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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土元

    齐键从楼上下来,对谭谈说:“满老太有请!”

    谭谈看着齐键的表情问:“怎么样?”

    齐键故作镇静地做了个楼上有请的姿势,对他说:“看电影!“

    “看电影?卖什么关子!“谭谈不解。

    ”快去吧,别让她等急了!”

    齐键一脸玩世不恭,就是不告诉他实话。

    谭谈无奈,只好上楼去了。

    齐键见于冠群还在冷着脸整理医案,找水杯喝了口水,稳了稳自己的心。隔着柜台,望了望于冠群那玻璃水杯似乎还空着,就趁机鼓起勇气凑过去,笑着把脸舔到于冠群面前,叫了声“于姨——”

    于冠群瞅了她一眼,一扭身,不理他。

    齐键赶紧拿了水杯,去饮水机上接了水,又双手端着放到于冠群面前。他凑过来嬉皮笑脸地说:“对不起,于姨,您别生气了,你大外甥知道自己错了还不行嘛,要打要骂全凭您发落!”

    于冠群冷笑一声,仍不看他,只说道:“我算那根葱啊,哪有资格去打你骂你啊?”

    齐键又换了个位置厚着脸皮笑道:“有资格,有资格,您太有资格了!就凭着这医术、这资历、这抓药的身手,都有资格!是我鲁莽,有眼无珠,不知天高地厚,惹恼了德高望重的您,还望您大人不见小人的怪,饶了大外甥我,行吗?”

    于冠群见他是这个态度,心里的气早消了大半,转身看着他的眼,问道:“你这是真心的?”

    “满姨刚才批评我了,我自己也反思了,确实做得不好。前两天挠痒是无心的,开玩笑疯过了头,没想那么多!昨天嘛,是对您的说话态度有意见,才顶撞冒犯您的!我说的话是难听,求您原谅!”

    于冠群是豆腐心,见不得这个昨天还趾高气扬的大男孩,今天对着自己这样低声下气,就拿出了作为长辈的姿态,心里已经原谅了他。但脸上还是得耍耍脾气,乜斜着眼说:“严肃点!别嬉皮笑脸的!那今后来?”

    “今后一定听您的教诲,您让我向东,我不敢向西,您让我打狗,我不敢撵鸡,您让我到天上摘月,我不敢去五洋捉鳖!”

    虽说于冠群还拿着架子,但从那“以后来”的询问里,齐键已经听出了话外之音。因此,齐键拿出在学校说相声的本事,来逗于冠群开心,样子滑稽,拿腔拿调,于冠群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说道:“臭小子,就是欠了我撸你了!”

    “啊,我投降!”

    齐键举着双手,心想:“终于好了!”

    他见于冠群并没有真正来撸自己,就放下双手,他自己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竟然是一头汗水,没想到让自己向人求饶是这么难啊!!

    能消弥他和于老太的矛盾,是自己心里面愿意去做的。

    刚才看那视频中的于老太,那日被他们挠痒的难受样和被自己气到的样子,还是真正触动了自己的内心,认识到了自己的鲁莽,才真心实意地来做这番检讨的,并不是迫于满庭芳给自己的外来压力。

    虽然自己这份工作是于冠群推荐的不假,但是绝不是自己擅长的。这大概是中国很多大学生不得不面对的。可不管怎么说,这些勉强所带来的对自己心境的影响,都与于冠群毫无关系,自己的消极情绪所带来的后果,确实也不应该由她来承受。

    今天满庭芳对自己的“教训”,正好戳到了自己的软肋!因为在自己的心里,“妈妈”是一个神圣的词,妈妈是自己这一辈子都要完全保护的人,不容任何人侵犯!

    因为自从爸爸在他三岁的时候,狠心地跟着别人离开了家庭,他就只有妈妈这一个亲人了。从小到大,自己是妈妈含辛茹苦一手带大,母子相依为命的岁月,给了自己需要独立的锻炼,也给了自己无奈孤独的体验。好多时候,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些心理上的不平衡。他恨爸爸,却又对父爱是有着一种莫名的渴望!

    可是当父亲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自己的内心却又对这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是那样的排斥和鄙夷!他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妈妈的一边,发誓永远不会原谅,永远不允许他再来伤害妈妈!

    所以当满庭芳拿于冠群和妈妈打比方的时候,自己的心软了!既然是自己的妈妈不容侵犯,那么自己怎么可以去侵犯别人的妈妈?

    明白了这个道理,这才真正意识到,无论是自己和谭谈无意中的捉弄,还是自己有心的冒犯,都对于冠群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自己愿意来承担自己失当的行为带来的后果,希望于冠群能够在自己这里来发泄发泄心中的愤怒。哪怕是她对自己破口大骂,他都甘心忍受。

    可是人家于老太并不是街巷的泼妇,并没有耍浑撒泼,只是不理财自己,这让自己更加惭愧,因而才会有这样卖力的表演和求饶!

    齐键又抱起水杯给于冠群说:“于姨,您喝口水,消消气,我以后还得向您学习,怎么把药抓得又快又准呢!”

    “唔,这态度嘛,还差不多,浪子回头金不换!只要你肯学,你大姨我绝没有不教你的道理!我们这些老人,哪有不愿意年轻人学好的?我们又不会把它带到棺材里去!巴不得有人能传承呢!”

    于冠群是个直肠子,没一会功夫就把自己的心里话吐露了出来。

    齐键想想说得很有道理,也足见她的诚意,再想想自己昨天的态度,真是太混了,真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孩子,咱中医是中华民族的瑰宝,里面凝结了几千年来无数人的智慧,我倾其半生的学习,还觉得只是学到了点皮毛,掌握了点雕虫小技而已,只可惜现在已是土埋半截的人了,就是搭上这一辈子学习研究,又还有多少时光属于自己呢?”

    于冠群说这话时是浅浅的笑着说的,淡然中也难掩那时不待我的悲怆。

    “以后中医的发展,就靠你们年轻人了!这是个艰难但值得你几辈子投入的事情啊!只是人哪能有个几辈子时光让你去做琢磨呢?”

    于冠群还是浅笑着说,齐键却能体会到她的无奈。

    一个尚已退休的人,一个本可以在家享受安然的晚年的人,对自己还这样的不满足,渴望有更多时间学习工作的人,齐键还是不能完全的理解,但她对中医事业的那份追求,还是深深打动了他。

    “于姨,您选择中医是自己喜欢的吗?”齐键忍不住问,因为如果不喜欢,又怎么会忘情地为它付出?这个问题是一直困扰自己的。

    “我们那个年代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国家和人民需要这就是最好的理由!哪像现在的青年还有那么多选择!”

    于冠群说起当年,立即陷于了回忆,想起那时自己一个乡村丫头,扎着小辫穿着土布衣裳去城里的学校学习,那是一件多么荣光的事啊!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时光真是太快了!

    “有选择又如何,还不是被家长和现实裹挟着走?哪有什么真正属于自己的选择?”

    于冠群的感慨,又一次唤醒了齐键心里的困扰,他冲口说出了自己一直堵在自己心里的块垒。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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