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夕阳尽头（八）
“额啊啊啊啊啊——！！！”
宛若狼嚎的吼声响彻夜空，白发少年那只灌满鲜血般的红色眼睛像是被扎破了一样，在脸颊上刻下深红的烙印，随着感应雷达的逆位启动，银在潘尼沃特的记忆和所有的实验型港湾的经历像开闸的洪水一样涌进脑海。
“帝月·银——！！！”提尔斯面前的“银”单手捂住脑袋开始摇摇晃晃，跟之前见过的名为海格的AGE一样，莫大的记忆冲散奥丁细胞的意识，银自己开始夺回身体主动权。
银黯淡的另一只眼睛逐渐显现出光泽，亮红色溢满瞳孔，嘴角逐渐扬起，跟之前帐篷里那颓废潦倒的样子完全相反，一副狂妄不羁的样子。
“哈哈哈！！！赢的人是我！也只能是我！！！呵哈哈哈！！！”
“你——这个——骗子——！！！”“银”的另一半张脸颤抖着嘴唇痛苦扭曲着。
“人——类——！！！呃啊啊啊！！！”
“银”突然咬紧牙关，血红的那只眼睛瞪向提尔斯，“是你……是你是你是你！！！人类——！！！”话音一落，用还能控制的半边身体抄起地上的一把刀刃神机冲锋而去，极快的速度席卷成撕裂空气的无数刀刃！提尔斯皱紧眉头，往后跳了几步，然后立刻侧身躲开最强的那一下刺击，回头掉转枪型神机横扫，立刻就被格挡了下来，“银”脸上青筋暴冒，两把神机摩擦出刺眼的火花，他当即松开神机，攥紧拳头对准提尔斯毫无防备的腹部就是狠狠一下。提尔斯一瞬间头晕目眩，微微往后踉跄了几步，“银”抓住机会，重新捡起地上的神机，快速的挥出两道神谕能量汇聚的光刃！仅仅凭借以往的训练，提尔斯眩晕之下也把神谕能量灌输进自己的神机，枪尖如花般四散绽开，露出红雾缠绕的尖刺锋刃，顶着前方，用尽所有的力量刺出去！一道螺旋状的钻头型神谕能量和划出十字的刀锋型神谕能量顿时掀起滔天的沙尘，把两人冲散后退了数米远。
两股神谕能量的碰撞把整个掩盖幽灵船的黑雾击散开来，坐在甲板旁边的凯丽和玥都明显感到了船舰的晃动，天花板和舷窗发出碎裂的声响。而铁板之下掩盖着的那些蠕虫型的实验体们发出一阵阵的低鸣，水桶般的身体蠕动在黏液上发出恶心的声音，凯丽一把扔下自己这边的感应雷达启动器，奔向玥的身边护着他的头蹲下来。
“帝月·银……提尔斯·维克多利亚……你们……人类……”
“吵死了，不过就是地球意志诞生的‘东西’！咳咳……！”
金发的青年枪柄撑着身体勉强站着，脸上的几道刀口渗出血液，握枪的手几处血管爆裂。对面的“银”单膝跪地，胸口处已经被神谕能量灼出红色的肌肉组织，血红色的眼睛已经开始有黯淡的迹象。
“最后一击了！！！银！！！”
提尔斯啐出一口血痰，一脚蹬起枪型神机，枪锋破开尘雾，指向作为“神”存在的白发少年。
“回忆……潘尼沃特……雪月……尤格……原来如此……呵，好啊，呵哈哈哈——”
“我居然能被人类利用，甚至带你们找到那个本就该被废弃的废物——”
“帝月·银啊——！！！”
手指在地上用力收紧，指甲断开的血融进了这沙尘之中，“银”砸下一拳站起身，“还有你！提尔斯·维克多利亚！！！”
“不管你重复多少次想表达愤怒，你给我看好了。”提尔斯舞起长枪背在背后，苍白色的神谕能量像漩涡一样汇集在整个枪身，提尔斯咧嘴轻笑一下，“人类，为了生存，有多无耻！有多狂妄！有多可笑！！！同时——”
“如此耀眼！！！”
