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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吕不韦之父

    他们是什么人?是如何找来的?

    黑衣人之中有一介衣履寒酸的农家汉子,端木孟姬惊呼道:“那不是啬夫吕荡的从子吗?”

    这一刻赵端全然明白了,自己看来是被吕荡侄子卖了。

    “鼠父,你快跑!不用管我们!”赵端也顾不得嘴角撕心裂肺的疼痛,高喊提醒相鼠,接着拉起端木孟姬和琴女迅疾退入社庙之中。

    相鼠明白女娲泥像下面有瓦甓管道可以逃生,应了一声便驱车而逃。

    赵端麻利推开泥像,先让两女钻入密室后,自己才蹁腿而下,就在这时听到房外一阵车马之声,传来了啬夫吕荡愤怒的吼声:“你个吃里扒外的孽子,如何敢私通外人,泄露憨子的藏身!”

    接着一个苍老的声音喊道:“老夫是外人吗?”

    吕荡愤怒之声似乎被瞬间压了下去,语气怯生生的说道:“如何会是仲父?仲父怎来到了我临黄乡?”

    又听苍老声音说道:“吕子,还认得老叟就行,我一直都夸我吕氏繁阳一脉也只有你是人才,可为大用!你不韦老弟也颇看重你!今日,就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赵端闻听吕不韦的名字,顿时明白,来人应和吕不韦四弟吕肆有关。

    啬夫吕荡问道:“仲父不会是我捉拿周王子吧?”

    “正是,只要你配合我将周王少子捉住,便是大功一件!”

    吕荡不解问道:“为何要捉拿周王少子呢?”

    苍老声音冷冷说道:“此事干系重大,你不必知道!”

    吕荡的声音大了,似乎是来到门前:“那恐怕不行,人无信不立,我既已成周王子的家令就要维护他的体面,所谓主辱臣死,仲父若要劫掳周王少子,你得先把我砍死才行!”

    赵端闻听吕荡铿锵之言,心中颇为感动,便蹑手蹑脚来到了门口透过门缝向外看去。

    只见社庙外为首一介黑衣胸前一把花白胡须的老者讥笑道:“吕子,你帮个外人说话,就不怕遭受灭门之祸吗?”

    吕荡伟岸的背影震颤了一下,语气不再那般刚硬说道:“怕,当然怕,可是我若今日背信弃义,即便全家活下来,也在难在繁阳吕氏族中抬头,仲父杀了我,留我全家性命可好?”

    花白胡须老者大眼大脸,颇有英武之貌,捋须点头:“好吧,仲父敬你是条汉子,就给你来给痛快,放心,我自会重金抚恤你全家!”

    接着从黑衣人阵营中走出一位手提长剑面无表情的冷血汉子,来到吕荡身前,举剑之前问道:“非要死吗?我等向上数五代,皆是一个祖宗!”

    “砍吧!”吕荡挺胸抬头而立,然而浑身战栗却掩饰不住内心的怯懦。

    赵端感动不已,于心不忍,陡然推开门,忍着嘴角疼痛对吕荡激动喊道:“吕父忠义之心可昭日月,不必为我去死!”

    门户陡然而开,这让门外的一众黑衣人大吃一惊,吕荡以为赵端要迈出门槛,谁知赵端说罢,掉头却又钻入社庙之中,倏的消失在了神主泥像旁。

    品客门外黑人反应过来,冲入房中,赵端也已和两女钻入了瓦甓管道之中。

    不多时,那老者和啬夫吕荡下到地室之中,老者开口问道:“此子除了憨子和周王少子之外,可还有其他名字?”

    吕荡摇头:“以前吕伯乐为他起过一个名字,只是大家都叫他憨子,没人晓得他叫什么名字?”

    老者弯腰对着瓦甓洞口问道:“小子你是吕伯乐养子,那咱们就是一家人,你大见了我也要叫我一声仲父,你叫什么名字,可否告知我一声?”

    “他叫吕端!”躲在瓦甓管道中的端木孟姬喊道。

    老者一脸慈爱说道:“好!端儿,老夫此来非是为了伤害你,而是为了保护你!你能否出来咱们当面说话?”

    谁信谁是憨子,骗小孩的把戏赵端见多了,对此根本不予回应。

    在地室陷入沉寂时,一人下到地室,来到老者面前说道:“大,你快过目这些木椟?”

