是终端上有的吗，‘表——白——’。”66号仍然很淡定的吐槽道。“不是不是！我说你知道表白的意思吗？”10号红着脸扒着80号女孩的座位把头伸到前面去。
“啊？额……表示爱意？”“你居然知道这可真是稀奇。”80号有些震惊的看着66号，“玛茵是打算物资到手以后当着大家的面来说，嘿嘿，很可爱吧。”
10号看了下80号手里拿着的东西，是用蓝色的晶石块雕的三朵花。“原来如此，怪不得你想晚上再给玛茵，想亲手给这两人戴花是吧。”
“就是这样呀！我可是按照终端机雕了好久，玛茵和银我也是看了好久呢~如果不是我亲自送上简直太遗憾了~”80号一脸激动的笑着。
“你们……居然会有这种人性的吗……”一个阴沉的声音从后排的角落里响起，是之前被银威胁过的那个研究员。
“是啊。”80号的笑容逐渐消失，看向那个一脸颓废的研究员，“如果不是银，我们可能一辈子都是你们的实验品。”
那个研究员看了眼80号，又转头看了看警惕的10号，低下头，“……但是，你们无法避免，被奥丁细胞选中的命运，而你们……”
“紧急联络！紧急联络！”
“收到，怎么了。”10号按下通讯器。“立刻从那个位置撤退！立刻撤退！他们不是来送物资的！！！立刻撤退！！！回到港湾！！！”
“什……么……”
66号听到后迅速踩下刹车，然而，数发实体的银色炮弹，赫然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坐在副驾驶的女孩手里的雕花滑落下来，碎成了几块。
“轰！！！”
一道白光闪过，紧接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响彻荒原，巨大的风浪卷起沙石，如浪涛拍岸一般冲击了港湾。
“80号！66号！10号！”
玛茵拼命呼叫着，无线电里传来的，只有一阵阵的杂音。
“不……”一名AGE瘫坐在了椅子上，一只手抱着头，“结果，他们还是想毁灭我们，我们从出生开始就是作为奴隶的存在，就不应该反抗……”
“给我站起来！”海格一把抓起这个AGE，“就算是我们天命难为，我们也要站着死！而不是就这么顺从死亡！！！”
“海格！”银阴着脸站在门口，“过来。”
海格扔下那名AGE跟着银来到港湾的内部，看到大家已经开始陷入了混乱，像无头苍蝇一样东奔西走来回的跑着，更有的已经跪在了地上开始祈祷，甚至蹲在角落里抱头痛哭。
“银……他们……”
银咬着下唇，沉重而缓慢的摇了三下头，“奴性……我们解开了他们的枷锁，却没有解开他们心里的枷锁……他们只是盲目跟着我们起义罢了……”
“港湾的AGE听好！你们受到指控，你们全员没有腕轮控制，有荒神化的风险！现在打开港湾的大门，投降并接受检查！”
“是广播！”海格转过头，一艘红色涂装的船舰从正门而来。
“海格，我们要守护这里。”银沉默了许久吐出了几个字，但是眼睛一直看着下面彻底动摇的AGE们，像是有石头堵在心口上。
“这是当然的了！”海格很果断的点头，转身就要跑向神机库，却被银再次叫住。“海格……尽力而为，不要逞强，我们大不了……”银抬起头，左眼红宝石般的瞳孔渗出了几滴晶莹的泪珠。
海格第一次见到银这幅样子，一时不知所措，玛茵从雷达室走了出来，看到了银和海格，一把抹干眼泪，“银……现在我们怎么办？”
“我和海格从两个方向出击，海格你去守住正门，我去后面挡住格莱普尼尔和达斯提米勒的船舰。”银调整了呼吸，捏了捏拳，“玛茵，这里就拜托你了，尽力而为，你们千万别勉强。”
银最后这句话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海格把手搭在银的肩上，“收到。你自己也别太勉强了。”海格说完奔向了神机库。玛茵把手搭在胸口，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银没有再说话，毅然的走向了自己的神机库。
“盖德少校，我们即将抵达港湾。”坐在船舰观察室的金色镶边的黑色制服士兵报告道。
“知道了，全员作好战斗准备。据报告这个港湾全是变异的荒神化AGE，要在他们出来前处理掉。”被称作盖德少校的男人背着双手看着感应雷达，身上穿着黑色镶金边的格莱普尼尔军官制服，“……不过真是奇怪，为什么马兰执意要走正门呢，而且达斯提米勒靠的也太后面了，这是歼灭战，靠那么后面干嘛。”
