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训练魔鬼
2059年，距离人类灭亡还剩9年。
世界首富的座椅刚刚坐热，吴楠东部世界的访客就突然断崖式下跌，调查得知，几家主要竞争对手的用户体验在过去半年内都得到了明显的提升，相对而言，他们的用户体验就像是上一代的产品了。
无一例外，他们超出的原因只有一条；他们选购了森林狼的仿生人。
这些年，秦朗专注在最底层的算法，20年磨一剑，终于他们的仿生人在快速学习能力、情感陪伴、角色扮演上的表现一骑绝尘，这些特质非常适合在东部世界这样的环境。一些新入局者看到了这个机会，试着用价格高很多的森林狼仿生人来运营，没想到效果远超预期。其他运营者跑步跟进，没有选用森林狼的社区自然就失去了吸引力。
吴楠是最后一个来找老白谈合作的运营商，大家见面都不禁唏嘘一番，上次见面时在50年前了，老白自然要感叹自己当年就看出吴楠是个奇才，日后必成大器。吴楠记得这些话，所以对老白是毕恭毕敬。
实际上，Sailor的溃败不只是东部世界的订单，陪伴型，沉溺型仿生人市场，都因为秦朗的新的算法而突然萎缩。
Sailor开始巨亏，最后只剩下工业机器人，政务机器人可以勉强维持生计，Ken面临着创业以来的第一次生存危机。
他在这天的凌晨召开了决策层会议，开始布局对森林狼的决战。
Ken先介绍了一下财务状况，他告诉大家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我建议采用非常规手段，就是展开无下限的商战，今天想听听大家的想法。”Ken很快亮出了底牌。
大家面面相觑，都在判断Ken的这个提议是决议，还是草案，如果他已经决定了，只是想得到大家的支持，那就最好表态站队。如果还没有决定，那就可以畅所欲言。公司里只有江帆可以不用揣测Ken的真实意图：
“Ken，我不太赞同采用下三滥手段，因为我们还有机会拼创新，战略，管理和工程能力。最近的失利可能反而是个好的机会，来反思一下公司到底问题出来哪里。”
其他人没有人敢说话，江帆表态了，他们就不敢表态支持ken了，因为江帆是事实上的操盘人，对他们个人的发展而言江帆实际上更有决定权。
Ken马上反驳：“你说的是长期的解决方案，现在是当下的生死，求生是第一位。请问什么叫下三滥？我很不喜欢这个词。道德这个东西，一定要看对象，如果对自己朋友，对公司内部，当然要讲道德，但如果对方刀子加你脖子上了你就没本钱再谈什么道德了，你看一看世界上幸存下来的种族，国家，公司，哪一个在危难的时刻讲过道德？”
Ken看了看大家，没有一个人表态支持他。
Ken很生气，他把旁边的凳子一脚踢倒后大声呵斥道：
“去读一读你们老祖宗的36计，哪个是讲道德的？告诉你，从职场，到商场，到情场，任何装逼的道德君子都是死路一条，装逼被雷劈，说的就是你们这种人！”
所有人都被吓住了，这恐怕是Ken有史以来头一次爆粗口，只是大家不明白这次怎么和情场扯上关系了？
江帆当然明白Ken说的是什么，他承认在小英这件事上自己是个装逼犯，从头装到尾。
愤怒的Ken决定把江帆送去墨西哥，去那里的东部世界进行为期3个月的人格训练。
这次他要求吴楠亲手做编剧，让他这个老朋友好好体会一下人性的真实面目。
这类训练需要相应的角色来配合训练，他用1000个免费仿生人来支付这次定制费用，市值大概5000万个世界币，另外，因为这个定制的剧情，还要融合到整个的东部世界的自然发展中，要预测各种可能性，各种预案，各种衔接，所以系统的运算量和角色的调度都非常的复杂。
Ken的要求说起来也很简单：
要能真实的杀人才能活下去；要有江帆最信任的朋友的背叛；江帆为了帮助别人或者坚守自己的道德底线而被算计，最后差点死掉。终极目标是让江帆不再被任何人道德绑架，不管是来自对手的道德绑架，还是他内心的道德绑架。