    这人声音颇为熟悉,就在赵端寻思此人是谁时,一张大脸出现在了瓦甓口,赫然就是吕不韦四弟吕肆。

    吕肆称呼老者为父亲,那岂不是说这位老者也是吕不韦之父?

    老者就着灯火看过手中的几片木椟之后,神情严肃,又弯腰对着瓦甓管道问道:“这些木椟文章,从何而来?”

    赵端和端木孟姬私语,端木孟姬随即对外喊道:“让其他人出去,周王子要和吕不韦之父密谈!”

    老者一怔,倒抽一口冷气,随即让吕荡和吕肆撤出密室,这才问道:“你们如何晓得我的身份?”

    端木孟姬传话:“拿笔拿简来,此话只能两人答对!”

    吕不韦之父随即要来笔简递入瓦甓之中,很快又被端木孟姬传了出来,吕父看过之后,怔愣半天,良久之后,才长吁了一口气,声音颤抖着对外喊道:“肆子,让你的人撤出社庙!”

    “大,这是为何?”吕肆不解的问道。

    吕不韦之父声色俱厉喊道:“你无须明白,听令就是!”

    吕肆满心疑惑上到地面传令,一片嘈杂脚步声过后,地面便安静了下来。

    “事情解决,咱们可以爬出来了!”赵端信心满满对着端木孟姬和琴女支吾道。

    “老仆吕仲见过周王少主!”相貌英俊的老者向钻出瓦甓管道的赵端躬身作揖。

    此人帅气逼人,吕不韦丑陋不堪,这能是亲生的吗?

    没有对比,就没有真相,看来司马季主的推测很可能正确。

    赵端打量面前吕不韦之父吕仲,眼角眉梢不禁闪过一丝笑意。

    身为吕不韦之父,不可能不知道吕不韦的身世,吕仲应是西周国公子周最心腹中的心腹,否则成不了公子周最托孤寄命之人。

    碰上吕仲就等于碰上了吕不韦,自己运气不坏,换成其他人诸如吕不韦四弟吕肆事情也不会这般顺利解决。

    当面锣对面鼓,敲打一番,就可以开拓出一片新天地。

    为了一劳永逸解决后患,赵端支走端木孟姬和琴女,留在密室准备和吕仲摊牌。

    吕仲举了举手中木椟问道:“你说我是西周君公子最门客此言何意?”

    赵端反问:“你和吕不韦哪点像父子?“

    吕仲当即沉默不言。

    赵端挥笔疾书之后,再次递出一片木椟,就着密室跳动的火光紧盯吕仲的瞳孔:“我不仅晓得你是西周君公子最的门客,还晓得秦国相邦吕不韦就是当年公子最丢失之子!”

    不出所料,吕仲眼睛有些发直,本来一手拿着木椟,突然改为双手相捧,至于瞳孔是否缩放,自己看不出来。

    不过,这就够了!

    赵端指指自己的鼻尖,再次递出一片木椟:“见到我,不知太公是否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吕仲频频点头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惊喜:“像,很像!”

    赵端主动上前,亲昵拉住仲父,坐于地室之中的床榻之上。

    “小子,说不上来想和你亲近,若是小子嘴角无伤,很想叫你一声太公!”吕仲拿起赵端所写木椟看罢,一时竟有些动情。

    吕仲叹息道:“小子啊!真难为你了!太公也不愿对你下手啊!可是双生不吉,为避免后患,只得选择一人啊!”

    “你们先前认为我是秦王子楚之子,如今又认为我是吕不韦之子,就不怕再次认错?”

    面对赵端质问,吕仲无言以对。

    赵端再次递出一片木椟:“以太公的见识,想必也听说过世上有一母同胞的双生子出自两父之事吧!”

    吕仲蹙眉沉思,微微颔首。

    赵端又写道:“那何必非要急于对我施以宫刑?若分辨不清,岂不酿成祸事!”

    吕仲再次沉默良久之后,喟然长叹:“端儿,你所言有理,老夫这就派人送书和吕子商榷!只是不晓得,你从何得知,老夫以及你父的真实身份呢?”

    赵端眼角眉梢流露一丝坏笑写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即便谋划再机密,也有聪明人能推测其中端倪!”

    吕仲再次恳求道:“你父吕子的身份关系至关重要,你告知我此人是谁,我也好有备无患!”

    这大概应是吕不韦的七寸,若是有人晓得了他周王子的真实身份,恐怕他再也难以在秦国立足,更别说实现周人取秦国天下代之的图谋。

    “不可说!”赵端冷冷落笔三字便不再多言。

    由吕仲和吕不韦猜去吧!

