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夕阳尽头（十）
“克莱儿！”
一种本能的直觉驱使提尔斯赶回了自己的家，大门虚掩着，提尔斯很清楚，作为女仆长的茜拉绝对不会犯下这种错误，尤其是在这个黑云笼罩的夜晚。
“茜拉……”
手扒着门，咽了咽口水，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了门，门口的摆设依旧如故，并没有想象的那种被破坏的样子。
初步看起来并不是暴力闯进来的。提尔斯小心翼翼探进来，发现走廊尽头有灯火亮着，那里是厨房和餐厅的位置。手里紧紧握着蓝白色的枪型神机“圣烨光”，心上宛如被巨石压着，这个时间点太过安静了。
“父亲？”
声音压得很低，穿过漫长的黑暗走廊，推开又一个虚掩的房门，还是空无一人，无论是女仆长茜拉还是其他女仆男佣，连人影都没看见。
金发青年皱起了眉头，四周诡异的气氛暗藏着一股血的味道。离开厨房，走过另一条走廊，血腥味越来越浓烈了，而且越往宅邸的后方走，亮起的灯光就越少，靠近院落那里甚至是一片黑，根本看不清楚。
路过书房，本来踩的吱呀吱呀响的木板突然没了声音，取而代之的是一声踩到水滩的响声。提尔斯把一点点神谕能量通过腕轮注入自己的神机，白光从枪尖出散发出来，这是才看清，自己脚下踩着的是一滩鲜血！
提尔斯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转过头，这里是家里最大的书房，也是克莱儿最喜欢的地方。想到这顿时冷汗浸透了自己的衣服，他一声不敢出，扭开门把手，随之映入眼帘的一切瞬间把提尔斯击倒跪在地上，如果不是拿着神机支撑着，可能当场就晕倒在地上。
衣服的残屑，书本的破片。而夹杂其中的，是大量飞溅出来的人体的各种器官、皮肤、肢体。部分身体挂在高高的书架上，简直就是人类的屠宰场。
“哈……哈……呕！”提尔斯捂住嘴逼着自己站起身，迅速后退几步靠着墙壁，通过快速的呼吸调整着自己的状态，血从那些尸体上滴落下来，在这安静无比的宅邸里，血滴声如同撞钟一样震慑心灵。
“咚！”
似乎是什么东西落下，极其沉闷的声音从靠近宅邸后方的那里传来，提尔斯被吓了一跳，捂住嘴的手渐渐攥紧成拳，狠狠的锤了几下自己的胸部，顾不得关上血腥书房的门，赶紧跑向了宅邸的后方。
“克莱儿！茜拉姐！父亲！”
尽管宅邸现在一片黑，但是这毕竟是自己的家，提尔斯早就熟悉了构造，穿过数个走廊，跑向声音的来源。
跑着跑着，提尔斯一下子被什么东西绊倒，摔倒在地的一刻抽出神机照亮自己的后方，是那身熟悉的黑色裙服！
“茜拉！茜拉姐！”
提尔斯爬起来，放大了神机的神谕能量，白色的光环绕在了提尔斯身边，眼前女仆长茜拉闭着眼睛歪着头靠着墙壁陷入了昏迷，黑色的裙服几处划开，血不断的从裂开的肌肉里渗出来，头发早已散开披在肩上，额头也流了很多血，染红了几乎苍白的半边脸颊。
“……这是……怎么了……茜拉？”
“哥……哥……”
“克莱儿？！”听到声音的提尔斯立刻转过头，此时那一抹月光终于是刺破了云层，撒进至今不愿二次回想的那个院子里。
口中喊着“哥哥”的克莱儿并没有看向自己这里，她看着的，是手上提着红黑色枪型神机，神机锋刺不断滴着血的【提尔斯·维克多利亚】。
一样的金发，一样的脸，一样的着装，唯一不同的就是两人的神谕能量和神机。
