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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

    神柳树下故事多,偷桃偷出人情来。

    “孩子们,你们听故事听迷了咋地?现在可是到了饭点儿了。”

    我和春梅三丫二蛋,听到柳五爷的吆喝,方才如梦初醒。原来放学之后,我们和花喜鹊圆圆的哥哥郭三摆子打了一架,幸亏五爷爷解救,然后坐在大柳树下地石凳上,听他讲老杜鹃和小黄莺的故事,一时之间,钻进故事里出不来了。

    二蛋嘴角的口水扯有一拃长,晶莹透亮,他不好意思地抹了一把,道:“五爷爷,黄莺姑姑找到她师傅没有?她遇没遇到日本鬼子?”

    柳五道:“关于黄莺的故事长着呢,一时半会讲不完。”

    二蛋兴致勃勃的道:“那就接着讲呗,反正又不饿。”

    柳五连连摇手道:“不行不行,看日头都快过午了,家里做好了饭,该等急了,只要我这把老骨头还在,想听故事有的是机会。走了走了,回家看你百灵奶奶做了啥好吃的。”

    柳五沿着灌溉渠下的茅草小道在前面走,我们紧紧跟上。春梅上前扶住了柳五的胳膊道:“五爷爷,黄莺姑姑现在怎么样了?她也一大家子人了吧?”

    柳五叹了口气,幽幽地道:“她后来也遇到过一个有情有义的小伙子,只是有缘无份。我也说过她几次,可惜一辈子管不了两辈子的事儿,年轻人自有年轻人的活法,就是想管也管不了啦!这里面的曲折,跟你们小孩子说了也不懂。”

    “我好想见一见黄莺姑姑和小画眉。”春梅满眼里,充满了向往的小星星。

    “我也想见他们。”我和三丫二蛋急声嚷嚷着冲了上去。听故事的人,对故事里的人物总是充满了好奇和敬仰,虽没谋面,却有老朋友一样的亲切感。

    “好啊,”柳五大为高兴,道:“最近她们娘俩要来看我,到时候我摆上一大桌子酒席,你们四个都在邀请之列,和她们好好拉呱拉呱,认识认识。”

    我们都咧嘴笑得春光灿烂,一桌子酒席对我们这帮孩子来说,嘿!那可是有着莫大的诱惑力。二蛋的口水从豁牙里“哧溜”泻了一地,他尚不自知,笑得像个驴粪蛋。

    走到大堤跟前,柳五挥了一下手杖道:“咱们要分手了,孩子们,再见。”他沿着堤下的人行小道,向东走去。

    我疑惑不解地道:“五爷爷,从这里翻过去,回家不过半里路,你这一绕可有二里多呢,何必舍近求远呢?”

    柳五回身望着陡峭的坡道,为难地道:“我这条负过伤的右腿,有一块小弹片儿卡在骨头里,年轻时不觉咋地,现在人老了,腿也不争气了,使不上劲儿,前些时,我试过一次,爬不上去。”

    我不服气,道:“有我们四员大将,抬也能把你抬上去,我们可有劲哪!”

    春梅也赞同,“对对对,”她像大将军一样分派任务:“三丫二蛋,你们俩个子矮,在前面拉五爷爷的手。我和二春推爷爷的腰,大家一起努力,就不信上不去。”

    柳五走回来,跃跃欲试,呵呵笑道:“那就再爬一次试试……奶奶的,两万五千里长征都过去了,我就不信!”他伸出拐杖,搭在二蛋肩头,三丫扯了他的另一只手。我和春梅双手按在他的腰上,弓身用力,向堤上攀去。

    春梅道:“喊口号,劲头大,士气足。”她首先喊起来,“打倒郭三摆子郭大牙!”

    我也喊口号:“打倒汉奸卖国贼哈巴神犬草上飞!”

    三丫二蛋也跟着喊起来:“打倒日本鬼子蒋该死!”

    口号声和着笑声一拥而上!咦?这不上来了吗?也没费多大劲儿呀!”

