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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络水流渊(2)

    流渊一路小跑到河畔,此刻已是深夜,路上空无一人,只有几盏昏暗的路灯,锥形的光圈下,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好啊小胖子,大半夜的跑到这来,是女朋友闹脾气了?”

    男人拿着一根极长的鱼竿,“年轻就是好啊,还会拌嘴,不像我一个孤家寡人,一个人坐在这只能钓鱼。”

    是之前给他项链的男人。

    “你怎么在这。”

    “能怎么呢,无聊啊,白天这边不让钓鱼,所以晚上躲着钓就没事,又没人抓我。”

    “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别啊,”男人把流渊叫了过来,“给你,有时候心躁了就得安抚一下,没事出来钓钓鱼,养养心智,对身体好。”

    流渊接过男人递过来的鱼竿,男人又把椅子让了出来,给流渊坐,而他自己站在一旁看。

    “有时候静下来仔细想想,矛盾似乎也就没了,小情侣之间就不要计较那么多了。”

    “真不是吵架,只是别的事,她不见了。”

    “离家出走了,那可太糟糕了,不过你这么晚才出来可太晚了,就不怕她遇上一点麻烦?”

    “希望没吧。”流渊长叹一口气,看了下一旁的鱼篓,这家伙看上去是真的来钓鱼的,但似乎没钓到一条鱼,“你确定这水里真的有鱼?”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呗,钓鱼就讲究一个缘分,看饵符不符合鱼的胃口,看鱼饿不饿,再看渔者本事。”

    “你付出足够的时间,才能换来换来等价的回报,但过程本身也很重要,你只有去做,不去气急败坏的摔杆子,才能有收获。”

    浮标忽然动了一下,流渊随即起竿,但钩上空无一物,饵也没了。

    “我说了渔者本身也是很重要的。”

    “你的心没有静下来,水是柔和的归宿,它能载舟,亦能覆舟,但你却显得有点太急躁了,你要顺着河水,才能钓到里面的鱼,你更擅长的应该是调和,而非控制。”

    “就像古时大禹治水一样,应是疏通,而不是堵塞,你调动灵元的方式需要改变,要让灵元顺着你的灵纹流动,而不是逼迫灵元沿着你的灵纹流动,水是一个很好的容剂,可以容纳万物。想要发挥出自己的全部力量,那么就得学会利用好自己拥有的一切,缺点有时候是优点,优点有时候是缺点,得看在什么场合。”

    “调动灵元,听起来挺陌生。”

    “我想想,应该是大学才会教的东西,你以后会学到的,但知识是亘古不变的,掌握了它便是你的,提前学会不也是挺好的吗?”男人看着流渊微笑。

    “如果让我重来一遍,我一定会在你这个年龄好好读点书,谈场轰轰烈烈的恋爱,而不是像现在一样郁郁寡欢。”

    “年轻人嘛,想到什么就去做,这就是年轻人,别像现在那些死老头子,整天固守一套,活的是真的没意思。”

    流渊没有多说什么,任由男人在一旁叽叽歪歪,手里的鱼竿顺从着风上下轻摇,河流是流动在大地上的灵脉,无数灵元在其中奔流汇总,铸成浩瀚湖海。

    鱼的每次晃动,就会产生微弱的波动,夹在灵元之间。

    流渊忽然把杆子抬了起来,在河上空出挥舞着,渔线在河水中流淌着,顺着水流在河中绘制出一幕古老的纹印,随后这片水域猛然激荡起来,水流将一条鲤鱼托了出来,送到岸边。

    “鲤鱼开头,不错不错,不过你这种办法还是少了很多钓鱼的乐趣,这样抓鱼就太没意思了。”

    流渊把刚抓到的鲤鱼丢到男人的鱼篓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能碰到你,但还是谢谢你了,没你的帮忙我也追不到我喜欢的女孩子。”

    “说什么呢,”男人忽然笑了,“缘分啊这是,这是只属于男人之间的缘分,只有男人才最懂男人,不愉快的忘记就好,现在感觉好多了吧?”

    “嗯。”

    “刚刚你的小女朋友往那边走了,看上去挺郁闷的,好好对她啊。”

    “她一个人吗?”

