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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血战

    吴天抽身急退,双手上下翻飞结出三道法决,一掌拍地,雪地中冒出三个土堆,分别化成三道人影。

    这正是吴天的看家本领,“三重神影”,一般来说,同时操控一个土行分身便是修道者的精神上限,而吴天却能分心同时操控三个土行分身,并且有条不紊,此等道术水平已然臻至化境。

    三具分身与吴天一模一样,吴天移形换影,瞬时与三具分身混淆。

    鬼面郎君毫不在乎,手指连动,吴仙连出四拳。

    四个吴天同时后退一步,真气长剑自手心凝出,从四个方位攻向吴仙。

    吴仙不知哪一个是真身,脚底真气爆发,身子冲天拔起,忽见上方剑气纵横,隐隐有四只猛兽气象。

    “青木,白金,赤火,黑水!四象剑阵!主人,吴仙断不可敌!”魅魔惊呼一声,她分明看到四个吴天具备四种气象,意味着只有一个可能——天下第一剑阵,四象剑阵。

    鬼面郎君一恍神,手指一顿,手中人偶掉落在地。

    吴仙身负四剑,感受到吴天真气源源不断传入体内,原本几乎填满眼眶的黑色魔气溢出,消散。

    黑色魔气渐渐淡却后,吴仙无神的双眼恢复几分神采。

    同时他的身子变成一片片的絮状物,随风而逝。

    吴仙嘴唇微动:“给你添麻烦了。”

    四道人影合一,吴天痛心道:“小子无能,愧对祖宗!”

    吴仙微微一笑,身子彻底散去。

    夏海仰面望天道:“叔叔,太阳出来了。”

    吴天轻嗯一声。

    吴仙败北后,黑暗褪去,天空放晴,阳光再度洒满大地。

    只是这并非晨阳,而是夕阳。

    “主人,让属下先会会他!”话音刚落,魅魔迫不及待地奔向吴天,她擅使冰系法术,脚下生出一片又一片连绵不绝的滑冰,踩着冰面一路滑去,手心喷射出大量冰霜,顿时吴天整个人冻成冰块。

    咔一声脆响,冰块出现一道道裂纹,紧接着爆碎开裂,吴天身影一晃,以手作刀霎时劈落,魅魔侧身闪避,吴天的手在空中变换出诡异的弧度,劈落时正中魅魔肩头,魅魔的肩头登时凹陷下去,连带大半个身子被砸入地面中。

    吴天再出一记手刀,魅魔头颅旋转飞起,滚到鬼面郎君脚下。

    “我来会会他!”沈清远心里没底,但知道现在他必须要上了,手一扬,青霜剑从乱石堆中飞出,遥遥飞来被他握在手心。

    鬼面郎君道:“我来。”

    沈清远识趣退到鬼面郎君身后。

    吴天身影暴闪,闯入人群之中,邪修的身子接二连三飞起。

    在即将杀到鬼面郎君面前时,一尊巨大身影从天而降,横亘在二人之间。

    正是蛮荒之主龙妖百炼。

    吴天气沉丹田,拳头爆发出耀眼白光,右拳挥出与百炼探出的锋利巨爪撞在一起。

    嘭然巨响中,百炼身躯节节爆裂,鲜血肉块飞散开来。

    血雾漫天,吴天势头不减,身形旋转穿过鲜血肉块,周身真气激荡卷起一股烈风,风越卷越大,凝聚成一团巨大风暴,其中飚射出千万道剑气。

    鬼面郎君从背后掏出卷轴,双手合十,道:“鬼门!开!”

    卷轴摊开,一道虚空之门打开,将吴天的绝技之一“狂风剑雨”挡下。

    鬼面郎君摘下腰间一颗万魂珠塞进嘴里,原本额头暗淡的道纹顿时大亮,全身凝结出一副坚冰铠甲,吴天的拳头落到上面,只能砸出几道细小裂纹。

    “吴天,你老了,现在是我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鬼面郎君岿然不动,任由吴天的拳头砸在身上。

    不由让夏海想起那一日的那一幕,心中不由气愤无比,鬼面郎君这样实在太羞辱人了!明明是连番大战消耗了吴天大量体力与真气,倒显得他实力高绝,多么不可战胜一样。

    吴天又是一拳下去,反而被真气震退几步,两手轻颤,脸色发苦,强笑道:“今日老夫也算够本了。”

