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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宫中大火(六)

    显然秦染兮这样的举动把那太后也是吓了一跳,她看着秦染兮的背影面色一沉。

    太后当初只产下一个孩子,他年纪要比慕子忱大一些,自小就聪明,上代皇帝十分喜欢他,可以说那孩子是继承帝位最合适最有竞争力的人选,如果不是后来慕子忱的归来,可能后来的皇帝就是太后的孩子了罢。

    不过不存在那样的假设,慕子忱自然也知道这样的事情,他回城之后,并未暴露身份,而是先将自己先前在四方城中时与他就是对着干的那几个兄弟给杀死,而其中就有那太后的儿子。

    若不是慕子忱的母亲已经过世,他也不会把如今的太后奉为太后,不过是当初她在慕子忱年幼之时曾对他很是照顾,出于杀死她唯一儿子的愧疚感,慕子忱尊立她为太后,但是却将当初她儿子之死的事情蛮得很好,说是他是自杀的。

    但是太后如何会信?皇帝大概也没有想到当初他微微的心软,在后来他的生活之中引发了那样多的事端,甚至于是最后差点要了他的命。

    秦染兮入宫之时,就已经确定了她会是皇后的不二人选,因为她出生高贵,家中势力不容小觑,那个时候的皇帝最需要的莫过于这样的一个后盾支持。不过如果是太后不许,自然会去寻其他人,当初太后曾在见秦染兮时问过这样一个问题:“你想做皇后吗?”

    那时候的秦染兮的回答是:“没有很想,也没有不想,父亲唤我来,我就来了。”

    也许当初秦染兮的回答,让太后觉得这孩子自小生活在那样传统的家庭,已经习惯了事事服从,想必会很好掌控,而且她也并未对皇帝有甚么心思,也许正是她利用之来复仇的一个好的对象。

    只不过是后来宫中又来了一个羽岚之,似乎除去比秦染兮稍微难掌控了一点,还要比秦染兮更加具有吸引力,所以羽岚之当初跟羽程欢的心思,太后还是晓得的,不仅如此,还给了他们许多法子告诫,是以那个时候还不是很成熟的羽程欢跟羽岚之才能一步一步达到今日的地步。

    太后看着秦染兮的背影,突然笑了笑,转身拄着拐杖是准备离去。

    月倾城的死,确实是跟她有关,不过那个时候还是有些心软,救下了那慕修跟慕湘两个孩子,她那么讨厌慕子忱,也讨厌月倾城,也是当初得知慕修跟慕湘并非慕子忱的亲血肉,不然当时的慕修和慕湘是断然活不下来的。

    不过今日就甚么都结束了,即使慕子忱在临死的时候晓得了当年之事,但是他也只不过是和月倾城一样的下场,只能抱着那个迟来的真相葬身火海。

    她之所以来看,一是因为这沉月阁的大火,二就是为了秦染兮而来,她这几日频繁进入皇帝的寝殿,是不晓得在做甚么,但是一定是瞒着她做的秘密事情,既然秦染兮已经违背当初的约定背叛了她,太后当然也是容不得她再活。

    虽说当初给秦染兮吃的蛊虫足以要她的命,但是不亲眼所见,还是难以安心。

    太后背着大火朝远处走去,脸即使保养得很好也还是现了许多皱纹,如今大仇得报,不知道为何她心中竟没有丁点欢乐,想到的竟是那慕子忱当初来请自己做太后时小心翼翼的表情,以及自己当了太后之后朝中的一片反对之声,是皇帝力压下去,却把那些反对的话全部与她隔绝不叫她晓得。

    她的儿子......当初似乎确实是将那慕子忱视为眼中钉,事事刁难,她实在是看不过去,才悄悄出手助他,那孩子母亲去世得早,皇帝又不喜欢他,是十分可怜,当初慕子忱失踪,她还是着实担心过一段时间。

    但是后来慕子忱回城之后的所作所为可是没有半点弱者姿态,变得更加刚毅果断,可能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她完全忘记当初这个孩子在四方城中所经历了什么罢。

    太后边走边想,突然怔住。

    她为什么要想这些?

    她这么长时间以来难道不是为了给自己孩子报仇?

    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些?

