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风云变幻之爱恨情仇（三）
第一百一十八回＿危机四伏
萧泓奕与林乐瑶的婚礼很简单，像走了个过场，但也像一块试金石，把京城士族官员的立场检验了一遍。那些想投靠新太子、支持新太子的人都表示了祝贺，反对新太子的人则冷嘲热讽。
言素没有随礼，他对太子的一意孤行表示不满。他坚持让萧泓奕先娶言穗，大婚后再娶乐瑶，可是萧泓奕不听。萧泓奕认为言穗还在为母亲守孝，他等不及，萧泓奕迎娶乐瑶让林言两家互相不自在。
既然官员们的立场愈加明显，萧泓奕也就不再客气了。他干脆宣布丞相钟裴去职还乡，晋升田起为户部尚书，他又把郜宏从梁洲召回京城掌管吏部。刑部、礼部和兵部本来就是由自己的人掌控，中书省的柳齐也算是自己人，朝堂已经完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下。萧泓奕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他放权让各部尚书全权处理本部事务，自己不再每日临朝，而是把更多的时间花在家里。他与乐瑶一起打理家务，在荷塘钓鱼，与乐瑶一同烧饭做菜。许妃提醒他不要疏忽了朝政，萧泓奕不听，他想先自由自在一阵再说。
可惜没过多久，好日子就被接二连三的坏消息打断了。先是新任泸州太守上书，要求朝廷派军队接替穆家军驻守泸州，说穆小王爷与当地部落的矛盾日趋激化，一味使用武力会激起民变。泸州一带局势复杂，周边有许多各自为政的部落。中厢王张阚在当地的根基很深，他的党羽散布在这些部落里，受部落保护。一旦民变，张阚很可能会利用部落的力量重新夺回泸州。总之一句话，泸州形势紧张，穆王府的军队实在不适合继续驻扎泸州，太守希望朝廷另派军队接管泸州。
更坏的消息来自齐州。武翼侯栢山四百里加急奏报，南宫太谋反了，右路军有一半的人马追随南宫太，叛军占领了邺城和满城。栢山率领剩余的右路军驻守齐州，把南宫王府查封了，请求朝廷派兵支援，剿灭南宫太的叛军。
夏江也发来奏报，自从南宫太被削了兵权后，他的族弟南宫勇就脱离了麒麟军返回了齐州。在南宫勇的挑唆下，南宫太投靠了北燕，集结亲信占领了邺城和满城。北燕的二皇子已经承诺武力支持南宫太，支持南宫太脱离大梁，并许诺保留他的王位和领地。
林燮也发回军报，赤焰军发现大俞正在调动军队在风陵渡北面集结，好像正在准备军事行动。
滑国使臣潘大人和夜秦使臣慕容年突然宣称本国召唤，急急忙忙回国了。礼部尚书陈伯求感到蹊跷，他让言阙在四方馆打探消息。
此时的四方馆里只有外国使臣的低阶随从，而且各个讳莫如深的样子。言阙与一个叫慕容连的夜秦低阶官员相熟，为了探听消息，他在尚清斋宴请慕容连。慕容连吃人嘴软，告诉了言阙一个重要消息，大俞正在联络周边各国，邀请各国派要员到大俞的国都平城商议结盟，共同对付大梁。夜秦也收到了邀请，慕容年匆匆返回夜秦，就是要去平城参加大俞主持的结盟大会。北燕与大梁有仇，对大俞的结盟倡议最积极，东海被大梁恐吓过，也可能支持结盟。
言阙不高兴地说道：“连大人，这就是你们不对了。前年你们夜秦新帝继位，我朝接受了国书，两国继续友好，可是你们为什么要接受大俞的邀请去参加什么结盟大会呢？这不是背叛两国邦交吗？”
慕容连说道：“讲道理你是对的，我们两国互为姻亲，本应该世代友好。可是最近生变了，你们的皇上把皇妃皇子的死都赖在我们夜秦头上，说我朝皇上用招魂符谋害大梁的后宫。你当时不在金陵，可能不晓得，两国闹得不可开交，还引发了边境争端，使我国不敢再信任大梁。如今你们的新太子掌权，年轻气盛，不好琢磨。我们要自保，所以就接受了大俞的邀请。”
言阙说道：“我皇丧子心痛，一心报仇。招魂符这东西确实出自夜秦，如果你们不解释清楚，难免会有误解和冲突。”
慕容连说道：“我们解释过了，招魂符出自叛徒慕容升之手，由芸娘娘送给了宁妃母子，与夜秦丝毫无关。可你们就是不信，你们的军队越境抓人，到现在都没给我们一个说法。”
言阙说道：“你说慕容升用招魂符谋害宁妃母子，有证据吗？他没有理由害宁妃母子。他至少也算是大梁的国舅，从夜秦逃来金陵避难，还要仰仗我朝皇上收留他，他怎么可能自断生路呢？你们口说无凭呀。”
慕容连说道：“慕容升在摩崖洞修习过妖术，那是千真万确。也许芸娘娘与宁妃有过节，想除掉宁妃母子，所以让他画了招魂符。”
言阙说道：“这仅仅是你的猜测，不能算作证据。你我要为两国邦交尽力，你说说看，怎样才能让你们退出大俞的结盟大会呢？”
慕容连故作神秘地说道：“只要你们把慕容升遣返，我朝决不会与大俞结盟，咱们两国还是友好邻国。”
言阙说道：“这不太可能，慕容升是芸娘娘的弟弟，她怎么能让弟弟被遣返呢？”
慕容连说道：“你们的皇上病重，一切都由太子说了算。也许太子会以两国邦交为重，不徇私情。”
言阙愤愤不平地说道：“大俞实在可恶，前些日子他们还派人前来示好，为了换回他们皇上的弟弟，又是割让土地，又是交换人质。我还以为两国关系会有所好转，谁知他们突然翻脸，竟然拉拢周边邻国与大梁为敌。”
慕容连说道：“言大人，大俞与你们翻脸是有原因的，是你们背信弃义在先。”
言阙不高兴地说道：“我们怎么背信弃义了？你可不能乱说。”
慕容连说道：“你们在交换人质之前给人质下了毒，大俞的皇弟进入滑国就病倒了，后来医治无效，上个月死在滑城了，难道你不知道吗？”
言阙吃惊地说道：“有这种事？我可从来没听说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慕容连说道：“你们真的不知道吗？你们在滑国有使节，这么大的事难道不回国通报吗？大俞正在集结兵马，准备夺回风陵渡。大战在即，你们还蒙在鼓里。”说完，不可思议地摇摇头。
