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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面包坊里面摆得非常干净整洁,一进门就可以看到一个木质小吧台,上面有个水晶制地的密封置物架,里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甜品,一块小指示牌放在吧台侧旁,标明了种类和价格。

    左手边是两个座位,都是心形的桌椅套装,右手边则是一面挂墙,挂墙上有小架子,上面摆着错落有致的甜品书籍和一些情感读物。而架子下面则挂着一幅幅东小姐自己画的甜品小画,看上去十分可爱。屋子里散发着面包坊独有的甜味香气,令人心绪平静。

    老实说,雷恩现在有点紧张。

    东小姐的面包坊里面并没有开星灯,虽然现在是大下午的,外面阳光正好,但可能正因为阳光太好了反而显得面包坊里面有些昏暗。

    雷恩坐在吧台前,而东小姐就坐在吧台后的高摇椅上,两根修长有致的大腿交叉着搭在吧台桌沿,正握着一根细长“草杆子”小口吸草。

    和那臭老头不一样的是,东小姐的烟草明显很有讲究,似乎并不是普通货色,闻起来带点香味,配合上面包坊里带有的甜味,竟然还怪好闻的。只是雷恩心思现在并不在此处,他正在面临着人性的抉择。

    东小姐吞云吐雾了一会,看了看坐在对面闭目沉思的雷恩,有些好奇道:“怎么了?在想什么?”

    雷恩严肃着摇摇头,继续闭目沉思,似乎有很重要的事。

    东小姐点了点头,她确实也听说这小子开始接触星力了,不由得感叹时间过得实在是太快,转眼她到破破村已经过了十多年了。

    她还记得这小子刚被老肖恩带回来的时候,浑身沾满黑灰,一直在哭,小脸上和额头上都有一点擦伤,非常让人心疼。

    当时她也还小,才九岁而已,是她给雷恩洗的脸,西菲姐洗的身子,肖恩叔就站那着急,一点忙都帮不上。东在给小雷恩洗完脸后,发现这小子长得很可爱,于是便自己抢着要哄他睡觉...这么一想,虽然自己有些大大咧咧的,但其实也很有细节的嘛!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这小子已经十四岁快十五岁了,今年就会去报考学院,之前天天看着没注意,这才几天没见,再见之时,才突然发现雷恩已经长到她肩膀这么高了,再过几年,就会超过自己了吧。

    东又吐了口烟,看着雷恩闭目沉思的样子不禁露出笑容,这小子现在也算长开啦,以后肯定也是个大麻烦。

    东小姐自认比较了解雷恩,雷恩就是一个翻版的小肖恩,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总会在他的身上看见肖恩叔的影子,虽然有时候很讨厌,但你却很难真正的讨厌他。他讨厌的地方和他让人喜欢的地方一样多。

    都是那种嘴上不着调,但却很注意细节的性格,很偶尔的时候会展现出真实的一面,而那偶尔的真实恰恰才是最吸引人的地方。

    也不知道以后他会找到什么样的女士?

    会像我一样细心照顾他吗?

    他这种性格,会吃很多苦吧?

    不过我也管不到了,我也要离开了。

    东小姐歪头看着雷恩,她笑着道:“是在想怎么与星力沟通?”

    “......”

    “不用这么严肃,和姐说说,我给你指导指导”

    “......”

    “快点!不要在那装沉默!”东不耐烦的对雷恩吐了一口烟。

    “这...行吧。”

    雷恩睁开了双眼,眼神清澈见底,神光湛湛,目光果敢而又坚强。

    “有句话我不知道我该不该说”

    “你说!”

    “我说了就会发现我不该说。”

    “你不说就会发现你更不该不说。”

    “那我说了。”

    “东小姐,嗯,其实你可以换一个姿势。”

    “?”

    “......“

    “你确实应该说,因为这可能是你最后一句话了!!”

    “是你叫我说的啊!!不是!我真没看!!等会儿!轻点轻点!”

    面包坊传出了激烈的震动,街道外玩耍的小孩子们都疑惑的看向了面包坊。

    “东小姐!东妈!那玩意儿可不兴举啊!!求求了我错了求求了!”