“报告！有一个人独自站在50米处的山顶！”
“一个人？确定身份！”盖德上前了一步，看到感应雷达上确实显示出了一个人形。
“报告，是AGE！但是穿着马兰制服！”
“马兰不应该在正门吗？不对！停止前进！”盖德少校当机立断，底下的士兵立刻执行命令。
整艘船舰缓缓停在了那名AGE面前，盖德少校转身进入出击舱，拿出了神机，不一会就来到船舰顶上，面对面的看着山顶上的AGE。
“我是隶属格莱普尼尔的少校盖德！报告你的所属单位！AGE！”
“没有……单位。”
盖德少校微微眯起眼睛，希望能看的更清楚一点，“我们是来剿灭变异荒神化的AGE的！与你无关！立刻离开！”
“剿灭……杀！”话音未落，一个白发的少年冲到了这名军官身前，少校瞳孔一缩，本能性的举起神机箱，用箱子挡住了少年直直踹过来的一脚，自己则后退了好几步。
“少校！”“别上来！”少校这才认真审视这个少年，白发红瞳，手里握着双刃型的神机，标志性的双腕轮。
“你至少有个代号吧，无名的AGE。”
“无需你知道。”
白发少年侧过身冲刺垫步挥起双刃横斩向少校，少校犹豫了一会，拔出长剑型神机，用刀身格挡住了少年劈斩的双刀。少年迅速改变战法，双手刀锋顺着少校的刀身滑向他握住神机的一侧，再用惯性把少校击飞，随即压低身子从少校的左侧扬起双刀劈斩下去。“啧，战斗经验……好丰富。”少校咬紧牙关旋转机柄，反手握住长剑型神机，另一只手抵着长剑型神机的下端，迎着劈斩的刀锋迸出金色的火花，然后像压水泵一样翘起神机刀身，露出下面的光炮机关。少年眉头一皱，转过神机以其为支点连神机带自己扔出炮击范围，少校抓住这个空档立刻关闭脉冲光刃，一个回身斩斩向空中的少年，少年反应更快，双神机架成“x”状挡住了锐利的一刀，接着后空翻拉开了与少校的距离。一脚踏在船舰的栏杆上，弹簧一般的蹬跳而出，左手伸直刀刃直冲而来，少校双手握住长剑，在两剑接触的瞬间偏转，以极小的角度避开左刃的刃锋，让其划着刀身穿过自己侧面空档，向左劈斩过去，少年也利用这一刹那落地弓步扫腿转身，迎着用右手刀锋回斩而来。
一阵挥刀的风浪席卷两人的脖子，两把利刃都卡在对方的脖子处。
“呼……呼……明明这么年轻，战斗的经验远超过一般的AGE。”
“你也不像那种只会指挥的噬神者，你是谁？”
“盖德，我之前不是说……”“帝月·银。”“……”
少校叹了一口气，率先收回了神机，银见状也收回了神机站在了盖德的面前。“原来如此……怪不得达斯提米勒不接近。我们被骗了。”
“等一下……你们？你们不是格莱普尼尔吗？假装是要给我们送物资，实际上是要来歼灭……”
“哈？等一下小子，你说什么？”
“我说你们来送物资。”
“巧了，我们格莱普尼尔是到今天才知道这个位置，之前从来没有给这里送过物资。”少校摇摇头，嗤笑了一声，“呵……原来如此，犬饲……你这个两面讨好的人渣。”
“也就是说，只有一个港湾知道这个位置，也只有一个港湾谎报了这里的情报……！”银恍然大悟，收起了神机，瞳孔颜色加深，“海格！玛茵！”接着越过盖德很快就消失在了视野中。
少校目送他离开，皱着眉头回到了船舰，“全船听令，即刻返回格莱普尼尔！通信员，给我接一条秘密线路给加多林总督！”
“呵……呵……呵啊……”海格把大剑插在地上，不断喘着气，周边铺满了数十只狼型的荒神的残肢，他一个人挡在港湾的大门前，大背头的头发被汗水和血液浸透，发梢垂到了额头前，双臂和腹部被巨爪撕裂，无法恢复。
“可恶的马兰……你们居然用AGE的生命来变成荒神来攻击我们。”
“说对了，愚蠢的实验体13号。这样即使格莱普尼尔调查也无话可说，因为这确实是AGE变异的荒神。”船舰广播里传来傲慢且自负的声音，“从那里滚开！你身后的AGE全部要被清理！”
海格吐出一口血，轻蔑的笑道，“里面还有你们的研究员和噬神者，你们都不要了吗？”
“哼，不好意思，根本没有他们的记录，赶紧滚开！”
“呵呵呵，真是令人想吐的恶心港湾，失去利用价值的人都会被你们所抛弃，我很好奇你们到底是怎么成为屈指可数的大港湾的。”
海格拔出大剑神机扛在肩上，已然撕裂的制服如同将军的披风一样随风摇曳，一个人摆开大字型的站姿，挡在大他几十倍的船舰面前肆意大笑，太阳灼热的光纱披在他的身上，汗水与鲜血从肌肉的线条徐徐流下，眼睛注入了代表英雄与守护的鲜红。
“来吧——！马兰！！！”
“报……报告！我方后面有数百只尼曼接近！！！”