言阙追问道：“你是说大俞的束日侯被人毒死了，所以大俞要和我们开战，是吗？”
慕容连说道：“是呀，大俞皇上震怒，要为弟弟报仇。可是大俞的国力不如大梁，所以要联合周边各国一起来对付你们，你们可要小心了。大俞、北燕和东海都有可能在入冬之前同时与你们开战，大俞要夺回风陵渡，北燕要夺回邺城，东海也会趁机占便宜。你们屡次悔婚，还出兵威胁，东海非常恨你们。大俞也拉拢我们夜秦一起出兵，我们年大人受召回国，就是去参加大俞的结盟大会。不过我们不会出兵，去平城是给大俞面子，我们是个小国，谁都得罪不起。”
言阙听了有些心惊，他勉强微笑着招待慕容连。慕容连也察觉到自己的话说多了，于是不再谈论国事，两人对饮到深夜。
言阙回到家里，言素已经入睡。言阙叫醒了父亲，把从夜秦使者那里探听到的消息告诉了父亲。言素听了后心情紧张，忍不住埋怨萧泓奕，说道：
“天下大乱，可是我们的太子殿下还傻乎乎地躺在温柔乡里做梦呢，真是没出息。”
言阙知道父亲又开始抱怨萧泓奕。自从萧泓奕娶了乐瑶之后，父亲对箫泓奕的看法大变，从原来想方设法支持他，变成了无休止的指责和唾弃。
言阙说道：“泓奕是有些懒惰了，上朝的次数也少了，但无论如何我们要帮他，就算是为了小穗也要帮他。”
言素说道：“我们当然要帮他，就怕他自己烂泥扶不上墙，朽木不可雕。”
言阙说道：“泓奕还不至于那样不堪。明天一早我就把这个消息告诉陈大人，由他转报给泓奕，要尽快想办法阻止大俞与邻国结盟。”
言素说道：“说着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现在大梁已经危机四伏。首先，南宫太已经反叛，投靠了北燕，齐州有危机。其次，泸州被穆王府搞得离心离德，恐怕会有叛乱，也很危险。麒麟军和右路军四分五裂，战斗力不全。左路军还没从瘟疫中恢复过来，只有赤焰军还算完整。如果大俞、北燕和东海联手，北境就危险了。真是不可思议，我们与大俞交换人质，为什么要下毒呢？这是谁干的呢？是泓奕的主意吗？这样失信于邻国，以后就不会再有人相信我们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日小朝，萧泓奕不上朝。礼部尚书陈伯求听了言阙的汇报后，知道事态严重，赶忙与中书令柳齐和兵部尚书谢理商议，然后几位大臣一同来到东宫见萧泓奕。
萧泓奕这些天心里也不踏实，他与皇后之间的矛盾丝毫未解，齐州、永州和泸州的形势不断恶化，现在又出现外交和边境危机，真是雪上加霜。
柳齐见萧泓奕只是皱着眉头沉思，不做决断，着急地说道：
“殿下，不能再犹豫不决了，要早做决断。现在内外交困，迫在眉睫，一旦失控，大梁将分崩离析。”
萧泓奕不高兴地说道：“我虽然身为掌政太子，可是我不是神，不是万能的。国家大事，还要仰仗诸位一同出谋划策，不能一味地等我做决断。就拿齐州、泸州的事来说吧，商量了这么久，你们有好的建议吗？现在内外交困，我想先听听诸位有何良策。”
柳齐低头沉默不语，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谢理说道：
“事关军事，我看应该把周大统领和老令公请来一同出谋划策。老令公曾经在泸州征战过，老令公的原配夫人是前张太后的表妹，和中厢王沾亲带故。他对泸州很熟悉，可以听听他对泸州局势的看法。”
陈伯求说道：“永州事关大俞，齐州的局势与北燕息息相关。言大人对邻国颇有研究，臣建议把他也请来一同议事。言大人虽然没在礼部任过职，可是他在太学院教书多年，对邻里邦交有独到的见解，能出谋划策。”
萧泓奕说道：“那就听诸位的建议，把老令公和言大人都请来，明日早朝后与诸位一同商议对策。”
第二天早朝后，萧泓奕与诸位大臣们来到东宫，环坐在宏德殿客厅里商议对策，萧泓奕也把夏江喊来一同参与讨论。悬镜司是一支秘密力量，如果使用得当的话，会有出奇制胜的效果。
这是言素第一次受邀来到新太子的东宫，可是不知为什么，他一进东宫的大门就心情沮丧。他曾经对这里非常熟悉，如今萧泓奕住在这里，他对这个新太子又爱又恨，颇有一种恨铁不成钢感觉。
大家坐定，寒暄之后萧泓奕让大家畅所欲言。言素毫不客气地先将了新太子一军，只听他说道：
“感谢太子殿下邀请，臣已病退在家，今日能继续为殿下效力，荣幸之至。恕我直言，大俞之所以拉拢邻国结盟对付我朝，完全是由于我朝违反契约，在人质交换时对大俞的术日候下毒，致其死亡。臣想请问殿下，是什么人出此下策，导致我朝今日的被动局面？”
萧泓奕愣住了，他没想到言素会问这个问题，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事先不知道夏江给元虚下毒，可是事后他肯定了夏江的做法，只是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夏江看到萧泓奕脸色尴尬，知道殿下为难，于是站起身对言素拱手说道：
“言大人，给术日候下毒是在下的主意。此人害我大梁不浅，难保将来不会再与我朝作对，最好是把他除掉。”
言素失望地摇摇头说道：“太草率了。这样做违背了两国契约，激怒了大俞，也让其他邻国不敢再信任我们，后患无穷呀。”
萧泓奕说道：“事已至此，追究缘由已经于事无补，言大人是否有化解危机的良策？”
言素捋了捋胡须，看了众人一眼，慢条斯理地说道：
“我已经不是朝中人了，也少了顾虑，就有什么说什么了，抛砖引玉，仅供殿下参考。首先，滑国和夜秦与我朝有邦交，让它们拒绝与大俞结盟并不难。夜秦之所以响应了大俞的倡议，是因为前些时日与我朝有了嫌怨。嫌怨来自于芸娘娘的弟弟慕容升，只要遣返慕容升，就足以巩固与夜秦的邦交，让它远离大俞。”