    “会是邹衍?”吕仲眼神灼灼盯视赵端问道。

    赵端面无表情。

    “会是公孙王诩?”吕仲再次紧盯赵端问道。

    赵端依旧面无表情。

    吕仲眼神开始迷茫了,喃喃自语道:“那会是谁呢?”

    哎哟!

    赵端突然有些想法:难道诸夫子之中,只有王诩和邹衍他们是知情,其他人也并不知情,吕不韦就是周王子之事?

    那就让吕不韦怀疑他们去吧!

    吕仲赞誉道:“你小子果有卓异之能,难怪吕子对你赞不绝口!”

    哪是卓异之能?全是因为嘴角伤口刚才危急时刻话说的多,扯住了,如今只能板着脸。

    吕仲突然拉住赵端的手哀求道:“你不是吕子之子就是秦王之子,还求你答应我一事,退了你和端木氏家的婚事,如何?此事关系吕子和秦王子楚的能否在秦国立足!”

    先前腹彤就此事相求过自己一回,只是言说事关秦王子楚,如何又牵涉上吕不韦的根基了?短短一日半日,秦国发生何事了?

    又听吕仲说道:“秦国之事风云莫测,秦王子楚中风卧床,全因秦王之位受到了威胁,为了保住王位,秦王子楚不得不出此下策!

    昨日一本小说陡然流行在秦都咸阳之中,华阳夫人读后对不韦杀妻之事憎恶不已,加上不韦之前未能达成她要用母家之子换嗣的心愿,便起了罢免不韦相邦之位之心,而今她又怀了子嗣,更想废掉秦王子楚,重立公子傒为王!”

    一本小说,不就是自己为了诬蔑吕不韦所写的《换妾风云》吗?

    赵端本想笑,可是听到后面吕仲之言却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惊得眼珠子滚落到地上,揉揉眼睛,有那么一刻都怀疑所听之事是在梦中。

    华阳太后怀孕了?秦王刚死半年她竟敢怀孕,这事也太玄幻狗血了吧!更令自己不可思议的是,秦王怎么就能说换就换呢?即便是个稻草人也不能这般随意拿捏吧?

    太不可思议了!

    这是自己了解的秦国历史吗?

    吕仲似乎看出了赵端眼中的质疑,叹息道:“秦人位列诸侯五百载,可戎狄野性至今未脱,父死,子娶母妃之事在他们看来也是平常之事!”

    依照吕仲言外之意,华阳夫人所怀子嗣会是公子傒的种?如此一说和秦王之位失之交臂的公子傒将要逆袭成功了?

    赵端更觉诧异,提笔写道:“华阳夫人所怀子嗣是公子傒之子?”

    吕仲点头。

    太狗血了!

    还真如吕仲所言秦人戎狄野性未脱!

    秦国真正崛起实际不足百年,商鞅变法之前秦国在东方诸侯眼中那就是戎狄蛮夷。百年的变法仍未能彻底易俗。

    其实不仅是秦国戎狄习性未脱,就连楚赵之人也有着相当的戎狄不合后世儒家规定的礼数。

    二十年前秦昭王之母宣太后有过和义渠君生有两子之事,二十年后还会有秦始皇之母赵姬和嫪毐绝爱之生有两子之事。

    史籍虽无太多华阳太后的记载,可推及前任后任,做出这样有悖后世礼教之事,也就不奇怪了!

    这是一个百家争鸣的时代,没有统一的是非标准,更没有统一的道德标准。

    若要衡量是非对错善恶好坏恐怕只能靠实力。

    赵端突然好奇起来:华阳夫人在秦国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存在呢?

    赵端提笔写道:“为何秦王正和端木氏之间的联姻,事关两人的在秦国立足呢?秦王公子正和端木氏联姻有那般的重要吗?公子傒不是齐国的外甥吗?齐王自该偏向公子傒,你们这样做能有用吗?”

    吕仲解释道:“有用!齐王建痴迷修仙炼丹之术,要获得他的支持,唯用天雷之术吊着他,吕子和秦王就是看到了这点,才要极力促成端木氏女和公子正的婚事!

    若是华阳夫人动了废立秦王之心,齐王必然不答应,到时候自会和天下六国合纵抗秦,如此一来华阳夫人就不敢轻举妄动轻易废立秦王子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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