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天公不作美

    很多时候，一个人的卧薪尝胆常常来自于仇恨或者偏执，尽管希望是有朝一日的成功，但是更多时候，都失败在半途而废之中，而历史大多只记载了为数不多的成功。

    二王爷已经算是幸运，他这些年隐居南北渡口之中，过着“忍者神龟”一样的两面人生，只为了心中“仙女”为自己编织的美梦能够成功。越是被超越自己认知的力量洗脑，他越变得偏执且疯狂。

    他的北渡口精兵，就是海川先生三人在秘境中看到的营帐中的人，这些人完全是他的私人武装，三公子闹市中意图绑架八公主的人就来自这个军营中。他为了让自己的戏演得更像，将自己最喜欢的小儿子三公子推到政治漩涡的最前端，父子二人演出一场政见不同的大戏，以便让三公子可以博得敌对势力的信任，也让各位王爷更认为自己是个讨厌权利的人。

    作为一个从小到大的“老实人”，没人意识到他会有如此翻天覆地的认知改变，因此轻松被他的演技所迷惑。

    今日中都城外，他终于将多年的忍耐开怀地释放，这很像是憋在水下的人将头探出了水面，他巴不得吸进所有的氧气——二王爷也巴不得将自己的全部能量都展现在帝国心脏的面前。

    然则中都守卫军也不是只会作威作福的摆设，双方刚一交手，便立刻让彼此都大吃一惊。

    中都守卫军的装甲全体通黑，大概是为了与帝国最精锐的银骑形成鲜明对比：银骑的甲胄使用的是大睿国特有的金属，因此坚硬、轻便且十分稀有；而中都守卫军只是最普通的重甲装备，不过其战术操练依然是帝国顶级。因此虽然面对二王爷的虎狼之师，也并不慌乱。守卫军全队列成方阵，军士们膝盖紧贴在一起，马匹之间连成一片，就像一个黑色的墨盘，列队横推。

    二王知道这种铁浮屠的战术伤害力极大，但是缺点是两翼缺少机动灵活的保护，这个世界的战术家，还没发明拐子马，而北辽轻骑兵的优势正是优秀的机动能力。

    二王精兵深得北辽轻骑的真传，又将睿国造甲能力充分发挥，如此一来，虽然让这只军队没有明显的优点，但也看起来没有致命的弱点，是个典型的不伦不类。

    二王亲自督军，他的精兵只有三千人，但这已经是他全部的心血。他将三千人分为三路，正面要阻断守卫军前进路线，左右两侧则是杀伤对方的重点。

    中都守卫军人数占优，满编一万两千人，虽然被调走半数驰援缅因山，依然还剩余六千出城应战。

    二王军队以一敌二，放着北辽骑兵在旁边看着干瞪眼。他这样安排，既有休整北辽轻骑兵以图决战的打算，更多的是想证明自己。

    然而这种一意孤行的想法很快让二王爷吃到了教训：正面的一千军队被铁浮屠冲击得节节退败。不过硬币总是有两面，二王军队虽然正面被打得很惨，但是两翼的军队却又收到了意外的进展，中都军两翼被冲击得死伤一片，一时间阵型也有些混乱。

    如果换做另一个人指挥，一定会叫北辽铁骑从侧面再给对方致命一击。

    但是二王骨子里是反感使用这些北辽人的。在他心里有一个挥之不去的概念：即便是仙女告知他应该承担下让这个王国变得更美好的责任，但是这个王国毕竟属于这个王国里的人，而不属于那些北辽人，所以虽然仙女说这些人都是来帮他实现愿望的好人，但是在最关键的战斗中，他希望是靠自己的努力改变这个王国的命运，而不是通过其他国家的人。

    很快黑色墨块般的中都守卫军已经被二王的军队在两侧冲散，墨块如同染入水中一样渐渐融化开，将整片激战的区域都染成了黑色的图案。这是一个不再规则的图案，但是却有生命的旋律，它的扭动从开始的激情与亢奋，变得越来越痛苦和撕裂，就像一个病入膏肓的人，只有死亡的陪伴……

    黑色的画面一边扭曲着扩散，一边缓缓向前，马上要抵达二王爷的中军面前。

    二王手下的副官开始有些担心：他们的二王爷依然沉浸在战场上喊杀漫天的对战，似乎没有意识到危险来临。

    “王爷，您快撤到后军吧，敌人骑兵越来越近了。”终于有副官忍不住靠近建议。

    二王爷的脸色惨淡，像是没血色的僵尸一样的白：“混账！我自打出兵以来，就是为了这一战，士兵奋勇杀敌，我岂能后退？来人啊，命南北渡口的步兵方阵，给我军前列阵，以我面前三丈为线，只可前进，不可后退！”

    二王爷的声音虽然没有喊杀声那么的洪亮，但是却有着不可掩盖的穿透力，军士就像耳朵上长了专门听他声音的器官，竟然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

    二王爷的步兵很快就位，接下来的厮杀也升级为更激烈的绞肉战。

    …………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

    所有人都在坚持着，煎熬着，忍耐着，疯狂着……

    所有的战斗打到后来似乎都在打一口气，即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

    是的，很多时候打仗就是打一个决心。

    城头上的孙明白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没有这个决心。在他看来，这是几位王爷对陛下宝座的窥觊，但是与他何干？他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做一天官员得一天钱，像自己这样身先士卒的官员已经可以称之为榜样一样的存在，至于让我亲自走到阵前，像二王爷一样划一条线，说心里话，他觉得还没必要拼命到那个阶段。

    ‘如果是为了家国天下还值得，这次叛乱可是陛下的家事儿，我还需把握好分寸。’孙明白有了这样的打算，就注定了两军对垒的优势发生了微妙的改变。

    而冥冥之中，似乎这种内心的感应也在传染，从孙明白到中级军官，到前线，大家都在为如何结束这场正在开始做打算。

    战斗是一时荷尔蒙的爆裂，但是现在人困马乏，急需鼓舞气势，而孙明白则像是溜号的坏学生，此刻正站在城头上发呆。

    不过上天并不想让二王爷如此容易的赢得考验，就在二王军队顶住了守卫军的突进，两侧骑兵已经近乎将守卫军包围的时候，明朗的天空中不知从何处飘来一片阴云。

    这片阴云不偏不倚，不紧不慢，就在中都城北的这片原野之上，肆无忌惮地掀起一阵的狂风暴雨，雷鸣闪电。

    这雨下得出奇的迅猛，刹那间天昏地暗，让所有人都看不清眼前，本就身着黑甲的守卫军，此刻就像隐了身。二王爷的兵士们轮圆手中兵器，却是怎么也打不到对方的人，与守卫君的激战转而成为了与大自然对战。

    第一天的决战就在这天昏地暗中草草了断。

    二王爷回道中军大帐，心中无比郁闷，没能一鼓作气打败中都守卫军，让他在时间上处于劣势，而他不知道的是，还有两波人也正在向中都赶来，他们的到来才是二王爷真正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