    “若是你觉得你已经报仇了,那么我想你可能要失望了。”

    此时身后突然冒出一个声音,太后一怔,这声音十分熟悉,她猛然回身,见到那烈火前,站着一个白衣人,那人头发披散,面庞冷峻,不过历经岁月,也是苍老许多,他怀中抱着一个女子,正是之前扑进那大火之中的秦染兮。

    秦染兮面上灰扑扑得,想来是被呛到才晕倒,而抱着她的人,也就是刚才出声的人,正是太后口中,已经死在大火之中的慕子忱。

    苏璃本来还在犹豫自己该如何是好,这下突然见到慕子忱不觉又是一怔。

    她记得那慕子忱身体已是极为虚弱,而此刻瞧他,虽是有些许憔悴,可气色极好,跟之前差别甚大,可是自从在流民巷回来也不过几日,区区几日,慕子忱竟是就好了?

    太后看着慕子忱面色十分震惊,她张张嘴,却也说不出甚么来:“你......你......”

    慕子忱朝前走了几步,微微一笑,道:“我应该死在那大火之中了,就如同当年的倾城一般,是吗?”

    太后见他往前走,竟不自觉后退几步,面上全是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活着?她亲眼所见,慕子忱进了那阁楼中,她这才引燃火线的,而且她在这边瞧了许久,都没有见过他出来,这样大的火,这么久总是该死了。

    可是......

    慕子忱嘴角微扬,面上笑意有些许深沉,他低低道:“其实我在走进阁楼的时候,也曾想过是否要随倾城而去,当年我误会她,一连误会这样久,早该去见她,也好把当年之事解释清楚。”说到此处,他低低一笑。

    “我确实怀疑羽岚之跟羽程欢,在当年云破军被灭之后,那时候我就后悔了,且那个时候我的病来得太巧,可是我却没有什么反抗之力,后来巧合的机会,我拥有了一份机缘,叫我可以做一些我想要做的事情,知道一些我想知道的事情。”

    太后一怔。

    慕子忱继续道:“但是啊,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您,我只当是他们兄妹二人的计策,从未怀疑过他们原来也曾听信他人之言,即使当初小兮曾暗中警示过我要防备您,我也从未放在心上,所以在阁楼上,瞧见您的身影之后,我是挺震惊的。”

    他低头瞧了瞧秦染兮,面色变得有些温柔,轻轻道:“所以我就想看一看你到底要做什么,就躲了起来没有与你打招呼。”他又是抬头看太后,笑眯眯道:“你不会介意吧?”

    太后面色刷的一灰,甚么也没有说。

    而慕子忱则是道:“没想到居然听到这么多出乎我意料的事情,当初倾城之死居然还另有隐情,我就说,倾城那样坚强的女子,到底是如何才会甘愿自绝,我当是我当初罪不可赦,把她的心伤透了,哪里知道原来竟是你所为。”

    他低声笑笑:“你还妄图控制小兮,可是没有想到后来她还是不忍心做出那些违背她本心的坏事,还处处维护我维护倾城,所以今日你趁着元叶走后,利用他对你的信任,说出我在这沉月阁等着她的消息,叫他去告诉小兮,好在此地一举两得,把她也给除掉,是不是?”

    太后久久未言,面色苍白,在慕子忱出现的那一刹,她就知道她已没有甚么好说的了,不过这也没有多大的干系,她又是抬头看着那慕子忱,脸上竟是露出笑意:“不错,几十年过去,你终于还是追查到了我的身上,是我小瞧了你。”

    慕子忱见她面色,眸色微微一沉,不过还是释然,笑道:“你当初是对我极好的,我感激你,可是我并不会因为我对你的感激,而原谅当初欺负我的所有人。”

    他笑眯眯道:“你是不是你与我之间的仇只有杀你儿子的仇?”

    太后面色一变:“甚么?”

    慕子忱面色微寒,却还是笑着:“当年我母亲为何过世,想必你不会不晓得,那人自然也是我的仇人,即使他是我的父亲,但他可从来没把我当做过他的儿子来对待。”

    太后大惊:“陛下他也是......你......”