“哥哥……不是……要跟……爸爸……和好……？”
金发的女孩跪在地上，小小白嫩的手上，沾满了令人作呕的鲜红。她面前趴着的，是已经流尽鲜血，心脏被刺穿的最强噬神者，蓝道尔·维克多利亚的尸身。
“呵呵，我们已经和好了，克莱儿，真的，很感谢你啊~”
“哦对了，记好了，我才是你的哥哥，现在叫我艾德里克。”
提着红黑色神机【提尔斯】阴笑着，枪尖指向克莱儿身后的提尔斯，“克莱儿，回过头，那是‘提尔斯’，是他，杀了蓝道尔·维克多利亚。而你，要把他记在心里。”
站在茜拉身前提着蓝白色神机的提尔斯嘴唇颤抖着，克莱儿缓缓的回过头，泪水不断从她的眼里流出，身上的血红色让她的眼神完全失去了光泽。
“【提尔斯】……哥哥……杀了……”
“不……克莱儿，不是我！是……”
“哥……哥……杀……了……”
声音愈来愈小，克莱儿垂下头，整个人像被抽取了魂一样瘫坐在父亲的身边。
“……”
提尔斯的眼睛被阴影覆盖着，右手的青筋丝丝露出，“【提尔斯】……不，你说，你现在叫艾德里克，是吧……”
“哦？呵呵呵，现在你想当提尔斯就当吧，我不需要你再掩饰了。”长的一模一样的名为艾德里克的金发青年扬起头，“你现在可以尽情拯救那些蠢货了，不高兴吗？呵呵，告诉他们，他们不会死，只要抱着你们这种人的大腿就好~”
“他们，不是，蠢货。”提尔斯一字一顿的说道，脸上的肌肉开始抽搐。
“不是？呵！马兰才是该呆的地方，人类就是废物太多了！这才阻碍了发展！如果那些蠢货死的多一点，我这种精英多一点，什么荒神什么灰域，早就结束了！”艾德里克斜着眼睛看着对面拿着蓝白色神机站在黑暗中的“自己”，发出一声嗤笑。
“哼，太好了。”
“你说什么？”
“我在高兴啊，艾德里克。”提尔斯的语气猛然变得戏谑而且高调，抬起脸，阴影散去，直视着站在光下提着红黑色神机的“自己”，“这下，我能真正作为提尔斯·维克多利亚，履行父亲的理想了！！！”
“所以，死吧，艾德里克！”
霎时一个垫步闪现到了艾德里克的身前，提尔斯蔑笑一声，灌满了神谕能量的神机直接横扫过去，猝不及防的艾德里克瞪大了眼睛，连人带神机如流星一样被扫飞出宅邸的小院，整个人结结实实的摔进了港湾灰域防护墙的里面。还没等他反应，那个跟自己长的一样的金发青年蹬着砸飞的砖瓦二次冲了过来！这回左手攥紧拳一拳把艾德里克打出了格莱普尼尔港湾的最外围，打进了灰域之中。
飞出去的艾德里克咬紧牙关，一个回身放低重心，用枪柄作刹车稳住了自己的位置，抬头的一刹，提尔斯已经追杀了过来。扬起蓝白色的枪尖向前突刺，艾德里克略退一步避开反手拔出自己的红黑色神机挑起刺来的枪尖，提尔斯在挑起的瞬间伸长自己的左手握住挑飞的前端枪身，借着艾德里克挑飞的力量用枪后端如抽鞭子一样照着艾德里克的脸横打过去。
一声响亮的铁棒打在骨骼和皮肉的声音后，艾德里克二次被打飞，靠着战斗本能以枪为轴翻身跃起，稳当落到地面，左边的脸血肉崩裂，一只眼睛直接失明。还没等喘息，提尔斯反手注入大量的湛蓝神谕能量，枪尖似莲花般四散绽开，露出红色的涡旋利刺，接着就是裹挟着苍岚的突刺！艾德里克啐了一口，红色的神谕能量灌入红黑色神机，枪尖也四散打开，螺旋型的尖刺钻头高速旋转起来。