    “还有一个小姑娘,两个都长得很漂亮。”

    流渊看向男人指向的方向,那是出城的一条道路,在慕城这座三四线的小城市再往外走就是乡镇了。

    “多久之前。”

    “就你来前不久,两个女孩这么晚还在外面确实不太安全,你最好还是赶紧去找她们。”

    “那你特么不早点说。”

    “就是看你太焦躁了想让你冷静下,和为贵嘛。”

    流渊没有理会男人,用出吃奶的劲沿着马路奔跑。

    “这犟的。”男人看着流渊的身影忽然就笑了,然后起身收拾渔具。

    ......

    黑色的两轮猛兽沿着马路飞驰,凌俢都能感觉耳膜要裂开了,但吴浩却跟打了鸡血一样,带着一副墨镜一路高歌,全然不顾身后的警笛,所向无前。

    “浩叔你之前是干嘛的啊。”

    “啥,大点声,听不见。”

    凌俢耐着性子嘶扯着喉咙,但吴浩还是没听见,黑色的巨兽在公路上飞驰,速度飚到了两百码,耳畔全是呼啸的风声,二人什么护具都没穿,凌俢几乎可以想象出来车翻了他可以被摔成怎样的一滩烂肉,但吴浩却没有丝毫减速的想法,油门踩着就没松过。

    “我当年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喜欢骑车到处跑,你们年轻人也是该多出来走走了,感受下飚驰的快乐。”

    吴浩傻呵呵的笑,像是年轻了好多岁,还时不时芜湖两声。

    凌俢就比较难受了,除了紧紧抱着吴浩,什么也做不了,不然就得被甩出去。

    今天夜只有月光,清冷的光辉为一切铺上了一层朦胧的色彩。

    凌俢很快出城了,身后的警笛声也消失了,毕竟没人愿意追一个在市内都敢飚到两百码的疯子,此刻已是深夜,黑色的重机打着孤零零的灯,宛如一条夜行的巨蟒,在黑色的沥青路上疾驰。

    公路建在半山腰的,夹着那条宽阔的河流。初春的水汽一直翻涌不止,凌修一路上被风刮得脸直疼,但也无能为力,风声和发动机的咆哮声,淹没了他的声音,周围的景色像激流一样一闪而过,整条公路上没有一盏路灯,除了会反光的荧光路牌,一个人也没有。

    整条道路看不到边际,一直开下去仿佛能到世界的尽头。可能是近河的原因,忽然起了雾气,战斧的速度减了点,但仍是疾驰,偶尔有几辆夜行的车路过,但也只能看见两盏高亮的前灯,短暂的交汇后又是死寂。

    凌俢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到了那里,只有一条小路,最多只能容纳两人宽的小路。

    吴浩缓缓停下了车,熄了发动机下来点了一根烟。

    “沿着这条路往上走,第一个路口左拐,然后再往前走,到看到的第一个房子,那旁边有座坟头,然后不走路,往那坟头石碑后面的树林走,一直到头就是了。”

    “我在这里等你,明早之前记得回来,师尊给的地址,应该错不了,你姑且算是他们的人,他们应该不会对你怎么样,这算是你的家事了,我们也不好掺和。”

    吴浩拿出一个手电筒,丢给凌俢。

    “拿着,别说你现在想回去了,这是他们的临时据点,下次找到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好......好的。”

    凌俢下车之后活动了活动身子,看着面前荒芜到趋近原始的山林,心想着这是跑出来多远了,但他也没有什么办法,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还时不时回头看下浩叔,凌晨天色很黑,凌俢都可以想象出吴浩撅着嘴,叼着烟拿着一副叫他快点滚过去的脸色看他,凌俢也只能无奈的笑笑,一个人沿着山路往上走。

    山上的雾气很重,近夏十几寸的狗尾巴草上挂满了露珠,软和的泥地还有脚印,很新,凌俢不得不佩服师父的技术以及手段,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的。

    凌俢打着手电,左拐之后,很快就看到了一座黑乎乎的砖瓦房,不过看上去像是年久失修,屋顶都破了一大半,地上散落了一地的瓦砾,杂草丛生。

    凌俢打着手电四处乱晃,坟头?哪来的坟头?