吴楠足足准备了两个星期才一切就绪，类似这样的天价定制每个月他能接到几单，所以对他们不算太难。以前这类订单都来自世界各地的顶级富豪，他们需要对自己子女进行人格训练。来自企业的订单，Ken是第一个，因为定制费用太过昂贵了。
三个月后，Ken终于又见到了江帆，这是一个目光阴冷，对所有人都充满警惕的江帆。这让Ken有些措手不及，他的确要一个心黑手辣的江帆，但外表应该显得更从容，更自信一些才对。
Ken不得不请心理医生给江帆进行了创伤后治疗。足足两个星期江帆才恢复了正常样子。但每个人都感觉江帆变了，他不再是以前那个装逼犯了。
江帆回来的第三周，吴楠打来电话问他黑暗小镇的经历，问他是否有杀死过一个人并焚烧其尸体，江帆说不记得了。吴楠说没事，就是确认一下，在你去过的一个仓库里发现一具烧焦的尸体，但DNA已无法提取，而且相关的3D影像也全部丢失。可是整个系统里面登记的仿生人都没有丢失，那么这个人十有八九是真人，那就麻烦了。
墨西哥的东部世界立即把情况汇报给了联合政府，联合政府从人类世界的所有失踪人口里面查询，也没有找到任何线索，最终，此案成为悬案。但联合政府也据此加强了对所有主题世界的监控，任何影像数据丢失的情况发生都会被直接停业。
恢复状态的江帆立即成立了对付森林狼的特别工作小组，简称打狼办，他请Ken不要插手，他的预算是五亿世界币，他要用一年时间击垮森林狼，让Sailor重回市场老大的宝座。
第一个阶段，江帆花2000万策反了一个森林狼核心员工，这是一个忠厚老实的黑人，Julian，他之前是老白的司机，后来司机行业消失，Julian转身为老白和管理层的行政助理，帮大家安排行程，整理会议纪要，实际上这是一个名誉职位，因为完全可以用仿生人来代替。Julian现在有60岁了，跟了老白差不多40年，对老白来说，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帮忙，心理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第二个阶段，根据Julian的情报，江帆识别出了老白管理层的中流砥柱，他要设计驱逐他们，预算是一亿元。
老白最依靠的是三个总监级人物，研究院是秦朗，运营和供应链是Jerry，品质是William。Jerry是一个非常正派、勤奋，对老白也非常忠诚的职业经理人，祖上三代都是安分守己的美籍华人。William是一个专业非常强，团队凝聚力也非常强的厉害角色，加拿大华人，70年代的从越南移民过去的难民。秦朗和老白情同父子，根本无法下手。江帆决定从供应链环节打开突破口，一箭双雕干掉Jerry和William。
通过大数据分析，江帆从森林狼的2000家供应商里面锁定了Drumcell，一家耳膜细胞供应商，老板叫Ben，是一个贪财的以色列人。他们是森林狼新找的供应商，Jerry一年前亲自选定，Jerry计划是拿它来和当前使用的首选供应商压价格。
Dumcell早就通过了森林狼的各种可靠性、兼容性测试，包括耳膜击穿后的自修复功能都能完美实现，三个月前，Jerry和首选供应商的价格谈判破裂，Jerry便马上导入了Drumcell的耳膜细胞，一个月50万对的量。
江帆和Drumcell的Ben很快达成交易，一亿世界币进入了Ben的私人账户，名义是购买一个专利。江帆还答应Ben，事成后Sailor会全部导入他们的耳膜细胞，一个月最少80万对的量。
很快，市场上森林狼的仿生人出现大量投诉，原因就是耳膜很容易破损，而且破损后无法自我修复。很快，用户给森林狼的仿生人起了个名字：聋子仿生人。Jerry异常紧张，8D报告显示是Drumcell的生产制程出了重大质量漏洞。William决定弃用Drumcell并开出2千万元的品质罚单。