话毕一道白色闪光裹着提尔斯的身躯闪烁到了“银”的面前，“银”愤怒到脸上肌肉抽搐着，大量的神谕能量强制灌进了神机中，核心几乎承受不住迸裂开来，此时黑红色的神机上因为注入了过量的神谕能量，连刀刃上都是溢出来的神谕能量凝成的锯齿刀锋。暴起往前平扫，提尔斯学着之前女仆长茜拉的样子，用中间段的枪柄斜向下挡住的一瞬，倒水一般卸掉莫大的力量，然后正直枪身，以其为轴往上跃起，同时拔出枪锋，如同掷标枪一样的姿势对准横扫之后完全没遮拦防御的，“银”的心脏。
“葬——枪——曲——！”
蓝白色长枪神机立刻化成提尔斯手中的巨大风暴，操持着中央的飓风，整条手臂肌肉的轮廓都清晰可见，伴随最后一个字的落地，所有的神谕能量完全被长枪型神机吸收，沙尘卷成圈，飓风的枪尖顺势而出，刺穿的瞬间释放了所有的能量，霎时，飓风逆转，仿佛子弹贯穿的空洞效应，在“银”身后炸开逆向的风暴。
夜色之下，苍白色的狂风掀起更大的海啸般的尘埃，掀飞了之前所有俯首在地的荒神，凡是碰到的小型荒神完全被粉碎，一旁的灰域跋涉船直接平移了几十米，凯丽和玥躲在了甲板的背面，生锈的铁门和众多的金属部件摩擦出刺耳的噪音，混杂着实验体的嚎叫声。
空中的提尔斯也被冲击波打到嵌进了边上的峭壁里，接着重重的摔了下来，全身的力气完全用尽，此时过度的使用的肌肉开始反应，一阵又一阵的酸痛感让自己几乎无法动弹。
烟尘渐渐落下，双膝跪地仰头望天的白发少年的胸口上插着白银色的长枪，半个枪身已经贯穿，扎在了他背后的地面上。
“咳……咳咳！”趴在地上的提尔斯闭着一只眼睛，血从头上涌出来，流过闭着的眼睛和脸庞，呼吸很沉重，“呵……讲的那么帅气，咳咳！要是，这招都没逼出那个什么奥丁细胞的意识的话……”
“真是……令人惊讶。”
“……什么？”
循着声音望过去，那个被长枪贯穿的少年缓缓站了起来，一手握住长枪枪柄，血液跟泉水一样往外涌，染红的长枪就这么一点一点的拔出自己的身体，最后，喷泉一般的鲜血在夜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整把长枪抽了出来，刹那间，黑色的烟雾突然从船舰里熔岩一样喷发而出，涌进了银的身体，所有的内脏组织肉眼可见的开始重组复原——不像海格那样的替代位置或者补充，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变成了可见可触的人类的器官。
“呵，居然玩这招。我很好奇，之前救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用这招对付那些AGE荒神呢？”
“银”的声音变得成熟而缓慢，不像之前的那种嘶吼，而是如同年过半百的贤者，随着身体的修复，“银”背起一只手，偏过头看向了地上的提尔斯。
“人类，回答我。”
“呵呵，果然没错，像我们神话里的那个奥丁一样，之前那些实验体，还有银，都是前奏罢了，咳咳！等待，诸神之战的前奏。”金发青年嗤笑一声，“真是讽刺啊，神明大人，还以为您要藏多久，地球意识诞生的类人型荒神，奥丁！”
“哼。没想到帝月·银会执着到这种地步，冒着自己死亡的风险，表面争夺自己意识，实际上是在逼出我的行踪。”“银”看了看手上多处碎裂的长枪型神机，赞赏的笑了笑，“有意思，这真的很有意思，怪不得你不对荒神使用这招，风暴对那些大型野兽可没那么好的效果，这招是用来特化【杀人】的。”
一番话让提尔斯直接怔住了，没错，这招就是参考以前枪械的子弹来做的，自己作为噬神者，没有AGE那种级别的力量，所以无法在不使用血技或者“伪解放技艺”的前提下贯穿荒神，但是对同样脆弱的人类，包括AGE的肉体，这招就是必杀的杀人技能。
“看样子我说对了。”
