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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道士上山

    刘伟自从跟着老道上了博罗山,才知道老道的道号叫做玄元子,是山中飞来峰“紫气东来阁”的住持。

    博罗山,是海东省最具盛名的道教名山,三十六峰绵延数百里,峰峦叠嶂,气象万千。飞来峰位于西麓,硕大的石岭浑然天成,激凸于群峰之间,格外显眼。

    “紫气东来阁”建在石岭正中,背靠万丈悬崖,一眼望去是三座低矮的三层观楼,呈犄角形矗立,青砖瓦墙围楼成院,古朴清矍,气势非常。

    刘伟发现,老道从上山那一刻开始,整个人仿佛骤然改变了,气质变得轩昂内敛,丝毫见不到在街上摆摊时的势利和古怪。

    尤其当老道踏入“紫气东来阁”后院,从一辆威风凛凛的迈巴赫车上取出紫金冠和道尊袍换好,刘伟心里跑过一匹匹草泥马。

    上山前,他一直有被骗传销的担忧,现在才发现,老道如果真搞传销,起码也是金字塔顶层的教主人物。

    当然,刘伟心里也有一个更大的疑问,像玄元子这样有钱有身份的宗教人士,为什么会跑去雾州小城的算命街上摆个烂摊子呢?

    更诡异的是,偌大一个“紫气东来阁”,居然只有二个看起来比刘伟年纪大一些的守塔道士,一个道号小竹,一个道号小墨,看起来又聋又哑,仿佛对什么都不闻不问,他好奇的问老道怎么回事,玄元子也不回他,只答不可说不可说。

    一日两餐除了刘伟陪老道吃饭,其他人都是各吃各的从不出塔。就连平常专管做饭的雨姨,那位来自山中农户家的五十多岁的老嫂嫂,也是少言寡语做完就走。

    还有,道观里竟没有厕所。

    简易的便棚搭建在观外的石崖边上。

    刘伟上山后第一次出恭,蹲在几块大石头垒成的粪坑上,看着眼前的绝崖风景,山风拂面的沁凉让他一阵爽歪歪,他想不到拉个屎也独有一份会当凌绝顶的潇洒,忍不住给自己牛逼坏了。

    他本想拍几张照片,可惜没有手机,转念又想到现在还没郑天的消息,心里难免又是失落。好在他玩心大,好奇心也重,甫入道观的新奇生活,马上令他抛开了忧虑。

    老道给刘伟起个道号叫小石,发了一身道士行头。

    紫气东来阁的生活,从凌晨五点开始,洗漱完毕打扫各殿卫生,六点晨课,课后早饭,然后是值殿或学道。其他二个道人各自负责观楼,只剩新来的刘伟值守大殿。

    空旷幽深的大殿里,刘伟第一次上香和给油灯加油,就转悠了将近一个多小时,巨无聊的时候他甚至想,老道把他弄上山,肯定是为了补这个值殿的空缺。

    刘伟原本以为,值殿无非就是接待香客或游客,肯定会热闹一点。谁知过了几天才发现,紫气东来阁居然没有香客也没有游客。

    这才记起那日上山,因为石崖修路艰难,旅游车只能开到飞来峰崖下,到紫气东来阁还需步行一个小时,山路崎岖难行,没有香客游客愿意上崖。

    至于学道,刘伟有些期待,毕竟初见老道神秘感十足,尤其那一手未卜先知的能耐,是刘伟愿意跟其上山的最佳动力,所以换上道袍的前一个礼拜,天天缠着老道求教,如果让外人看了,定会以为这小子天生好学。

    直到……

    直到老道给了刘伟一本《道德经》,让他先好好背熟才能继续下一步的修炼。天天捧着线装本经书,刘伟一个头有两个大,每每背不了几十个字就昏昏欲睡,每当这时,老道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个响指敲他头上。

    刘伟抱着头喊疼:“师父,我就是不肯背书才上的职高。想不到现在做个道士也要背书……还有啊,每天荤菜太少,吃到营养不良,脑细胞越来越不好使了……”

    不等老道的响指再挥过来,刘伟早已抱头鼠窜。

    就这样,无聊的日子过了好几个月。

    ######

    这天夜里,大概十一二点。

    刘伟才躺下迷糊了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荤腥太少的缘故,肠胃刮油太狠,肚子无端端开始不舒服,他爬起来跑到石崖便棚蹲了个大号,好好的享受了一番子夜山风拂双股的劲爽。