Ben大怒，找到老白，说William，Jerry都收了他好处。现在翻脸不认人，罚单他认，但质量事故是因为给Jerry，William大幅提高了的回扣比例，只能降低品质来平衡。银行流水能证明过去3个月，Drumcell通过一家投资机构中转，给Jerry和William的亲属汇入了巨额贿金，而这些亲属都说都是自己的投资收益，是这个公司的业务员上门推销的理财产品。
这种话自然是没人信了，老白怒不可遏，请他们马上走人，念着旧情他可以不追究法律责任。
当晚上老白心脏病发作入院，秦朗暂时代理公司的运作，这不是他的强项，公司陷入一片混乱。Sailor则趁机无限放大了森林狼的这次质量事故，搞得路人皆知。
老白的换心手术在病倒的第二天就完成了，这得益于之前定制了备用的心脏，否则人类心脏在工厂成长完成要至少一个月的时间。老白手术后恢复的也很快，一个月后老白就回来重新掌舵，森林狼重新进入了正轨。但因为两个得力干将的缺失，整体的运行效率降低了很多。森林狼的HR开始紧锣密鼓在全球招聘新的总监。
第三个阶段，江帆要派人打入森林狼内部占据核心职位。
江帆分别收买了森林狼的猎头顾问和HR总监，他支付每个人一亿元。江帆对他们的要求很简单，在招聘新总监这个事情上，业务能力上要按着老白的要求，人品上要按着江帆的要求找：善于逢迎，贪婪，而且演技纯熟。
这个看似简单的要求实际非常难，因为老白不是省油的灯，往往几句话或者一个眼神就能看出候选人的破绽，此外老白还坚持不要华人，他坚信华人天生就缺乏对制度的敬畏，之前的两个总监很不幸都是华人，所以这次一定要找在欧美长大的纯种白人。
没日没夜的干了3个月，老白终于点头确定了两位新的总监：Roy和Tony，两个人都是纯正的昂-撒血统。而Roy和Tony从始至终都不认识江帆，他们来到森林狼了以后得表现都只是本色演出罢了。
很快，Roy就和秦朗发生了好几次冲突，Roy凭着出色的演技都得到了老白的支持，这让秦朗异常苦恼。因为Roy总是能挑出产品设计上的毛病，秦朗有口难辩。
半年后，站稳了脚跟的Roy开始对供应商下手，他的套路也很常见，就是不断的找供应商的茬，供应商知道他想要好处，但Roy从不直接受贿，他会介绍一家他们的上游供应商，再从这个上游供应商抽取提成。
运营总监Tony倒是没有找秦朗的麻烦，相反，Tony对秦朗非常的尊敬，这让秦朗非常受用，对Tony的一些失误、不作为就没有给老白及时汇报。
而实际上Tony入职的第一个月就开始和Roy结成了同盟，利益共享，互相保护并共同欺骗老白。
这样的后果就是森林狼的成本不断增加，交付不断延迟，秦朗带领的研发团队的士气降到了谷底，新的产品的研发进度不断推迟，产品变得越来越没有竞争力。
看着秦朗一天比一天消沉，苏文对秦朗说：“如果我是你们的竞争对手，我就会派一个Roy这样的人到你们公司，做过度quality。再派一个欺上瞒下的运营总监给老白灌迷魂汤。”
秦朗想不到这种事情真的会发生。
第四个阶段，江帆要完成最后一击，让森林狼倒闭。
这个任务是Julian帮助完成的。
江帆知道秦朗的根算法是森林狼的核心竞争力，他一直不太明白秦朗是如何做到让机器人快速自学习，又不产生自主意识，这十年来他一直在尝试，可一旦加了限制，机器人的自学习能力就指数级别的下降，根本无法和森林狼的机器人抗衡。依照老白和秦朗的风格，他们一定是真正的控制住了风险才会投产的，否则也不会在40年前和前东家闹翻自立门户。
既然他江帆做不出来这种基本的算法，那其他人，包括联合政府的专家也自然是不知道森林狼的算法了，既然这样，我只需要设法证明这个算法有危险不就完了？
栽赃陷害的逻辑一单走通，执行起来就非常容易，江帆甚至有了一种作恶的快感。
根据Julian的情报，两个森林狼的用户被锁定，他们都是情绪易受影响的女生，1个月前她们购买了森林狼的伴侣机器人。按照正常流程，在生产完成后会根据用户的信息进行简单的训练，这种训练需要三个小时时间，之后，让仿生人就会自己上门找用户签收，并在以后和用户相处的过程中他们会自行完成后续的进化。