眼前黑雾缠绕的“银”蔑笑了一下，似乎是在嘲笑人类过了这么多年依旧喜欢自相残杀一样，连末日都来临了还在想着互相攻杀。
“不过，我认可你们两个的努力，不幸的是，银并不能理解【我】的存在，即使他猜对了，逼出了【我】的自救，因为想要理解【我】的存在，就必须认知提升一个维度，也就是从第三者的角度完全的观测自己。”
说着“银”把枪插在了地上，转过脸来，一双清澈的红宝石般的瞳孔映着提尔斯的身影，挂着一副老人才有的一种慈祥的微笑，“遗憾，遗憾。在银能认知【我】以前，他只会把那个疯狂的自己当成【奥丁】——没错，刚刚的暴走型的银并不是【我】，而是陷入疯狂的【银自己】。”
“毕竟，当他认识到【我】以后，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尘埃……？落定？”提尔斯完全不能理解面前这个“人”讲的话，突然，他感到自己刚刚的酸痛感和伤口开始在愈合，甚至体力都有所恢复。
站起身来，金色光圈环绕在自己的周围，另一个光环环绕在对面白发少年的身上，“AGE的……缔约？银的缔约能力，居然是恢复吗？”
黑色的雾气开始散去，“银”挥了挥手，“你也有很多的秘密啊，提尔斯·维克多利亚，最终杀死你的，可能不是我们荒神呢，呵呵呵。”
说完“银”转过身，提尔斯像是想到了什么，赶忙上前。
“请等一下！”
“哦？我允许你的提问。”“银”淡然的转过头。
“那次实验港湾，是你造成的疯狂吗？那些疯狂的实验体互相残杀，最后被带进这艘灰域跋涉船，都是你吗？”
“不是。”
两个字，没有任何迟疑的就说了出来，提尔斯略微瞪大了眼睛，咽了咽口水，如果，如果不是眼前这位造成的认知疯狂，那么就意味着……
“……原来如此，给你一个忠告，高尚的人类。”
“洗耳恭听。”
“如果你放弃追求真相，你会活下来，并且会活的很久；但如果你执意追求，你可能会葬身在这片灰域。”
提尔斯沉默了一会，慢慢抬起头，淡红色的眼睛直视着面前这个“人”的眼睛，“我之前也说过，人类为了生存下去，多愚蠢，多无耻，多狂妄的事情都干的出来，然而，对我来说，我的狂妄和愚蠢，就是拯救这末日里仅存的，剩下的人类！”
“这样啊，哼，难怪母亲多次原谅你们人类，又多次被你们人类所激怒，着实狂妄而愚蠢。”“银”背过脸，微微一笑，小声说道，“是啊，也因此，‘无比闪耀’。”
“最后一个问题，神明大人。”
“呵，所谓‘神明’不过是你们人类自己期望的罢了，说吧。”
“您，为什么会选择银？”
“你搞错了。”
“诶？为什么？不应该是您把这些奥丁细胞……”
“这也是真相之一，你迟早会知道的。况且，不是我选择了银，是银选择了我。”
“……像所谓的主角一样吗？”
听到这句话的“银”回过头，脸上有一丝不满，“对于你们人类来说，【主角】像天选之子一样，我想告诉你，不是因为他选择成为，而是因为做到了而成为。”
“自从你们人类搞出灰域，我已经潜藏过许多个人类，里面甚至有人比银更加优秀有才能。”
“然而，无法克制欲望，放任自我，以疯狂为名杀戮同胞，完全为己主义，最后在疯狂中死在灰域。”
“我不会介入任何人类的行为，对我来说，人类死多少都无所谓，地球母亲要的就是清除人类。可是，与之前那些行为相反的人类也有，为了不认识的人豁出性命，自私但在大是大非前正义凛然，倾尽所有保护他人。”
“你们人类渴望神，渴望英雄，因为你们把这些足以遮盖阴暗的太阳般的优点归咎到了他们身上。【主角】，不过是众多人希望的缩影罢了。”
“因为，活下来，创造出了价值的，才有写进你们人类历史的资格不是吗？”
