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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策反

    与此同时,在祁水城内,姬小夜从外面走了进来,她对坐在书案前写着东西的李欣然禀报道:“欣然,祁水城修的太慢了,这些俘虏没粮食吃根本就干不动,怎么办?”

    “是吗。”李欣然依旧在写着东西,她头也不抬的答道。

    “那……那些梁军俘虏怎么处理啊?”姬小夜问道。

    “你看着办呗,问我干什么?我不是都全权交给你处理了吗?”李欣然面无表情的说道。

    “开始一万的俘虏,现在就只剩下不到一半人了,大概还有五千人。我来就是想问清楚了,是不是一名俘虏都不留,你给个准话。”

    可李欣然没有回答,姬小夜见她这不作为的样子,于是就生气的一把夺下了她手中的毛笔。

    “你干什么?”李欣然立即就不满道。

    “已经死了一半人了,剩下的一半人还得死吗?”姬小夜严肃的问道。

    “我不是都说了交给你了吗?你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李欣然无奈的说道。

    “我不知道怎么处理,所以才来问你,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姬小夜步步紧逼道。

    李欣然闻言先是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然后静下心问姬小夜道:“外面还下着雨吗?”

    “嗯,还在下着。”

    “那批残存下来的梁军,估计也就在这一天两天了,霜生和老杨的伏兵想必会把他们杀个干净的。好吧,我认输了,你现在去吩咐伙房里的伙夫,让他们准备现在准备五千个馒头,五千碗粥,而且是从现在开始,照这个标准,一天两顿。”

    “欣然,你……”姬小夜闻言便欣喜的说道。

    “行啦,你不是说他们没饭吃干不动活吗,这城啊,我还得指望他们修呢。”李欣然打断道。

    “遵命,可……”姬小夜又犹豫了起来。

    “又怎么了?”

    “我在想,要是好的粮食都被这些俘虏分了,那我们怎么办?到时候总不能再吃城内的毒粮食吧?”姬小夜问道。

    “当然不能了,我们不还有南余吗?”

    “就那个矮冬瓜?他到现在都没给过我们一粒粮食,我们要是没粮吃了,那他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借我们粮呢?”姬小夜不解的说道。

    “我懂,但你知道吗?我们攻下祁水城的时候,人家第一时间就上奏朝廷为我们请功了。”李欣然微笑着说道。

    “什么?他能为我们请功?他能有那好心?他为他自己请功还差不多吧。”

    “没错啊,人家为我们请功的同时,连着自己也请了啊。”

    “哦……啊?不对啊,攻下祁水城的不是我们吗?跟他有什么关系啊,他在飞云关可是动都没动啊。”姬小夜反应过来后,大声的质疑道。

    “没直接关系,有间接关系吧?你们去攻城,人家做后勤,你后来仗打赢了,不就说明人家后勤做得好吗,后勤做得好,那不就是功劳了吗?”李欣然反问道。

    “可他不是一粒粮食都没给吗?我们出征的时候,他身为后勤官,什么事都没替我们干,现在我们前面打胜仗了,他急着找朝廷邀功了?这不就是个坐享其成的混蛋吗?”姬小夜着急道。

    “哎,话不能这么说,他是没给我们粮食,但朝廷知道吗?朝廷不知道啊,朝廷只知道他在后方尽心尽力的在支援我们。”李欣然笑着说道。

    “还能这样啊,这也太赖皮了。”姬小夜失落的说道。

    “行啦,别生气了,我们是吃了点亏,但祁水郡毕竟是顺利的夺回了,这点小事不提也罢。至于南余嘛,他是可恶了点,但起码我们现在朝他借粮,他是说什么都不会拒绝的。拿朝廷的一点嘉奖,就换得前线数万将士吃的粮食,这对我们来说,何乐而不为呢,是吧?”李欣然安慰道。

    “欣然,还是你善良,眼光也够长远。”姬小夜赞叹道。

    “行了,快去让伙夫们做吃的去吧。”李欣然轻声说道。

    “嗯。”姬小夜应道。

    说完她便跑出去了,李欣然看着姬小夜离去的背影,不由得失落的叹息道:“唉!善良吗,其实我早就不是什么善良的人了,这个词用在我身上,实在是太不准确了,小夜。”

    很快,馒头和一碗碗热气腾腾的粥就被伙夫们送到了城门周围,这一下子可让晋军将士跟监工们大吃了一惊,他们不知道准备的这些吃的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因为他们不会想到,这些就是给那些梁军俘虏吃的。

    此时只见许多抬着小推车的伙夫大喊道:“奉李将军的将令,准备的馒头和粥,都是给梁军将士吃的,现在就要发下去,别瞪着了,都过来搭把手。”

    一瞬间,晋军队伍炸开了锅。

    “这……什么玩意?我没听错吧?”