    足足蹲了大半小时,刘伟才把肚子里的东西清理干净,当他提起裤子往回走。

    从石崖高处远远望去,乌蒙蒙的圆月下,不远处的紫气东来阁灯光分外昏暗,配上厚重的风灯罩子,看不出多少光亮,三塔二前一后的阴影高低错落,乌沉沉就像一只大怪兽趴在飞来峰上,望月而噬。

    刘伟禁不住打个冷战,暗骂:“奇怪,十五的月亮暗惨惨跟没光似的,这鬼地方真是越呆越瘆人,怎么熬?”

    上山前,老道对刘伟提了要求,只要规规矩矩修道三年,不但可以学习道术,还能奖励给他每年十万块钱。尽管条件听起来很诱惑,但毕竟空中楼阁不现实。

    “哼,你去做三年和尚,我给你一百万!”刘伟觉得自己没那么好糊弄,他其实一早打定主意,顶多避祸几个月,就打算偷溜下山回雾州。

    从崖厕回来,刘伟关好殿门,正准备回值事房睡觉,却听到院子里传来吱吱吱的开门声,顿时觉得纳闷:“难道是雨姨今晚做的饭有问题?大家都闹肚子?”

    他心下好奇,就在偏殿打开窗户往院子里面看,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了一跳。

    二个聋哑道人从各自观楼走出来,不约而同往后院走去。跟平常一样,二人有前有后步履齐整,看着就像事先约好了一般,但偏偏谁也没跟谁打招呼。

    刘伟很纳闷:“深更半夜,不出前门上厕所,去后门干嘛?”他闲了没事去后门探索过,那里只有悬崖边的一条小径,走到底就是光秃秃的石崖,啥也没有。

    “他们约了一起去后山撒野尿吗?”这是刘伟能想到的唯一答案,因为对他而言,对着万丈悬崖痛痛快快的撒泡尿,也算是一件爽事。

    虽然这么想,但刘伟还是决定跟上去看看,因为他现在的脑海里正在上演一场恶心的三男盘缠大战,他皱着眉头既感觉恶心又有些期待,毕竟还从未看过这么刺激的,他更想知道真相究竟是不是他所想的,又或者超出他的想象。

    呕!

    刘伟又一阵恶心,眼前仿佛浮现老道一脸猥琐的猴急模样……

    轻轻推开殿门,刘伟跟着二个道人,从后院门出了阁,顺着崖边石径一路前行,目的地只能是那个光秃秃的石崖顶,刘伟压抑住心里的疑问,远远的吊在他们身后。

    二个道人不言不语,踩着相同的小碎步,一路走到石崖顶端的悬崖边,还不等刘伟有丝毫心理准备,他们彼此间甚至连个默契的表情都没有,便一个接一个朝悬崖跳了下去。

    What……???

    是的,一个接一个的跳了下去……

    刘伟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飞快跑到崖边,他一个踉跄差点没跟着摔下去。

    趴在崖前,他哆哆嗦嗦的探头往崖下看,空荡荡的悬崖什么也看不见,漆黑的就像一张乌盆大口,似乎在等他也往里跳。

    他一脸绝逼的大惑不解,抬头望了望天,乌云掠过,圆月淡影暗惨惨的似有还无。

    突然——

    刘伟莫名感到崖下仿佛有股吸力在拉扯身体,吓得他一个翻身,双手紧紧抓住身下的野草,不知是不是这几日背经背的顺口,他嘴里居然乱七八糟的开始背诵《道德经》。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等到慢慢冷静下来,刘伟扭了扭僵硬的身体,试着往旁边滚了滚,发现没问题,刘伟赶忙爬起来,摸着崖石顺着来路小心翼翼的走回阁院。

    一回到院里,刘伟感到脚踏实地,惊慌失措的小心脏才安稳下来,扯开大步就跑向院内的“正一堂”。

    “正一堂”位于整个“紫气东来阁”的最中心地带,这座小二层的亭楼,是老道玄元子的住处。

    刘伟大力拍门:

    “师父,师父,快起来,出事了……”

    任他把门拍的震天响,喊得凄凉绝怨,直至精疲力尽,老道都没有出现,堂门仍然紧闭。

    “师父不在?”