江帆做的手脚就是对仿生人的训练内容。一个增加了暴力杀人倾向，一个增加了负面情绪诱导倾向。Julian进入训练车间，趁人不备用这两个程序替换了原先的训练程序。他是公司的元老，没有任何人怀疑他的出现。
在这两个伴侣机器人交付一个月后，一个女生被杀，另一个女生得抑郁症自杀，联合调查组根据匿名线索，锁定了凶手就是她们的伴侣机器人，是他们产生自我意识后杀死了自己的主人，而人类的科技还没有能力分析出这种自我意识是如何生成的。
这个时候Tony，Roy开始甩锅到秦朗身上，说是他的程序有问题。秦朗坚信自己的算法不会造成这样的恶果，一定是训练环节出了问题，而这是Tony和Roy的地盘，他们拒绝进行任何的内部调查和取证。最终，他们在法庭上给陪审团作证，说秦朗的算法有一定的概率会产生自主意识，尤其在产量比较大的时候，出现一两个是完全可能的。
老白和秦朗准备的申诉发言被自己的两个高管彻底搞砸。森林狼败诉后被强制破产，他们的所有仿生人产品也被强制销毁。
一周后，Julian被发现跳楼自尽。
听到了这个消息的时候，Ken正和江帆讨论庆功宴的安排。Ken惊愕的说不出话，他看着江帆的眼睛，这还是自己认识的江帆吗？
江帆疑惑的问他：“Ken，我做的越线了吗？”
Ken苦笑了一下：“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
江帆不太明白Ken的意思，他的脸上露出十分不解的表情。
Ken一看他这是幅样子，就举起手：
“OK，OK，江帆，一切都OK，没有问题。”
Julian可以不必死的，因为森林狼已经破产了。
不管怎样，Ken还是决定设宴为打狼办的同事们庆功。才一年半的时间，Sailor就真的从破产边缘起死回生。
Ken在庆功宴上喝了很多，他平生第一次有喝醉的感觉，也许是年龄到了吧。看着意气风发的江帆，Ken突然觉得这个江帆不是之前那个江帆了，他身上有一种说不上来，很奇怪的东西，似乎不太像是人类应该有的东西。如果可以选择，他希望江帆还是像以前那样，也许他的企业会因此失败，但这个世界一定会更好一些。到了这个年龄，成败真的那么重要吗？
老白在破产后本想好好休息一下，没想到马上就收到了国安局的邀请，他本想拒绝，但国安局告诉他，因为机器人杀人事件，他和秦朗都要坐牢的，执法程序正在进行中，只有加入国安局才可以豁免。老白无奈，带着团队加入了这个联合政府的最高安全机构。
在他们正式入职前，苏文请老白两口子来家里吃饭。
苏文和琼姐是很要好的朋友，三十年的交往，几乎就是一家人一样了。他们一起吃饭，不可避免的就聊到了森林狼的得失，老白认为这是一个偶发事件导致的崩盘，是自己运气不好。
苏文告诉他：“根本原因还是管理，职位越高越看不清真相，你看你招的这两个总监，你这么信任他们，结果关键时刻把你彻底出卖。每家公司都有自己的长处，也有短处，成长型的公司靠着长处就能发展壮大，因为有的是技术，会有的是市场，没有有一家是靠管理成功的。公司长大了以后，就靠管理了。否则，就只能是二流或者三流公司。森林狼，就是输在管理上了，老白你应该找一个像江帆这样的大将来控制全局。”
老白说，”你很难碰到这样的帅才，上帝给我们的机会并不多，不管是商业机会，还是人才机会。”
秦朗说，“人都在变，现在江帆是变得面目全非了，没有请他也罢”。
琼姐问，“你们当时有个叫吴楠的，看着也很聪明的，后来怎么样？”
苏文笑着说，“琼姐，您现在都不看新闻了？他现在是世界首富了，一半的东部世界都是他开的。”
琼姐说，‘老白，那你当年要是把吴楠也拉过来，不就能打败江帆了？’
老白摇了摇头：“吴楠这个人的人品是有缺陷的，拉过来也给你整一堆幺蛾子出来。会比我那两个总监Tony，Toy，还要麻烦。吴楠这个世界首富，估计是有不少见不得光的事。”
苏文若有所思，“说起这见不得光的东西，也许是联合政府给你们做的局，让你们破产？从而收编你们？”
老白耸耸肩，“如果真是这样，也查无实证，只好认了，算是舍小家，为大家吧。”