    柳五挥舞着手杖,高兴的手舞足蹈,像个小孩子般欢呼雀跃:“我上来了,我上来了!回家告诉你百灵奶奶去,我也爬上河堤了,她一定夸我!”他兴高采烈地向南坡走去,望着近乎直立地坡道,又犯起愁来,“孩子们,上坡容易下坡难,这要是一不小心轱辘下去,我这老胳膊老腿的,怕要交代了!这可咋办呢?”

    “我有办法!”二蛋满有把握地道。他走到坡道上,一屁股坐了下去,双腿伸直,然后双手一撑地,腿一弓,屁股一跟,很快下去一大截,“这叫老鳖大偎窝,稳当着呢。”

    柳五连连点头赞许,“好主意,好办法!只是弄一裤裆沙土,回到家里,你百灵奶奶一准打我屁股。”

    春梅嬉笑道:“五爷爷,百灵奶奶那么疼你,她才不舍得打你哪”

    “谁说?”柳五笑嘻嘻地道,“拧耳朵,跪搓板是常有的事儿……”他也学着二蛋的老鳖大偎窝,向坡下滑去。我们四个赶紧围过去护驾。一阵笑声,一溜烟尘,嘿嘿,这里又多了一个老顽童!

    高粱晒红米,大豆亮金甲,预示着一个丰收年的到来。女爱鲜花儿爱炮,老景丰收少景年。最能拨动庄稼人心弦的还是丰收的景象,因为它最实惠。

    收获的季节莫到,正至农闲。勤劳惯了的庄稼人闲着手痒,便把犁耙缰套耧子等拾掇出来,慢慢收拾。闲时修整忙时用,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没有本事的庄稼人处处都有打算,今年养头小猪仔,来年卖了大猪,到集市上牵头牛犊来。他们过日子的心气高着呢。

    二黑家是柳家堡最困难的一户。祖孙三代住宿不便,他们买了一车新砖,再拾掇一些旧砖,请来了本村拿得起瓦刀,泥抹子的师傅,正在利用农闲砌一间砖房。农村人要告别黏土打墙建房的历史,住砖房了,这是一个历史性的转折。

    今天又是一个星期天。早饭后,我和春梅三丫二蛋,不约而同地聚在了河滩里的大柳树下,似乎这成了惯例。闲的无聊,就在河道土坡上挖出一个洞来,偷了人家的地瓜、花生、玉米棒子,用火烤来吃。吃得满嘴黑乎乎的,反倒乐在其中,趣味无穷。

    我和春梅早到一会儿。二蛋三丫一前一后,刚钻进大柳树荫里,便开始嚷嚷:“我昨晚上偷了二黑家的秋桃,又脆又甜,可真好吃。”

    我审视着二蛋道:“桃呢?拿出来,大家都尝尝,你可不能一个人吃独食。”

    二蛋苦着脸道:“我就偷了俩桃,本想给你们留一个的,肚里的馋虫闹得慌,嗯……不知不觉吃完了。”

    我不屑地撇了撇嘴道:“就偷了俩桃,还说给我们留一个,你可真有能耐!”

    二蛋不服气,道:“他家树上的桃都摘得差不多了,上面的我够不到,刚爬到树上,不小心压折了一根树枝,他家的大黄狗听到动静叫唤起来,我一害怕从树上栽下来,啃了一嘴泥,捡了地上的两个桃子,翻墙跑了出来,还有一个是……坏桃。”

    想像着二蛋的狼狈相,我不无嘲讽道:“你知道猪八戒是怎么死的吗?笨死的!偷桃得慢慢来,神不知鬼不觉的到手了……你压断了人家的树枝,还啃了一嘴泥,只捡俩臭烘烘的烂桃回来,连猪八戒都不如!”