提尔斯轻轻笑了笑，“我曾经，在极东支部的机密文件里知道【神变成了人】，而如今，您却想作为【人】变成【神】吗？”
夜晚的风不再狂乱，轻轻拂过两人的面孔，一切安静了下来，衣角随风飘扬着，环绕于两人的金色光环渐渐消失，“银”脸上的血痕缓缓褪去，红色的双瞳变回了原本银少年的样子，之后整个人脱力一般倒了下去，提尔斯当即伸出手接住了银，把他轻轻放在了地上。
“这样啊……没有答案吗。”提尔斯看着银的脸，叹了一口气，“命运啊。呵呵，起点决定了终点，起点越高的人，意味着终点更高。银，你的终点会是哪里呢……”
而我……我的终点……
如果没有遇到你，或许早就被定格了。
既然我的命运让我活了下来，那么，拼上提尔斯·维克多利亚的名字，我要探究，所谓“奥丁细胞”的真正真相。
因为，我是最强噬神者，蓝道尔·维克多利亚的儿子，也是克莱儿的哥哥！
这个世界很残酷，父亲不在了，至少，我要把路探清楚。
——这是父亲最后的愿望，也是，我的愿望。
“提尔斯，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嗯。”
红发的青年摇了摇头，“……不行，这个方案我觉得太过于冒险，而且，牺牲太大了，父亲，我认为还是换个思路，这个方法太过……”
鬓角苍白的老人伸出一只手示意，“马兰所掌握的东西远远超过我们的想象，灰域只是开头小菜，根本不知道还有什么，维尔纳，这不仅仅是个人，这是对人类来说的大问题。”
“总督，马兰现在都不把AGE当人看，死亡的人数与日俱增，而且已经有人目击到他们认为把AGE变异成荒神，为什么不直接灭了他们？”坐在加多林旁的穿着黑色金边制服的上尉说道。
“盖德，不是灭了他们就能解决问题，眼下，格莱普尼尔虽然是统领所有港湾的最大港湾，但那只是名义上的，暗地里支持马兰的人不在少数，因为马兰能提供的是AGE奴隶化以及工具化，不用花钱还能有战力保障，那肯定支持马兰啊。”留着金色长发的少女一手撑着脸，一手搅着咖啡杯。
“这确实是一方面，依尔达。”维尔纳手指敲了敲太阳穴，“艾因呢，你有什么想法吗？”
坐在总督对面的白发单马尾棕褐色肤色的男人抬起脸，“我们的情报指出，马兰似乎在某个地方捕获到了人型荒神，具体的地点未知，连记录都查不到。”
“人型荒神啊。”提尔斯把手放在嘴唇思考了一下，“我没记错的话，当时是在你们极东支部发现的第一个人型荒神吧。”
“没错。”艾因点点头，“在那之后，人型荒神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但在灰域诞生后，我们曾经探测到人型荒神的踪迹，不过都是残骸，不排除是人为模仿的可能性。”
“太讽刺了，现在人口又少，物资也少，我们还得想办法处理人类而不是随时能把我们撕碎吃掉的荒神。”坐在维尔纳旁边穿着棕色长袍的噬神者抱着手说道，“AGE现在地位低下不是没有原因，之前的噬神者打出来的生存环境让后面这些新噬神者傲气熏天，目中无人，靠家室什么的就能坐上高位，那么用命讨伐的荒神肯定让奴隶AGE去做。”
“里卡多！”依尔达敲了敲杯子，“真话可以讲，但是别到处讲！”
“哈，无妨无妨。”金发的中年人笑了笑，“忠言逆耳利于行嘛，里卡多讲的确实是事实。不少人确实是靠家室，父辈打下的天地他们只会想着固守，而马兰也就是抓住了这个心理，所以招揽了不少人。”
“蓝道尔，你心可真大，讲那么多你以为为了谁？”
亚伯兰罕·加多林表情凝重的看向自己的挚友。
“你想让我亲眼看着自己好朋友死亡和他的儿子陷入谩骂中吗？”
