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觉醒之人

    帝国末期，距今大约142年前，天空之上，没来由无征兆地突然出现了一道长达万里的裂痕，自此世界各地怪事频发，鸟兽变异，草木疯长，河水倒流，山川浮空，星月逆转等异象接连不断，此等情景，除了神迹，再无其他词汇得以形容。

    各种书中的场景，故事里的画面，神话，传说，寓言，童话，就这么真实地出现在了人们的面前，幻界之门被打开，幻想与现实再无界限，混沌时代就此开启。

    幻想与现实悄然相融，以至重洋及九天星辰，皆在其影响之下发生着变化，人亦如此。

    在如裂痕般的幻界之门开启后不久，大陆各地便陆续有奇人横空出世，他们拥有着能将心中所想化为现实的能力，世人将他们称为——幻想者。

    幻想者通过幻想便能凭空制造幻象，幻象包罗世间一切变化和可能，但效果却因人而异。

    想象力越是丰富，幻象效果也就越是离谱，顶尖强者甚至可根据个人意志改变山河脉络，更换天地颜色，而擅长战斗之幻想者，一人便可抵千军万马。

    不过这些也都只是空穴来风罢了，至今还从来没有人亲眼见过。

    此时，天边白云被一阵清风缓缓推开，苍穹之上一道肉眼可见的裂痕逐渐显现，裂痕内部梦幻朦胧空洞，难以言说颜色，从天边一直绵延至另一端的尽头，好似天空被割裂，但只有当你仔细看过以后，才会发现，它实际并非存在于天际，而是更加悠远的深空，被割裂的不是天空，而是宇宙。

    无垠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将插在裤兜里的一只手伸了出来，五指并拢绷直，朝向身体一侧的地面，周围的空气开始涌动，向掌心汇聚，片刻过后，一股剧烈的冲击激荡而出，发出一声爆响，坚如磐石的地面连同地面上的枯黄色小草同时炸裂开来，风浪冲射而出，砂石飞溅，地面上只留下一个巨大的深坑。

    这便是无垠所制造的幻象——爆裂。

    那黑色小怪物听见爆响，见到被炸出的巨坑越发兴奋，耳朵都快立了起来，像是很喜欢东西被破坏的画面和声音，此时它怀里已经搜集来了一大堆的石头，连续着往嘴巴里送，边吃还一边‘唔！唔！’大笑，像极了你看电影时吃爆米花的样子。

    烟尘中无垠潇洒地将手重新揣回到裤兜“我们之间，兵力悬殊，如果不想死的话，就赶紧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再回来。”无垠语气温和，字里行间却充满威胁恐吓之意，面庞稚嫩的少年，却散发出一种上位者独有的威严，说话的同时双臂周围白色如电光一般的能量闪烁着。

    布衣士兵们连连后撤，八字胡顶着毒辣的炙阳，流出的却是满头的冷汗。

    现场变得前所未有的安静，皮甲军的所有人也被无垠的力量和气势所压迫，没有人敢发出任何的声响，好似就连暴动的气流也变得轻柔了许多。

    咽了咽口水，又沉默了许久，八字胡终于开口“多谢先生不杀之恩，我们这就撤兵。”说着话的同时他将手高举过头顶，往后一挥，手下的士兵们立刻明白了意思，迅速聚拢，带着受伤和失去意识的士兵，以及他们战友的尸体往后撤退。

    就在所有布衣士兵退去的时候，八字胡也准备转身撤离，他很清楚，眼前这个少年拥有着他们无法抗衡的力量，既然插手便没有任何转机，只是他心中有一个疑问，实在无论如何都想要弄个明白，于是他停住了脚步，回过身去，因为不敢直视无垠的双眼，所以只好低着头看着地面“先生，我有一个问题，请您务必告诉我答案。”

    无垠本来已经将目光转移到了一边的小树苗上，听到八字胡叫他，这才回头看去“什么问题？”

    八字胡鼓足了勇气猛然抬头看向无垠“您为什么要帮他们白羊一族？”他的声音中充满了不甘，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会输，而且会输得这么地离奇。

    白羊一族便是穿着皮甲的这一方，他们原本是葛瑞因哈特大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以放羊为生，他们放的不是山羊也不是绵羊，而是羊驼，他们身上穿着的皮甲便是羊驼的毛皮所制成。本来他们在大草原上策马扬鞭无忧无虑地生活着，但是后来草原被一个外来的强大势力所霸占垄断，他们遭到驱逐，流浪数载才来到尼玛拉，总算是找到了一个栖身之地，虽然这里没有外敌侵扰，但实在过于荒凉，根本就无法放牧，为了生存，他们将放牧改为了圈养，依靠从集市购买的草料，城边的河里运回来的水，才好不容易在这个不毛之地艰难地存活了下来。

    而现在的这片绿洲其实也是来得偶然，他们是在一次去尼玛拉城的路上看到了一种能够适应这里环境的植物，名叫沃草，沃草呈现出枯黄色，生命力极强，在任何地方都可以生根，就算地下没有水源它也可以从空气中摄取水分。