    “他家的桃可不好偷,不是我不中用,不信你试试。”

    “试试就试试,你们就请好,等着吃桃吧。”我赌气跑出了树荫。

    春梅担心的道:“二春,别去了,大白天的,逮住了……”

    我信心满满地道:“放心吧,不就是弄几个桃吗!看我齐天大圣的手段。”

    我一溜烟尘地翻过了大堤,来到二黑家西墙外。这里有一处空宅地,长有几棵杨树和一棵大桑树。我脱下布鞋,像猴子一样几个窜动,便爬上了那搂把粗的大桑树,隐在枝叶间,居高临下对二黑家搞“战前侦察”。

    二黑家是祖孙三代住一进院。二黑爷爷柳忠民,二黑爹爹柳家贤。生产队时,他家最穷,现在也没翻过身来。三间正房,老伴早逝的刘忠民住在上首东间,西间屋有二黑三兄弟住着。家贤老俩口儿住着一间西屋,相邻的另一间西屋做了厨房。

    孩子大了,挤在一起总不方便,最近卖了一头猪,一斤肉不舍得吃,买成了砖和瓦,再有旧砖对和着,建了一间东屋。也是他家最好的房子,红砖到顶地大瓦房。现在已基本完工,正用黏泥抹室内墙皮,再用石灰掺麻捻捣和均匀,净墙面儿。我看到了帮工的全心和洪智,正进进出出的捣灰提泥,忙的不亦乐乎,不时传来隐隐约约地说笑声。

    一溜东西矮墙,把他家南北长的院落隔作前后两处,后院住人,大门儿向东开。前院其实就是个菜园子,种有茄子、辣椒、黄瓜、豆角等蔬菜。东西矮墙上有一个可以活动地木寨门,可以进出前后院。菜园里,紧挨大门南山墙,有一土墙的厕所,厕所的西边不远就有一棵大桃树,我记事的时候似乎就有,给他家增进了不少的收入。

    虽然相距十多米,那桃树顶尖上,鲜红的桃子仍然清晰可见。我也看到了二黑家的大黄狗,因为建房,暂时拴在了西屋南山的猪栏里。有这么多建房的工人,乱哄哄的,狗倒不可怕。

    我观察好了进退的路线,“噌噌”几下滑到了大桑树下。看看四下无人,快步助跑,对着二黑家上窄下宽的土院墙,双足连蹬,身子一蹿,双手便扒上了墙头,稍一窥视,快速溜进了院子里边,几乎悄无声息。

    选的翻墙地点,因为有猪窝棚遮挡,连狗都看不见,这才叫人不知狗不闻。我猫低了腰,沿着东西墙根儿,人不知狗不觉地溜到了桃树下。到了这儿就算十拿九稳了,摘几个桃子揣在怀里,就算有人发觉,凭着我麻利的身手,几步便可窜到墙下,纵身上墙,翻身而去,凉也没人能逮住得住。

    我沉浸在成功的喜悦里,甚至想好了回去怎么向二蛋他们灼耀。可是一抬头,又傻眼了,这桃树向四下伸展的枝条上,基本上没有了桃子,稀稀落落的几个,凭我的个头儿,根本够不到。只有正中间,竖直的一个枝杆上,倒是果实累累,又红又大,鲜艳欲滴。一看就是好家伙!

    可那桃树枝只有我的小腿粗,只怕承受不住人呢!怪倒二蛋说桃不好偷。但已站在了桃树下,总不能空手回去,让二蛋他们笑掉大牙!

    我攀上了桃树,手足并用,试着向中间竖直的桃枝上爬,我的重量加上桃子的重量,桃枝开始向一边倾斜,大有“咔嚓”折断的危险。

    我试着伸出一只手,够到了一枚桃子,个头可不小,足有半斤重,赶紧塞在事先扎好腰带的怀兜里。再伸手努力,又够到了一颗。

    正在我继续努力时,树下突然传来一声咳嗽。我大吃一惊,低头观瞧,原来是二黑爹家贤,他提着裤子,束着腰,从厕所里出来,经过树下。

    我好生奇怪,我在院外观察了十多分钟,没见他进厕所,他是啥时候进去蹲坑的呢?事后我才听说了原因。原来秋桃生长期长,打药不那么及时,桃生虫子,出现了许多烂桃。我的家贤大爷,是个吃过苦,受过罪的人,他可不舍得白白扔掉。这烂桃子,卖吧,没人要,送人吧,又不好意思,他便舍着肚皮吃。可这好东西吃多了,胃肠闹意见,咕咕碌碌造起反来。所以他在那臭烘烘的所在,有时一蹲就是半个时辰。尽干那见不得人的勾当。