“数……数百只？！？怎……怎么会……”
“派出AGE迎战！派出……”“报告……本船所载的AGE已经全部被变异成荒神……”
“那就想想办法啊你这蠢货！”
“不……不行，已经被侵入了啊啊啊啊！！！”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啊——不要过来啊啊啊啊！！！”
一百多只尼曼不断的穿刺攻击，很快刚刚还在张扬跋扈的马兰船舰一会就没了声音，换来的是响彻天际的鸟鸣声和被撕裂的船舰的倒塌声。
“愚者之……航空母舰。”海格冷眼旁观着，“银好像也说过这个故事啊，呵呵，自作孽不可活。”
“不过……”海格挥舞起大剑拦腰斩断了扑过来的一只尼曼，“尼曼，鸟人型的荒神，抱歉，本大爷不能让你们过去啊！！！喝啊——！！！”
海格往上挥斩大剑，紧接着近身踏过第二只尼曼，从空中连着尼曼的脑髓一起劈断，顺势抽出神机再次拦腰斩断扑来的两只尼曼。
一只，又一只，大剑不断的挥舞着，哪怕视野已经模糊，哪怕连是否拿着神机都无法感受，骑士般的男人没有退后一步，没有任何一只荒神突破他的大剑，血液浸透了身躯，内脏混乱的碰撞在一起，不屈的灵魂，作为人的意志，让他矗立在这港湾的门前。
（海格，如果可能的话，我真的好想带你去看看。）
（这个世界还很大，终端里面有提到哦。）
（不止是风沙环绕的世界，还有好多好多不一样的东西。）
（海格，这个名字——）
“——我很喜欢啊，海格力斯，曾经神话传说里的大英雄。”
“我这次，能做到的吧。”
“呵呵，很可惜，我没法奢求更多的愿望了，有点累，想歇歇。”
“真是，遗憾啊，我的挚友，银。引领我感受到自己的人生的朋友啊。”
“只愿，你的旅途，你的未来，永远……绚丽……”
已然陷落的港湾，内心被奴性拴着的实验体们又发起了一场暴动。
“打开港湾！我们能被救出去的！”“没有马兰的庇护我们不可能活的下去！”“找到玛茵！！！”
他们开始彼此杀戮，为了抢夺神机室里剩余的神机开始自我厮杀。昔日的温和光景犹若昙花一现，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们把噬神者从牢狱里拖出来，砍去了四肢撕裂了胸膛。
“帝月·银也这么做过！你们看看最后一个牢房的样子。”
“嘿嘿嘿，本来就是这样的，我们是超越人类的存在！”
“把他们当玩具玩吧，抽出他们的零件，杂七杂八的组合在一起。”
“马兰，要回到马兰必须如此！”
“把他们全部撕碎吧！弱者也一起撕碎！！！”
变异的怪物长出不属于人类的利爪和尖齿。整个港湾染成血红色，注射奥丁细胞的实验体开始陷入疯狂，脏器和血管裹着尘土飞溅到墙上，染红了神谕池，牢里钉着之前与海格玛茵嬉笑的孩子的空壳尸体，他们的内部被掏空，或者装满了其他噬神者的内脏，像吊肉一样吊起来。
地狱。
除了地狱，没有什么词能形容这番恶心的反人类的场景。
“玛茵……快走！去找帝月·银！”趴在地上的黑发的噬神者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把藏在牢里的玛茵推了出去，年轻的噬神者死死握着追赶而来的疯狂的嗜血怪物的脚，最后被刺穿过背部撕成了两半，半身甩飞到了一边，那是女性的一半。
“我们一起走……一起走！”
“不要天真了！玛茵！快走！这是我能为你和帝月做的唯一一件事了！”
顺着暗道玛茵被推下去，紧接着血肉撕裂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暗道的尽头，玛茵坠入被血色遍染的神谕池，系着头发的发带滑落，黑色的长发下金色的瞳孔开始黯淡。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结果，没有受到影响的，只有她而已。
孩子们……海格……银……为了这些东西……为了这些畜生……为了这些打从一开始就不该属于人类的东西……
没有守护的意义……
没有保护的理由……
没有，留情的仁慈！
神谕池的底部，是曾经的1号的残骸。
（玛茵，一起玩吧~）
（玛茵，嘿嘿，这个名字真好听，等我长大能不能也给我一个名字呢）
（走吧玛茵，大家在等着。）
（玛茵，走吧，我和你，跟银一起。）
“啊啊啊啊——”
“绝对不原谅你们——”
“我要杀了你们——”
