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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你个智障受死吧

    今日,雪停了。

    齐王府送来了素心腊梅。

    远看,色泽匀称,花枝疏密,别有韵致,无可挑剔:含苞的娇羞欲语,脉脉含情;乍绽的潇洒自如,落落大方;怒放的赧然微笑,嫩蕊轻摇。

    近看,有的娇小玲珑,憨态可掬,像初生婴孩般可亲;有的青春洋溢,热情奔放,似豆蔻少女般可爱;有的超凡脱俗,端庄大方,如持重贵妇般端庄。一个个、一朵朵或仰、或倾、或倚、或思、或语、或舞,奇姿异态,美不胜收。

    “这腊梅…好像是比咱们的好看,而且闻起来也不一样,香味像吃进了嘴里似的浓着呢。”

    绿芜围观了半天,喜形于色。

    “一盆花也有味道吗?”

    景迟左瞧瞧,又看看,琢磨不出个所以然。

    “当然,你看这朵,一个花骨朵儿,闻起来就像荷叶鸡,淡淡的幽香,时有时无,若隐若现!”绿芜指了指一朵怒放的梅:“它呢,闻起来就像桂花糕了,香飘十里!”

    “你怎么说来说去都是吃的…”景迟嫌弃地撇了撇嘴:“我看着这花也没这么夸张了。”

    “这种事光靠眼睛不行,还得要想一想方能体会它,可惜脑子这么好的东西,你偏没有。”

    “我哪里没有了,不就搁在我肩膀上呢嘛——你看!”

    “哼,你就算有…也是个榆木脑袋!”绿芜撅着小嘴儿,敲了敲景迟的大脑门:“这里边装不下东西!”

    “我脑子里全是你,自然装不下其他了。”景迟嘿嘿地笑着说。

    “真的吗?”绿芜笑问,伸出手掐着景迟的胳膊拧了一圈又一圈。

    “欸——君子动口不动手——”景迟吃着痛,将肩膀缩得紧紧的。

    “你是君子吗——小人!”

    “你说谁是小人?”

    “你!景迟小人!”

    “绿芜小矮子,叫哥哥!”

    “你活腻了——”

    “绿芜小短腿,追不到我!”

    “景迟王八蛋,有本事别跑——”

    “……………………”

    他们追逐着闹腾去了,只剩下我托着腮,与这腊梅相对,微弱的日光穿过朱格窗,稀疏地打落在我白皙的脸庞上。

    南叙挽着苏东篱走出来,他不知说了些什么,逗得她眼睛都笑成了一道弯月,里面是藏不住的点点星光。

    “凤舞,我和东篱要出门去买布匹。”她笑盈盈地看着我:“今日天色很好,你要一起出去吗?”

    “我不去了。”我淡淡地看了看苏东篱,他温尔地笑着说:“南叙要买一些布给孩子做衣裳,她说你眼光独到,非要拉你去给个主意。”

    看样子,苏东篱浑然不知这些年我对他的心意——又或许,我从开始就错付了情意,就像这株无人问津的素心腊梅。

    “一起去吧!”南叙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像月牙儿似的:“从前东篱他时常说起你的事,我呀,听着就觉得十分有趣,想着若是和你做朋友便好了!”

    “是吗?”我发苦的心底像一口枯木逢春的泉,“突突”地冒出点滴的喜悦:“他都和你说我什么?”

    “多着呢,我们就算是边走边说,从地上走到天上也说不完。”南叙仰起光洁的脸,看着苏东篱说:“我们家东篱呀,他说的最多的就是——你是他此生最要好的知己——这话我听得耳朵都起茧了呢!”