宛若狼嚎的吼声响彻夜空，白发少年那只灌满鲜血般的红色眼睛像是被扎破了一样，在脸颊上刻下深红的烙印，随着感应雷达的逆位启动，银在潘尼沃特的记忆和所有的实验型港湾的经历像开闸的洪水一样涌进脑海。
“帝月·银——！！！”提尔斯面前的“银”单手捂住脑袋开始摇摇晃晃，跟之前见过的名为海格的AGE一样，莫大的记忆冲散奥丁细胞的意识，银自己开始夺回身体主动权。
银黯淡的另一只眼睛逐渐显现出光泽，亮红色溢满瞳孔，嘴角逐渐扬起，跟之前帐篷里那颓废潦倒的样子完全相反，一副狂妄不羁的样子。
“哈哈哈！！！赢的人是我！也只能是我！！！呵哈哈哈！！！”
“你——这个——骗子——！！！”“银”的另一半张脸颤抖着嘴唇痛苦扭曲着。
“人——类——！！！呃啊啊啊！！！”
“银”突然咬紧牙关，血红的那只眼睛瞪向提尔斯，“是你……是你是你是你！！！人类——！！！”话音一落，用还能控制的半边身体抄起地上的一把刀刃神机冲锋而去，极快的速度席卷成撕裂空气的无数刀刃！提尔斯皱紧眉头，往后跳了几步，然后立刻侧身躲开最强的那一下刺击，回头掉转枪型神机横扫，立刻就被格挡了下来，“银”脸上青筋暴冒，两把神机摩擦出刺眼的火花，他当即松开神机，攥紧拳头对准提尔斯毫无防备的腹部就是狠狠一下。提尔斯一瞬间头晕目眩，微微往后踉跄了几步，“银”抓住机会，重新捡起地上的神机，快速的挥出两道神谕能量汇聚的光刃！仅仅凭借以往的训练，提尔斯眩晕之下也把神谕能量灌输进自己的神机，枪尖如花般四散绽开，露出红雾缠绕的尖刺锋刃，顶着前方，用尽所有的力量刺出去！一道螺旋状的钻头型神谕能量和划出十字的刀锋型神谕能量顿时掀起滔天的沙尘，把两人冲散后退了数米远。
两股神谕能量的碰撞把整个掩盖幽灵船的黑雾击散开来，坐在甲板旁边的凯丽和玥都明显感到了船舰的晃动，天花板和舷窗发出碎裂的声响。而铁板之下掩盖着的那些蠕虫型的实验体们发出一阵阵的低鸣，水桶般的身体蠕动在黏液上发出恶心的声音，凯丽一把扔下自己这边的感应雷达启动器，奔向玥的身边护着他的头蹲下来。
“帝月·银……提尔斯·维克多利亚……你们……人类……”
“吵死了，不过就是地球意志诞生的‘东西’！咳咳……！”
金发的青年枪柄撑着身体勉强站着，脸上的几道刀口渗出血液，握枪的手几处血管爆裂。对面的“银”单膝跪地，胸口处已经被神谕能量灼出红色的肌肉组织，血红色的眼睛已经开始有黯淡的迹象。
“最后一击了！！！银！！！”
提尔斯啐出一口血痰，一脚蹬起枪型神机，枪锋破开尘雾，指向作为“神”存在的白发少年。
“回忆……潘尼沃特……雪月……尤格……原来如此……呵，好啊，呵哈哈哈——”
“我居然能被人类利用，甚至带你们找到那个本就该被废弃的废物——”
“帝月·银啊——！！！”
手指在地上用力收紧，指甲断开的血融进了这沙尘之中，“银”砸下一拳站起身，“还有你！提尔斯·维克多利亚！！！”
“不管你重复多少次想表达愤怒，你给我看好了。”提尔斯舞起长枪背在背后，苍白色的神谕能量像漩涡一样汇集在整个枪身，提尔斯咧嘴轻笑一下，“人类，为了生存，有多无耻！有多狂妄！有多可笑！！！同时——”
“如此耀眼！！！”
话毕一道白色闪光裹着提尔斯的身躯闪烁到了“银”的面前，“银”愤怒到脸上肌肉抽搐着，大量的神谕能量强制灌进了神机中，核心几乎承受不住迸裂开来，此时黑红色的神机上因为注入了过量的神谕能量，连刀刃上都是溢出来的神谕能量凝成的锯齿刀锋。暴起往前平扫，提尔斯学着之前女仆长茜拉的样子，用中间段的枪柄斜向下挡住的一瞬，倒水一般卸掉莫大的力量，然后正直枪身，以其为轴往上跃起，同时拔出枪锋，如同掷标枪一样的姿势对准横扫之后完全没遮拦防御的，“银”的心脏。
