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三月的海市好像很喜欢下雨。

    陈矜躺在床上听窗外雨落下的声音,伸手在枕头边摸手机。

    拿起来一看时间,十一点了。

    解锁。

    微信旁有小红点,还有未接来电。

    陈矜点开电话,看到是白可岚打来的,便已经猜到了电话内容。

    今天郗问回国。

    好像就是这件事,让陈矜昨晚辗转反侧到三点才逐渐有了睡意。

    不想起床。

    她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嗜睡。

    昨晚的长久未入睡是个意外。

    陈矜把手机拿起又放下,然后猛地坐起,深呼吸一口。

    还是回了电话。

    “喂,小矜。”,白可岚先开了口。

    “白姨。”陈矜打开免提,下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和玻璃门,露台湿漉漉的。

    因为下雨,没有刺眼的阳光。

    陈矜看着露台地面上,因为雨砸下来而生的小水花。

    吹来一阵风,她缩了下脖子。

    复又关上门。

    没有注意到电话里的人在说什么。

    直到听到自己的名字。

    “小矜,你听到我说什么了吗?”

    “听到了。”陈矜拿起手机,“会按时到。”

    “行,那就行。”白可岚好像松了一口气,“春寒还没过,晚上多穿些。”

    “嗯。”

    陈矜仅凭多年来的经验,就毫无困难地接上了话,听到白可岚的语气从试探到放松,不由地觉得头疼。

    随后走进衣帽间换衣服,脱下睡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亚麻色卷发显得皮肤愈加的白。

    眼底有很淡的黑眼圈,是昨夜没睡好的证据。

    “怎么会呢。”

    陈矜一边挑选衣服,然后嘴里还在嘟囔着这句话,拿了件驼色大衣。

    一番收拾之后,再次站在镜前。

    把一侧的头发挽在而后,露出耳垂挂着的金色细线。

    反射着镜前光,闪闪发亮。

    简单地画个妆,遮一遮眼底。

    让自己看着没有那么疲惫。

    离晚饭还早,她准备去趟工作室。

    设计师的工作没有那么轻松,来新工作后,连续熬三四个通宵的时候也有。

    陈矜打开卧室门往外走,心里在数有几天没去工作室了。

    春节期间很清闲,假期结束后去收拾了一下,然后就没再去过。

    有十天了。

    她脚步不紧不慢地下楼。

    客厅的沙发上却坐着原本要等到今晚上才会见到的人。

    郗问。

    而这人,很明显是听着自己从卧室到下楼过程中的一举一动。

    他只留给陈矜侧脸,但嘴边的笑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最后几步楼梯,陈矜走得格外慢。

    甚至在每一阶上都有了几秒的停顿。

    她在确认。

    郗问向后靠在沙发上,头微侧,很故意地上下打量陈矜。

    但是没有说一句话。

    “你怎么在这儿?”

    陈矜的问题引得郗问的一声轻笑。

    “家在这儿。”

    她知道,他故意的。

    这个时间郗问应该在飞机上,而不是像此刻,站在自己面前。

    陈矜知道他明白自己想问的。

    一见面就没说上几句正常的话,陈矜嘴唇微张,随后便抿紧不再说什么。

    只是淡淡一笑,向外走出去。

    “两年不见,语言功能还是不怎么样。”

    郗问站起来走到陈矜面前,低头看她。

    陈矜目视前方,没有要和他多说什么,或者是有太多的眼神交流。

    或许是注意到她没有看自己,郗问原本带着调侃的眼神收了回去。

    换上的是极难被看出的隐忍。

    在陈矜偏头看的瞬间,郗问自然又熟练地隐藏那眼神。

    换回那不认真又带着笑的表情。

    “我是没话和你说。”

    说完,陈矜就朝门口走。

    没和郗问有一点接触。

    门关上的瞬间,郗问才放下一直保持着的笑,眨几次眼,眸里是疲惫。

    他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提前回来的原因。

    前晚还坐在西雅图市中心的高楼里,开着视频会议的郗问,只不过是眼光扫过一次电脑右下角的日期。

    眼眶里闪过一丝微光,可以回国的日子就在眼前。

    随后,这次关于郗家协亚集团,在加美两国成立的在线旅游公司工作总结会的所有内容,郗问都没有接收到。

    此时,郗问倒在沙发上,闭上眼想起那晚匆忙结束会议的冲动,还有连公寓都没回,更没想要收行李就直接回国的举措。

    好像一切都失去了理由。

    他忘记了。

    忘了那晚是什么在支撑自己做这些。

    两年。

    郗问坐起来,仰头靠在沙发上,用手捏了捏鼻梁,随后睁开眼。

    宅子里一片寂静。

    两年前,北大山湾经济共同体正式结盟,Cascadia创新走廊连接了温哥华,西雅图,波特兰。

    协亚集团在美国的公司Xreal正在沿途。

    那么巧,郗洪凯就以“自我反省”之名,把郗问派了出去。

    那晚郗家宅子里有郗老爷子郗成业,郗问父亲郗洪凯,陈矜,郗问四人。

    四人坐下,没有前奏。

    郗洪凯直接发话:“郗问,你独自去美国待两年,好好反省。”

    郗问还记得,当时客厅里坐着的陈矜听到郗洪凯问:“小矜觉得两年够吗?”之后,她眼里先是诧异,随后逐渐被平静取代。

    或许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陈矜就用一点波澜也没有的眼睛和郗问对视。

    “够了。”

    寥寥数语。

    看似前无因,也无果的对话,只有谈话的几个人能明白在说什么。

    第二天,在郗洪凯一人的陪伴下,郗问去了机场,过安检之前,郗问开口说了这路上的第一句话:“想让我做什么。”

    郗洪凯看了几眼自己的儿子,大笑了几声:“不愧是我郗洪凯的儿子。”

    拍了拍郗问的肩膀,也没有给出要让郗问做的事情,就转身离开。

    可郗洪凯没想到的是,郗问在他转身后,脸上挂上一抹不可捉摸的笑。

    坐上飞机,郗问接过空姐递给他的报纸,只不过没看,放在一旁。

    掏出手机找到通讯录第一人。

    陈矜。

    “两年够吗?”

    郗问发了一条短信,是郗洪凯的问题。

    可是他问的效果就不一样。

    在郗问以为收不到回复后,准备关闭手机前的一分钟,陈矜回复了。

    “永远不够。”

    郗问看了也只是轻声一笑。

    关机。

    23个小时后,落地西雅图。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