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十年①
三家的地总共有三四十亩，虽然不多，但分散在村东南西北的都有。两三亩就一块地，每到秋收时节，单靠牛车拉拽，太耽误时间。
孟杰他爹和他二叔商量着买一辆小四轮，把钱凑了一下，只够买个拖拉机头的。
“就先买个拖拉机头！我把牛卖了，去镇上焊个车兜子！”孟杰爹说。
“大集上也有焊车兜子的，比镇上便宜，我去借点儿，别卖牛了，耘个地啥的还得用！”二叔说。
拖拉机很快就买回来了，但焊的车斗有点不配套，插销部位总是别劲，又截开修了一回，总算能使了。
带着棒槌儿的玉米杆子都在地上扑散着，两家人都去地里，把棒槌儿剥出来，丢到中间空隙里，堆成小堆。到下午四五点钟，孟杰就开着拖拉机往回拉，一个秋下来，孟杰晒得黑黝黝的！
接下来就该浇地种麦子了。孟杰跟着浇了几块地，他娘就开始劝他。
“地里没急活了，你要不去上学？”
孟杰二话没说，拿着两本书，搬个凳子就去了学校。学生们都上着课呢！他看了一下，反正就俩班，推开一个教室门就进去了。
“你来干啥的？”老师在黑板上正写着字呢！一扭头，进来一个黑小子，就瞪着眼问他。
“上学！”孟杰说。
“你哪来的？”老师放下书问。
“就这村的！”孟杰说着自己朝班里看了一圈。
“他是孟杰！”底下有学生说。
“孟杰？”
“嗯！我回来上！”孟杰说着就往教室最后面去了。也没空座，他就在教室最后面，把凳子一放，一坐，书本搁腿上，仰着脸，等着听课呢？
“好好好！咱们接着讲！”老师也没辙。
下课了，孟森凑过来，尬笑着说：“孟杰，你咋又回来了？”
“我想回来上！”孟杰说。
“那学校能同意？”
“爱同意不同意！”孟杰说。
都是原来六年级的同学，大伙围过来，七嘴八舌的问东问西。
“校长来了！校长来了！”同学们都散开了。
张校长是个矮胖子，头顶秃了，，剩了稀稀绺绺的一圈长头发，都梳到中间盖着。
他径直走到孟杰近前说：“怎么回来了？学籍都调走了，能要你不？”
“那就调回来！”孟杰说。
“你当说话呢！想走就走，想来就来？”张校长斜着眼不屑的说。
“我就在这上！”孟杰说。
“不行啊！赶紧回去！愿意去哪上去哪上！这不要你！”张校长说完就往外走，到门口回身说：“下午不准来了！愿意去哪去哪！”
下午，孟杰又来了，还是提前来的，自己去学校大榕树底下的坏课桌堆里，找了一张好点的，擦了擦，搬回教室，放上了。
“孟杰！你怎么又来了，不说了不要你嘛！”张校长在门口冲他嚷。
“我就在这上！”孟杰说。
“挺艮！出去一趟变艮啦！”张校长说：“你学籍都没在这？你在这上什么学！”
“调回来不得啦！”孟杰说。
“说的轻巧！谁给你去调？”张校长说。
“爱谁调谁调！不调我就不交学费！”孟杰说。
“好好！”张校长气的脸都红了。
“给你一星期时间，学籍调不回来就滚蛋！”说完，气鼓鼓的走了。
孟杰跟本没当回事，调不回来，到升学我就去那边考！
半月后的月考，孟杰考了个中游。一个月后考了个前十名。到年终考试，孟杰是年级第一。
“孟杰！你那学籍什么时候调回来？”张校长问。
“我不知道！我没去办这事！”孟杰说。
“你不去办不行啊！”张校长说：“你就说调不调回来吧？”
“调也行，不调也行！”孟杰说。
“那说好了！你刚说调也行，我放假前就去给你调过来！不能反悔！”张校长说。
“还有，你这桌子也不行啊！去我办公室，把拼着当办公桌的那个，搬一张来，把这张扔后边树底下去！”
孟杰抗着一张新桌子往教室走，张校长在后面喊：“孟杰！咱说好了！不能反悔！”
“噢！”孟杰回身应了一声。
……
日子一天又一天，很快，孟杰上初二了。
一天晚上，乐乐撅着个大嘴回来了。
“你怎么才回来？这么晚人家不睡觉？”孟杰娘数落她。
“别说她了，肯定是人家睡觉把电视关了！”孟杰爹说：“有空了，咱也去买一台！”