    “这些是给梁狗们吃的?怎么可能?是不是弄错了。”

    “这能是李将军下的命令?这命令就有问题啊,这怎么能给那些梁兵吃呢,我们自己人都吃不饱,这绝对不允许。”

    “……”

    很明显,晋军将士都是一脸的不情愿,把粮食分给死敌,只有傻子才能干出这样的事。这事一闹出来,就连正在背石块的梁军俘虏们也都不由得停下了沉重的脚步,一齐向这里看了过来。

    伙夫们见大家都不肯帮忙,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毕竟这种情况也是理所当然的。而姬小夜则在远处的营帐内观察着这一切,当她看明白情况后,准备向左右下令让前方的将士们务必配合的时候,突然,就在这时,李欣然只身一人出现了,外面还下着小雨呢,她连把油纸伞都不带,她背后的伤可还没好呢!不过,以自己这么多年对她的了解,她摆出这个架势,那接下来发生的就一定不是什么好事了。

    这让姬小夜顿时就紧张与心疼了起来,不过,她却更为好奇李欣然接下来到底要干什么。

    只见李欣然独自一人,慢慢的从城门内走了出来,近处的人都可以看出,她的步伐有些别扭,那都是因为她背上的伤。没一会儿,她身上穿的白色将军便服就被雨水打湿了,周围的晋兵见状纷纷上前问候道:“大人,要不要拿把伞给您?”

    “不用。”李欣然却严肃的回绝道。

    然后她来到了一处高坡上,并且艰难的站到了顶端,过了片刻,她才开口大声喊道:“今天当值的校尉是谁,出来!”

    没一会儿,不远处一名身穿铠甲的武官便连忙跑了过来,他对李欣然跪拜道:“是卑职,将军有何吩咐?”

    “伙夫们送过来的馒头和粥你看见了吗?”李欣然指着不远处一辆辆小推车上的食物说道。

    这校尉回头看了看,然后回答道:“卑职看见了。”

    “那那些伙夫有没有传达我的命令?”李欣然又接着问道。

    “传达了。”

    “那为什么不执行,是不是我说话不管用了,管不动你们了?还是说你们只认原来自家的县令太守,不认我这个外人啊?”李欣然质问道。

    李欣然的表情很是严肃,再加上她本就苍白的脸色,显得十分恐怖,让人看的就胆战心惊,近处的晋兵一个个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新军中的所有校尉、军司马和军候这些中低级武官,全部都是当时组建新军的时候,李欣然从各郡县长官手里借过来的。这也是为了能让新军训练的更快更好,早一点上战场,这样就能抵御祁水郡的梁军了。

    “将军误会了,卑职不是这个意思,您等着,卑职这就去把这事办好。”说完这校尉便站了起来。

    “等一下。”

    “将军还有何事吩咐?”校尉闻言又连忙跪了下去。

    “吃完饭让他们来我这里集合,我有话要对他们说。”

    “这……明白。”

    这惶恐不安的校尉然后便转身向伙夫们那里跑去,并且还不断招呼着部下们一起发放食物,虽然过程很是别扭,但最后俘虏们还是放下了手里的活,吃起了热腾腾的馒头和粥。

    “你们都听好了,这饭是李将军赏给你们的,吃完后去她那里集合。我可告诉你们,千万别动歪心思想着造反,之前一些个造反的人,你们也看到下场了,都老实点,你们要是乖乖听话,以后顿顿有饭吃。”这晋军校尉对正在狼吞虎咽的吃着饭的俘虏们大喊道。

    俘虏们随即就向这校尉所指的地方看去,果然,在一处高坡上站着一个人。很快他们三下五除二的吃完了手里的食物,按照命令,他们一个个都慢慢的向着高坡那里靠了过去。

    一开始因为连绵的细雨,俘虏们都看不清李欣然的面容,但当所有人都走近,看清楚她长相的时候,他们顿时都吃惊的呆住了。

    这就是“文凰”李欣然吗!这个所有梁国武人眼中的死敌,虽然早就知道她是个女人,但没想到会是这么的美,美的让人惊叹。她现在就在眼前,几乎是触手可及的距离,太不可思议了。

    俘虏们甚至还在怀疑,这李欣然,还是人吗?

