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十八节 你去抓他的手

    二人现身在街道转角的小巷阴影里，老妪轻车熟路拔脚往外走，张楚楚赶紧跟上。

    这是一条挤在老城居民区里的街道，两边破旧的楼里已经没有几盏亮灯的窗户，一个个空洞的、就像没有眼珠的眼眶似的，斑驳的外墙上，支出窗户的栏杆上晾着各色衣物。街面上门店半数开着，明晃晃的各式灯牌闪烁，烧烤、火锅、冷淡杯、炸鸡、奶茶、小卖部，此刻正是夜间热闹时，外面支起的简易桌椅将原本就狭窄的人行通道挤得满满当当，各色人等坐着正忙着推杯换盏、划拳拼酒。

    张楚楚自幼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第一次见识这般烟火缭绕的生活景象，好奇的左顾右盼。老妪带着她直接穿过一桌桌摆在人行道的桌椅、人群，张楚楚开始还不适应，下意识的躲闪，试了几次后，满脸趣味的看着自己的身体穿过正在上菜的大叔，衣着清凉浓妆艳抹的小姐姐、聊得口沫横飞的年轻人。

    老妪带着她来到一道老式铁门前，锈迹斑斑的大门，摇摇欲坠，仅留一条供晚归住户通行的小门。旁边门牌上写着，百梧街58号。

    老妪站在大门口，并不进去，抬头看去，张楚楚也下意识的看上去，除了一扇扇破旧的木质窗框挤满外墙，什么也没见到啊。老妪自言自语，“嗯，人在就好办了”，看着张楚楚，“你直接进去，三楼，303室，找到里面那个人，他可以帮你。”转身待要离开。

    张楚楚急着抓住老妪的手，着急的指着自己的身体，又指向自己的嘴。自己现在已经不属于世间了，常人根本看不见她，而且，她又说不了话，现在还是个鬼，普通人就算能看见，吓都要吓死了，恨不能马上去庙里拜拜，求了十个八个观音、菩萨、金刚回家供着驱邪，怎么可能一个陌生人愿意帮自己呢。

    老妪拨开她的手，“着什么急呢，你这还没过头七，现在他应该是能看见你的。唔，就是不知道这小子恢复到什么状态了，能不能碰到你实体？”老妪仰着头，手指慢慢的抠着下巴，蹙眉思索。

    余光瞥见一道身影正准备从铁门内走出来，脚下拖鞋踩得啪嗒作响，老妪下意识站弓下腰，躲到张楚楚身后，不过瞬间，意识到什么，又扭捏的侧跨一步站了出来，凑到她耳边说，“要找的就是这个人了”。

    只见那人，一身短衣裤，头发乱糟糟，脚踩拖鞋，站在铁门内侧，边从裤兜里抠抠索索掏出烟，歪头点着火。张楚楚看着眼前这个一身邋遢，流里流气的男人，实在想象不出，为什么老妪会把自己带过来找他。不管了，救二叔要紧，总要试试。

    张楚楚试探的冲那人挥挥手，那人嘴里叼着烟，睁大眼睛盯着她，又回头左右看了一圈，手指向自己，一脸茫然，这是再叫我？张楚楚点头，招手示意他过来。那人吸了口烟，吧嗒吧嗒往她走去，试探问道，“小妹妹，你在叫我？”

    那人往前走了两步，看向她，“你是迷路了吧？告诉叔叔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不是，我是来向你求救的，老婆婆说你能有办法，可以救救我二叔吗？张楚楚心里想道。张楚楚摇摇头，满眼的焦急无奈，却开不了口，急得涌出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老妪站在她身侧，不发一语，沉默的盯着那个男人。

    那人笑了笑，原本一张流里流气的脸，一笑开后，眉眼间好似有一道光点亮，整个人气息也变了个样。“你是迷路了吧？”那人见张楚楚一言不发，没了耐性，“要不，你另外找个人问问路？”吸着烟，准备转身离去。

    老妪凑近张楚楚，压低声音，“你去抓住他的手，试试他能不能碰到你的实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