“真的？”乐乐高兴跳起来说：“哥，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先把你卖了再买！”孟杰逗她。
“娘！我哥说卖了我买电视！”乐乐去告状了。
“谁要你呀？这么闹腾！”孟杰娘说。
“那卖我哥！他个大！”乐乐说。
“谁也不用卖！明天大集，我去供销社里转转。”孟杰爹说。
第二天，电视真买回来了，BJ牌14寸的黑白电视机。西屋大粮食柜子上一放！乐乐稀罕的恨不得钻进去！
“你离远点儿！别电着！”孟杰鼓捣着天线。孟林、孟森也来了，大家在院里挖了个坑，埋进一截废烟筒，把电视杆子立了起来。
“转一下，转一下！好，好！别动了，别动！”孟林在屋里喊，孟杰在院里转，调合适了就卡上个半头砖。
……
……
暑假了，孟杰每天跟着去地里干活。地里没活他也去，给牛割草。
“你天天往地里跑啥！”孟林提着一个大录音机过来。
“走！去我新屋听！刚借的新歌带！”
……
孟超端着一盆冰棍进来，说道：“你说孟强天天去哪？大中午的也不在家！”
“他更野！抓鱼逮虾的，这阵儿在大河看网了吧！”孟森说。
孟林把大录音机摆炕上，接上插座。“听歌！”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
日子过得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
……
孟杰吃着冰棍有点愣神！
“哎哎！咋啦？”孟林拿手在他眼前晃。
“没事！好听！”孟杰说。
“正版新带！听说十几块钱一盘呢！”孟林说。
“有那贵？”孟超说。
“进口的！咱们原来听都是盗版带，那便宜！”孟林说。
“磁带还进口？”孟森不信。
“不信？你造一盘出来！”孟林说：“盗版都是拿正版录的，人家这是直接唱着录的，有录音屋！”
“是没杂音！好听。”孟超说。
如果有那么一天，
你说即将要离去，
我会迷失我自己，
走去无边人海里。
不要什么诺言，
只要天天在一起，
我不能只依靠，
片片回忆活下去，
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
……
孟杰依着墙坐着，面无表情。
“你们看出来没？石头回来后变了？”孟林说。
“嗯！不爱说话，还不会笑了！”孟森说。
“石头，你笑一个，大哥说你不会笑！”孟林逗他。
孟杰一呲牙！
“算了！别笑了！”孟林说：“要咬人似的！”
“石头，你在外边俩月，到底遇到啥事了？”孟森问。
“啥事也没有！吃饭，睡觉，上课学习，下课打球！”孟杰说。
“哎！别说，你那篮球打的，行！”孟林说：“咱班那谁！那眼神都带着崇拜！”
“嘿嘿！”孟森笑了。“我也看出来了！”
“没练，就是玩的多。”孟杰说。
“你那字咋练的！老师说你写的比他好！”孟超说。
“我那字一般！”孟杰说。
“我靠！”孟林说：“你这是谦虚呢还是…故意显摆？”
“字写的好的，真多的是！”孟杰说。
“看来，我也得出去溜溜才行！”孟林说。
“我雨姐不是不让你回来吗？”孟森说。
“我自己要回来的，想你们啦！”孟杰笑了笑。
“切！一个月不理人！”孟林说。
……
……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过了一年又一年。
中考结束了……孟杰考入了县一中。
去县中报道那天，走到镇中十字路口，孟杰停了下来。
往北是去姐姐储蓄点的路，往东是家的方向，往南是东林乡中学，往西是去县城。
他最不愿意走的就是往西这条路，他总共走过两次，活着去的，死着回来的。
他还无比清晰的记得，小梦向他招手的样子，仿佛想要抓住什么……如果时空能够倒转，他会毫不犹豫的追上去，拦住她，说什么也要留住她！天王老子来了也不会让她走……
仿佛一切都只是在昨天！
孟杰伫立许久……一咬牙！跨上自行车！一路向西……