萧泓奕没有说话，陈伯求说道：“要遣返慕容升吗？芸娘娘必然会竭力阻止，皇上病重，殿下能独自做这个决定吗？”
萧泓奕说道：“先不忙做决定，言大人请接着说。”
言素继续说道：“滑国一直与我朝友好，但是公主在金陵出事，婚约一拖再拖。特别是殿下利用公主的婚礼扣留了皇后娘娘，破坏了婚礼，让滑国颇为不满。只要我朝承诺俊王与公主的婚约，就能稳住滑国，让它不至于完全投靠大俞。”
陈伯求说道：“这好办，俊王殿下还在养伤，我们可以先承诺了再说。”
萧泓奕的脸一红，欲言又止。老令公看出萧泓奕的心事，插嘴说道：
“滑国公主来了大梁，就是大梁的人了。凤鸣山庄一事让皇后娘娘嫉恨滑国公主，俊王与公主的婚姻尚不能完全确定。我们不妨派特使出使滑国，说明情况，保证两国联姻不变，让滑国安心。”
言素接着说道：“北燕与我朝有仇，想让北燕放弃与大俞结盟就没那么容易了。一旦北燕与大俞联手对我用兵，北境全线吃紧，南宫太就会趁机做大。南宫太觊觎齐州，想分裂大梁自立为王，他才是我朝的心腹大患。我看不妨与北燕谈判，把邺城还给北燕，两国就此休兵。同时让北燕承诺不支持南宫太，将他逐出邺城。南宫太失了邺城和北燕的支持，独木难支，孤掌难鸣，我们就可以从容不迫地收拾他。”
周胥说道：“言大人的设想不错，可是北燕未必会答应。南宫太已经投靠了北燕，他占据邺城和北燕收回邺城没什么两样。而且南宫太还占据了满城，成了北燕与大梁之间的屏障，北燕很可能满意这样的结局。北燕通过与大俞结盟，可以借大俞的力量继续犯我北境，吞噬我国领土。”
言素说道：“自从我们占领了邺城以后，北燕的储君之争就从未停止过。南宫太投靠了北燕掌握兵权的二皇子，可是最有可能成为储君的是嫡子四皇子。北燕与大俞之间也发生过龌龊，彼此并不相互信任，只是抱团取暖而已。如果我们派使者秘密去北燕与四皇子谈判，成功的机会还是很大的。北燕不是大国，起兵征战对他们来说不是好的国策，这也是为什么北燕朝廷中很多人不支持二皇子的原因。”
萧泓奕问道：“应该派谁去北燕谈判呢？”
众人都不吭声，萧泓奕把目光投向陈伯求，陈伯求慌忙说道：
“殿下，此次谈判更多涉及军事，礼部恐怕没有合适的人选，不知谢大人那里是否有合适的人选？”
谢理皱着眉头不说话，萧泓奕有些失望地说道：
“今天讨论对策，不忙着确定谈判使者。言大人请继续。”
言素说道：“谈完了北燕，再谈谈东海。东海是小国，看似不足为虑，可是它如果真与大俞结盟，多多少少会对我们形成牵制。特别是南宫太已经反叛，右路军不免应接不暇，反而会使南宫太有做大的机会，所以我们必须小心应对才是。我们要派出使者去东海谈判，免去东海在武陵王被害一案中的责任，同时答应迎娶东海公主，为前日的毁约表示道歉。我猜东海会乐于与我们恢复邦交，两国重归于好不是没有可能。”
陈伯求说道：“在东海方面，礼部可以派出使者。”
萧泓奕说道：“那就好，东海方面的问题解决了，那大俞呢？南楚呢？”
言素说道：“南楚有质子在我们手里它不敢轻举妄动。不过我们要看守好质子，不能在像张阚的儿子那样让他趁乱逃跑了。”
萧泓奕说道：“不会，萧泓圭在凤鸣山庄，有禁军相伴，他跑不了。”
言素说道：“至于大俞，我们把人家皇上的弟弟毒死了，谈判已经不起任何作用了，除非我们归还风陵渡。”
萧泓奕大声说道：“没门，老道害死了皇叔，害死了宁妃娘娘和泓帛，他早就该死。想要回风陵渡，做梦吧。”
言素说道：“那就要做好打的准备，有赤焰军和麒麟军在，守住北境不成问题。只是泸州方面形势紧张，有叛乱的可能。赤焰军在平定叛乱方面有经验，可惜现在抽不出身了。”
萧泓奕说道：“泸州方面我们另想办法，我把镇国公请来就是为了探讨泸州的对策。”
老令公薛亮说道：“泸州是中厢王的老家，张家与周边部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根基很深。穆王府与中厢王有过节，在前朝曾是仇家。穆王府占了泸州，不能与当地部落修和，一味蛮横，必然站不稳脚跟。一旦我朝与大俞在北境开战，想必张阚就会联合当地部落重新夺回泸州。所以我们要尽快稳定泸州的局势，不能让张阚有可乘之机。”
萧泓奕说道：“镇国公说得好，可是如何能让穆王府稳定当地局势呢？泸州太守上书要求撤换穆家军，请求朝廷另派军队驻守泸州，您看应该如何应对呢？”
薛亮说道：“泸州太守要求撤换穆家军，那是因为穆王府与当地有旧恨新仇，实在不宜久留，朝廷应该尽快另派军队接管泸州才是呀。”
谢理说道：“老令公认为应该派什么人带兵驻守泸州呢？赤焰军和麒麟军驻守北境不能调动，右路军与南宫太对峙，无法分身，左路军尚未从疫情中恢复，就只能派后备军去执行这个任务了。我担心后备军没有战斗经验，如果带兵的将领不熟悉泸州的风土人情，不谙当地的风俗习惯，难免会重蹈穆家军的覆辙呀。”
薛亮说道：“是呀，我们需要得力的带兵将领驻守泸州才行，此人还要有能力融合当地部落，稳定局势。如果朝廷没有合适的人选，老臣我愿意毛遂自荐领兵去泸州。我曾经在泸州驻守十年有余，熟悉当地风俗习惯，有一些老朋友也许还活着，能够辅助州府衙门稳定当地局势，也算是我为大梁的江山社稷尽最后一份力。”
萧泓奕说道：“镇国公高龄，怎能经受得住如此辛劳？而且在泸州野地，谁能保障您的安全？”
薛亮说道：“殿下放心，我虽然年龄大了，不能长时间骑马，但是可以坐车。我头不昏眼不花，思路还算清晰，一定能把事情办好。我身在军中，不会有安全问题。”
周胥说道：“我可以派一队禁军护卫老令公，保证老将军的安全。”
谢理说道：“我儿谢玉是禁军亲卫，刚刚被大统领提升为中郎将，我想让他跟随老令公出去历练历练”