世界首富的座椅刚刚坐热，吴楠东部世界的访客就突然断崖式下跌，调查得知，几家主要竞争对手的用户体验在过去半年内都得到了明显的提升，相对而言，他们的用户体验就像是上一代的产品了。
无一例外，他们超出的原因只有一条；他们选购了森林狼的仿生人。
这些年，秦朗专注在最底层的算法，20年磨一剑，终于他们的仿生人在快速学习能力、情感陪伴、角色扮演上的表现一骑绝尘，这些特质非常适合在东部世界这样的环境。一些新入局者看到了这个机会，试着用价格高很多的森林狼仿生人来运营，没想到效果远超预期。其他运营者跑步跟进，没有选用森林狼的社区自然就失去了吸引力。
吴楠是最后一个来找老白谈合作的运营商，大家见面都不禁唏嘘一番，上次见面时在50年前了，老白自然要感叹自己当年就看出吴楠是个奇才，日后必成大器。吴楠记得这些话，所以对老白是毕恭毕敬。
实际上，Sailor的溃败不只是东部世界的订单，陪伴型，沉溺型仿生人市场，都因为秦朗的新的算法而突然萎缩。
Sailor开始巨亏，最后只剩下工业机器人，政务机器人可以勉强维持生计，Ken面临着创业以来的第一次生存危机。
他在这天的凌晨召开了决策层会议，开始布局对森林狼的决战。
Ken先介绍了一下财务状况，他告诉大家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我建议采用非常规手段，就是展开无下限的商战，今天想听听大家的想法。”Ken很快亮出了底牌。
大家面面相觑，都在判断Ken的这个提议是决议，还是草案，如果他已经决定了，只是想得到大家的支持，那就最好表态站队。如果还没有决定，那就可以畅所欲言。公司里只有江帆可以不用揣测Ken的真实意图：
“Ken，我不太赞同采用下三滥手段，因为我们还有机会拼创新，战略，管理和工程能力。最近的失利可能反而是个好的机会，来反思一下公司到底问题出来哪里。”
其他人没有人敢说话，江帆表态了，他们就不敢表态支持ken了，因为江帆是事实上的操盘人，对他们个人的发展而言江帆实际上更有决定权。
Ken马上反驳：“你说的是长期的解决方案，现在是当下的生死，求生是第一位。请问什么叫下三滥？我很不喜欢这个词。道德这个东西，一定要看对象，如果对自己朋友，对公司内部，当然要讲道德，但如果对方刀子加你脖子上了你就没本钱再谈什么道德了，你看一看世界上幸存下来的种族，国家，公司，哪一个在危难的时刻讲过道德？”
Ken看了看大家，没有一个人表态支持他。
Ken很生气，他把旁边的凳子一脚踢倒后大声呵斥道：
“去读一读你们老祖宗的36计，哪个是讲道德的？告诉你，从职场，到商场，到情场，任何装逼的道德君子都是死路一条，装逼被雷劈，说的就是你们这种人！”
所有人都被吓住了，这恐怕是Ken有史以来头一次爆粗口，只是大家不明白这次怎么和情场扯上关系了？
江帆当然明白Ken说的是什么，他承认在小英这件事上自己是个装逼犯，从头装到尾。
愤怒的Ken决定把江帆送去墨西哥，去那里的东部世界进行为期3个月的人格训练。
这次他要求吴楠亲手做编剧，让他这个老朋友好好体会一下人性的真实面目。
这类训练需要相应的角色来配合训练，他用1000个免费仿生人来支付这次定制费用，市值大概5000万个世界币，另外，因为这个定制的剧情，还要融合到整个的东部世界的自然发展中，要预测各种可能性，各种预案，各种衔接，所以系统的运算量和角色的调度都非常的复杂。
Ken的要求说起来也很简单：
要能真实的杀人才能活下去；要有江帆最信任的朋友的背叛；江帆为了帮助别人或者坚守自己的道德底线而被算计，最后差点死掉。终极目标是让江帆不再被任何人道德绑架，不管是来自对手的道德绑架，还是他内心的道德绑架。
吴楠足足准备了两个星期才一切就绪，类似这样的天价定制每个月他能接到几单，所以对他们不算太难。以前这类订单都来自世界各地的顶级富豪，他们需要对自己子女进行人格训练。来自企业的订单，Ken是第一个，因为定制费用太过昂贵了。