    面包坊继续保持激烈的震动,街道外玩耍的大人们也都疑惑的看向了面包坊。

    ......

    事毕,雷恩十分淡定的为东小姐泡了一杯咖啡,然后自己开始收拾面包坊内的各种残片,不过,东小姐其实并没真正的生气,雷恩对此很自信,比如她那些心形的家装就毫发无损,她用的都是些拖把啊扫帚之类的小物件。

    别看东小姐穿得还挺凉快的,但其实本人还是比较保守的。

    其实他也没看到什么,本来就是调侃一下,而东小姐也就顺便发个火而已。

    雷恩摇了摇头,然后触电般后退了一步,赶忙蹲下擦掉刚掉下的几滴血液。

    “今天找你来呢,主要是要给你一件东西。”东小姐再次坐在吧台内吞云吐雾。

    雷恩赶忙凑到吧台前,一脸好奇地看着东小姐。

    东小姐站起身来,从吧台下面拿出了一个小盒子。

    “本来呢,这东西早就打算给你准备了,但肖恩叔一直不让我给你,现在你也开始接触星力了,我就给你拿出来了。”

    盒子被打开了,只见里面慢慢飘出了一个小球,小球表面上仿佛包裹了一层泥,看起来有点脏脏的感觉。

    “这是..什么?”雷恩好奇的左看右看,并没有看出这个小球是什么东西,看它能飘浮在空中的样子,似乎有些不凡。

    “这叫‘星核’”

    “具体怎么用,以后你就知道了。”

    “你不是快报名去了吗?七月对吧?”

    雷恩点了点头。

    “我呢,准备离开破破村啦,后天就要出发了,面包坊也会交给西菲姐去打理,所以到时候不能送你了,提前把东西交给你了,就算是姐姐对你的祝福吧。”东小姐看着雷恩笑了笑,然后摸了摸雷恩的头。

    “这个东西对我也很重要,希望你能够好好用它。”

    “我虽然知道怎么用,但现在你还用不上,所以到时候别人教你就行。”

    雷恩看着眼前微笑的东小姐,突然感觉有点不自在。

    原本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些。

    要走?去哪?

    雷恩在这个村子里过了十四年,这十四年的岁月里,虽然经常被东小姐打,但那都是因为自己比较皮..不,是比较活泼,而且东小姐也没有真正意义上伤害过他,倒不如说,是雷恩在欺负她,只是她自己感觉不到而已。

    比如说小时候的雷恩很皮,总是欺负完东小姐后就大声哭,这让东小姐就算生气也下不了手。而雷恩装委屈哭的时候,东小姐却是真的难过,觉得是自己做的不好,总是去哄雷恩,试图逗他开心,顺便被某人占了很多便宜。

    她是不是有点傻?

    雷恩小时候就这样想过。

    但雷恩没有资格去评论她,他不知道东小姐的过去,不知道她的经历,就没有资格去评价她的事情。

    何况,这也不是傻,这只能代表东小姐真的很单纯,这也是雷恩最欣赏她的地方,其实以雷恩的视角来看,这何尝不是看着她长大成为一个少女,然后成为一个成熟的女士呢?东小姐在年龄上确实就像一个年上的青梅竹马,她也没比自己大很多,小时候也经常一起跑来跑去,从村头跑到村尾。

    当然,东小姐是因为以姐姐自居带着他玩的,而某些人是什么心思就不得而知了。

    雷恩突然有点心烦。

    看着面前笑靥如花的东小姐,雷恩沉默了一会说道:“谢谢。”

    “谢什么谢!”

    东小姐一把抓住雷恩的肩头,笑着道:“下次见你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啦~我也很忙的,可能等你毕业?也说不准啦~”

    “我也年纪不小了,我没有像叔叔他们一样有着自己的理想,一直以来我都活在过去,而到了现在,我也想像你一样走出去,去看看这个世界!”

    东小姐那艳丽的脸上浮现笑容,轻轻眨着两对小月牙儿,摄人心魄。

    这是在告别吗?