    好在他有些耳背,并没有发现我,趿拉着布鞋,绕着桃树,在我地瞪视下,慢慢走过去了。

    我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老天爷都知道向着怪小孩儿,让一个聋子蹲茅坑,不然,被逮住可丢人了。

    我提起来的心,尚没落到胸腔里,有一个戏剧性的景象,使我目瞪口呆:也不知从哪儿飞来一只喜食桃子的白头翁,猛丁落在偏枝一颗桃子上,刚啄食了一喙,突然发现了抱着树枝一动不动地我,惊的“吱”一声大叫,扑棱棱飞走了。那颗桃子经它一啄一蹬,再也坚持不住,“吧嗒”摔在了地上。

    我那贤大爷并没有听到,一手捂了肚子继续走。可那桃子就如鬼使神差一般,沿着尺把宽的下坡小道,活了一样,“咕噜噜”一路跳跃着追他去了。“嘭”的一声,撞在他黑不溜丢的脚后跟上,桃子滴溜溜转了几个圈儿,不动了。

    家贤顿住,慢慢转回身,看了一眼地上的桃子,抬起瘦长的黑脸,向树上张望。

    四目相对,我抱紧桃枝一动没敢动。五六秒钟,他那昏花的老眼似乎认清了人,羊角胡子一翘,露出残缺不全的一口黄牙,道:“是二春那小子吧?想吃桃吱一声,你干嘛爬那么高?快下来,摔着了。”他似乎并没生气。

    “我戳马蜂窝呢……”

    “戳马蜂窝也不行,快下来。”

    “我不下去,你光逮我!”我可不信他的话。

    他慢腾腾地钻到树下来,伸手想来扯我,“下来,下来,吃几个桃子不值钱,别把我桃树压折了,我还指望它卖钱还账呢。”

    看着他伸过来的瘦长大手,我更害怕了,又往上爬了一步,惶急地道:“你别抓我,你别抓我……”我抱住的桃枝开始向一边倾斜,摇摇欲断。

    家贤急了道:“我不是抓你,我怕你摔着了,我怕……好好好,我走开,你快下来!”他慢慢退走了。退到了木柴门的矮墙边。

    这时,全心、洪智、二黑,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围到寨门边来看稀奇。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我“哧溜”溜下了桃树,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路飞跑,淌的茄子辣椒满地滚。正要一跃攀上西墙,身后飞来一物,“吧唧”糊在我屁股上,原来是二黑扔来一抛黏泥。那黏泥从我屁股上滑落墙根下,我双足一蹬,脚下一滑,摔了个嘴啃泥。赶紧爬起来,窜身跃起,脚下又一滑,扑地趴倒,嘴啃在坚硬的土墙上,一阵酸疼袭来,伸手一抹嘴,全是血!我再也坚持不住了,“哇”的一声,仰天大哭,泪涕纵横,“我可没偷您桃,我来戳蚂蜂窝……您一家人都欺负我!”

    二黑娘是个矮个子,白净,胖瘦适中的老太太,她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双手捧住了我的头,“我看看,俺春儿不要紧吧?哎,还真出血了……”

    “牙!牙摔动了!”我惶急的大叫着。

    她伸出两个指头,捏住了我的门牙,晃了晃,道:“还真活动了,不过不用害怕,小孩子嘛,用不几天,就长结实了。她转身大骂二黑,给我出气,“你这个不知轻重的东西,一个毛孩子摘个桃吃多大点事儿?你干嘛用泥糊他?万一摔出个好歹,咋向人家大人交代?”