    刘伟努力回忆,他晚课后明明看见老道回了“正一堂”,绝对不会有错。

    “究竟是怎么回事?”

    刘伟无奈的抬头望天,月亮早已隐入乌云。

    真正的月黑风高夜,他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三步两步跑回值事房,把门紧紧关上。

    抱着《道德经》,刘伟缩在毯子里,闭上眼睛背诵经文,慢慢的,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屁股上猛地一疼,刘伟从睡梦中醒来,睁眼一看,见老道正拿着拂尘在揍他,忙翻身一滚下了床。

    “师父,师父,你昨晚去哪了?我不停砸门喊话,你怎么都没反应……”

    刘伟差点没冲上去抱住老道大哭一场。

    老道见刘伟起来,也不再抽打他:“早前就跟你说过,我每晚入定,雷打不动火烧不醒。你深更半夜,唤我何事?”

    刘伟刚要把二个道人的事情和盘托出,可话到嘴边却硬生生咽了回去。

    只因他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此时,在值事房外,昨晚“已经跳崖”的二个道人一手拿着拂尘,一手掐决结印朝老道行礼。

    老道点点头挥手还礼,道人们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陆续离开大殿。

    “没事!没事!”刘伟瞪大眼睛,张开的嘴巴半天合不拢,好在脑子不笨,嘴巴更溜,“就是想试试,师父入定,是不是真的雷打不动……”

    “你是不是准备今晚再用火烧试试?”老道一个响指飞过来,硬生生把刘伟拉回现实。

    刘伟吃痛,忙不迭的摇头,恭恭敬敬送老道出了房门。

    看老道回了“正一堂”,刘伟下意识躲在大殿的角落里,偷偷观望院子里高高矗立的塔楼,他掩不住心里的惊恐。

    到底是二个道人跳崖后死而复生?

    还是他昨晚思觉失调产生了幻觉?

    刘伟狠狠掐了一把大腿,痛的直咧牙。

    这特么是现实啊!

    他转念又一想,现在掐有个毛用,昨晚没掐呀!

    难道真是昨晚发了噩梦?

    刘伟想了想,决定去案发地找证据。

    趁着早上值殿清闲,刘伟偷溜出后院门,沿着后崖石径一路走到崖顶。

    孤悬的石崖外,山风沁凉,云雾缭绕,隐约可见远方山峦起伏,美的就像一副泼墨山景图。

    刘伟慢慢靠近悬崖,俯身瞭望崖底深不可测的高度,想象粉身碎骨的跌落,他惊得双蛋一寒,连连往后退了几步,一脚踩在一堆草叶上。

    仔细一看,脚下两搓野草叶子散落一旁,刘伟脑子里灵光闪现,他想起来了,昨晚抵抗崖底传来的吸力,他把身下野草当救命稻草,狠狠抓在手中,吸力消失以后,草叶都被他抓断了,自然随手抛在了一边。

    还有崖角石上被蹭落的一块块青苔,刘伟一见这些青油油滑溜溜的玩意,脚踝不由自主打哆嗦,想起昨晚死命蹬踩借力的瞬间,背上冷汗直冒。

    “昨晚发生的事是真的!不是幻觉!”刘伟头皮发炸,心有余悸的蹬蹬蹬退了好几步。

    “大白天没事跑悬崖边上干嘛?茅坑里点灯——找死呢?”阴阳怪调的喝斥声从身后传了过来。

    刘伟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正是老道玄元子,忙转身强装镇定:“师父,我看厕所离的远,这走后门撒泡尿,又方便又快还爽,您要不也来试试!”

    “我在这撒野的时候,你还没生呢!”老道哼了一声,“快回殿里,上午会有其他庙观的道友来访,你负责接待,问起我就说我云游去了!”

    “好嘞,师父!”刘伟识趣的点头示意明白,顺着石径往回走,就在踏进后院门的时候,他忍不住回头往崖顶看了一眼,发现老道负手站在昨晚小道跳崖的地方,正在朝悬崖下方凝视,似乎若有所思。

    刘伟脑子里突然不受控制的蹦出一个念头:“师父难道知道他们跳崖?”他摇摇头,努力让自己从奇怪念头中醒过来,毕竟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太邪门了。

    从万丈悬崖往下跳,怎么可能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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