周胥说道：“那好呀，我看好谢玉。谢玉有勇有谋，应该好好历练一下，将来一定是国家栋梁之材。就让谢玉带领一队禁军陪同老将军去泸州好了。”
萧泓奕说道：“那太好了，纪成军和庆历军有足够的人马供镇国公挑选，我这就修书给穆小王爷，让他做好换防的准备。”
众人神情紧张又兴奋，摩拳擦掌，对化解各方危机充满信心。萧泓奕说道：“陈大人，谢大人，我们需要向夜秦、滑国、北燕和东海派出谈判特使。去北燕的特使由兵部选派，其他三国由礼部选派，你们定好人选后尽快告诉我。”
言素说道：“除了向四国派出谈判特使，我们也要派人去平城打探消息。最好能在平城与各国使节见面，阐述我们的条件，离间大俞的结盟大会。”
萧泓奕看了看陈谢二人，说道：“陈大人、谢大人，你们看呢？”
谢理说道：“各国使节汇聚在平城商议结盟，是我们与他们谈判的最佳时机。去平城的特使最好能熟知外交礼节，兵部没有这样的人。”
陈伯求挠了挠头说道：“我们与大俞互为敌人，大俞会接受我们派特使去平城参加结盟大会吗？恐怕我们只能派人偷偷去平城会见各国使节，风险极大，另外，传递消息也很困难。”
萧泓奕说道：“至于派何人去平城，就有劳陈大人了。一旦有了人选，咱们再一同斟酌决定。”
陈伯求勉强说道：“好吧，我想想看。”
老令公说道：“殿下，泸州吃紧，我今天就回琥珀山庄做准备，争取早日出发上路，就不再来京城向殿下辞行了。”
周胥说道：“我让谢玉今天就做好准备，明天带队去琥珀山庄，后面的行动全听老将军指挥。”
萧泓奕说道：“请镇国公多保重。”
众人离去，萧泓奕亲自推着轮椅将言素送出大门。言素眉头紧皱，若有所思。在与萧泓奕分手时，他拉着萧泓奕的手忧虑地说道：
“殿下，我总觉着向五国派出谈判特使并非易事，等陈谢二位大人提出特使人选后，请殿下务必也让我参与决策。”
萧泓奕说道：“好的，您放心，我会邀请您参与最后决策。”
两天后，众人又汇聚东宫。老令公薛亮没有进宫辞行，而是在禁军的护卫下直接去了庆历军的驻地，他要挑选人马去泸州换防。言素在萧泓英的陪同下来到东宫参与最后决策，萧泓英此时已经是东宫的长史，他辞去了禁军里的职务，成了萧泓奕的副手。
正如言素所料，陈谢二位大人在推荐特使人选时遇到了困难。朝中无人愿意担任出使大俞和北燕的特使，因为两国与大梁没有邦交，贸然前去谈判有很大风险。这两个特使的责任最大，是瓦解大俞结盟企图的关键。众人商议良久，找不出合适的人选。夏江自告奋勇，要求担任特使去平城。陈伯求和言素都表示不同意，理由是夏江不懂外交，很难与平城的各国使节妥善沟通。夏江又自荐担任特使去北燕，萧泓奕拒绝了他。萧泓奕说道：
“你不适合担任特使，你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做。老令公带兵去泸州换防，你也派人过去，秘密侦查那些带头与朝廷作对的人，把他们秘密除掉，为老令公扫清障碍。”夏江点头答应。
正在众人犯难之际，言素说道：“我推荐一个人去平城执行特使任务，请诸位大人斟酌。”
萧泓奕急切地问道：“言大人举荐何人？”
言素说道：“我儿言阙。”
众人无不惊讶，陈伯求说道：“言大人的举荐令人钦佩，说实话，言公子睿智博学，在四方馆广交各国朋友，认识许多邻国使节。他能与不同国家的人交流，的确是合适的人选。可是他还年轻，把如此重任放在他的肩上，让我们这些老臣于心不忍呀。”
萧泓奕说道：“我也不同意。言阙与我情同手足，他刚入仕途，我怎能让他去冒险？”
言素对萧泓奕说道：“殿下要以国事为重。自殿下进位太子主持朝政以来，表面上朝堂看似一统，但暗地里官员们各怀心思，出工不出力的大有人在。特使的人选首先要忠诚，然后再看能力，言阙二者都具备。谢大人能把儿子送去泸州历练，我也想让言阙担当重任，建功立业。平城是很凶险，但总要有人去。如果我们自己的人不去，难道还能指望别人吗？”
萧泓奕激动地握住言素的手说道：“大俞是我们的敌人，言阙的安全可能没有保障。他是言府的世子，您就他这么一个儿子，您不担心吗？”
言素说道：“我当然担心，可是国家大事总要有人去做。言氏一族不止他一个后生，传宗接代也不止他一个人。让他去担当重任，也是为了家族的前途。”
萧泓奕说道：“言阙知道吗？他愿意去吗？”
言素说道：“他会愿意的。我都想好了，平城地处草原，在风陵渡北面几百里外，可以让林燮派人护送他去平城，再让赤焰军负责传递消息。那里地广人稀，方便秘密穿越，他的安全能有保障。”
萧泓奕说道：“如果言阙愿意担此重任，我这就修书给林将军，让他务必派得力的人陪同言阙，确保言阙的安全。”
一直在旁听的萧泓英插嘴说道：“殿下，如果朝中无人出使北燕，微臣愿往。微臣的父亲生前与北燕有生意往来，微臣也曾经去过北燕的中都。言公子与微臣是同届勇士，言公子能担当大任，微臣也能。”
萧泓奕站起身走到萧泓英身边，仔细打量他，说实话，他很喜欢萧泓英。萧泓英为人谨慎，办事干净利索，文笔也好，管家理财是把好手。可是出使北燕是去与敌国谈判，他能胜任吗？
萧泓英见萧泓奕犹疑不决，他坚定地说道：“请殿下相信我，我能行。”
周胥说道：“泓英毛遂自荐，勇气可嘉，我看泓英能担此重任。泓英一加入禁军就被我看中了，他为人谨慎，心思缜密，条理清晰，所以我分配他协助打理后勤军需，他做得井井有条。若不是殿下把他从禁军挖走，我就升他作军需官了。”
谢理说道：“泓英能自告奋勇，真是再好不过了。有言公子在平城探听消息，有赤焰军传递消息，泓英就可以在北燕的中都展开谈判。听说北燕皇上多病，皇后一派把持朝政，力推嫡子四皇子为太子，是主和派，我们开出的条件他们没有理由拒绝。”
萧泓奕拍了拍萧泓英的肩膀说道：“我相信你，你和言阙就如同我的另外一对左膀右臂，我等你们成功归来。我要给你加官晋爵，你就是未来皇叔祖王位的继承人。”