    凌修看着眼前的一片荒地,什么都找不到,唯一的线索就是地上的足迹,踪迹很轻,几乎笔直的走向荒地背后的树林,凌修深呼吸了一口气,看清了大致的路况,然后关上了手电筒,一个人走进了这片荒地。

    地上盖着厚厚的落叶,空气里弥漫着清新且腐朽的气息,满是乡间的味道。凌修轻手轻脚地前行着,地上时不时有碎掉的小树枝噼啪作响,叶子凋零又生,在无限的循环中隐蔽了这方树林。

    地上多了几道新鲜的划痕,像是一个滑铲将地上铲得干干净净,凌修似乎已经想到那人已经摔成怎样的了,不过还没笑玩,凌修一个踩空,也顺着那条道滑了下去,带着露水的泥巴蹭了一身,凌修似乎也能感受到之前这里走过的人心里是怎么想的了。

    整片树林绵延将近几十公里,刚刚裤子里的手电筒刚好也摔了出来,几乎摔了个粉碎,凌修来不及感慨这水货东西,他走到半路也想跑回去的,但身边很黑,黑到看不见五指,只有微弱的月光透过树梢露出来,能勉强看清路,暮春夜晚的整片林子里面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虫子,气温也只有十几度,算是怡人。

    路的尽头是一小块空地,是老树枯死后新树还没补上的天窗,凌修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足迹忽然间就消失了,像是帽子戏法一样,不见了,忽然就不见了,怎么也找不着。

    凌修后撤了几步,掏出了手机,却发现没信号,等他再回头看向这片空地,四周忽然变了,一切景色都开始扭曲,就像他第一次看见那座黑色殿堂一样,这片土地的一切都开始躁动不安,斑驳的月影下,空地缓缓平铺出一层台阶,向地脉深处蔓延,绵延的台阶一下子看不到尽头,凌修望着漆黑的渊底犹豫了会,然后便直接走了下去。

    台阶一阶一阶向下,逐渐开朗,地底藏着一个巨大的溶洞,暗河肆意流淌在渊底,台阶顺着峭壁曲折而下,凌修能隐隐约约看到远方有亮光,这里藏着一座古老的碉堡,不知道藏匿了多少年再次被翻出重用。

    忽然一束光照亮了整个地下,凌修站在空旷的河畔,巨大的探照灯打在他的脸上,光线强烈到让人眼睛感受到剧痛,凌修拿手挡在眼前,想透过指缝看到点东西,但耀眼的光芒还是让他睁不开双眼。

    灯光明显的下移了,照向了远处,似乎是在找寻有没有跟来的耗子。

    溶洞里很空旷,或者说被雕琢得很平整,映入眼帘的则是一座古代的碉堡,架着两盏巨大的探照灯,女孩一个人站在古城门口,微笑着看着凌俢。

    “没想到你还能跟到这来,小瞧你了。”

    池烨向后面挥了挥手,探照灯随后就熄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两盏巨大的白炽灯泡,凌俢忽然发觉在古城的墙缝里藏着无数黑色的枪口,如果他是一个意外来客,可能已经被打成筛子了。

    “这里不比之前的高楼,没什么好招待的,见谅。”

    女孩依旧很礼貌,屈身鞠躬,和那次在废城之中的见面一样,但凌俢听得出来,话里尽是敌意。

    他算不上他们的朋友,他是一个不合格的王,一个害怕搞砸一切的懦弱的王。

    可他今天来可不是闲聊的,他是来找人的。

    “你们绑架了秋琳?”

    “没错,尽管你不加入我们,我们也有义务保护你的安全,直到你回心转意为止。”

    “她是陈枫的妹妹,一个在军营里呆过的丫头,她随时都是个隐患,所以我们替你解决了。”

    “可是我并不觉得她是个威胁啊,我在店里很安全的。”

    凌俢忽然感觉有点发昏,他和秋琳在一起安全吗?他明明好几次差点死在了她的手里?

    “至少在我身边,她没有成功过。”

    “是吗?”

    池烨摇了摇头,递给凌修一台手机。

    “这是她的,你自己看看吧。”

    凌修有些迟疑的接过,白色的银屏上尽是未发出的消息,他的行踪样貌全都一五一十的记录着,发送对象则是她哥哥,陈枫。

    “她对你而言是威胁,对我们也是,你也许认为她是一个单纯想复仇的女孩,但她心思缜密得超乎你想象,你始终生活在你师父的庇护下,根本看不见这些潜藏的危险。”

    “就连你今天能过来,想必也有你师父的功劳,你遇到所有事情都会有退路,但我们没有,我们的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我们的背后就是悬崖,走错一步等待我们的只有审判。”

    凌修看着眼前的池烨,明明差不了几岁,却觉得对面比自己年长许多。

    “不介意的话就进来坐会吧,等你想清楚自己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明早回去吧。”

    “我能见她一面吗,我有些事情想问问她。”凌修握着手机的手有些颤抖。

    “虽然她不一定会回答你的问题,但既然你想见她一面,也可以。”