    现在就是说李欣然是天仙下凡,这些梁军怕是都能相信了。别说,这朦胧的细雨加上些许的烟雾缭绕,不仔细看的话,还真感觉李欣然好似天仙下凡一般呢。

    “想必你们都知道我是谁了,没错,我就是李欣然,无双军的指挥使,你们的死敌。”李欣然看着这些衣衫褴褛的梁军将士,面无表情的说道。

    见这些人不说话,于是她便接着道:“我知道,你们都很恨我,恨我既然不给你们粮食吃,为什么还不痛快的杀了你们。呵呵,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吗?你们应该有很多人都已经成家了,有了妻子,也有了孩子,这多美满啊,这是你们想要的,同样,也是我想要的,我也有自己珍爱的人,可是呢,他却死了,就死在这祁水城,死在了你们的手里。我可是好不容易刚要有个家啊,现在好了,我却被你们弄了个无家可归,你们说,我心里是什么滋味?”

    李欣然说完后,俘虏中走出来一人,这人看起来像是一梁军的武官,只见他义正词严的大喊道:“李欣然,你一个家被毁了,可我们呢,被毁了千千万万个家,我们梁国的百姓都传你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妖妇,现在看来,真是一点都不夸张。你是晋,我是梁,我们终归是势不两立,既然如此,那我们谁都没有对错,不是吗?你要真是个气魄的人,你就干脆给个痛快送我们上路吧,我们绝不会有丝毫的怨恨的。”

    说完,这个人便半跪在地上,对着李欣然低下了头,以示请求,他这么做了之后,所有俘虏都跟着他跪在了地上。其实并非这些人想死,谁都不想死,只是这么多天,他们受到了非人的虐待,不管是肉体上还是精神上都几近崩溃了,现在死对他们来说反倒成了一种解脱。

    “已经惩罚够了,所以你们现在剩下的这些人,我是不会再杀了,不然我也不会送你们馒头吃。你们想说我很残忍吗?居然活生生的杀了你们五千名弟兄,可就算我不杀你们,放你们回去,凭你们能走回三镇吗?只怕是你们全部都得饿死在路上。退一万步说,就算你们能回三镇,你们能回得了家乡吗?三镇的守军会放你们走吗?到时候,对你们更残忍的也许就是自己人,等我打到三镇了,这些守军会先让你们去替他们送死,不是吗!”李欣然反问道。

    俘虏们闻言皆沉默了,李欣然说的没错,也许现实会比她说的更残酷也说不定,反正他们这五千人横竖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李欣然又接着说道:“你们……都想家了吗?”

    这时有俘虏痛哭道:“想又能怎样,老子回得去吗!横竖都得死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你们想回家,我就送你们回家,我李欣然对天发誓,你们只要助我攻下三镇,我就立刻送你们回梁国。”李欣然认真的说道。

    “什么!”

    俘虏们顿时都动摇了,因为李欣然现在不仅不杀他们,居然还能送他们回去,这种诱惑显然是他们无法抵抗的,起码绝大多数人是这样的。

    “反正都得死,不如跟李欣然干了。”

    “我愿意,我想回家!”

    “朝廷的官没一人会在乎我们,我们的命在他们眼里,不过就是蝼蚁,这种朝廷,反了又如何!”

    “……”

    俘虏们瞬间炸开了锅,不过,呼声最大的还是伙食的问题,毕竟粮食是军队的根本,有了粮才会有兵,没了粮,自然就不会有兵。

    “李大人,我们愿意帮你打仗,但我们得吃饭!”

    “是啊是啊。”

    见很多人在喊着,李欣然爽快的答应道:“当然,你们只要跟了我,我保证你们不会饿肚子的。”

    虽说如此,但李欣然还是能看出有一小部分人在犹豫不情愿,这些人怕都是原先军队中的武官,他们甚至还可能为梁国拼过命,立过功的,自然不是三言两语就轻而易举倒戈的。

    李欣然见状便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们里面有些人是不愿意替我卖命的,没关系,不愿意的可以不用去打仗,你们就留下来继续修筑城池,当然,饭还是管的。只不过以后想要回去,可能得拖些时日了。”

    这一计可谓十分狡猾,现在大家都死不了了,那谁不想回家?谁想继续留下来干苦力呢?不替李欣然打仗,就走不了。这一下顿时就让那些犹豫不决的人慌了手脚,他们内心挣扎了片刻后,无奈之下,他们只得都同意了这个提议。

    “好,马上我就会发你们新的衣服,这城你们也不用修了,都准备准备,过两天,我们就去打三镇!”