    鬼面郎君身子一晃,左脚重重踹在吴天胸口,吴天闷哼一声倒飞出去,撞碎数块巨石,在即将撞到一块锋利尖锐的石头尖时,夏海飞身抱住吴天。

    “侄儿……快走……”吴天话没讲完,又是一口老血喷了出来,染红胸前衣襟。

    吴天体内真气大乱,已然不支。

    夏海抹了一把脸上鲜血,呼出一口白气,说道:“叔叔,今日与你并肩作战,不失为人生一大快事。虽死无憾。”

    见到吴天落败,众邪修振臂高呼,鬼面郎君一步步走来。

    “贤侄………”吴天吐出一张符文,竟是九转金符。

    “叔叔,侄儿走不了了。”

    乌云盖顶,邪修环伺,夏海明白,这时的他根本走不了。

    吴天强撑最后一口气,说道:“快拿金符。”

    夏海接过吴天递来的九转金符,金灿灿的,沉甸甸的,他注入真气却无丝毫反应,问道:“叔叔,要如何使用?”

    吴天头一歪,没了声息。

    鬼面郎君越走越近,夏海匆忙把金符揣进怀里,运气周身。

    “魔头!与你拼了!”夏海率先发难,大步向前,左手真气长剑挥出,鬼面郎君二指夹住,叮一声剑刃应声而断。

    右手的无影剑还来不及出,鬼面郎君先出一拳,正中夏海胸口,夏海连退数步,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夏海稳住身形,再度扑来。

    鬼面郎君的拳法普普通通,简简单单的直拳、勾拳、摆拳,没有任何花巧,但夏海就是避不开。

    连中十数拳的夏海脑壳嗡嗡作响,眼前金星乱冒,险些握不住手中无影剑。

    沈清远脸上泛起兴奋红晕,两眼放光,迫不及待地高声宣布:“今日东天宗灭,放眼整个天下,再没有任何对手!义父名垂青史,万古流芳!我辈修士亦荣光加身,与有荣焉!

    万岁!”

    众邪修道子山呼万岁!

    又是一记左勾拳狠狠砸到夏海脸上,夏海英俊的面庞瞬间扭曲变形,身子斜飞出去,撞碎数块凸起的巨石,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连连滚了十几圈,一头重重磕到一块圆石上,顿时头破血流,浑身护体真气微弱无比,体内元婴颤抖不止,夏海吃力地抬起头,鲜血顺着脸颊流淌而下,滴滴落在地上。

    鬼面郎君的真气威压无孔不入,夏海丹田中元婴受到压制,连自爆都无法做到。

    门内其他人身上的骷髅头,和龙纹数量都不及沈清远,可见沈清远地位之高,他开始指挥其他人清扫战场,将有价值的法器全部装起来。

    一部分邪宗道子已经离开此地,向崩塌的中心大山飞去,寻找东天宗藏宝阁,寻获其中宝物。

    剩余邪宗弟子在鬼面郎君的指示下,公然架起大瓮,抱来柴火,打来清水,准备当场炼化东天宗弟子。

    夏海知道自己也难逃一劫,他面前支撑起身子,面对众邪道人士的团团包围。

    正往大瓮下使尽添柴的沈清远不由一笑,转首道:“夏兄,正道已经亡了,你有什么好坚持的?”

    “正道不会亡的。”

    沈清远笑道:“英雄通常只有末路可走,也不会被任何人记住。

    从今往后我们便是正道。”

    夏海举剑刺去,沈清远只出一掌,他便倒在了地上。

    夏海心中遗憾,自己马上要死了,再也见不到父亲了,不由心下感到很遗憾,眼角泛起一片潮湿。

    ——“驾,驾,驾,吁……”年幼的夏海和众多孩童在自家庭院玩耍,他骑在一个小男孩的背上,揪住他的头发。

    大门忽然打开,一位身形伟岸的华服男子步入其中。

    华服男子见状笑问:“这是作甚?”

    “爹爹,我在练习骑术呢。”夏海手中的鞭子每抽一下,身下的男童就如同马儿一般前进几分,但人不是马,没有马的脚力,导致男童的膝盖都被磨破了皮,鲜血直流,苦不堪言。

    华服男子笑眯眯地摸了摸夏海的脑袋:“开心吗?”