两把枪型神机撕裂开周围的空气，数次尖刺与尖刺擦出闪眼的火花，映着两张一模一样的脸，金属碰撞的声音响彻灰域。见几次交锋没有占到上风，提尔斯当即收回神机，背在背后，后跳一步甩出枪，艾德里克猜到了提尔斯的意图，以小幅度下腰躲过后立刻回身踢飞提尔斯握枪的那只手，然后瞄准提尔斯来不及防备的地方，掷出自己的红黑色神机，直接杀穿了提尔斯的下腹，红色的血顿时像话一样伴随刺穿的枪尖绽放在他的背后，泼洒在干涸的大地上。
“区区的克隆体！凭你也想噬主！！！”
艾德里克一抹嘴角的血迹，看着提尔斯咬着牙要把插进身体的神机拔出来，一股邪气冲到脸上，扭曲成笑容，“你知道，宅邸里那些垃圾女仆男佣们也想像你一样想把我的神机拔出来，于是，我就随他们，不过！”说着，艾德里克腕轮连接进神机，“我就直接让神谕能量在他们身体里爆炸！哈哈哈！！！”
话音一落，艾德里克双手握紧红黑色神机，连着提尔斯一起跃上半空，大量的神谕能量被灌进神机，提尔斯瞳孔一缩，炙热的神机透过自己被贯穿的脏器，像是在身体里埋了一个炸弹。
“伪·解放技艺——星辰之雨！！！”
随着一声放肆的大笑，黑色涡旋在枪尖汇集，把提尔斯整个人往地面扎下去，数道神谕能量形成的枪刺扎穿他的身体，一旦就这样落到地面，他就会跟那些书房里的残骸一样变成碎片。提尔斯狠下心，不再尝试拔出那把黑色神机，一把握住艾德里克拿枪的手拉向自己，长枪一下子完全贯穿自己的身体，整个枪柄顺着刺穿的伤口穿过，顶着剧痛，靠着身体应急分泌的大量激素和噬神者的恢复能力，提尔斯在空中抓住艾德里克的手臂，在自己落地前把艾德里克先一步背摔到地上，巨大的冲击力让艾德里克像弹簧一样裹着烟尘反弹起来，又重重落在了地上，背部和胸口骨骼俱碎，如果不是噬神者的体质早就死亡了。
“噗咳！咳！哈……哈……”
落地后的提尔斯握着神机呼吸沉重，撕裂的疼痛感不断把自己的神经拉扯着，撑着一口气看向那个自己，艾德里克双手撑着神机，艰难的站起身。
“畜生……啊……你个……叛徒……不过是……克隆体！！！”
“你……不配，维克多利亚的名号！！！”
“你什么都不懂！你拯救那些人又怎么样！他们不会感激！他们只会要的更多！”
“你高高在上就能睥睨一切了？！享受着那些囚犯一样AGE完全没有的优越，连是否活下去都得由别人决定！你想过那些人过的怎么样吗！”
“关老子屁事！咳！咳咳！本就是一群贱民！他们就是全死了又怎么样！老头的想法不过是理想的乌托邦！什么为了人类，可笑！连自己利益都没有的破地方！老子才不想呆！”
“呼……咳！咳！你根本不知道有多少人还在渴望着活下去，马兰一味的人体实验，把AGE当狗，他们让本该更强的噬神者堕落成了压榨者！”
“废物的价值就是被压榨！”
“高高在上的代价就是被推翻！你已经连伦理观都不复存在了，人命对你来说已经不再有任何意义！当人性都丧失，那就是野兽！！！”
“野兽又怎么样？反正老子能活下来！只要我活下来！我！我就是意义！”
“现在的噬神者早就忘记了过去是怎么流血的！忘记他们该保护的东西！芬里尔，曾经的噬神者总所，现在灰飞烟灭就是前车之鉴！！！当你不再为他人而战，不再为那些弱小的人而战！不过就是个混账奴隶主！自私自利的暴君！”
“哼……暴君怎么样，奴隶主又怎么样？你能比我做的更好吗？你杀了我以后，你会不杀那些马兰的人吗，他们也算暴君？！”
“杀与不杀，决定权从来不在我手里！生杀予夺，永远是那些你瞧不起的人民的！！！”
“你以为，无为而治会有什么成功的可能性？你杀了我，报了仇，然后呢？你还是会面对那些人在末日里和生死存亡的黑暗面！人类的缺点，比这满天繁星还多！”