    二黑讪讪地笑着,“我和他闹着玩儿呢,谁知道咋这么巧呢!”

    “我可没偷您桃,我是来戳马蜂窝的……”我亮明了观点。

    “我见来,是有个蚂蜂窝……二黑,快去摘几个桃子,让春儿带着……我正想给他家送几个桃去呢。”

    二黑答应着,很快摘来了三个大桃子,塞在我手里,哄我道:“别哭了,这回满意了吧?小弟弟。”

    “不满意!”我抽泣着,“三个太少,不够分……”

    “哦!”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自言自语,“四个小孩儿,是不够分……”他又摘了三个桃子,送到我手里,“这回总该满意了吧?”

    “不行,”我坚持道,“六个桃,没法分……”

    “不是,你怀里还有两个呢?加起来正好八个……”

    “那是它自个钻我怀里的,不算!”我坚持不懈。

    “再去摘两个来,”二黑娘道,“让春儿满意。”

    二黑两手一摊,道:“下面没有了,再想摘要用梯子……”

    “我不信!”二黑娘站起身,“二春可是个好孩子,春天,还给我们家送过一大碗糟鱼呢。”

    “不是一碗!”我赶紧纠正,“是两大碗。”

    二黑娘想了想,道:“不错,是先后送过两碗。那都是看在你爷爷年纪大的份上,咱可不能把事儿做绝了!”她是对二黑说的。

    站在一边瞧热闹的洪智,唯恐天下不乱,笑嘻嘻地打趣道:“两大碗香喷喷的遭鱼,给几个桃子可不行,使劲给她要!”

    全心是个老实人,老实人最实在,最知道远近,他早就看不下去了,实在人办事儿往往出人意料,他也不吱声,黑着脸钻到桃树下,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抓住桃树中间那根直立的树枝,叫上劲儿一晃荡,那桃“扑扑嗒嗒”满地乱滚。刚好树枝上挂着一个摘桃用的小书包,他顺手牵羊,捡那个大的桃子,装了一书包,从树下钻出来,他也不看二黑一家人的脸色,大步走到我跟前,翁声翁气地道:“提走吧!”似乎那桃子就是他自己的。

    我望着两米多高的院墙,为难地道:“全心哥,背着桃,我爬不上去……”

    “干嘛爬墙?我们从大门里走,这是用糟鱼换的,谁也不欠谁!”这就是浑人的逻辑。

    他牵着我的手,刚走到大门口,二黑娘从后面颠着碎步追上来,笑嘻嘻地道:“春儿,来,看我给你拿了啥好吃的……”她摊开手里的一片荷叶,原来是一个油烘烘香喷喷的烧鸡腿儿。

    我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口水,毫不客气地接在手里,小口小口地品尝着。出了大院门儿,听到身后传来二黑娘的一句话:“纸里包不住火,这事早晚传到大人耳朵里,到时候不能光有人家说的,也应该有咱辩的……”

    大柳树下,春梅姐姐三丫二蛋,望着满满地一书包鲜桃,个个瞪圆了双眼。二蛋问起我偷桃的经过,我神秘地告诉他一句话:马到成功,手到桃来!

    我们品尝着鲜桃,真个是甜脆可口,鲜美多汁,妙味无穷。

    突然,眼尖的三丫,小胖手向南一指,惊叫道:“你们看,河堤上站着一个漂亮女人,正向我们这边张望呢!”

