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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伪君子

    如何不是呢?这身装扮,这种气质,还有这口结巴,以及书案上未写完的《韩非子》五蠹篇,如果他不是公子韩非又能是谁呢?

    据司空马透露,追杀他的死士乃是受命韩王的死士,那群黑衣死士又几次提到一人即所谓的“公子”,身为韩国公子的韩非,又不早不晚出现在繁阳,难道只是巧合?

    韩非身为韩国公子,自是荣辱与母国一体,干些维护家国宗族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

    赵端如此想来,更是确定那群黑衣蒙面死士幕后的操纵者,就是法家之大成者一一韩非!

    太不可思议了!一个文采斐然作品流传千载的大作家会是这场阴谋杀戮背后的操纵者?

    这也太让人出戏了吧?

    其实也不足为奇,作为一个脑子之中尽是法,势,术,利,恶这些思想的法家人物,干点阴谋诡计奇怪吗?

    这是一个乱世,圣人孔子所谓仁义礼智信那是糟粕,早被人扔进了粪坑。

    和法家谈论仁义,那就是在赤裸裸的挑衅人家的“道德”底线。

    不论其他,只从此人不在意兵法内容而首先关注书简从何而来,自己就能断定,此韩非,必是韩王公子,必是繁阳黑衣死士的幕后主使。

    这一切太可怕了!

    公子韩非出现在端木胜的丝帛工坊,难道端木胜是和公子韩非一伙的?

    难道不是一伙的吗?

    那如何解释那群黑衣死士就那么巧的从端木成衣肆中杀了出来?

    如果他们不是一伙的,端木胜被黑衣死士劫掳却能安然无恙的回来,这又如何解释呢?

    现在看来在繁阳市中端木胜那席大义凛然之言纯属他们之间的戏词,当时邢父所言一语成谶:端木胜就是个伪君子!

    对了,在繁阳市端木胜发现自己立时高呼,现在想来那根本不是关心,而是以此提醒韩人黑衣死士。

    事后黑衣人被狌狌诸父打倒在地,女闾倡优购买成衣,他一个家主却主动前往肆中支应,那些驷马连骑不是一介公子的车队,又能是谁的车队?后来端木胜又被黑衣死士挟持,又能安然无恙讨回来,这些若不是他们默契配合,事情焉能如此完美?

    端木胜,真就是彻彻底底的伪君子啊!

    端木胜就是韩人的内应,难怪端木孟姬说他嫁往郑地。郑地不就是郑韩之地?除了韩王宗室,谁配的上堂堂端木氏家的千金之女呢?

    一切丝丝入扣啊!

    难道不仅仅是端木胜,就连小小的端木孟姬也是戏精?

    也不对啊!

    半天来和一脸真诚的端木孟姬相处,并未觉察出异样啊?端木孟姬年约十二三,充其量也就是一介孩子,没道理能骗过自己的眼力啊?

    赵端想及于此,不由后背生出了一层冷汗,端木孟姬前往社庙和邢父诸犍孑牛回合,端木胜的心腹老仆主动前往,会不会是受端木胜暗示前往杀人灭口呢?三父手中可是握有司空马的求救书帛啊?这些都在车上告诉了端木胜!

    若真是如此,邢父他们三人岂不有性命之忧?不仅他们三人堪忧,就连一众痴傻残废小儿,都会被灭口!

    赵端越想越惊心,以至脚下青砖都被脚心出的汗都浸湿了。

    哎呀!这特么遇上的都是啥事?出了泥坑又进火坑,老天爷你他娘的就喜欢虐人?给爷儿来个痛快的不就结了!

    赵端初时忧惧,慢慢为推测出的真相而恼怒不已。

    “戒骄戒躁!”赵端深呼吸,心中不断暗示自己,自己还有优势,毕竟他们还不知自己窥破了他们的合谋,这个档口一定要稳住,否则露出异样,他们弄死自己还不像弄死一只鸡一样随意?

    端木胜不是韩王宗室,自然不可能知晓韩人寻找的所谓“白起兵法”的秘密。

    韩非必是认出了自己就是坟墓中的小憨子,墓底之中可是藏有他韩人的惊天秘密,公子韩非认出了自己,如何不急呢?

    一旦端木胜说出了真相,公子韩非自会令他的一众死士重返乱坟岗挖通墓穴,杀人灭口!

    不过如此一来繁阳城中的血雨腥风也能避免,然而危险又降临在了包括自己在内的一群痴傻残废可怜人头上。

    唉!作孽的老天啊!

    电光火石之间赵端急中生智,想到了破局之道:

    当务之急,自己应当前往魏国西河大营和秦国安阳大营送信,只有这样才能搭救邢父以及乱坟岗中的所有人。

    司空马的书帛在邢父和诸犍身上,端木胜多半要杀人灭口,救援之路也就断了!

    没有关系,内容自己已经记在脑子里,只要有笔有漆有竹简有丝帛,仿造一份也就须臾之间的事。

    拿上书帛前往魏营和秦营大营求救,到时就可一招翻盘!

    然而,要实现这个精妙的谋划,自己首先要逃出端木丝帛工坊,逃不出工坊,一切都是空想!

    就在赵端偷眼四下巡视时,先前那胖妇人栗母领着两个手托锦衣鞋履的青衣妇人跨入院中,款款走来,向端木胜一躬身说道:“老妪向公子见礼……”

    两人不由回头,端木胜伸手一指院角小门对栗母说道:“还不领着我端木氏的小恩人前往后院盥洗一番穿上新衣?”

    又冲着赵端一笑:“吕家子,跟他们去吧!”

    端木胜的笑是那般的触目惊心,赵端唯恐他看出了自己的心虚,略略点头,便溜着墙根就向小门走去。

    又听公子韩非催促问道:“端木兄快说在哪拾到小憨子和书简?”

    跨过小门,又出现一个和头一样的院落,不过小门改作成了一间小房。

    “小恩公,那是沐室,你先洗个身,在穿衣如何?”胖胖妇人指着院角的那间房舍对赵端道。

    那是一间敞亮通透的狭窄小木屋,屋中只有一个宽口大缸,夕阳余晖洒满了小屋,小屋没有后墙,而是一扇敞开的木门,门后就是广阔的野地,野地之外是茫茫的芦苇荡,一片片芦苇荡间隙那就是黄澄澄的黄泽水!

    天赐良机啊!

    妇人的话,正说到赵端的心坎里。

    二话不说,赵端就跑入了小屋,哐当关上了门扉。直接就跃出了后门,趟着半人多高的草丛,冲向芦苇荡。

    来到芦苇荡旁,就看到了广阔无垠的黄泽,从小就在这里面玩水,从来没觉得黄泽像今天这般亲切过。

    似乎身后传来了那肥胖妇人的惊呼声,赵端啥也不想了,一头扎进浑浊的黄泽水中,奋力前游。

    晚霞之下的黄泽处处红橙,甚是可爱,一口气就在黄泽之中游了四五里,赵端就觉得自己犹如天空之鸟,水中之鱼,自由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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