“但是！他们也有光辉的那一面，犹若太阳！”
“扯淡！区区一个太阳，跟繁星般的缺点有什么可比吗？”
“废话！太阳出来的时候！繁星就隐没了！”
“那只是看不见罢了！”
“繁星的闪烁就是太阳所照耀的！”
月光终于驱散了整个深厚的云层，对峙的两人看着彼此，完全一样的自己，却有完全不同的观念。艾德里克盯着提尔斯，用尽的摇着头，“你等着后悔吧，提尔斯·维克多利亚！地球的意志已经决定要毁灭我们！或许早就开始动手了，要是蓝道尔那样的人依旧活着，给那些底层的废物不切实际的幻想和目标，人类何时能统一思想？！”
“你不配提父亲的名字，【提尔斯·维克多利亚】，不，艾德里克！”提尔斯直起身，看着眼前的执迷不悟的自己，“我亲眼看到过AGE怎样被对待，我跟随父亲去过那些牢房，我们本就是被荒神捕食的存在，却还在高傲的分阶级，搞对立，让所谓精英噬神者养尊处优，人类要何时才不重蹈覆辙！都已经生死存亡！为什么！还要残杀同胞！为什么！还要利益至上！为什么！”
“你不过……是个，试管里培育的【东西】，也配评价人类！”艾德里克讲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已经弱了很多。
“父亲给了我名字，教会了我生存，让我作为人类而活着，那么，我就要履行到死！至死不渝！”
提尔斯没有一丝顾虑和犹豫，“正如你假装我欺骗克莱儿，我也会像你一样欺骗马兰，要想平民出生的AGE重获尊重和自由，要想人类真正能面对这末日，我愿意做这个牺牲者！”
艾德里克听后沉默了，心里的某处被深深触动，可他回头望去，只有一路的鲜血和尸体，自己站在这腥臭的尸山上看不清下面的路，全身也早已恶臭难闻，令人鄙夷。
“……”
皓月当空，不再言语。
蓝白色的长枪型神机注入了巨量的神谕能量，提尔斯一步一步的走向名为艾德里克的自己，看着逐渐靠近的自己，艾德里克把内兜里的马兰身份卡抽了出来，甩到了提尔斯的脚边。
腕轮被强制卸下，跟神机一起插在了自己的脚边，张开了手臂。与之前的咆哮争辩不同，两人间只剩下了沉默和寂静。很快，白色的风暴涌入艾德里克的胸腔，任由蓝白色的枪尖刺穿心脏，接着凝成反转的飓风，把整个身体和神机腕轮一起摧毁成灰域中的尘埃。
（或许，我这辈子做的唯一正确的决定，就是创造了【提尔斯】……）
“伪·解放技艺，葬枪曲。”
狂风散去，月色之下只剩下了一名金发青年，弯下腰拾起名为【提尔斯·艾德里克中尉】的马兰身份卡，良久，默默转过身，身影逐渐消失在了地平线的尽头，远方传来几声狼嚎。
一位隶属格莱普尼尔的间谍，就这么混进马兰高层，并以艾德里克的身份接触到了名为【奥丁细胞】的实验港湾，而后，遇到了幸存者【帝月·银】，发现了那艘幽灵船。
“呵，这下，路标总算搞清楚了。”
提尔斯坐在那艘装满“幸存者”的灰域跋涉船旁，看向还没醒来的白发的少年银，自嘲的笑了笑，摇了摇头。
“提尔斯哥哥！提尔斯哥哥！！！”
耳麦无线电突然传来刺耳的声音，一下打破了沉寂。
“怎么了？我在！说怎么了，玥！”
“那些怪物！那些怪物复活了！！！”
“怪物？什么怪物？”
“啊啊啊啊！！！”
“玥！凯丽！回答我！！！”
“那些【幸存者】！啊啊啊！！！”
“什么？！”
“他们！他们复活了！全部爬出来了！！！”