三个月后，Ken终于又见到了江帆，这是一个目光阴冷，对所有人都充满警惕的江帆。这让Ken有些措手不及，他的确要一个心黑手辣的江帆，但外表应该显得更从容，更自信一些才对。
Ken不得不请心理医生给江帆进行了创伤后治疗。足足两个星期江帆才恢复了正常样子。但每个人都感觉江帆变了，他不再是以前那个装逼犯了。
江帆回来的第三周，吴楠打来电话问他黑暗小镇的经历，问他是否有杀死过一个人并焚烧其尸体，江帆说不记得了。吴楠说没事，就是确认一下，在你去过的一个仓库里发现一具烧焦的尸体，但DNA已无法提取，而且相关的3D影像也全部丢失。可是整个系统里面登记的仿生人都没有丢失，那么这个人十有八九是真人，那就麻烦了。
墨西哥的东部世界立即把情况汇报给了联合政府，联合政府从人类世界的所有失踪人口里面查询，也没有找到任何线索，最终，此案成为悬案。但联合政府也据此加强了对所有主题世界的监控，任何影像数据丢失的情况发生都会被直接停业。
恢复状态的江帆立即成立了对付森林狼的特别工作小组，简称打狼办，他请Ken不要插手，他的预算是五亿世界币，他要用一年时间击垮森林狼，让Sailor重回市场老大的宝座。
第一个阶段，江帆花2000万策反了一个森林狼核心员工，这是一个忠厚老实的黑人，Julian，他之前是老白的司机，后来司机行业消失，Julian转身为老白和管理层的行政助理，帮大家安排行程，整理会议纪要，实际上这是一个名誉职位，因为完全可以用仿生人来代替。Julian现在有60岁了，跟了老白差不多40年，对老白来说，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帮忙，心理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第二个阶段，根据Julian的情报，江帆识别出了老白管理层的中流砥柱，他要设计驱逐他们，预算是一亿元。
老白最依靠的是三个总监级人物，研究院是秦朗，运营和供应链是Jerry，品质是William。Jerry是一个非常正派、勤奋，对老白也非常忠诚的职业经理人，祖上三代都是安分守己的美籍华人。William是一个专业非常强，团队凝聚力也非常强的厉害角色，加拿大华人，70年代的从越南移民过去的难民。秦朗和老白情同父子，根本无法下手。江帆决定从供应链环节打开突破口，一箭双雕干掉Jerry和William。
通过大数据分析，江帆从森林狼的2000家供应商里面锁定了Drumcell，一家耳膜细胞供应商，老板叫Ben，是一个贪财的以色列人。他们是森林狼新找的供应商，Jerry一年前亲自选定，Jerry计划是拿它来和当前使用的首选供应商压价格。
Dumcell早就通过了森林狼的各种可靠性、兼容性测试，包括耳膜击穿后的自修复功能都能完美实现，三个月前，Jerry和首选供应商的价格谈判破裂，Jerry便马上导入了Drumcell的耳膜细胞，一个月50万对的量。
江帆和Drumcell的Ben很快达成交易，一亿世界币进入了Ben的私人账户，名义是购买一个专利。江帆还答应Ben，事成后Sailor会全部导入他们的耳膜细胞，一个月最少80万对的量。
很快，市场上森林狼的仿生人出现大量投诉，原因就是耳膜很容易破损，而且破损后无法自我修复。很快，用户给森林狼的仿生人起了个名字：聋子仿生人。Jerry异常紧张，8D报告显示是Drumcell的生产制程出了重大质量漏洞。William决定弃用Drumcell并开出2千万元的品质罚单。
Ben大怒，找到老白，说William，Jerry都收了他好处。现在翻脸不认人，罚单他认，但质量事故是因为给Jerry，William大幅提高了的回扣比例，只能降低品质来平衡。银行流水能证明过去3个月，Drumcell通过一家投资机构中转，给Jerry和William的亲属汇入了巨额贿金，而这些亲属都说都是自己的投资收益，是这个公司的业务员上门推销的理财产品。