萧泓奕与林乐瑶的婚礼很简单，像走了个过场，但也像一块试金石，把京城士族官员的立场检验了一遍。那些想投靠新太子、支持新太子的人都表示了祝贺，反对新太子的人则冷嘲热讽。
言素没有随礼，他对太子的一意孤行表示不满。他坚持让萧泓奕先娶言穗，大婚后再娶乐瑶，可是萧泓奕不听。萧泓奕认为言穗还在为母亲守孝，他等不及，萧泓奕迎娶乐瑶让林言两家互相不自在。
既然官员们的立场愈加明显，萧泓奕也就不再客气了。他干脆宣布丞相钟裴去职还乡，晋升田起为户部尚书，他又把郜宏从梁洲召回京城掌管吏部。刑部、礼部和兵部本来就是由自己的人掌控，中书省的柳齐也算是自己人，朝堂已经完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下。萧泓奕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他放权让各部尚书全权处理本部事务，自己不再每日临朝，而是把更多的时间花在家里。他与乐瑶一起打理家务，在荷塘钓鱼，与乐瑶一同烧饭做菜。许妃提醒他不要疏忽了朝政，萧泓奕不听，他想先自由自在一阵再说。
可惜没过多久，好日子就被接二连三的坏消息打断了。先是新任泸州太守上书，要求朝廷派军队接替穆家军驻守泸州，说穆小王爷与当地部落的矛盾日趋激化，一味使用武力会激起民变。泸州一带局势复杂，周边有许多各自为政的部落。中厢王张阚在当地的根基很深，他的党羽散布在这些部落里，受部落保护。一旦民变，张阚很可能会利用部落的力量重新夺回泸州。总之一句话，泸州形势紧张，穆王府的军队实在不适合继续驻扎泸州，太守希望朝廷另派军队接管泸州。
更坏的消息来自齐州。武翼侯栢山四百里加急奏报，南宫太谋反了，右路军有一半的人马追随南宫太，叛军占领了邺城和满城。栢山率领剩余的右路军驻守齐州，把南宫王府查封了，请求朝廷派兵支援，剿灭南宫太的叛军。
夏江也发来奏报，自从南宫太被削了兵权后，他的族弟南宫勇就脱离了麒麟军返回了齐州。在南宫勇的挑唆下，南宫太投靠了北燕，集结亲信占领了邺城和满城。北燕的二皇子已经承诺武力支持南宫太，支持南宫太脱离大梁，并许诺保留他的王位和领地。
林燮也发回军报，赤焰军发现大俞正在调动军队在风陵渡北面集结，好像正在准备军事行动。
滑国使臣潘大人和夜秦使臣慕容年突然宣称本国召唤，急急忙忙回国了。礼部尚书陈伯求感到蹊跷，他让言阙在四方馆打探消息。
此时的四方馆里只有外国使臣的低阶随从，而且各个讳莫如深的样子。言阙与一个叫慕容连的夜秦低阶官员相熟，为了探听消息，他在尚清斋宴请慕容连。慕容连吃人嘴软，告诉了言阙一个重要消息，大俞正在联络周边各国，邀请各国派要员到大俞的国都平城商议结盟，共同对付大梁。夜秦也收到了邀请，慕容年匆匆返回夜秦，就是要去平城参加大俞主持的结盟大会。北燕与大梁有仇，对大俞的结盟倡议最积极，东海被大梁恐吓过，也可能支持结盟。
言阙不高兴地说道：“连大人，这就是你们不对了。前年你们夜秦新帝继位，我朝接受了国书，两国继续友好，可是你们为什么要接受大俞的邀请去参加什么结盟大会呢？这不是背叛两国邦交吗？”
慕容连说道：“讲道理你是对的，我们两国互为姻亲，本应该世代友好。可是最近生变了，你们的皇上把皇妃皇子的死都赖在我们夜秦头上，说我朝皇上用招魂符谋害大梁的后宫。你当时不在金陵，可能不晓得，两国闹得不可开交，还引发了边境争端，使我国不敢再信任大梁。如今你们的新太子掌权，年轻气盛，不好琢磨。我们要自保，所以就接受了大俞的邀请。”
言阙说道：“我皇丧子心痛，一心报仇。招魂符这东西确实出自夜秦，如果你们不解释清楚，难免会有误解和冲突。”
慕容连说道：“我们解释过了，招魂符出自叛徒慕容升之手，由芸娘娘送给了宁妃母子，与夜秦丝毫无关。可你们就是不信，你们的军队越境抓人，到现在都没给我们一个说法。”
言阙说道：“你说慕容升用招魂符谋害宁妃母子，有证据吗？他没有理由害宁妃母子。他至少也算是大梁的国舅，从夜秦逃来金陵避难，还要仰仗我朝皇上收留他，他怎么可能自断生路呢？你们口说无凭呀。”
慕容连说道：“慕容升在摩崖洞修习过妖术，那是千真万确。也许芸娘娘与宁妃有过节，想除掉宁妃母子，所以让他画了招魂符。”
言阙说道：“这仅仅是你的猜测，不能算作证据。你我要为两国邦交尽力，你说说看，怎样才能让你们退出大俞的结盟大会呢？”
慕容连故作神秘地说道：“只要你们把慕容升遣返，我朝决不会与大俞结盟，咱们两国还是友好邻国。”
言阙说道：“这不太可能，慕容升是芸娘娘的弟弟，她怎么能让弟弟被遣返呢？”
慕容连说道：“你们的皇上病重，一切都由太子说了算。也许太子会以两国邦交为重，不徇私情。”
言阙愤愤不平地说道：“大俞实在可恶，前些日子他们还派人前来示好，为了换回他们皇上的弟弟，又是割让土地，又是交换人质。我还以为两国关系会有所好转，谁知他们突然翻脸，竟然拉拢周边邻国与大梁为敌。”
慕容连说道：“言大人，大俞与你们翻脸是有原因的，是你们背信弃义在先。”
言阙不高兴地说道：“我们怎么背信弃义了？你可不能乱说。”
慕容连说道：“你们在交换人质之前给人质下了毒，大俞的皇弟进入滑国就病倒了，后来医治无效，上个月死在滑城了，难道你不知道吗？”
言阙吃惊地说道：“有这种事？我可从来没听说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慕容连说道：“你们真的不知道吗？你们在滑国有使节，这么大的事难道不回国通报吗？大俞正在集结兵马，准备夺回风陵渡。大战在即，你们还蒙在鼓里。”说完，不可思议地摇摇头。
言阙追问道：“你是说大俞的束日侯被人毒死了，所以大俞要和我们开战，是吗？”