一种本能的直觉驱使提尔斯赶回了自己的家，大门虚掩着，提尔斯很清楚，作为女仆长的茜拉绝对不会犯下这种错误，尤其是在这个黑云笼罩的夜晚。
“茜拉……”
手扒着门，咽了咽口水，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了门，门口的摆设依旧如故，并没有想象的那种被破坏的样子。
初步看起来并不是暴力闯进来的。提尔斯小心翼翼探进来，发现走廊尽头有灯火亮着，那里是厨房和餐厅的位置。手里紧紧握着蓝白色的枪型神机“圣烨光”，心上宛如被巨石压着，这个时间点太过安静了。
“父亲？”
声音压得很低，穿过漫长的黑暗走廊，推开又一个虚掩的房门，还是空无一人，无论是女仆长茜拉还是其他女仆男佣，连人影都没看见。
金发青年皱起了眉头，四周诡异的气氛暗藏着一股血的味道。离开厨房，走过另一条走廊，血腥味越来越浓烈了，而且越往宅邸的后方走，亮起的灯光就越少，靠近院落那里甚至是一片黑，根本看不清楚。
路过书房，本来踩的吱呀吱呀响的木板突然没了声音，取而代之的是一声踩到水滩的响声。提尔斯把一点点神谕能量通过腕轮注入自己的神机，白光从枪尖出散发出来，这是才看清，自己脚下踩着的是一滩鲜血！
提尔斯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转过头，这里是家里最大的书房，也是克莱儿最喜欢的地方。想到这顿时冷汗浸透了自己的衣服，他一声不敢出，扭开门把手，随之映入眼帘的一切瞬间把提尔斯击倒跪在地上，如果不是拿着神机支撑着，可能当场就晕倒在地上。
衣服的残屑，书本的破片。而夹杂其中的，是大量飞溅出来的人体的各种器官、皮肤、肢体。部分身体挂在高高的书架上，简直就是人类的屠宰场。
“哈……哈……呕！”提尔斯捂住嘴逼着自己站起身，迅速后退几步靠着墙壁，通过快速的呼吸调整着自己的状态，血从那些尸体上滴落下来，在这安静无比的宅邸里，血滴声如同撞钟一样震慑心灵。
“咚！”
似乎是什么东西落下，极其沉闷的声音从靠近宅邸后方的那里传来，提尔斯被吓了一跳，捂住嘴的手渐渐攥紧成拳，狠狠的锤了几下自己的胸部，顾不得关上血腥书房的门，赶紧跑向了宅邸的后方。
“克莱儿！茜拉姐！父亲！”
尽管宅邸现在一片黑，但是这毕竟是自己的家，提尔斯早就熟悉了构造，穿过数个走廊，跑向声音的来源。
跑着跑着，提尔斯一下子被什么东西绊倒，摔倒在地的一刻抽出神机照亮自己的后方，是那身熟悉的黑色裙服！
“茜拉！茜拉姐！”
提尔斯爬起来，放大了神机的神谕能量，白色的光环绕在了提尔斯身边，眼前女仆长茜拉闭着眼睛歪着头靠着墙壁陷入了昏迷，黑色的裙服几处划开，血不断的从裂开的肌肉里渗出来，头发早已散开披在肩上，额头也流了很多血，染红了几乎苍白的半边脸颊。
“……这是……怎么了……茜拉？”
“哥……哥……”
“克莱儿？！”听到声音的提尔斯立刻转过头，此时那一抹月光终于是刺破了云层，撒进至今不愿二次回想的那个院子里。
口中喊着“哥哥”的克莱儿并没有看向自己这里，她看着的，是手上提着红黑色枪型神机，神机锋刺不断滴着血的【提尔斯·维克多利亚】。
一样的金发，一样的脸，一样的着装，唯一不同的就是两人的神谕能量和神机。
“哥哥……不是……要跟……爸爸……和好……？”
金发的女孩跪在地上，小小白嫩的手上，沾满了令人作呕的鲜红。她面前趴着的，是已经流尽鲜血，心脏被刺穿的最强噬神者，蓝道尔·维克多利亚的尸身。