……
孟杰他爹和他二叔商量着买一辆小四轮，把钱凑了一下，只够买个拖拉机头的。
“就先买个拖拉机头！我把牛卖了，去镇上焊个车兜子！”孟杰爹说。
“大集上也有焊车兜子的，比镇上便宜，我去借点儿，别卖牛了，耘个地啥的还得用！”二叔说。
拖拉机很快就买回来了，但焊的车斗有点不配套，插销部位总是别劲，又截开修了一回，总算能使了。
带着棒槌儿的玉米杆子都在地上扑散着，两家人都去地里，把棒槌儿剥出来，丢到中间空隙里，堆成小堆。到下午四五点钟，孟杰就开着拖拉机往回拉，一个秋下来，孟杰晒得黑黝黝的！
接下来就该浇地种麦子了。孟杰跟着浇了几块地，他娘就开始劝他。
“地里没急活了，你要不去上学？”
孟杰二话没说，拿着两本书，搬个凳子就去了学校。学生们都上着课呢！他看了一下，反正就俩班，推开一个教室门就进去了。
“你来干啥的？”老师在黑板上正写着字呢！一扭头，进来一个黑小子，就瞪着眼问他。
“上学！”孟杰说。
“你哪来的？”老师放下书问。
“就这村的！”孟杰说着自己朝班里看了一圈。
“他是孟杰！”底下有学生说。
“孟杰？”
“嗯！我回来上！”孟杰说着就往教室最后面去了。也没空座，他就在教室最后面，把凳子一放，一坐，书本搁腿上，仰着脸，等着听课呢？
“好好好！咱们接着讲！”老师也没辙。
下课了，孟森凑过来，尬笑着说：“孟杰，你咋又回来了？”
“我想回来上！”孟杰说。
“那学校能同意？”
“爱同意不同意！”孟杰说。
都是原来六年级的同学，大伙围过来，七嘴八舌的问东问西。
“校长来了！校长来了！”同学们都散开了。
张校长是个矮胖子，头顶秃了，，剩了稀稀绺绺的一圈长头发，都梳到中间盖着。
他径直走到孟杰近前说：“怎么回来了？学籍都调走了，能要你不？”
“那就调回来！”孟杰说。
“你当说话呢！想走就走，想来就来？”张校长斜着眼不屑的说。
“我就在这上！”孟杰说。
“不行啊！赶紧回去！愿意去哪上去哪上！这不要你！”张校长说完就往外走，到门口回身说：“下午不准来了！愿意去哪去哪！”
下午，孟杰又来了，还是提前来的，自己去学校大榕树底下的坏课桌堆里，找了一张好点的，擦了擦，搬回教室，放上了。
“孟杰！你怎么又来了，不说了不要你嘛！”张校长在门口冲他嚷。
“我就在这上！”孟杰说。
“挺艮！出去一趟变艮啦！”张校长说：“你学籍都没在这？你在这上什么学！”
“调回来不得啦！”孟杰说。
“说的轻巧！谁给你去调？”张校长说。
“爱谁调谁调！不调我就不交学费！”孟杰说。
“好好！”张校长气的脸都红了。
“给你一星期时间，学籍调不回来就滚蛋！”说完，气鼓鼓的走了。
孟杰跟本没当回事，调不回来，到升学我就去那边考！
半月后的月考，孟杰考了个中游。一个月后考了个前十名。到年终考试，孟杰是年级第一。
“孟杰！你那学籍什么时候调回来？”张校长问。
“我不知道！我没去办这事！”孟杰说。
“你不去办不行啊！”张校长说：“你就说调不调回来吧？”
“调也行，不调也行！”孟杰说。
“那说好了！你刚说调也行，我放假前就去给你调过来！不能反悔！”张校长说。
“还有，你这桌子也不行啊！去我办公室，把拼着当办公桌的那个，搬一张来，把这张扔后边树底下去！”
孟杰抗着一张新桌子往教室走，张校长在后面喊：“孟杰！咱说好了！不能反悔！”
“噢！”孟杰回身应了一声。
……
日子一天又一天，很快，孟杰上初二了。
一天晚上，乐乐撅着个大嘴回来了。
“你怎么才回来？这么晚人家不睡觉？”孟杰娘数落她。
“别说她了，肯定是人家睡觉把电视关了！”孟杰爹说：“有空了，咱也去买一台！”
“真的？”乐乐高兴跳起来说：“哥，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先把你卖了再买！”孟杰逗她。
“娘！我哥说卖了我买电视！”乐乐去告状了。