    “小雷恩,你可能不知道,我啊,其实很喜欢做甜品。”

    这不是很明显吗?

    “听说其他国家都有很多神奇的甜品呢,这些我都想去看看。”

    都挺远的,也挺危险的,有什么好看的。

    “所以我把这枚‘星核’送给了你,希望以后不要忘了我哦~”

    什么玩意儿,转头我就丢臭老头的鱼篓子里。

    “你要好好努力,我知道你不喜欢吃甜的,等以后我回来了,肯定能给你做你能吃的下的甜品。”

    不,我肯定要数落你做的没有西菲小姐的好吃。

    “哪怕咱们见不到,但是同样在群星之下,我们都注视着同一片天空!要是你想姐姐的话就对星星说话,让星星传达给我呀!”

    什么屁话,把我当小孩骗呢?

    “怎么不说话!姐姐在和你好好说话呢!有没有好好在听!”

    雷恩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东小姐,似乎有些难以维持自己的人设。

    算了吧,就这一次。

    这傻女人不懂这个,不懂成年男孩的破防就在一瞬间。

    我雷恩,最不吃这套了。

    雷恩突然抬头凝视着面前的东小姐,眼神变得认真而又严肃,这让东小姐的心突然猛跳了一下,她没见过这样子的雷恩。

    “不,你得来看我。”

    他把肩膀上的玉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看着突然有点懵的东小姐道:

    “你不是我姐吗?“

    ”东凰小姐?哪有姐姐不来看弟弟的?”

    “这星核你不教我用谁教我用?”

    雷恩露出一口大白牙,笑着看着面前的人儿。

    东凰,其实是东小姐的名字,没有家族姓,这个自己是从老混蛋那里打听来的,老混蛋说东小姐不喜欢自己的名字,也不想回忆起一些过去的事情,所以才自称是‘东’。雷恩知道后也一直没有在东小姐面前表露出来,毕竟人家不想回忆的东西,自己说出来就会很下头。

    而现在,可能雷恩自己也突然有点感性吧,也可能是有点感动吧。

    但更多的,可能是听不得这傻妞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

    要走,就干脆地走,现在拖泥带水搞得我很难受!

    特别是在听到她说‘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的时候。

    我很想见你吗?你这么说,我又怎么能轻易放你走?

    种种莫名的情绪涌了上来。

    就只是想在这一刻,念出她的名字,仿佛这样,就能拴住这十四年的羁绊,而不会被未知的未来影响。

    怎么,我还没走呢你就要走?我排练了这么久的告别仪式就没了?

    有这种当姐姐的吗?先跑路?

    虽然在雷恩眼里,东小姐从来都不是姐姐,但他在此刻愿意叫他姐姐。

    “诶?你..你...?”

    东小姐一下就愣住了,双眼吃惊的看着面前的少年,这个名字她好久好久都没听到了,以至于自己的手还被抓着都没有发觉。

    “怎么?不准叫啊?”

    “我告诉你小东凰!你要是不来看我,你看我以后变强了怎么收拾你!”

    “屁股都给你打成八瓣!”

    “打..八..八瓣?”

    趁着东小姐还处在震惊状态中,雷恩又捏了捏她那滑嫩细腻的脸颊,并拉开。

    “尼..尼!”东小姐被更大的震惊替代了之前的震惊。

    “你什么你,多大人了你?出去玩就出去玩,我看你在村子里闲的也是不行!”

    “一天到晚就和西菲小姐做对,你不就是觉得老混蛋很伟岸吗?人老混蛋光棍一辈子能有个女的喜欢不容易!”

    “人家是喜欢老混蛋,你呢?你又不喜欢老混蛋,一天到晚做斗气面包,没个正经!又没人吃!你看我吃吗?”

    “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你就浪费你自己在一个老混蛋头上,在一个破村子做甜点,我早就不爽了!”

    “你这么一个大美女,不去找个帅小伙,天天在这和一群老头玩有什么意思,看看现在,被耽搁成什么样子了?傻里傻气的一点人生阅历都没有!”