“呵呵，我们已经和好了，克莱儿，真的，很感谢你啊~”
“哦对了，记好了，我才是你的哥哥，现在叫我艾德里克。”
提着红黑色神机【提尔斯】阴笑着，枪尖指向克莱儿身后的提尔斯，“克莱儿，回过头，那是‘提尔斯’，是他，杀了蓝道尔·维克多利亚。而你，要把他记在心里。”
站在茜拉身前提着蓝白色神机的提尔斯嘴唇颤抖着，克莱儿缓缓的回过头，泪水不断从她的眼里流出，身上的血红色让她的眼神完全失去了光泽。
“【提尔斯】……哥哥……杀了……”
“不……克莱儿，不是我！是……”
“哥……哥……杀……了……”
声音愈来愈小，克莱儿垂下头，整个人像被抽取了魂一样瘫坐在父亲的身边。
“……”
提尔斯的眼睛被阴影覆盖着，右手的青筋丝丝露出，“【提尔斯】……不，你说，你现在叫艾德里克，是吧……”
“哦？呵呵呵，现在你想当提尔斯就当吧，我不需要你再掩饰了。”长的一模一样的名为艾德里克的金发青年扬起头，“你现在可以尽情拯救那些蠢货了，不高兴吗？呵呵，告诉他们，他们不会死，只要抱着你们这种人的大腿就好~”
“他们，不是，蠢货。”提尔斯一字一顿的说道，脸上的肌肉开始抽搐。
“不是？呵！马兰才是该呆的地方，人类就是废物太多了！这才阻碍了发展！如果那些蠢货死的多一点，我这种精英多一点，什么荒神什么灰域，早就结束了！”艾德里克斜着眼睛看着对面拿着蓝白色神机站在黑暗中的“自己”，发出一声嗤笑。
“哼，太好了。”
“你说什么？”
“我在高兴啊，艾德里克。”提尔斯的语气猛然变得戏谑而且高调，抬起脸，阴影散去，直视着站在光下提着红黑色神机的“自己”，“这下，我能真正作为提尔斯·维克多利亚，履行父亲的理想了！！！”
“所以，死吧，艾德里克！”
霎时一个垫步闪现到了艾德里克的身前，提尔斯蔑笑一声，灌满了神谕能量的神机直接横扫过去，猝不及防的艾德里克瞪大了眼睛，连人带神机如流星一样被扫飞出宅邸的小院，整个人结结实实的摔进了港湾灰域防护墙的里面。还没等他反应，那个跟自己长的一样的金发青年蹬着砸飞的砖瓦二次冲了过来！这回左手攥紧拳一拳把艾德里克打出了格莱普尼尔港湾的最外围，打进了灰域之中。
飞出去的艾德里克咬紧牙关，一个回身放低重心，用枪柄作刹车稳住了自己的位置，抬头的一刹，提尔斯已经追杀了过来。扬起蓝白色的枪尖向前突刺，艾德里克略退一步避开反手拔出自己的红黑色神机挑起刺来的枪尖，提尔斯在挑起的瞬间伸长自己的左手握住挑飞的前端枪身，借着艾德里克挑飞的力量用枪后端如抽鞭子一样照着艾德里克的脸横打过去。
一声响亮的铁棒打在骨骼和皮肉的声音后，艾德里克二次被打飞，靠着战斗本能以枪为轴翻身跃起，稳当落到地面，左边的脸血肉崩裂，一只眼睛直接失明。还没等喘息，提尔斯反手注入大量的湛蓝神谕能量，枪尖似莲花般四散绽开，露出红色的涡旋利刺，接着就是裹挟着苍岚的突刺！艾德里克啐了一口，红色的神谕能量灌入红黑色神机，枪尖也四散打开，螺旋型的尖刺钻头高速旋转起来。
两把枪型神机撕裂开周围的空气，数次尖刺与尖刺擦出闪眼的火花，映着两张一模一样的脸，金属碰撞的声音响彻灰域。见几次交锋没有占到上风，提尔斯当即收回神机，背在背后，后跳一步甩出枪，艾德里克猜到了提尔斯的意图，以小幅度下腰躲过后立刻回身踢飞提尔斯握枪的那只手，然后瞄准提尔斯来不及防备的地方，掷出自己的红黑色神机，直接杀穿了提尔斯的下腹，红色的血顿时像话一样伴随刺穿的枪尖绽放在他的背后，泼洒在干涸的大地上。