“谁要你呀？这么闹腾！”孟杰娘说。
“那卖我哥！他个大！”乐乐说。
“谁也不用卖！明天大集，我去供销社里转转。”孟杰爹说。
第二天，电视真买回来了，BJ牌14寸的黑白电视机。西屋大粮食柜子上一放！乐乐稀罕的恨不得钻进去！
“你离远点儿！别电着！”孟杰鼓捣着天线。孟林、孟森也来了，大家在院里挖了个坑，埋进一截废烟筒，把电视杆子立了起来。
“转一下，转一下！好，好！别动了，别动！”孟林在屋里喊，孟杰在院里转，调合适了就卡上个半头砖。
……
……
暑假了，孟杰每天跟着去地里干活。地里没活他也去，给牛割草。
“你天天往地里跑啥！”孟林提着一个大录音机过来。
“走！去我新屋听！刚借的新歌带！”
……
孟超端着一盆冰棍进来，说道：“你说孟强天天去哪？大中午的也不在家！”
“他更野！抓鱼逮虾的，这阵儿在大河看网了吧！”孟森说。
孟林把大录音机摆炕上，接上插座。“听歌！”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
日子过得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
……
孟杰吃着冰棍有点愣神！
“哎哎！咋啦？”孟林拿手在他眼前晃。
“没事！好听！”孟杰说。
“正版新带！听说十几块钱一盘呢！”孟林说。
“有那贵？”孟超说。
“进口的！咱们原来听都是盗版带，那便宜！”孟林说。
“磁带还进口？”孟森不信。
“不信？你造一盘出来！”孟林说：“盗版都是拿正版录的，人家这是直接唱着录的，有录音屋！”
“是没杂音！好听。”孟超说。
如果有那么一天，
你说即将要离去，
我会迷失我自己，
走去无边人海里。
不要什么诺言，
只要天天在一起，
我不能只依靠，
片片回忆活下去，
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
……
孟杰依着墙坐着，面无表情。
“你们看出来没？石头回来后变了？”孟林说。
“嗯！不爱说话，还不会笑了！”孟森说。
“石头，你笑一个，大哥说你不会笑！”孟林逗他。
孟杰一呲牙！
“算了！别笑了！”孟林说：“要咬人似的！”
“石头，你在外边俩月，到底遇到啥事了？”孟森问。
“啥事也没有！吃饭，睡觉，上课学习，下课打球！”孟杰说。
“哎！别说，你那篮球打的，行！”孟林说：“咱班那谁！那眼神都带着崇拜！”
“嘿嘿！”孟森笑了。“我也看出来了！”
“没练，就是玩的多。”孟杰说。
“你那字咋练的！老师说你写的比他好！”孟超说。
“我那字一般！”孟杰说。
“我靠！”孟林说：“你这是谦虚呢还是…故意显摆？”
“字写的好的，真多的是！”孟杰说。
“看来，我也得出去溜溜才行！”孟林说。
“我雨姐不是不让你回来吗？”孟森说。
“我自己要回来的，想你们啦！”孟杰笑了笑。
“切！一个月不理人！”孟林说。
……
……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过了一年又一年。
中考结束了……孟杰考入了县一中。
去县中报道那天，走到镇中十字路口，孟杰停了下来。
往北是去姐姐储蓄点的路，往东是家的方向，往南是东林乡中学，往西是去县城。
他最不愿意走的就是往西这条路，他总共走过两次，活着去的，死着回来的。
他还无比清晰的记得，小梦向他招手的样子，仿佛想要抓住什么……如果时空能够倒转，他会毫不犹豫的追上去，拦住她，说什么也要留住她！天王老子来了也不会让她走……
仿佛一切都只是在昨天！
孟杰伫立许久……一咬牙！跨上自行车！一路向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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