    面对这一连串的话语,东小姐持续震惊中,急的小脸通红,瞪着那双大眼睛,现在连脸被捏着都没注意到了,甚至忘了自己比这个少年强大了不知道多少倍,自己轻松一推,雷恩就得飞出去。

    “窝..窝!”

    “我什么我?我怎么了我?我就是这样!”

    “我看着你长大,又看着你成熟,我早就想劝你离开了。”

    “你看你要走就走,但偏偏到我面前说这么一堆废话!”

    “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多笨?”

    “这样那我还让你轻松走了,我还是那个一直欺负你的雷恩吗?”

    “奇..奇服?”

    “你看看你,我欺负你这么多年你都没感觉到!“

    “笨成啥样了还要学人家去旅行,外面很危险的你懂吗?”

    “我们处于战争之中,老混蛋说过这世界上有很多危险,就你这样不被随便跑出来个什么东西吃得干干净净?”

    雷恩松开了捏着她小脸的手,东小姐脸蛋被捏的红红的,嘴巴还在一动一动想要说点什么。

    看看,面前的这人有要哭的趋势,嘴唇已经撇起来了。

    啧,这套我就没办法了。

    雷恩舒了一口气然后踮起脚摸了摸东小姐的头,轻声道:“记住了,以后离别的时候不要说这些话。”

    “特别是别人还在意你的时候,懂了吗?”

    “你人这么笨,嘴也这么笨,又不懂得保护自己,你不被欺负谁被欺负?”

    雷恩看着比她还高的东小姐,一边把她那整齐的红色长发揉乱,一边轻喝道:

    “别哭!”

    看着东小姐那双欲泣的眼睛,雷恩也有点受不了。

    这不喝不打紧,一说东小姐那双大眼睛就变的湿润起来,泪珠子即将夺眶而出。

    雷恩赶快用袖子在她脸上胡乱擦拭,瞬间湿了一大片。

    “你看你,还哭!以后你一个人在外,哭了就只有你自己擦眼睛了!”

    “你在外面这样哭,大家都会来欺负你,懂吗?”

    可能打击有点大吧?毕竟平常我的人设都是胆小怕姐小雷恩。

    算了,无所谓了。

    雷恩拿起吧台上的盒子,转身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里面泪眼朦胧的东小姐,这是第一次,他在欺负了东小姐后没有被打,可能也是最后一次。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东小姐没有在说话。

    她小脸红彤彤的,在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泪腺。

    你看,都这时候了,都骂不回来。

    雷恩笑了笑,再次露出一口大白牙。

    “谢谢你的礼物!我会好好珍惜!”

    “顺便早点来看我,要是我遇到了更聪明,更美丽,更动人的姐姐,那可就不管你了!”

    “自己一个人在外要学会保护自己!”

    “再见!小东凰!”

    雷恩离开了,东小姐并没有追出来。

    ...

    老肖恩慢慢从面包坊后走了出来,看着雷恩离开的背影,笑骂道:“臭小子!小嘴挺利索。”

    随后又叹了一口气。

    这小子...皮成这样...却受不了离别吗?这可不是一件好事啊。

    东凰要走他是知道的,毕竟不光雷恩在劝,他其实也在劝。

    但是老肖恩却没想到,东凰的离开对于雷恩来说竟然有这种重量。

    这小子一天到晚看着没心没皮的,心底却这么软的吗?

    老肖恩眼神深邃,似乎在回忆些什么,然后摇了摇头,又看了看面包坊,不禁又笑了起来。

    你没把她姐姐,她又怎么会真的把你彻底当弟弟呢?哪有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会对弟弟害羞的?

    小子!该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不过...那枚‘星核’啊...啧啧啧,臭小子狗屎运不错,能骗来这玩意儿。”

    老肖恩似有所感,看了看天,似乎有风吹过。

    “老云,你可别怪我啊,这可是你闺女自己送人的啊,哈哈哈哈。”

    在笑声中,面包坊外的身影渐渐淡去,街道再次回归了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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