“葬——枪——曲——！”
蓝白色长枪神机立刻化成提尔斯手中的巨大风暴，操持着中央的飓风，整条手臂肌肉的轮廓都清晰可见，伴随最后一个字的落地，所有的神谕能量完全被长枪型神机吸收，沙尘卷成圈，飓风的枪尖顺势而出，刺穿的瞬间释放了所有的能量，霎时，飓风逆转，仿佛子弹贯穿的空洞效应，在“银”身后炸开逆向的风暴。
夜色之下，苍白色的狂风掀起更大的海啸般的尘埃，掀飞了之前所有俯首在地的荒神，凡是碰到的小型荒神完全被粉碎，一旁的灰域跋涉船直接平移了几十米，凯丽和玥躲在了甲板的背面，生锈的铁门和众多的金属部件摩擦出刺耳的噪音，混杂着实验体的嚎叫声。
空中的提尔斯也被冲击波打到嵌进了边上的峭壁里，接着重重的摔了下来，全身的力气完全用尽，此时过度的使用的肌肉开始反应，一阵又一阵的酸痛感让自己几乎无法动弹。
烟尘渐渐落下，双膝跪地仰头望天的白发少年的胸口上插着白银色的长枪，半个枪身已经贯穿，扎在了他背后的地面上。
“咳……咳咳！”趴在地上的提尔斯闭着一只眼睛，血从头上涌出来，流过闭着的眼睛和脸庞，呼吸很沉重，“呵……讲的那么帅气，咳咳！要是，这招都没逼出那个什么奥丁细胞的意识的话……”
“真是……令人惊讶。”
“……什么？”
循着声音望过去，那个被长枪贯穿的少年缓缓站了起来，一手握住长枪枪柄，血液跟泉水一样往外涌，染红的长枪就这么一点一点的拔出自己的身体，最后，喷泉一般的鲜血在夜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整把长枪抽了出来，刹那间，黑色的烟雾突然从船舰里熔岩一样喷发而出，涌进了银的身体，所有的内脏组织肉眼可见的开始重组复原——不像海格那样的替代位置或者补充，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变成了可见可触的人类的器官。
“呵，居然玩这招。我很好奇，之前救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用这招对付那些AGE荒神呢？”
“银”的声音变得成熟而缓慢，不像之前的那种嘶吼，而是如同年过半百的贤者，随着身体的修复，“银”背起一只手，偏过头看向了地上的提尔斯。
“人类，回答我。”
“呵呵，果然没错，像我们神话里的那个奥丁一样，之前那些实验体，还有银，都是前奏罢了，咳咳！等待，诸神之战的前奏。”金发青年嗤笑一声，“真是讽刺啊，神明大人，还以为您要藏多久，地球意识诞生的类人型荒神，奥丁！”
“哼。没想到帝月·银会执着到这种地步，冒着自己死亡的风险，表面争夺自己意识，实际上是在逼出我的行踪。”“银”看了看手上多处碎裂的长枪型神机，赞赏的笑了笑，“有意思，这真的很有意思，怪不得你不对荒神使用这招，风暴对那些大型野兽可没那么好的效果，这招是用来特化【杀人】的。”
一番话让提尔斯直接怔住了，没错，这招就是参考以前枪械的子弹来做的，自己作为噬神者，没有AGE那种级别的力量，所以无法在不使用血技或者“伪解放技艺”的前提下贯穿荒神，但是对同样脆弱的人类，包括AGE的肉体，这招就是必杀的杀人技能。
“看样子我说对了。”
眼前黑雾缠绕的“银”蔑笑了一下，似乎是在嘲笑人类过了这么多年依旧喜欢自相残杀一样，连末日都来临了还在想着互相攻杀。
“不过，我认可你们两个的努力，不幸的是，银并不能理解【我】的存在，即使他猜对了，逼出了【我】的自救，因为想要理解【我】的存在，就必须认知提升一个维度，也就是从第三者的角度完全的观测自己。”