    我们齐刷刷地向南大堤上望去,大堤上站着一个穿着时尚的中年女人,手持一柄鲜艳的折叠纸扇,头戴一顶漂亮的宽边太阳帽。一副宽边墨镜,罩住了半边脸。一袭白衣,清雅脱俗,纤尘不染。不论走到哪儿,都给人一种飘飘欲仙,鹤立鸡群的感觉。

    “来了,来了……”随着三丫一声低呼,那白衣女子果然下的堤来。别人走下那么陡峭的坡道,不是一溜跟头踉跄地跑下,就是坐下来,慢慢偎动,下到坡底。那白衣女子与众不同,也不见她怎么作势,纸扇一摇,就和凌波仙子下凡一般,轻飘飘的,只觉眼前一花,不知怎的她就到了堤下,看的我们膛目结舌。

    那白衣女手摇折扇,潇潇洒洒,沿着灌溉区下的茅草小道,步履轻盈地直奔大柳树下来了。逐渐看的清楚,原来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白净娇好的银盘大脸,雍容华贵。

    她伸手拨开倒挂的柳帘,鉆到了树荫下来。摘下墨镜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整齐晶莹地洁白玉齿。把我们逐个看了一遍,道:“我就知道你们在这儿。”说话之自然,仿佛老朋友相见一样。

    可我们都不认识她,一个个呆愣愣的,没人答她的茬。她看我们都不理她,自嘲地一笑,伸出白皙的两指,从石凳上的书包里,捏出一个大桃子,迈着碎步走到河水边,撩水洗了洗,喜滋滋地走回来,对着桃子“咔嚓”就是一口。随后赞道:“嗯,这桃好吃!”一点都不扭捏,似乎这些桃子是她自个儿的。

    自始至终,我们都没说一句话。像看怪兽一样看着她。

    三丫不高兴了,道:“你谁呀?拿起来就吃,连句话都没有,这可不是你家的。”

    白衣女嘻嘻一笑道:“吃三丫家的桃子,不就等于吃自家的吗?”

    三丫目瞪口呆,原来人家认识她。

    二蛋好奇道:“你是三丫家亲戚?看样子她不认识你呀?”

    “二蛋也不认识我呀,可我认识二蛋。豁牙的就是二蛋。”

    二蛋不好意思地“嘿嘿”笑起来。

    四个人,她说出了两个,而且都对。我心里一激灵,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人来,正要脱口说出,春梅抿唇一乐,道:“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黄莺姑姑,对不对?”

    白衣女子不置可否,回眸一笑道:“理由呢,说出来。”

    不等春梅开口,我抢先道:“使双枪,骑白马,身披五彩斗篷,飞马走江湖,如流云飞霞,人称白马飞仙俏黄莺的,不就是你?前几天,五爷爷讲杜鹃和黄莺的故事,还说过,最近几天你要来看他呢。”

    白衣女摇了摇头,道:“说得多,不足为凭。”

    春梅慢条斯理地道:“你虽然年龄大了,可身高还和年轻时差不多。在我们不认识的人中,也只有你能通过五爷爷对我们四个这么了解……”

    春梅还要说下去,二蛋抢着道:“让我说,五爷爷故事里讲过,黄莺有一张银盘大脸,还有……喜欢穿白衣,像仙女一样漂亮。”

    二蛋稍一停顿,三丫接过话茬道:“你刚才下河堤时露了一手——七仙女下凡。我们都看见来。”

    白衣女子点了点头,嫣然一笑道:“没想到你们对我了解这么多,嗯,你们猜对了,我就是黄莺。”

    “原来你真是黄莺姑姑?”春梅激动地上前抓住了黄莺的手。我们见到老朋友一样,将她围在核心,七嘴八舌,问着各种问题——

    “你的白马呢?你的双枪呢?”

    “小画眉姐姐呢?她来了没有?”

    “算起来你都60多岁了,为什么还这么年轻?”

    “你刚才展示的是什么功夫?能不能教给我们?”