“区区的克隆体！凭你也想噬主！！！”
艾德里克一抹嘴角的血迹，看着提尔斯咬着牙要把插进身体的神机拔出来，一股邪气冲到脸上，扭曲成笑容，“你知道，宅邸里那些垃圾女仆男佣们也想像你一样想把我的神机拔出来，于是，我就随他们，不过！”说着，艾德里克腕轮连接进神机，“我就直接让神谕能量在他们身体里爆炸！哈哈哈！！！”
话音一落，艾德里克双手握紧红黑色神机，连着提尔斯一起跃上半空，大量的神谕能量被灌进神机，提尔斯瞳孔一缩，炙热的神机透过自己被贯穿的脏器，像是在身体里埋了一个炸弹。
“伪·解放技艺——星辰之雨！！！”
随着一声放肆的大笑，黑色涡旋在枪尖汇集，把提尔斯整个人往地面扎下去，数道神谕能量形成的枪刺扎穿他的身体，一旦就这样落到地面，他就会跟那些书房里的残骸一样变成碎片。提尔斯狠下心，不再尝试拔出那把黑色神机，一把握住艾德里克拿枪的手拉向自己，长枪一下子完全贯穿自己的身体，整个枪柄顺着刺穿的伤口穿过，顶着剧痛，靠着身体应急分泌的大量激素和噬神者的恢复能力，提尔斯在空中抓住艾德里克的手臂，在自己落地前把艾德里克先一步背摔到地上，巨大的冲击力让艾德里克像弹簧一样裹着烟尘反弹起来，又重重落在了地上，背部和胸口骨骼俱碎，如果不是噬神者的体质早就死亡了。
“噗咳！咳！哈……哈……”
落地后的提尔斯握着神机呼吸沉重，撕裂的疼痛感不断把自己的神经拉扯着，撑着一口气看向那个自己，艾德里克双手撑着神机，艰难的站起身。
“畜生……啊……你个……叛徒……不过是……克隆体！！！”
“你……不配，维克多利亚的名号！！！”
“你什么都不懂！你拯救那些人又怎么样！他们不会感激！他们只会要的更多！”
“你高高在上就能睥睨一切了？！享受着那些囚犯一样AGE完全没有的优越，连是否活下去都得由别人决定！你想过那些人过的怎么样吗！”
“关老子屁事！咳！咳咳！本就是一群贱民！他们就是全死了又怎么样！老头的想法不过是理想的乌托邦！什么为了人类，可笑！连自己利益都没有的破地方！老子才不想呆！”
“呼……咳！咳！你根本不知道有多少人还在渴望着活下去，马兰一味的人体实验，把AGE当狗，他们让本该更强的噬神者堕落成了压榨者！”
“废物的价值就是被压榨！”
“高高在上的代价就是被推翻！你已经连伦理观都不复存在了，人命对你来说已经不再有任何意义！当人性都丧失，那就是野兽！！！”
“野兽又怎么样？反正老子能活下来！只要我活下来！我！我就是意义！”
“现在的噬神者早就忘记了过去是怎么流血的！忘记他们该保护的东西！芬里尔，曾经的噬神者总所，现在灰飞烟灭就是前车之鉴！！！当你不再为他人而战，不再为那些弱小的人而战！不过就是个混账奴隶主！自私自利的暴君！”
“哼……暴君怎么样，奴隶主又怎么样？你能比我做的更好吗？你杀了我以后，你会不杀那些马兰的人吗，他们也算暴君？！”
“杀与不杀，决定权从来不在我手里！生杀予夺，永远是那些你瞧不起的人民的！！！”
“你以为，无为而治会有什么成功的可能性？你杀了我，报了仇，然后呢？你还是会面对那些人在末日里和生死存亡的黑暗面！人类的缺点，比这满天繁星还多！”
“但是！他们也有光辉的那一面，犹若太阳！”
“扯淡！区区一个太阳，跟繁星般的缺点有什么可比吗？”