    “我等愿追随将军!”五千梁兵齐声跪拜道。

    看到这里,远处营帐内的姬小夜可是着实吃了一惊,没想到李欣然居然是这个目的,本以为想着她只是过去简单教训一番那些俘虏的,可没想到她居然是在利用他们脆弱的情感,让他们去帮她拿下三镇,不仅如此,到时候回国的这些人,还会顺便传播她战无不胜,优待俘虏的威名,堪称一举两得。真不愧是她,手段果然高明,既然如此,那她现在无非就是在等霜生和杨沐风的归来,然后一起攻三镇,至于祁水城后续的修缮嘛,八九不离十得是交给自己了。

    天还在下着雨,而金越也还在率着将士们赶着路,他们现在已经走在回去的小路上了,虽然现在早已经变成了水路,行走起来也十分艰难,但他们依旧没有放弃,一个个都在咬牙坚持着。他们带的粮食早就吃完了,一路上,都是靠宰杀战马分食才得以坚持到现在的,这一点,也是李欣然疏漏的,她不会想到金越这些人居然还会吃战马。要不是有这几千匹战马,金越就算固执不走天鹰河或是恶狼谷,也得活活饿死在这荒郊野外。

    金越仰望着这大阴天,嘴里不住的咒骂着,“他娘的,真晦气,雨还不停,都连续好几天没睡好了。”

    不过随后他就释然的微微一笑,并且自语道:“蝶舞现在应该已经跟着将军回到三镇了吧,这傻丫头,做事总是不着调。哎,只要没事就行,我受点苦没什么。”

    金越所说的话,都被一旁的顾千漓听见了,但他却依旧是低着头前行,什么都没说。

    又走了没一会儿,突然,走在最前面的梁兵大喊道:“前面有人!而是还是好多人!”

    这一警报顿时就让所有人都警觉了起来,这个时候,这个地方,怎么还会有人呢?而且还是很多人?金越想不明白,但现在已经没有时间给他慢慢想了,他连忙就跑到前面开始询问起了情况,而顾千漓见状也跟着跑了过去。

    顾千漓现在的脸色很难看,自从陈经战败后,他总觉得将会有什么不好的事降临在金越他们这群人身上,而现在,可能就是时候。

    “怎么了?”随后金越跑到前面问道。

    “大人您看,前面黑乎乎的,还有战旗,会不会是晋军?”梁兵们指着前面说道。

    虽然下着雨,视线不好,但依稀还是能看得出大概的轮廓的,很明显,前面就是一支军队在朝这里前进着,既然如此,那不用说了,一定是晋军没错了。

    即使现在的情况很糟糕,但金越并不是很害怕,因为这种情况他早就预料到了,晋军肯定会在回三镇的路上堵自己的,不堵那才叫奇怪呢。

    不害怕,但还是有些紧张的,金越沉思了片刻,随后对周围的将士们说道:“弟兄们,前面就真的是晋军我们也不用怕,这可能只是他们大部队中的一小批,我们可是有八千多人呢。”

    是啊,八千多人的部队,虽说人人状态都不好,但即使遇到部分晋军的截杀,也并不需慌张。就这样,将士们便慢慢的安定了下来。

    “都听我的指挥,全军做好战斗准备。”金越随后大喊道。

    所有人都拿起了盾牌,竖起了长枪,等待着前方部队的到来。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但这每一刻,对金越他们来说,都是巨大的煎熬。又过了一会儿,双方终于会面了,没有意外,对方就是晋军,但意外的是,晋军的人数很多,而且还是只多不少。

    现在这一切对金越来说还不是最重要的,现在最重要的,真正让他在意的,是走在晋军队伍最前面的两个人,他们分别是一男一女。看他们的样子,不必说了,自然是李欣然帐下四校尉中的两位,杨沐风和霜生,也是最棘手的两位。

    就这样,双方在不远处对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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