说着“银”把枪插在了地上，转过脸来，一双清澈的红宝石般的瞳孔映着提尔斯的身影，挂着一副老人才有的一种慈祥的微笑，“遗憾，遗憾。在银能认知【我】以前，他只会把那个疯狂的自己当成【奥丁】——没错，刚刚的暴走型的银并不是【我】，而是陷入疯狂的【银自己】。”
“毕竟，当他认识到【我】以后，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尘埃……？落定？”提尔斯完全不能理解面前这个“人”讲的话，突然，他感到自己刚刚的酸痛感和伤口开始在愈合，甚至体力都有所恢复。
站起身来，金色光圈环绕在自己的周围，另一个光环环绕在对面白发少年的身上，“AGE的……缔约？银的缔约能力，居然是恢复吗？”
黑色的雾气开始散去，“银”挥了挥手，“你也有很多的秘密啊，提尔斯·维克多利亚，最终杀死你的，可能不是我们荒神呢，呵呵呵。”
说完“银”转过身，提尔斯像是想到了什么，赶忙上前。
“请等一下！”
“哦？我允许你的提问。”“银”淡然的转过头。
“那次实验港湾，是你造成的疯狂吗？那些疯狂的实验体互相残杀，最后被带进这艘灰域跋涉船，都是你吗？”
“不是。”
两个字，没有任何迟疑的就说了出来，提尔斯略微瞪大了眼睛，咽了咽口水，如果，如果不是眼前这位造成的认知疯狂，那么就意味着……
“……原来如此，给你一个忠告，高尚的人类。”
“洗耳恭听。”
“如果你放弃追求真相，你会活下来，并且会活的很久；但如果你执意追求，你可能会葬身在这片灰域。”
提尔斯沉默了一会，慢慢抬起头，淡红色的眼睛直视着面前这个“人”的眼睛，“我之前也说过，人类为了生存下去，多愚蠢，多无耻，多狂妄的事情都干的出来，然而，对我来说，我的狂妄和愚蠢，就是拯救这末日里仅存的，剩下的人类！”
“这样啊，哼，难怪母亲多次原谅你们人类，又多次被你们人类所激怒，着实狂妄而愚蠢。”“银”背过脸，微微一笑，小声说道，“是啊，也因此，‘无比闪耀’。”
“最后一个问题，神明大人。”
“呵，所谓‘神明’不过是你们人类自己期望的罢了，说吧。”
“您，为什么会选择银？”
“你搞错了。”
“诶？为什么？不应该是您把这些奥丁细胞……”
“这也是真相之一，你迟早会知道的。况且，不是我选择了银，是银选择了我。”
“……像所谓的主角一样吗？”
听到这句话的“银”回过头，脸上有一丝不满，“对于你们人类来说，【主角】像天选之子一样，我想告诉你，不是因为他选择成为，而是因为做到了而成为。”
“自从你们人类搞出灰域，我已经潜藏过许多个人类，里面甚至有人比银更加优秀有才能。”
“然而，无法克制欲望，放任自我，以疯狂为名杀戮同胞，完全为己主义，最后在疯狂中死在灰域。”
“我不会介入任何人类的行为，对我来说，人类死多少都无所谓，地球母亲要的就是清除人类。可是，与之前那些行为相反的人类也有，为了不认识的人豁出性命，自私但在大是大非前正义凛然，倾尽所有保护他人。”
“你们人类渴望神，渴望英雄，因为你们把这些足以遮盖阴暗的太阳般的优点归咎到了他们身上。【主角】，不过是众多人希望的缩影罢了。”
“因为，活下来，创造出了价值的，才有写进你们人类历史的资格不是吗？”
提尔斯轻轻笑了笑，“我曾经，在极东支部的机密文件里知道【神变成了人】，而如今，您却想作为【人】变成【神】吗？”