    池烨推开了背后生锈的铁门,门旁静置着一盏油灯,几个一身黑服持枪的男人守着墙后,衣衫上尽是褶皱,看上去很久没有打理过了。

    关押秋琳的房间在很里面,碉堡的通道很多,错综复杂的道路让人摸不清头脑,一路上有不少岔口,如果不熟很快就会迷路,就像一座迷宫。

    凌修跟着池烨走了好一会才到,那是一间漆黑的小屋子,四周狭隘到只够两人同行,秋琳一个人被丢在不足四平的地上,披头散发的捆绑着手脚,就像看押奴隶一样。

    凌修感觉脑子有些颤抖,这里的一事一物都充沛那昏暗的中世纪风格,昏暗的光线下掺杂着泥水的土地,和衣衫褴褛的囚徒,单是想想就让人头疼。

    似乎感觉到有人来了,秋琳抬起头向上看,只看到凌修那呆滞的双眼。

    “能把她先松了吗,我不太想这样和别人说话。”

    “心怀仁慈可不是一个好习惯,不过随你,她没多少力气了,折腾不了。”

    池烨上前解开了秋琳身上的锁铐,但秋琳像是精疲力竭了一样,瘫软在地上,一动不动。

    凌修没有说什么,秋琳也没说什么,二人就这样干看着,安静的像幅画,凌修看着面前的女孩,无数记忆从他脑海涌过,他们的每次相遇好像都是他在挨打,第一次差点被打死,第二次,第三次也是,每次他都侥幸逃过,如果没有她,凌修自己似乎也能省去不少事,至少不用每天提心吊胆担心睡觉时被一把太刀插进脑门,日子也能回到过去的样子,每天无忧无虑,就老老实实的卖烧烤。

    但他生来就是王,注定过不了平凡的生活。

    如果没有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小姑娘,他应该还在慕城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卖烧烤吧,每天浑浑噩噩地混日子,玩几把游戏,草率的度过一天,像个废物一样躺平。

    如果让秋琳被她们带着,很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吧,毕竟自己和他们都是藏于黑暗里的影子,和充满光芒的她水火不容,但是就这样告别,却总有些难过。

    凌修脑海里忽然浮现出秋琳那张傻呵呵的笑脸,除去会提刀以外,她是一个好女孩,长得漂亮,还会做饭,面对别人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自信,无论做什么都力求完美,算是每一个男孩的梦中情人。

    凌修小声的嘟囔着,尽是令人听不懂的话语。

    “如果不是王的话,我也一定会和流渊一样吧。”凌修闭上了双眼,此刻一切都安静了下来,风带来河水湿润的气息,无数灵元此刻如浪潮般翻涌,四周气温骤降。

    “应该休息好了吧?”

    凌修忽然从手中抽出离清,霜域瞬间降临,一道冰墙瞬间将池烨封到了墙角,凌修抓起秋琳的手,开始向外跑。

    池烨一脸惊愕的看着面前忽然反水的凌修,国粹此刻尽数抛出,但凌修已经跑远,整个碉堡被池烨的大声呼喊惊动,匆忙的脚步声充斥着各楼各道。

    “活捉他们,别开枪!”池烨下达着命令,这座临时据点的所有人此刻全体出动,共同出演着这场闹剧。

    老子来这的目的就是为了救人,而不是来听你们絮絮叨叨的。

    凌修喘着粗气,把自己的外套递给了秋琳。

    “他们看到这身衣服是不会开枪的,虽然这样很不道德,但为了防止暴毙只能这样做了。”

    “一会出去我引开他们,等出去之后你沿着外墙走,跨过那条暗河会有一层阶梯,往上走就可以出去,吴浩在外面等你。”

    凌修把离清递到了秋琳手里,“虽然不知道这个决议对不对,但既然你说过要看着我改变这个名族对吗?那就好好期待着,好好看着我,你是我唯一的观众,在演出结束之前,一定要好好的,明白?”

    秋琳虚弱到只能点点头,像只迷路的小猫一样看着凌修。

    “那么一言为定,我出去的时候一定要看到你。”

    秋琳弯起小拇指象征性的和凌俢拉钩,“嗯......”

    她几乎惨白色的面色稍微泛起了点红晕,仿佛她之前押下的赌注,是对的。

    凌俢头也不回像疯子一样夺门而去,只穿着白色单衣的他在黑暗里像一道残影,然后残影一闪而过,消失在了秋琳的眼里......

    “真是一个不称职的‘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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