    发现了沃草以后，他们便开始大规模的种植，用于喂养羊驼，虽然沃草并不能起到防风固沙的作用，也无法从根本上改变土质，但是却启发了他们，立志要将这片荒漠变为绿洲，经过十余年的尝试和努力，他们才终于种活了这一批树苗。

    没想到的是，就在他们即将享受到胜利果实的时候，各种想要坐收渔翁之利的侵略者就都跑了出来。

    游牧民族本就彪悍，再加上他们人数也不算少，一般的敌人都不是对手，直到眼前的这一帮人出现。

    他们刚到尼玛拉戈壁不久，之前又都没有见过，估摸着应该也是被其他势力驱逐才来到的这里，虽然单兵作战能力略逊一些，但是无奈人数众多，正面迎战确实难以匹敌。

    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败北，这也是八字胡所没有意料到的，所以他是真的很想知道，想要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变局，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样一名神秘的少年，以及这名少年真正的动机。

    无垠非常坦然地大笑着说道：“因为钱啊！”

    “什么？不可能！”八字胡惊呼出声，实在是无法相信，拥有他这样能力的人还会为金钱卖命，所以此时他除了惊讶，没有任何话可说。

    布洛克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他自始至终都以为无垠是利维克找来的佣兵，既然是佣兵，那目的自然是钱。

    无垠很认真的说道：“怎么不可能！我需要钱啊！需要很多很多的钱！所以如果你有钱的话也可以雇佣我替你做事，不过让我再反过来打他们可不行，这是规矩。还有，你也别想等我离开以后又杀个回马枪，因为我后面还会回来的。”无垠眯眼一笑，然后便先对方一步转身面向布洛克。八字胡也没有想到，对方就这么轻描淡写地一句话，便彻底断了他的后手，见无垠不再理会自己，八字胡也不再多问，跟随着他的部队黯然离场。

    白羊一族的士兵同布洛克此时也很矛盾，虽然危机已经解除，但是他们也同样被无垠的力量所深深的震撼，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位自己请来的煞星。

    “给钱吧！”无垠朝布洛克伸手十分干脆地说道，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

    “额！”布洛克迟疑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生怕怠慢了对方，给自己这一族人带来灾难“好！好！好！这是十五金铢，还请您不要嫌弃。”

    点头的同时从皮甲的内侧掏出一个布囊，双手捧着递给无垠。

    无垠一把接过，将钱袋子打开，掏出两根和粉笔粗细长短差不多，首尾圆润，表面十分光泽的金色小棍并打量了起来。

    无限大陆统一使用的流通货币，还是以黄金白银青铜三种金属为主，原本市场上流通的都是形状随意的碎钱。为了保证交易的公平性，一些较大的势力就联合在一起专门制定出了一套衡量其价值的标准，后广为流传，最终被大多数地区和势力所采用。

    他们所制定的计量单位被称之为铢，铢呈现为棍状，也就是此时无垠手里拿着的那两根金棍的形状，内部为实心，所以略重。

    由黄金制成的，叫做金铢，是所有货币中单个价值最高的。一般来说，在品质相近的情况下一百铜铢等于一银铢，一百银铢等于一金铢，也就是说一金铢就相当于一万铜铢，十五金铢也就是十五万铜铢。

    但铢的体积偏大，且三者的百倍汇率之间没有折中，所以只适合较为正式和成规模的交易活动，普通的日常物需还是多以散钱碎银作为主流。

    一名佣兵单次任务的价格，根据其专业的程度，大概在一百到一千铜铢之间不等，如果是直接找佣兵团的话，还可以再便宜一些，十五金铢至多可以雇佣上千人，最少也能雇佣上百人，而这个时候布洛克却是直接把这次的全部预算都交给了无垠，周围的所有人看着钱袋子咽了咽唾沫，不敢出声。

    无垠满意地点了点头“你们这金铢的成色还不错。”说着便将其余的金铢也一并倾倒而出，顺手将钱袋子扔回到布洛克手中。

    无垠身侧的黑色小怪物正在抱着死去士兵的刀剑往口中吞咽，见到散落的金铢便用牙齿将正吃到一半的长剑咬断剑柄扔在地上，然后飞身跃起，一口将其吞入肚中，看得白羊一族众人皆是目瞪口呆。

    所有人心中几乎同时生出一个疑问，这个小怪物怎么和它的主人一样奇怪，虽然它刚才吃石头和刀剑的时候就已经够让人惊讶了，但那也只限于惊讶，毕竟那些东西也不值钱，只要它不怕吃死，吃也就吃了，但是黄金不一样啊！十五金铢差不多足够十个人一年的口粮了，这一口下肚，也有点过于奢侈了吧！简直太迷了，这个少年的身上实在是有太多让人难以理解和匪夷所思的地方。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拉莫我们走。”委托已经完成，无垠也不愿在此多作停留，说着便朝布衣军相反的方向走去，挑手示意小怪物跟上。

    布洛克同众人目送着无垠远去，直到身影渐渐淡出他们的视线才算是终于松了口气，轻声叹息道：“幻想者，真是可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