夜晚的风不再狂乱，轻轻拂过两人的面孔，一切安静了下来，衣角随风飘扬着，环绕于两人的金色光环渐渐消失，“银”脸上的血痕缓缓褪去，红色的双瞳变回了原本银少年的样子，之后整个人脱力一般倒了下去，提尔斯当即伸出手接住了银，把他轻轻放在了地上。
“这样啊……没有答案吗。”提尔斯看着银的脸，叹了一口气，“命运啊。呵呵，起点决定了终点，起点越高的人，意味着终点更高。银，你的终点会是哪里呢……”
而我……我的终点……
如果没有遇到你，或许早就被定格了。
既然我的命运让我活了下来，那么，拼上提尔斯·维克多利亚的名字，我要探究，所谓“奥丁细胞”的真正真相。
因为，我是最强噬神者，蓝道尔·维克多利亚的儿子，也是克莱儿的哥哥！
这个世界很残酷，父亲不在了，至少，我要把路探清楚。
——这是父亲最后的愿望，也是，我的愿望。
“提尔斯，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嗯。”
红发的青年摇了摇头，“……不行，这个方案我觉得太过于冒险，而且，牺牲太大了，父亲，我认为还是换个思路，这个方法太过……”
鬓角苍白的老人伸出一只手示意，“马兰所掌握的东西远远超过我们的想象，灰域只是开头小菜，根本不知道还有什么，维尔纳，这不仅仅是个人，这是对人类来说的大问题。”
“总督，马兰现在都不把AGE当人看，死亡的人数与日俱增，而且已经有人目击到他们认为把AGE变异成荒神，为什么不直接灭了他们？”坐在加多林旁的穿着黑色金边制服的上尉说道。
“盖德，不是灭了他们就能解决问题，眼下，格莱普尼尔虽然是统领所有港湾的最大港湾，但那只是名义上的，暗地里支持马兰的人不在少数，因为马兰能提供的是AGE奴隶化以及工具化，不用花钱还能有战力保障，那肯定支持马兰啊。”留着金色长发的少女一手撑着脸，一手搅着咖啡杯。
“这确实是一方面，依尔达。”维尔纳手指敲了敲太阳穴，“艾因呢，你有什么想法吗？”
坐在总督对面的白发单马尾棕褐色肤色的男人抬起脸，“我们的情报指出，马兰似乎在某个地方捕获到了人型荒神，具体的地点未知，连记录都查不到。”
“人型荒神啊。”提尔斯把手放在嘴唇思考了一下，“我没记错的话，当时是在你们极东支部发现的第一个人型荒神吧。”
“没错。”艾因点点头，“在那之后，人型荒神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但在灰域诞生后，我们曾经探测到人型荒神的踪迹，不过都是残骸，不排除是人为模仿的可能性。”
“太讽刺了，现在人口又少，物资也少，我们还得想办法处理人类而不是随时能把我们撕碎吃掉的荒神。”坐在维尔纳旁边穿着棕色长袍的噬神者抱着手说道，“AGE现在地位低下不是没有原因，之前的噬神者打出来的生存环境让后面这些新噬神者傲气熏天，目中无人，靠家室什么的就能坐上高位，那么用命讨伐的荒神肯定让奴隶AGE去做。”
“里卡多！”依尔达敲了敲杯子，“真话可以讲，但是别到处讲！”
“哈，无妨无妨。”金发的中年人笑了笑，“忠言逆耳利于行嘛，里卡多讲的确实是事实。不少人确实是靠家室，父辈打下的天地他们只会想着固守，而马兰也就是抓住了这个心理，所以招揽了不少人。”
“蓝道尔，你心可真大，讲那么多你以为为了谁？”
亚伯兰罕·加多林表情凝重的看向自己的挚友。
“你想让我亲眼看着自己好朋友死亡和他的儿子陷入谩骂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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