“你们……这群背叛了银的，叛徒！！！”
“呜————！！！”
一阵嘶鸣声，更像是绝望的恸哭，响彻了，整个港湾。
“海格！咳咳！”银冲到了海格的身后，一下跪倒在地，捂着胸口咽了几次口水，奔跑速度加上神谕细胞超负荷使用，即便是银也有点吃不消。
“海格，你怎么样？咳咳！”银支起身体，看着站在风沙与阳光下屹立不倒的海格，和他面前成百尼曼的尸体还夹杂着十多只狼型荒神的残骸，以及破败不堪的马兰舰船，轻笑了一声，慢慢走了过来，“怎么，还在耍酷啊，走吧，回去看看玛茵怎么……样……了……”
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海格的身体千疮百孔，大剑破败到只剩中央的部分，他把大剑立在身前，腿大字张开，两只手搭在剑柄上。腹部可以隐约看到搅在一起的内脏，一只眼被啄了出来，半个脑袋几乎要被削去，嘴里还叼着几根尼曼的羽毛。
“海格……”
“呜——！！！”
银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是港湾内部，他噙着泪，双唇颤抖着，提起神机走进了港湾。
一只侵蚀型汉尼拔荒神，正在把最后一个实验体撕碎。
汉尼拔荒神，形象类似于长脖子，巨爪，直立型的龙，胸口巨大的核心和背部的逆鳞是其弱点，而侵蚀型汉尼拔一般是由噬神者或AGE荒神化变成的。
侵蚀型汉尼拔撕碎了最后一个实验体，看见门口来了新的AGE，本能的扑了过去，然而巨爪却停在了流泪的银的面前。
“玛茵……”
“呜——”侵蚀型汉尼拔收回巨爪，趴在了地上，红色的血瞳盯着银，发出低沉的吼叫声。
银信步走来，抚摸着侵蚀型汉尼拔的头，“是吗……已经没法沟通了……”
“呜——”
“不过，我们是AGE，来试试吧，玛茵。缔约——！！！”
霎时金色的光环围绕在了荒神和银的周围，侵蚀型汉尼拔站起身，胸口的核心一点点显露出了玛茵的身形，手被荒神束缚在两边，黑发下的金瞳逐渐睁开，“银……我……”
“我知道……”银放下左手的神机，靠了过来，左手贴近玛茵，用额头靠着女孩的额头，“不用多说了，通过缔约我已经知道了，辛苦了，玛茵。”
“对不起……我没能守护住……还变成了这幅样子……”
“没事的，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们一起走吧，我带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这是……不行的啊。银。”
“玛茵！”
玛茵突然挣脱了侵蚀型汉尼拔的一只手的束缚，抓起银右手的神机刺进了自己的核心，而在这接近距离的瞬间，玛茵吻上了银颤抖的嘴唇。
“嘿嘿，这下成功了，稍微允许我这一次的任性吧，银。”玛茵的身躯开始消散，金色的瞳孔流下的泪珠倒映着银哭泣的脸庞，“再见啦，银，我将葬身于这风沙之中，吃掉我的核心吧，这样，我就能跟你一起旅行了，无论何时，何地……永远在你身边……”
“玛茵……”
“别哭啦，银，再哭我就不舍得离开了。”
“把我们葬在这里，然后离开吧，银。”
“海格……玛茵……”
外面是灰暴吞噬过后留下的风沙，而在这港湾中，我得到了幸福——那是不被允许的幸福。我有那么一丝的奢求，如果这个世界，这个末日，还有哪怕千亿分之一的几率，有“神”存在的话。
海格的神机和遗体被埋葬在那个港湾附近的绿洲，而荒神化的玛茵只有核心遗留了下来，我也遵照她的愿望，神机吞噬了她留下的核心，也是从那时起，我的神机变成了金红色，我知道，她的灵魂将在这风沙中伴随我一直前行。
临走之时我在我的房间的床底下发现了玛茵和海格留给我的一些他们自己积攒下来的应急食物和旅行的背囊，我知道，我该流浪了，去往未知的彼方。
潜意识的数次警告我始终在故意无视，杀与不杀，救与不救。时间永远没有办法回溯，我也永远没有办法去后悔。
她的笑脸，他的豁达，他们的感情，镌刻在我的记忆深处。
这是我被潘尼沃特抛弃后的，回响于风沙中的绝唱。
【……】
【嘀……嘀……嘀……】
“这是……哪里……”
“银？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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