慕容连说道：“是呀，大俞皇上震怒，要为弟弟报仇。可是大俞的国力不如大梁，所以要联合周边各国一起来对付你们，你们可要小心了。大俞、北燕和东海都有可能在入冬之前同时与你们开战，大俞要夺回风陵渡，北燕要夺回邺城，东海也会趁机占便宜。你们屡次悔婚，还出兵威胁，东海非常恨你们。大俞也拉拢我们夜秦一起出兵，我们年大人受召回国，就是去参加大俞的结盟大会。不过我们不会出兵，去平城是给大俞面子，我们是个小国，谁都得罪不起。”
言阙听了有些心惊，他勉强微笑着招待慕容连。慕容连也察觉到自己的话说多了，于是不再谈论国事，两人对饮到深夜。
言阙回到家里，言素已经入睡。言阙叫醒了父亲，把从夜秦使者那里探听到的消息告诉了父亲。言素听了后心情紧张，忍不住埋怨萧泓奕，说道：
“天下大乱，可是我们的太子殿下还傻乎乎地躺在温柔乡里做梦呢，真是没出息。”
言阙知道父亲又开始抱怨萧泓奕。自从萧泓奕娶了乐瑶之后，父亲对箫泓奕的看法大变，从原来想方设法支持他，变成了无休止的指责和唾弃。
言阙说道：“泓奕是有些懒惰了，上朝的次数也少了，但无论如何我们要帮他，就算是为了小穗也要帮他。”
言素说道：“我们当然要帮他，就怕他自己烂泥扶不上墙，朽木不可雕。”
言阙说道：“泓奕还不至于那样不堪。明天一早我就把这个消息告诉陈大人，由他转报给泓奕，要尽快想办法阻止大俞与邻国结盟。”
言素说道：“说着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现在大梁已经危机四伏。首先，南宫太已经反叛，投靠了北燕，齐州有危机。其次，泸州被穆王府搞得离心离德，恐怕会有叛乱，也很危险。麒麟军和右路军四分五裂，战斗力不全。左路军还没从瘟疫中恢复过来，只有赤焰军还算完整。如果大俞、北燕和东海联手，北境就危险了。真是不可思议，我们与大俞交换人质，为什么要下毒呢？这是谁干的呢？是泓奕的主意吗？这样失信于邻国，以后就不会再有人相信我们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日小朝，萧泓奕不上朝。礼部尚书陈伯求听了言阙的汇报后，知道事态严重，赶忙与中书令柳齐和兵部尚书谢理商议，然后几位大臣一同来到东宫见萧泓奕。
萧泓奕这些天心里也不踏实，他与皇后之间的矛盾丝毫未解，齐州、永州和泸州的形势不断恶化，现在又出现外交和边境危机，真是雪上加霜。
柳齐见萧泓奕只是皱着眉头沉思，不做决断，着急地说道：
“殿下，不能再犹豫不决了，要早做决断。现在内外交困，迫在眉睫，一旦失控，大梁将分崩离析。”
萧泓奕不高兴地说道：“我虽然身为掌政太子，可是我不是神，不是万能的。国家大事，还要仰仗诸位一同出谋划策，不能一味地等我做决断。就拿齐州、泸州的事来说吧，商量了这么久，你们有好的建议吗？现在内外交困，我想先听听诸位有何良策。”
柳齐低头沉默不语，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谢理说道：
“事关军事，我看应该把周大统领和老令公请来一同出谋划策。老令公曾经在泸州征战过，老令公的原配夫人是前张太后的表妹，和中厢王沾亲带故。他对泸州很熟悉，可以听听他对泸州局势的看法。”
陈伯求说道：“永州事关大俞，齐州的局势与北燕息息相关。言大人对邻国颇有研究，臣建议把他也请来一同议事。言大人虽然没在礼部任过职，可是他在太学院教书多年，对邻里邦交有独到的见解，能出谋划策。”
萧泓奕说道：“那就听诸位的建议，把老令公和言大人都请来，明日早朝后与诸位一同商议对策。”
第二天早朝后，萧泓奕与诸位大臣们来到东宫，环坐在宏德殿客厅里商议对策，萧泓奕也把夏江喊来一同参与讨论。悬镜司是一支秘密力量，如果使用得当的话，会有出奇制胜的效果。
这是言素第一次受邀来到新太子的东宫，可是不知为什么，他一进东宫的大门就心情沮丧。他曾经对这里非常熟悉，如今萧泓奕住在这里，他对这个新太子又爱又恨，颇有一种恨铁不成钢感觉。
大家坐定，寒暄之后萧泓奕让大家畅所欲言。言素毫不客气地先将了新太子一军，只听他说道：
“感谢太子殿下邀请，臣已病退在家，今日能继续为殿下效力，荣幸之至。恕我直言，大俞之所以拉拢邻国结盟对付我朝，完全是由于我朝违反契约，在人质交换时对大俞的术日候下毒，致其死亡。臣想请问殿下，是什么人出此下策，导致我朝今日的被动局面？”
萧泓奕愣住了，他没想到言素会问这个问题，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事先不知道夏江给元虚下毒，可是事后他肯定了夏江的做法，只是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夏江看到萧泓奕脸色尴尬，知道殿下为难，于是站起身对言素拱手说道：
“言大人，给术日候下毒是在下的主意。此人害我大梁不浅，难保将来不会再与我朝作对，最好是把他除掉。”
言素失望地摇摇头说道：“太草率了。这样做违背了两国契约，激怒了大俞，也让其他邻国不敢再信任我们，后患无穷呀。”
萧泓奕说道：“事已至此，追究缘由已经于事无补，言大人是否有化解危机的良策？”
言素捋了捋胡须，看了众人一眼，慢条斯理地说道：
“我已经不是朝中人了，也少了顾虑，就有什么说什么了，抛砖引玉，仅供殿下参考。首先，滑国和夜秦与我朝有邦交，让它们拒绝与大俞结盟并不难。夜秦之所以响应了大俞的倡议，是因为前些时日与我朝有了嫌怨。嫌怨来自于芸娘娘的弟弟慕容升，只要遣返慕容升，就足以巩固与夜秦的邦交，让它远离大俞。”
萧泓奕没有说话，陈伯求说道：“要遣返慕容升吗？芸娘娘必然会竭力阻止，皇上病重，殿下能独自做这个决定吗？”
萧泓奕说道：“先不忙做决定，言大人请接着说。”