这种话自然是没人信了，老白怒不可遏，请他们马上走人，念着旧情他可以不追究法律责任。
当晚上老白心脏病发作入院，秦朗暂时代理公司的运作，这不是他的强项，公司陷入一片混乱。Sailor则趁机无限放大了森林狼的这次质量事故，搞得路人皆知。
老白的换心手术在病倒的第二天就完成了，这得益于之前定制了备用的心脏，否则人类心脏在工厂成长完成要至少一个月的时间。老白手术后恢复的也很快，一个月后老白就回来重新掌舵，森林狼重新进入了正轨。但因为两个得力干将的缺失，整体的运行效率降低了很多。森林狼的HR开始紧锣密鼓在全球招聘新的总监。
第三个阶段，江帆要派人打入森林狼内部占据核心职位。
江帆分别收买了森林狼的猎头顾问和HR总监，他支付每个人一亿元。江帆对他们的要求很简单，在招聘新总监这个事情上，业务能力上要按着老白的要求，人品上要按着江帆的要求找：善于逢迎，贪婪，而且演技纯熟。
这个看似简单的要求实际非常难，因为老白不是省油的灯，往往几句话或者一个眼神就能看出候选人的破绽，此外老白还坚持不要华人，他坚信华人天生就缺乏对制度的敬畏，之前的两个总监很不幸都是华人，所以这次一定要找在欧美长大的纯种白人。
没日没夜的干了3个月，老白终于点头确定了两位新的总监：Roy和Tony，两个人都是纯正的昂-撒血统。而Roy和Tony从始至终都不认识江帆，他们来到森林狼了以后得表现都只是本色演出罢了。
很快，Roy就和秦朗发生了好几次冲突，Roy凭着出色的演技都得到了老白的支持，这让秦朗异常苦恼。因为Roy总是能挑出产品设计上的毛病，秦朗有口难辩。
半年后，站稳了脚跟的Roy开始对供应商下手，他的套路也很常见，就是不断的找供应商的茬，供应商知道他想要好处，但Roy从不直接受贿，他会介绍一家他们的上游供应商，再从这个上游供应商抽取提成。
运营总监Tony倒是没有找秦朗的麻烦，相反，Tony对秦朗非常的尊敬，这让秦朗非常受用，对Tony的一些失误、不作为就没有给老白及时汇报。
而实际上Tony入职的第一个月就开始和Roy结成了同盟，利益共享，互相保护并共同欺骗老白。
这样的后果就是森林狼的成本不断增加，交付不断延迟，秦朗带领的研发团队的士气降到了谷底，新的产品的研发进度不断推迟，产品变得越来越没有竞争力。
看着秦朗一天比一天消沉，苏文对秦朗说：“如果我是你们的竞争对手，我就会派一个Roy这样的人到你们公司，做过度quality。再派一个欺上瞒下的运营总监给老白灌迷魂汤。”
秦朗想不到这种事情真的会发生。
第四个阶段，江帆要完成最后一击，让森林狼倒闭。
这个任务是Julian帮助完成的。
江帆知道秦朗的根算法是森林狼的核心竞争力，他一直不太明白秦朗是如何做到让机器人快速自学习，又不产生自主意识，这十年来他一直在尝试，可一旦加了限制，机器人的自学习能力就指数级别的下降，根本无法和森林狼的机器人抗衡。依照老白和秦朗的风格，他们一定是真正的控制住了风险才会投产的，否则也不会在40年前和前东家闹翻自立门户。
既然他江帆做不出来这种基本的算法，那其他人，包括联合政府的专家也自然是不知道森林狼的算法了，既然这样，我只需要设法证明这个算法有危险不就完了？
栽赃陷害的逻辑一单走通，执行起来就非常容易，江帆甚至有了一种作恶的快感。
根据Julian的情报，两个森林狼的用户被锁定，他们都是情绪易受影响的女生，1个月前她们购买了森林狼的伴侣机器人。按照正常流程，在生产完成后会根据用户的信息进行简单的训练，这种训练需要三个小时时间，之后，让仿生人就会自己上门找用户签收，并在以后和用户相处的过程中他们会自行完成后续的进化。
江帆做的手脚就是对仿生人的训练内容。一个增加了暴力杀人倾向，一个增加了负面情绪诱导倾向。Julian进入训练车间，趁人不备用这两个程序替换了原先的训练程序。他是公司的元老，没有任何人怀疑他的出现。