    “………………”呵,人生呐,总是大起大落,上一秒我的心还有光,这会儿它就麻利地将我拖入黑暗。

    “好美的腊梅——我方才在后院听到了些动静,这花可是有人专程送来的?”南叙问。

    她可真是个聪明的人,每一句话看似落落地大方,实则绵里藏刀、一针见血、杀人诛心。

    “嗯,这腊梅是齐王府遣人送来的。”我抬起手拨撩着花枝,轻飘飘地说:“正是与送花人有约在先,因而我不能和你们一道出门了。”

    无论如何,我嘴炮得扛起来,在气势上不能输她毫厘。

    “你说的就是昨日来找你的那位大公子罢。”她凑近了身子,扑鼻的花香直往心底去:“这是什么花?”

    “这是素心腊梅,品种少见、稀罕名贵,放这儿——不妥当,我还是搬回屋里珍藏着为好。”我端起盆景,擦肩走过苏东篱的身旁。

    幽精深远的梅香,丝丝缕缕,在我心上缠绕成一个打不开的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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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醉翁楼傍水,一带漓江游龙似地从它脚下流过,今日天晴,斑驳的日光洒落在水中央,恰似珠光。

    我独坐窗畔,点了壶屠苏酒,环顾四周,茶宜精舍,净几明窗,幽人雅士,焚香兀坐,小火烹雪,茶香弥漫。

    我根本没有约,只是不想在南叙的面前输太多,尽管我从未赢得过他苏东篱。

    “小糖人!”

    “刷”地,齐长风俊美的脸庞闯进我眼帘里,这傻子显摆似地摇了摇手中的小糖人。

    “怎么哪儿都有你?”

    反正我闲来无事,因此便接过糖人,剥去糖衣,咂咂地吃着,聊以打发午后的时光。

    “我得跟着你,不然你跑了。”

    他的眼里闪动着狡黠的光。

    “噗哧——”

    我一个没崩住就笑了。

    “怎么?”

    “你是不是喜欢我?”

    “嗯。”

    “那你喜欢我什么?”

    “你长得美丽。”

    “你也是。”

    “是吗?”

    “是呀!”

    “哪里美?”

    “想得美。”

    “………………”

    “还有吗?”

    “有点想不起来了。”

    “不急,你慢慢想,说出来,我都改。”我嘻笑着打趣他,恍惚间,弥漫在心头的愁绪也散了。

    “别动!”他猛地站起身,直勾勾地盯着我,深邃的目光缓缓地凑到了我跟前:“别——动——”

    “……………”我一时怔住了,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他以猝不及防之势在我唇边小鸡啄米地亲了一口:“你嘴角上有糖!”

    “你——受——死——吧!”我拍案而起,气冲冲地扬起了巴掌,好你个齐长风,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今日你走进醉翁楼,碰到我,就应该自己知道会横着出去了!

    “……………”他一把抓住我白藕般的手腕,笑着说:“生气不好看。”

    “我让你好看!”我使劲了力气,想要抽身而退,不曾想他忽然地撒了手,害得我一个没站住脚,连连地倒退了二三步。

    “咚!!!”

    他双手抵着墙,臂弯之下的我,像一张薄纸似地贴在了墙上。

    “我没骗你。”他离我咫尺之近,匀称的呼吸里带着戏谑:“真的有糖。”

    “……………”我五味成杂地看了看他,霎时间,心底里风起云涌——要么,我先折断这厮的手再出去,要么,我自个儿麻利地滚出去——

    “我很喜欢…”他说:“小糖人。”

    “呵。”我心里发出了幽幽的叹息,谁会和傻子较真呢?于是我弯了弯腿,低着头从他怀中钻出来。

    等等——苏东篱?!

    他拎着打包好的花布匹,张望着四下的空位,而南叙小鸟依人般紧跟在后面。

    想来,我借故出门赴约,为的就是面子,若被他们发现我和傻子在一块,岂不被笑掉大牙?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我咬了咬牙,又弯了弯腿,低着头钻进齐长风的臂弯中。

    “嘿嘿………”他望着我笑。

    “嘘——我们玩个游戏!”我揪起他的衣襟,一头扎进那个宽厚的胸膛里,只腾出一只眼偷偷地观望着外边:“这个游戏叫做不许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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