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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天纵奇才

    那女子此时此刻本来正欲离开,偶然对上洞明的目光,也只是稍微顿了顿身形,流露出些许震惊神色,旋即翩然转身而去。

    露台上的一抹鲜艳转瞬即逝。

    洞明也把目光收回,若无其事地对神色愕然的张涤微微一笑,转而走向一旁坐在圈椅上观战的柳老爷子身前合十道:“老爷,贫僧恐怕要在府里多叨扰几日。”

    柳老爷子从刚才一直处在震惊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后,只觉得自己事先操心洞明安危担心其受伤什么的,实在有点多余。

    他又一次兴起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之感。

    洞明就此在柳府客居下来,每天没别的事,就和张涤师徒几个“打成一片”,学习人家的招式和套路。

    然而几天下来,怎么也没能摸着什么头脑,感觉像这样学也是白学!

    因为他逐渐与几位施主探讨明白,武功招式的精义,就是与攻守兼备、进退有据、与敌周旋,还有临机应变。

    前者只适用于对战双方水平相差不大时,或切磋或对决。

    后者则是只属于顶尖武者的顶级素质,擅长此道者几乎具有动物本能般的身体反应,乃至比凶猛的兽类更加反应灵敏,一般人可望而不可及。

    张涤师徒能教给洞明的,也就是攻守进退周旋之道,但这些个对洞明来说纯属多余,学了反而影响发挥。

    至于应变之道,他们没那个本事教,而洞明也根本不需要谁教。

    在山里与虎豹等猛兽缠斗时,洞明就已经逐渐锻炼出了迎战应变之道,那时他还是以弱对强,尽力对打,实在打不过了才跑。

    随着他实力增长,等到那些猛兽已经全然不是他的对手时,与之搏斗就再也锻炼不出任何东西了,只能变出野味,奈何他又是个吃素的,或者说准确点是吃土吃草的。

    唯一有点意思的,还是张涤这个高手能像当初的虎豹等猛兽一样,给现在的洞明喂招!

    两人一天一战,对打时洞明或挡或闪或适度回击,但不主动进攻。

    张涤很是配合,卖力充当洞明的陪练,堂堂武林高手每天弄得大汗淋漓,还都总是熬到洞明主动喊停。

    这个武林前辈当的真是太慷慨太称职了,饶是洞明感染上了一些对方身上的江湖豪情,几天下来也逐渐感到不好意思了。

    张涤的两个徒弟有点看不懂师父的所作所为,感觉怎么说呢,貌似有点太奉承讨好了。不像了笑面虎,倒像花脸猫。

    就在洞明表示次日即将回山的这个傍晚,张涤终于笑眯眯扔出了一个问题:“还未请教小师傅,项上佩戴的玉石有何来历?”

    与之对坐水榭凉亭内品茗的洞明闻言,淡然答道:“拜人所赐,一份见面礼罢了。”

    张涤继续追问道:“不知是何人所赠?”

    洞明温润一笑:“一面之缘的一位老施主所赠。”

    张涤呵呵笑道:“想必这位老前辈颇得小师傅崇敬,否则怎么将其所赠之物随身佩戴?”

    洞明:“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贫僧与那老施主缘尽于一面,却与此物有常伴之缘,一切如水就下,顺其自然!”他也学会打哑谜了,一些套话是早年跟当地和尚鹦鹉学舌来的。

    张涤见左右问不出想要的答案,也就不再纠缠,端茶相邀,二人同饮一杯。

    放下茶杯的洞明偏头欣赏夕阳,忽然心里电光火石般闪过那日阁楼上的一袭黄衫靓影,然后又回想到一月多月以前的事情。

    地脏在洞中天里对他匆匆一番叮嘱,传给他兽皮古卷,去而复返为他削发。

    他在山腹中摸索出路,不巧找到一条悬崖上的绝路,然后撞上了地脏及其同行之人,那些人个个都不简单。

    尤其是那樵夫打扮自称夜郎国师的诸葛老头。就连一身本事也一身毛病——主要是性情跳脱而疯癫的地脏,在其面前也变得异常的拘谨老实。

    曾经身为大户人家打杂小厮的他,对这种尊卑抑扬的细节还算敏感,地脏在那老头面前分明就是在扮乖。

    正是那个老头赠给他玉石。

    前不久,一个孩子闯入山门找到他,认了他做师兄,还传了他口中所谓师父也就是诸葛老先生的话,要他三个月后随之同去夜郎国,并声称这也是地脏的意思。

    他早得知了地脏的真实身份,深知能够成为其弟子是走了天大的好运,他知道自己其实不配,他感到惶恐。

    这不,遵从地脏临行前的吩咐,以观音土和奇草为食,在洞中天里静坐修炼,并想办法记住兽皮古卷上的功法之余,他也增加了一些自作主张的打算。

    诸如体魄改善后跃跃欲试地想一试身手,曾经不惜与虎豹搏斗,现在又找武林高手切磋。又如认完了《九章妙法》第一章,他就试着自己参详,并打算自行开始修炼。

    这一切只为三个月后出山拜见地脏时,他能够稍微上得了台面,能不辱没师门!