在这两个伴侣机器人交付一个月后，一个女生被杀，另一个女生得抑郁症自杀，联合调查组根据匿名线索，锁定了凶手就是她们的伴侣机器人，是他们产生自我意识后杀死了自己的主人，而人类的科技还没有能力分析出这种自我意识是如何生成的。
这个时候Tony，Roy开始甩锅到秦朗身上，说是他的程序有问题。秦朗坚信自己的算法不会造成这样的恶果，一定是训练环节出了问题，而这是Tony和Roy的地盘，他们拒绝进行任何的内部调查和取证。最终，他们在法庭上给陪审团作证，说秦朗的算法有一定的概率会产生自主意识，尤其在产量比较大的时候，出现一两个是完全可能的。
老白和秦朗准备的申诉发言被自己的两个高管彻底搞砸。森林狼败诉后被强制破产，他们的所有仿生人产品也被强制销毁。
一周后，Julian被发现跳楼自尽。
听到了这个消息的时候，Ken正和江帆讨论庆功宴的安排。Ken惊愕的说不出话，他看着江帆的眼睛，这还是自己认识的江帆吗？
江帆疑惑的问他：“Ken，我做的越线了吗？”
Ken苦笑了一下：“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
江帆不太明白Ken的意思，他的脸上露出十分不解的表情。
Ken一看他这是幅样子，就举起手：
“OK，OK，江帆，一切都OK，没有问题。”
Julian可以不必死的，因为森林狼已经破产了。
不管怎样，Ken还是决定设宴为打狼办的同事们庆功。才一年半的时间，Sailor就真的从破产边缘起死回生。
Ken在庆功宴上喝了很多，他平生第一次有喝醉的感觉，也许是年龄到了吧。看着意气风发的江帆，Ken突然觉得这个江帆不是之前那个江帆了，他身上有一种说不上来，很奇怪的东西，似乎不太像是人类应该有的东西。如果可以选择，他希望江帆还是像以前那样，也许他的企业会因此失败，但这个世界一定会更好一些。到了这个年龄，成败真的那么重要吗？
老白在破产后本想好好休息一下，没想到马上就收到了国安局的邀请，他本想拒绝，但国安局告诉他，因为机器人杀人事件，他和秦朗都要坐牢的，执法程序正在进行中，只有加入国安局才可以豁免。老白无奈，带着团队加入了这个联合政府的最高安全机构。
在他们正式入职前，苏文请老白两口子来家里吃饭。
苏文和琼姐是很要好的朋友，三十年的交往，几乎就是一家人一样了。他们一起吃饭，不可避免的就聊到了森林狼的得失，老白认为这是一个偶发事件导致的崩盘，是自己运气不好。
苏文告诉他：“根本原因还是管理，职位越高越看不清真相，你看你招的这两个总监，你这么信任他们，结果关键时刻把你彻底出卖。每家公司都有自己的长处，也有短处，成长型的公司靠着长处就能发展壮大，因为有的是技术，会有的是市场，没有有一家是靠管理成功的。公司长大了以后，就靠管理了。否则，就只能是二流或者三流公司。森林狼，就是输在管理上了，老白你应该找一个像江帆这样的大将来控制全局。”
老白说，”你很难碰到这样的帅才，上帝给我们的机会并不多，不管是商业机会，还是人才机会。”
秦朗说，“人都在变，现在江帆是变得面目全非了，没有请他也罢”。
琼姐问，“你们当时有个叫吴楠的，看着也很聪明的，后来怎么样？”
苏文笑着说，“琼姐，您现在都不看新闻了？他现在是世界首富了，一半的东部世界都是他开的。”
琼姐说，‘老白，那你当年要是把吴楠也拉过来，不就能打败江帆了？’
老白摇了摇头：“吴楠这个人的人品是有缺陷的，拉过来也给你整一堆幺蛾子出来。会比我那两个总监Tony，Toy，还要麻烦。吴楠这个世界首富，估计是有不少见不得光的事。”
苏文若有所思，“说起这见不得光的东西，也许是联合政府给你们做的局，让你们破产？从而收编你们？”
老白耸耸肩，“如果真是这样，也查无实证，只好认了，算是舍小家，为大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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