言素继续说道：“滑国一直与我朝友好，但是公主在金陵出事，婚约一拖再拖。特别是殿下利用公主的婚礼扣留了皇后娘娘，破坏了婚礼，让滑国颇为不满。只要我朝承诺俊王与公主的婚约，就能稳住滑国，让它不至于完全投靠大俞。”
陈伯求说道：“这好办，俊王殿下还在养伤，我们可以先承诺了再说。”
萧泓奕的脸一红，欲言又止。老令公看出萧泓奕的心事，插嘴说道：
“滑国公主来了大梁，就是大梁的人了。凤鸣山庄一事让皇后娘娘嫉恨滑国公主，俊王与公主的婚姻尚不能完全确定。我们不妨派特使出使滑国，说明情况，保证两国联姻不变，让滑国安心。”
言素接着说道：“北燕与我朝有仇，想让北燕放弃与大俞结盟就没那么容易了。一旦北燕与大俞联手对我用兵，北境全线吃紧，南宫太就会趁机做大。南宫太觊觎齐州，想分裂大梁自立为王，他才是我朝的心腹大患。我看不妨与北燕谈判，把邺城还给北燕，两国就此休兵。同时让北燕承诺不支持南宫太，将他逐出邺城。南宫太失了邺城和北燕的支持，独木难支，孤掌难鸣，我们就可以从容不迫地收拾他。”
周胥说道：“言大人的设想不错，可是北燕未必会答应。南宫太已经投靠了北燕，他占据邺城和北燕收回邺城没什么两样。而且南宫太还占据了满城，成了北燕与大梁之间的屏障，北燕很可能满意这样的结局。北燕通过与大俞结盟，可以借大俞的力量继续犯我北境，吞噬我国领土。”
言素说道：“自从我们占领了邺城以后，北燕的储君之争就从未停止过。南宫太投靠了北燕掌握兵权的二皇子，可是最有可能成为储君的是嫡子四皇子。北燕与大俞之间也发生过龌龊，彼此并不相互信任，只是抱团取暖而已。如果我们派使者秘密去北燕与四皇子谈判，成功的机会还是很大的。北燕不是大国，起兵征战对他们来说不是好的国策，这也是为什么北燕朝廷中很多人不支持二皇子的原因。”
萧泓奕问道：“应该派谁去北燕谈判呢？”
众人都不吭声，萧泓奕把目光投向陈伯求，陈伯求慌忙说道：
“殿下，此次谈判更多涉及军事，礼部恐怕没有合适的人选，不知谢大人那里是否有合适的人选？”
谢理皱着眉头不说话，萧泓奕有些失望地说道：
“今天讨论对策，不忙着确定谈判使者。言大人请继续。”
言素说道：“谈完了北燕，再谈谈东海。东海是小国，看似不足为虑，可是它如果真与大俞结盟，多多少少会对我们形成牵制。特别是南宫太已经反叛，右路军不免应接不暇，反而会使南宫太有做大的机会，所以我们必须小心应对才是。我们要派出使者去东海谈判，免去东海在武陵王被害一案中的责任，同时答应迎娶东海公主，为前日的毁约表示道歉。我猜东海会乐于与我们恢复邦交，两国重归于好不是没有可能。”
陈伯求说道：“在东海方面，礼部可以派出使者。”
萧泓奕说道：“那就好，东海方面的问题解决了，那大俞呢？南楚呢？”
言素说道：“南楚有质子在我们手里它不敢轻举妄动。不过我们要看守好质子，不能在像张阚的儿子那样让他趁乱逃跑了。”
萧泓奕说道：“不会，萧泓圭在凤鸣山庄，有禁军相伴，他跑不了。”
言素说道：“至于大俞，我们把人家皇上的弟弟毒死了，谈判已经不起任何作用了，除非我们归还风陵渡。”
萧泓奕大声说道：“没门，老道害死了皇叔，害死了宁妃娘娘和泓帛，他早就该死。想要回风陵渡，做梦吧。”
言素说道：“那就要做好打的准备，有赤焰军和麒麟军在，守住北境不成问题。只是泸州方面形势紧张，有叛乱的可能。赤焰军在平定叛乱方面有经验，可惜现在抽不出身了。”
萧泓奕说道：“泸州方面我们另想办法，我把镇国公请来就是为了探讨泸州的对策。”
老令公薛亮说道：“泸州是中厢王的老家，张家与周边部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根基很深。穆王府与中厢王有过节，在前朝曾是仇家。穆王府占了泸州，不能与当地部落修和，一味蛮横，必然站不稳脚跟。一旦我朝与大俞在北境开战，想必张阚就会联合当地部落重新夺回泸州。所以我们要尽快稳定泸州的局势，不能让张阚有可乘之机。”
萧泓奕说道：“镇国公说得好，可是如何能让穆王府稳定当地局势呢？泸州太守上书要求撤换穆家军，请求朝廷另派军队驻守泸州，您看应该如何应对呢？”
薛亮说道：“泸州太守要求撤换穆家军，那是因为穆王府与当地有旧恨新仇，实在不宜久留，朝廷应该尽快另派军队接管泸州才是呀。”
谢理说道：“老令公认为应该派什么人带兵驻守泸州呢？赤焰军和麒麟军驻守北境不能调动，右路军与南宫太对峙，无法分身，左路军尚未从疫情中恢复，就只能派后备军去执行这个任务了。我担心后备军没有战斗经验，如果带兵的将领不熟悉泸州的风土人情，不谙当地的风俗习惯，难免会重蹈穆家军的覆辙呀。”
薛亮说道：“是呀，我们需要得力的带兵将领驻守泸州才行，此人还要有能力融合当地部落，稳定局势。如果朝廷没有合适的人选，老臣我愿意毛遂自荐领兵去泸州。我曾经在泸州驻守十年有余，熟悉当地风俗习惯，有一些老朋友也许还活着，能够辅助州府衙门稳定当地局势，也算是我为大梁的江山社稷尽最后一份力。”
萧泓奕说道：“镇国公高龄，怎能经受得住如此辛劳？而且在泸州野地，谁能保障您的安全？”
薛亮说道：“殿下放心，我虽然年龄大了，不能长时间骑马，但是可以坐车。我头不昏眼不花，思路还算清晰，一定能把事情办好。我身在军中，不会有安全问题。”
周胥说道：“我可以派一队禁军护卫老令公，保证老将军的安全。”
谢理说道：“我儿谢玉是禁军亲卫，刚刚被大统领提升为中郎将，我想让他跟随老令公出去历练历练”
周胥说道：“那好呀，我看好谢玉。谢玉有勇有谋，应该好好历练一下，将来一定是国家栋梁之材。就让谢玉带领一队禁军陪同老将军去泸州好了。”
萧泓奕说道：“那太好了，纪成军和庆历军有足够的人马供镇国公挑选，我这就修书给穆小王爷，让他做好换防的准备。”