“废话！太阳出来的时候！繁星就隐没了！”
“那只是看不见罢了！”
“繁星的闪烁就是太阳所照耀的！”
月光终于驱散了整个深厚的云层，对峙的两人看着彼此，完全一样的自己，却有完全不同的观念。艾德里克盯着提尔斯，用尽的摇着头，“你等着后悔吧，提尔斯·维克多利亚！地球的意志已经决定要毁灭我们！或许早就开始动手了，要是蓝道尔那样的人依旧活着，给那些底层的废物不切实际的幻想和目标，人类何时能统一思想？！”
“你不配提父亲的名字，【提尔斯·维克多利亚】，不，艾德里克！”提尔斯直起身，看着眼前的执迷不悟的自己，“我亲眼看到过AGE怎样被对待，我跟随父亲去过那些牢房，我们本就是被荒神捕食的存在，却还在高傲的分阶级，搞对立，让所谓精英噬神者养尊处优，人类要何时才不重蹈覆辙！都已经生死存亡！为什么！还要残杀同胞！为什么！还要利益至上！为什么！”
“你不过……是个，试管里培育的【东西】，也配评价人类！”艾德里克讲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已经弱了很多。
“父亲给了我名字，教会了我生存，让我作为人类而活着，那么，我就要履行到死！至死不渝！”
提尔斯没有一丝顾虑和犹豫，“正如你假装我欺骗克莱儿，我也会像你一样欺骗马兰，要想平民出生的AGE重获尊重和自由，要想人类真正能面对这末日，我愿意做这个牺牲者！”
艾德里克听后沉默了，心里的某处被深深触动，可他回头望去，只有一路的鲜血和尸体，自己站在这腥臭的尸山上看不清下面的路，全身也早已恶臭难闻，令人鄙夷。
“……”
皓月当空，不再言语。
蓝白色的长枪型神机注入了巨量的神谕能量，提尔斯一步一步的走向名为艾德里克的自己，看着逐渐靠近的自己，艾德里克把内兜里的马兰身份卡抽了出来，甩到了提尔斯的脚边。
腕轮被强制卸下，跟神机一起插在了自己的脚边，张开了手臂。与之前的咆哮争辩不同，两人间只剩下了沉默和寂静。很快，白色的风暴涌入艾德里克的胸腔，任由蓝白色的枪尖刺穿心脏，接着凝成反转的飓风，把整个身体和神机腕轮一起摧毁成灰域中的尘埃。
（或许，我这辈子做的唯一正确的决定，就是创造了【提尔斯】……）
“伪·解放技艺，葬枪曲。”
狂风散去，月色之下只剩下了一名金发青年，弯下腰拾起名为【提尔斯·艾德里克中尉】的马兰身份卡，良久，默默转过身，身影逐渐消失在了地平线的尽头，远方传来几声狼嚎。
一位隶属格莱普尼尔的间谍，就这么混进马兰高层，并以艾德里克的身份接触到了名为【奥丁细胞】的实验港湾，而后，遇到了幸存者【帝月·银】，发现了那艘幽灵船。
“呵，这下，路标总算搞清楚了。”
提尔斯坐在那艘装满“幸存者”的灰域跋涉船旁，看向还没醒来的白发的少年银，自嘲的笑了笑，摇了摇头。
“提尔斯哥哥！提尔斯哥哥！！！”
耳麦无线电突然传来刺耳的声音，一下打破了沉寂。
“怎么了？我在！说怎么了，玥！”
“那些怪物！那些怪物复活了！！！”
“怪物？什么怪物？”
“啊啊啊啊！！！”
“玥！凯丽！回答我！！！”
“那些【幸存者】！啊啊啊！！！”
“什么？！”
“他们！他们复活了！全部爬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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