    黄莺只是抿唇浅笑,待我们的问题告一段落,她一一解释道:“我的白马放归了大自然,它本来就是一匹野马。我的双枪,解放后交给了国家。小画眉现在是大学教授,她忙得很。下次吧,我让她来,介绍你们认识。我现在64岁了,注意锻炼身体,养心静气,就会青春长驻。至于我刚才下河堤时,那叫凌波微步,如果你们想学,我可以教给你们。”

    “那太好了!”二蛋热切地道,“你先展示给我们看看,刚才一恍惚,没看清楚。”

    “对对对,”我们齐声附和,“露一手,让我们见识见识。”

    黄莺略一犹豫,转头四顾,也不知她想找什么。然后走到河水边,伸手摘下了头顶的凉帽,轻轻往水中一丢,那凉帽在河水中轻轻晃动着。

    黄莺运足了一口真气,一步跨了上去。在她双足踏动下,凉帽起初摇晃着,渐渐平稳了。黄莺一手掐腰,一手轻摇手中折扇,那凉帽像只小船,慢慢启动,向河心飘去。水光灿灿,映着她一身白衣,犹如凌波仙子一般,看得我们羡慕不已,雀跃欢呼。

    荡去四五米远,凉帽慢慢稳住。黄莺又一次轻轻摇动折扇儿,开始往回返。稳当当很快到了水边,她一步跨下凉帽儿,灿然一笑,道:“怎么样,你们学会了吗?”

    二蛋眼热不已,他拿起凉帽,仔细端详着,道:“黄莺姑姑,你不会是施了妖法吧?这凉帽不可能禁得住人?”

    黄莺解释道:“不是凉帽禁的住人,是要憋住一口真气……”

    “哦,我明白了,原来是憋着一口劲气啊!好,我来试试。”二蛋把凉帽重新放在河水里,双手握拳,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憋劲儿,肚子渐渐大起来,两个腮帮子鼓得像两个大鸭蛋。约么憋得差不多了,他涨红着脸,紧握着两个小拳头,对着飘出半米远的凉帽,学着刚才黄莺的样子,一步跨去……只听“扑嗵”一声响亮,人没了影子,凉帽还漂在水面上晃荡着。逗得我们欢声大笑。

    黄莺吃惊道:“这孩子这么冒失,不会淹着吧……”

    春梅把握满满地道:“姑姑放心,这水最深的地方,也不没人。”

    我们盯着水面,二蛋慢慢撅起了屁股,抬起头来,站起身,水只没他的腿叉。他还鼔着腮帮子,憋着那口气,猛吐出来,大声嚷嚷着:“不灵不灵,妖法,妖法!”

    我们一个个被他逗得乐不可支,情不自禁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二蛋淌着水上岸来,随手提了那顶太阳帽,挺认真地道:“黄莺姑姑,按你说的,憋着一口劲气,为什么我还是不行呢?”

    黄莺笑得花枝乱颤,道:“你这孩子可真实在,我说的是憋着一口真气,不是憋着一口劲气。这是正宗的轻身功夫,我练了40多年,才达到今天这个地步。”

    二蛋搔着头皮道:“哦,那真气该怎么练呢?”

    黄莺轻轻摇头道:“这可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事儿,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二蛋豁牙一呲道:“我知道,我逗你们开心哪!这下凉快了,坐下来讲故事吧。”

    “对对对,讲故事!”三丫举双手赞成。

    “讲故事?讲什么故事?谁讲故事?”黄莺莫名其妙。

    “你呀,你是长辈。”

    “可我没有故事呀!”

    春梅提醒道:“就讲你怎么找到师傅的,怎么学艺的,杀过鬼子没有?谈过恋爱没有?找到那个什么温如玉报仇没有?这就是故事呀。”

    “你说这些呀?”黄莺恍然大悟,“那这故事一天一夜也讲不完。”

    “好啊,那就打开场子,拉开架势讲故事。”我高兴的手足舞蹈。

    朋友们,请到神柳树下来,蹭个不花钱的鲜桃吃,坐下来听黄莺讲述一段悲壮的故事,看我中华好儿女,如何用一腔沸腾的热血,演义血与火的传奇。锄汉奸,驱日寇,扬我中华国魂,打造永宁的丰碑,铸就钢铁的长城,崛起我——东方神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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