众人神情紧张又兴奋，摩拳擦掌，对化解各方危机充满信心。萧泓奕说道：“陈大人，谢大人，我们需要向夜秦、滑国、北燕和东海派出谈判特使。去北燕的特使由兵部选派，其他三国由礼部选派，你们定好人选后尽快告诉我。”
言素说道：“除了向四国派出谈判特使，我们也要派人去平城打探消息。最好能在平城与各国使节见面，阐述我们的条件，离间大俞的结盟大会。”
萧泓奕看了看陈谢二人，说道：“陈大人、谢大人，你们看呢？”
谢理说道：“各国使节汇聚在平城商议结盟，是我们与他们谈判的最佳时机。去平城的特使最好能熟知外交礼节，兵部没有这样的人。”
陈伯求挠了挠头说道：“我们与大俞互为敌人，大俞会接受我们派特使去平城参加结盟大会吗？恐怕我们只能派人偷偷去平城会见各国使节，风险极大，另外，传递消息也很困难。”
萧泓奕说道：“至于派何人去平城，就有劳陈大人了。一旦有了人选，咱们再一同斟酌决定。”
陈伯求勉强说道：“好吧，我想想看。”
老令公说道：“殿下，泸州吃紧，我今天就回琥珀山庄做准备，争取早日出发上路，就不再来京城向殿下辞行了。”
周胥说道：“我让谢玉今天就做好准备，明天带队去琥珀山庄，后面的行动全听老将军指挥。”
萧泓奕说道：“请镇国公多保重。”
众人离去，萧泓奕亲自推着轮椅将言素送出大门。言素眉头紧皱，若有所思。在与萧泓奕分手时，他拉着萧泓奕的手忧虑地说道：
“殿下，我总觉着向五国派出谈判特使并非易事，等陈谢二位大人提出特使人选后，请殿下务必也让我参与决策。”
萧泓奕说道：“好的，您放心，我会邀请您参与最后决策。”
两天后，众人又汇聚东宫。老令公薛亮没有进宫辞行，而是在禁军的护卫下直接去了庆历军的驻地，他要挑选人马去泸州换防。言素在萧泓英的陪同下来到东宫参与最后决策，萧泓英此时已经是东宫的长史，他辞去了禁军里的职务，成了萧泓奕的副手。
正如言素所料，陈谢二位大人在推荐特使人选时遇到了困难。朝中无人愿意担任出使大俞和北燕的特使，因为两国与大梁没有邦交，贸然前去谈判有很大风险。这两个特使的责任最大，是瓦解大俞结盟企图的关键。众人商议良久，找不出合适的人选。夏江自告奋勇，要求担任特使去平城。陈伯求和言素都表示不同意，理由是夏江不懂外交，很难与平城的各国使节妥善沟通。夏江又自荐担任特使去北燕，萧泓奕拒绝了他。萧泓奕说道：
“你不适合担任特使，你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做。老令公带兵去泸州换防，你也派人过去，秘密侦查那些带头与朝廷作对的人，把他们秘密除掉，为老令公扫清障碍。”夏江点头答应。
正在众人犯难之际，言素说道：“我推荐一个人去平城执行特使任务，请诸位大人斟酌。”
萧泓奕急切地问道：“言大人举荐何人？”
言素说道：“我儿言阙。”
众人无不惊讶，陈伯求说道：“言大人的举荐令人钦佩，说实话，言公子睿智博学，在四方馆广交各国朋友，认识许多邻国使节。他能与不同国家的人交流，的确是合适的人选。可是他还年轻，把如此重任放在他的肩上，让我们这些老臣于心不忍呀。”
萧泓奕说道：“我也不同意。言阙与我情同手足，他刚入仕途，我怎能让他去冒险？”
言素对萧泓奕说道：“殿下要以国事为重。自殿下进位太子主持朝政以来，表面上朝堂看似一统，但暗地里官员们各怀心思，出工不出力的大有人在。特使的人选首先要忠诚，然后再看能力，言阙二者都具备。谢大人能把儿子送去泸州历练，我也想让言阙担当重任，建功立业。平城是很凶险，但总要有人去。如果我们自己的人不去，难道还能指望别人吗？”
萧泓奕激动地握住言素的手说道：“大俞是我们的敌人，言阙的安全可能没有保障。他是言府的世子，您就他这么一个儿子，您不担心吗？”
言素说道：“我当然担心，可是国家大事总要有人去做。言氏一族不止他一个后生，传宗接代也不止他一个人。让他去担当重任，也是为了家族的前途。”
萧泓奕说道：“言阙知道吗？他愿意去吗？”
言素说道：“他会愿意的。我都想好了，平城地处草原，在风陵渡北面几百里外，可以让林燮派人护送他去平城，再让赤焰军负责传递消息。那里地广人稀，方便秘密穿越，他的安全能有保障。”
萧泓奕说道：“如果言阙愿意担此重任，我这就修书给林将军，让他务必派得力的人陪同言阙，确保言阙的安全。”
一直在旁听的萧泓英插嘴说道：“殿下，如果朝中无人出使北燕，微臣愿往。微臣的父亲生前与北燕有生意往来，微臣也曾经去过北燕的中都。言公子与微臣是同届勇士，言公子能担当大任，微臣也能。”
萧泓奕站起身走到萧泓英身边，仔细打量他，说实话，他很喜欢萧泓英。萧泓英为人谨慎，办事干净利索，文笔也好，管家理财是把好手。可是出使北燕是去与敌国谈判，他能胜任吗？
萧泓英见萧泓奕犹疑不决，他坚定地说道：“请殿下相信我，我能行。”
周胥说道：“泓英毛遂自荐，勇气可嘉，我看泓英能担此重任。泓英一加入禁军就被我看中了，他为人谨慎，心思缜密，条理清晰，所以我分配他协助打理后勤军需，他做得井井有条。若不是殿下把他从禁军挖走，我就升他作军需官了。”
谢理说道：“泓英能自告奋勇，真是再好不过了。有言公子在平城探听消息，有赤焰军传递消息，泓英就可以在北燕的中都展开谈判。听说北燕皇上多病，皇后一派把持朝政，力推嫡子四皇子为太子，是主和派，我们开出的条件他们没有理由拒绝。”
萧泓奕拍了拍萧泓英的肩膀说道：“我相信你，你和言阙就如同我的另外一对左膀右臂，我等你们成功归来。我要给你加官晋爵，你就是未来皇叔祖王位的继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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