    “开心!”

    “开心就好。”

    片刻之后,夏海身处下方,上方的小男孩脸色惶恐,手足无措。

    夏海想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这样折辱他?

    他是尊贵的镇国战神嫡子,而那个男孩只是一个马夫之子!

    只是一个下人!

    年幼的夏海无法理解父亲的想法,开始仇视夏归云。

    后来魔道真主作乱江湖,一时间风声鹤唳,满城烽火。

    邪道人士踏破了夏海的家园,强敌入侵前,夏归云送走了夏海。

    夏海过上颠沛流离,衣不蔽体的流浪生活。

    这段凄苦的生活磨炼了夏海的心志,也强壮了他的精神。

    后来夏海才知道,这只是事务繁忙的父亲抽空给他作的一场戏。

    之后夏海又恢复了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豪门之子的优越生活,可他再会不会轻视作践他人。

    那段生活夏海永远无法忘却,也明白一个人的处境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有天空才能飞翔,有大地才能奔跑,而有些人只是永远都无法拥有自己的天空和大地。

    这些年踏足江湖,斩妖除魔,每当看到那些被他施以援手的人,对他报以或敬仰,或向往,或感激的目光,夏海就会感到很梦幻。

    因为他联想到了曾经那个少不更事的自己。

    那个自己已经死了,现在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喉头蠕动,一颗包裹着薄膜的灵丹妙药反刍到嘴中,一口咬碎。

    嘴中顿时灵气四溢。

    沈清远手腕一翻,青霜剑赫然出现在手中。

    下一刻,凌厉的剑风将夏海整个人笼罩住。

    丹药溶解,一股暖流自胃部冲向奇经八脉,夏海先一步冲破身体各大穴道,纵身掠过十几丈距离,避开剑风的同时,出剑斩向鬼面郎君。

    这一剑快若流星,剑意汹涌,蕴含夏海毕生所学,穷尽体内所有真气。

    夏海看得出来,鬼面郎君击败吴天后,一直静立不动,让人摸不清他的虚实。

    夏海在赌鬼面郎君真气不足。

    再强大的修士,真气不足,也只有一副肉身强横。

    连番大战的鬼面郎君,未必还有足够真气,能安然无恙接下他这一剑。

    沈清远一声暴喝,真气狂飙,突飞猛进到鬼面郎君身前,两手一拍稳稳接住了这一剑。

    剑意尽消,早已是强弩之末的夏海险些抓不稳手中无影剑。

    沈清远闪电般一拳击中夏海胸口,夏海斜飞出去,落在地面余势不止,滚出十几圈。

    “蝴蝶越不过沧海,夏虫不可至深冬。”鬼面郎君手握无影剑,行到夏海跟前:“很多事情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你不该痴心妄想。”

    此时夏海极力想要爬起来,此时的他衣衫破裂沾满尘灰,满脸血污披头散发,两手撑地试了数下,终究没能爬起来,他英俊有型的脸颊贴着粗糙坚硬的碎石地面,眼角的余光瞥见邪修们正将东天宗弟子按入还未烧开的大瓮中。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们!”

    “我还不想死啊!”

    “啊!!”

    “……”

    “呵……呵……”全身酸痛,呼吸沉重,眼皮止不住地合拢,夏海感到刺骨的寒意从全身毛孔涌进五脏六腑。

    真气已经不足以御寒了,夏海终于感受了冬天的寒冷。

    不过这寒冷很快就要结束了,因为他马上就要死了。

    天上飘来大片乌云,遮蔽阳光,眼前的世界又变得黑暗起来。

    四周火坛的火明灭不定,无法带来温暖,在冰冷的黑暗阴影中,夏海缓缓阖上双眼。

    “或许有一天,蝴蝶借着仙风飞过了沧海,夏虫修炼成精,也能欣赏冬雪。”

    清澈的声音穿过风雪而来,一道人影从远处林木间行来,他的身后留出一串长长脚印。

    夏海猛然睁开双眼,远远望见那人一身黑色竖褐,腰悬七尺利剑,头戴宽沿斗笠。

    走得近了,那人微微抬起头,露出笠沿下一张平平无奇的面容。

    “夏兄,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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