    至于诸葛老头的玉石他为何随身佩戴,那是随了地脏扮乖的行为。

    “……真乃武学奇才!”

    盯着夕阳发呆的洞明从张涤的称赞声中醒过神来,对方前面嗡嗡具体说了什么没听清,只听见其最后一句。

    他对这过誉之言不置可否,貌似不经意地抬手摸出胸前的玉石亮了亮相,然后塞了回去,以暧昧不清的眼神盯着对方笑眯眯的双眼道:“贫僧久居深山,也向往世间繁华,张先生来自京城,见识广博,可否分享一些那里的见闻?”

    “呵呵,有何不可!”张涤抬手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胡子,目光转向亭外倒映着晚霞的澄净水面。

    京城的人山人海,早市夜市,小桥流水,青楼画舫,美食美酒,达官贵人,朝堂轶事,天子出巡……种种景象从其口中缓缓道来。

    洞明听的心驰神往,天马行空,然后悬崖勒马,定了定神后还是问出他一开始最感兴趣的事情:“车水马龙也就罢了,可有江湖上的奇闻逸事?”

    张涤闻言点头沉吟:“江湖……普天之下,朝野之间,莫非江湖!”

    洞明:“此言何解?”

    张涤解释道:“国朝也好,邻国也罢,上至君王,无不出身江湖门派,皆是领袖群伦,以武林人士练兵,在前朝的颓败中崛起,一拳一脚打出的江山!定鼎江山后,便以文制武,大兴门阀,圈土役民,以保万世。”

    “曾经血勇弄潮的江湖门派由明转暗,成为门阀附庸,为其看家护院,不再私斗逞凶,只为主家而战,否则黜落江湖,经商务农徭役赋税存身而已,一身本领沦为鸡肋……”

    这些个高调而空洞的东西听的洞明头疼,他其实只想关心一下如今江湖上还有没有什么别的高手,遂无奈打断道:“以先生行走江湖奠定神腿之名的经历,可有遇到过别的什么高人?”

    张涤不假思索地断然点头道:“高人自然是有!”端茶饮了一口解渴后继续道,“江湖中可是藏龙卧虎的,正所谓大浪淘沙始见金,凡江湖上有名有姓的,莫不有一技之长,当然,区区在下不值一提!”

    更有甚者,集众所长,神乎其技,或者开宗立派,万人敬仰,或者隐迹世外,传说不绝!譬如今番到贵宝地遇到洞明小师傅,更令在下生出长江后浪推前浪之叹!”

    前面的话洞明听得入神,没想到最后话锋一转又扯上了自己,实在搞的他心里长草,被绕得有点烦。他按捺下了心里面的些许不适,进一步追问自己关心的问题:“不知先生可有结识那神乎其技者,可否为小僧引荐?”

    张涤闻言愣怔,这就有点为难人了,那等人物他也不曾见过几个活的本尊,到哪引荐去?顶多只能向对方介绍一下一些烂大街的传闻:“小师傅心生向往之情在下明白,引荐的话不敢贸然应下,那等人物不是一般人可以企及的。就说当今天下最顶尖的高手,其中之一就是夜郎国国君,就凭区区在下,哪有门路为你引荐?倒是小师傅自己便有那资格面见,令师地脏大士也是当世年轻一辈中的天纵奇才,又身为夜君胞弟,洞明小师傅算起来也是夜君的师侄,自可觅机求见。”

    等等,我没听错吧,对方怎么形容地脏的?洞明赶紧确认道:“先生说什么,家师是年轻一辈中的天纵奇才?”

    他不便明说的是,师父他老人家那副尊容看起来至少五十岁了啊,这还叫年轻?

    张涤明显不解道:“怎么,洞明小师傅以为令师如今贵庚?”

    洞明试着道:“恐有四十。”这还是话到嘴边改口往年轻了说的。

    张涤摆手道:“不然!四十左右的乃是一代雄主夜君,令师虽然与之一母同胞,但却出生在夜君之后十余年,如今不过二十余岁,据传其人少年时起便风流倜傥,尽管如今已经剃度出家,依旧不知令世间多少女子神往!不知洞明小师傅何以说令师恐有四十年纪?”那审视的目光仿佛在怀疑对方到底是不是地脏大士本人的徒弟,别是闹出了什么乌龙吧?回头是不是得跟柳老爷子确认一下。

    洞明皱着眉头听对方说完,闭着眼睛冥思良久,能看见眼珠子在眼皮下疯狂转动,最后平静下来睁眼一笑:“山中岁月亦躲不过世间造化!”

    张涤伸手摸着下巴上的山羊胡子抠啊抠,目光急闪着琢磨了一番后,似有所悟道:“也许真是造化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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