    慕子忱张扬一笑,道:“不错,是我所为,所以你大可以再多恨我一些,因为你的夫君,也是死在我的手下。”

    太后面如死灰,一刹那间脱力,拐杖被甩了出去,她一下坐在地上。

    慕子忱杀了当初的皇帝。

    她看着面前这个人,还是不敢相信,这个孩子只是离开了四方城一段时间,竟是发生了那样大的变化,实在是叫人难以置信。

    慕子忱抱着秦染兮,朝前走了几步,走到那太后面前,道:“我对您的恩情,已经报了,你对我的仇恨,我却是管不了,但是现在我想起了我与你的仇恨,当初倾城之死,我可是一直记着呢。”

    太后沉默片刻,抬头看着他笑:“不然,你是要杀了我?”她笑了几声:“我劝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罢,此刻这四方城的皇帝之位,还属不属于你,可是难说了。”

    慕子忱面色未变。

    太后只是道:“既然怀疑了羽程欢跟羽岚之,你就该晓得,我的死活如今已经无关紧要了。”说罢她闭上眼睛,脸上只是带着笑。

    但是她久久未听到她想听到的惊慌的声色,不觉又是睁开眼来,却是见到慕子忱略微有些戏谑的面色。

    “你以为我会是如此蠢笨之人?元叶离去,是去做甚么的,不知道你可是问过了?”

    太后面色一变,她睁眼看那慕子忱,而慕子忱却并未说话,只是低头看着她,笑了笑,片刻后,太后声色颤抖:“如今你已经没有甚么兵力可以调用了,就连你寝殿门口的侍卫,都已经换成羽程欢的亲兵了,你难道不曾发觉?”

    说着似乎是有了一些底气,她脸上又是勉强带了笑。

    而慕子忱却还是没有说话,脸上笑意未散,只是抬头瞧向远处。

    苏璃听得此话,面色微变,慕修就是去那皇帝寝殿中了,照着这太后的话来说,岂不是那羽程欢是要反叛,还可能是今日晚上就要带兵闯进宫中。那慕修......

    虽然心知以慕修的本事不会出甚么差错,可是他是来见宫邀的,这就不好说了,宫邀要慕修来这宫中与他相见可否是预知了甚么?

    来不及多想,苏璃已是暗中传念给颐鹤,继续去寻找皇帝寝殿。

    而此时的慕修跟宫邀,仍旧是在那漆黑的寝殿之中。

    宫邀突然低低道了一句:“快了。”

    慕修挑眉:“甚么?”

    宫邀转身看他,微微一笑:“这宫中要发生剧变了。”

    他话音将落,门外边是响起许多嘈杂声,似是有许多人跑进来,以慕修的直觉跟感知,自然是晓得外边来了许多人,随之一起来的,还有羽程欢跟羽岚之。

    这是......

    慕修微微眯了眯双眸,没有说话,只是从桌上跳到了桌下。

    门外的人低低说了几句话,随即就是一阵沉默,后而响起略是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就是被人打开,有人走了进来。

    那人似乎见屋中一片漆黑,还是有些惊讶,扭头对外边道:“拿火把进来。”

    他刚刚说完,这屋中就是想起一淡漠声色:“不必了,门口有烛台,旁边是火折,你自己点亮就是了。”

    说着屋中就是亮起一点光,原本宫邀站着的位置,此刻站着的竟是慕子忱。

    慕修躲在桌下,静静看着宫邀的表演。

    羽程欢是否要反,跟他没关系,他也没把这个当回事,不过想不到宫邀竟会插手这样的事情,虽是心中也有疑惑,不过一切也得等着宫邀表演结束,才可以去问他。

    不过慕修看着宫邀,心中疑惑是越来越甚。

    这宫邀,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门口那人一怔,瞧着那端着烛台看着门口的慕子忱,是沉默片刻,才去取了那火折点亮门口的烛台,顺便也点亮了屋中的灯笼,原本漆黑的房间一下子亮起来。

    羽程欢着一身铠甲,手中提着一把刀,站在门口处,面色冷峻瞧着慕子忱。

    而宫邀所化的慕子忱,身形瘦弱,似是要比前几日还要虚弱几分。

    他举着烛台站在床榻边,身形单薄,不过面色淡然,静静瞧着羽程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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