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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请受学生一拜

    阿破今天又早早的开门了,这几天小酒馆有点反常,对面草药铺子的老掌柜挺纳闷的。

    “阿破,彭老头是不是快不行了?”老掌柜问道。

    “老师没事,最近睡觉还是会打呼噜,看上去睡的挺香的。”阿破如实回答。

    “那就好,祸害遗千年,彭老头看来轻易死不了。”老掌柜舒了一口气。

    阿破憨笑两声,没敢接话。

    日上三竿,彭老头准时起床洗漱,没有精神的样子。

    楚翘、阿破坐在彭老头的两手边一起吃着早饭,彭老头拿起筷子,看着阿破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不住打了他脑门一下,不为别的,纯粹是手痒。

    “今天应该不会有咒我死了的话吧?”打了人家,总得找个理由吧。

    阿破连忙摇头,“不会不会,就是老师别忘了给我改名字就行。”

    “……”,又一次人间不值得。

    然后,彭老头又打了阿破脑门一下。

    中午时分,小酒馆迎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客人,却又在大家的意料之中。

    叶老侯爷一身青黑锦袍的文士打扮,身量修长,头发花白,脸色红润,皱纹比昨天都浅了些,依稀可见年轻时俊逸之姿。叶老侯爷身后跟着秀秀,依旧是水绿色的对襟襦裙,换了样式。还有那个叫王景隆的年轻将领,未穿甲胄,一身轻便的黑色长袍,相貌俊秀。

    有一些正喝到兴头上的人,看到这三人,草草结账走了,看来已经猜到叶老侯爷的身份。

    不一会儿就剩下孟老头和老甲鱼,还自顾自的吆喝个没完。老陈头今天没在,他没有这俩酒鬼酒瘾大。

    彭老头看着进门的三个人,低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楚翘站了起来,阿破则是端着酒定在原地,看着叶老侯爷身后的秀秀,脸色肉眼可见的泛红,脑子里就剩下一个感觉,这个姑娘模样真好看。

    “老师,多年不见,请受学生一拜!”叶老侯爷深深作揖。

    秀秀惊讶的看着彭老头,原来爷爷要拜访的故人,就是这位慈眉善目的老人,还是爷爷的老师。从秀秀记事起,也从没见过爷爷对谁行过一揖到底的大礼。王景隆也是惊讶莫名,看着彭老头,认真的记下他的样子,这是需要回京禀报的。

    “叶侯爷,何必多礼。这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老师’两个字,早就谈不上了。”彭老头笑着从柜台出来,伸手扶起叶老侯爷。

    “酒馆简陋,请。”彭老头伸手请叶老侯爷入座。

    “老师先请。”叶老侯爷示意彭老头先坐。

    孟老头和老甲鱼也屁颠屁颠的坐了过来。

    “你就是当年叶家那个孤儿?”孟老头双眼放光,开门见山的问道。

    “……”

    秀秀又看到另一个粗鄙的老头说道:“看来是那个孤儿,你还来我家吃过饭的,你没忘吧?”

    叶老侯爷愣了一下,复又哈哈大笑,“怎么会忘,年纪大了,就喜欢回忆年轻时候的一些事。孟老哥,贾老哥,我应该没有记错吧!”

    “没记错,没记错。”孟老头没来由的有些扭捏,谁让堂堂侯爷都记得他呢!

    老甲鱼也嘿嘿的笑了起来。

    “不过看孟老哥和贾老哥的身体倒是健硕,我就不行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叶老侯爷轻轻摇了摇头。

    孟老头自来熟的拍着叶老侯爷的肩膀说道:“哪有哪有,叶老弟你的身体看上去也不错啊!”

    老甲鱼接着说道:“就是就是,胡小子还说你气血衰竭,我看你再活个几年不成问题啊!”

    老甲鱼转眼就把自己徒弟买了,孟老头已经开始喊“叶老弟”,毫不见外。彭老头微微摇头,这两个搅屎棍。

    “这位爷爷,您下手轻一点,爷爷身体虚弱,今天气色刚有点好转。”秀秀皱着眉头,对孟老头说道。

    “秀秀,不得无礼。”叶老侯爷笑着呵斥一声,接着给彭老头介绍道:“这是我孙儿,叶秀。”

    “是个有灵气的娃娃。阿破,给秀秀姑娘看座,还有这位小兄弟。”彭老头说道。

    王景隆微微一笑,自我介绍道:“在下王景隆,是叶老侯爷的护卫。”

    彭老头轻轻点头,咳咳两声,好不容易惊醒了还在神游天外的阿破。

    阿破已经开始在脑子里幻想跟阿秀的第二个孩子叫什么名字了,应该姓彭。

    阿破脸热热的,给阿秀搬了个板凳,王景隆自己去隔壁桌坐着去了。

    “这是阿破,我十多年前收养的苦命孩子,手脚利索,给我养老送终不成问题。”彭老头介绍道:“楚翘,舒华的孙女。”

    舒华,叶老侯爷依稀记得的,几十年前是跟随彭老头研墨读书的女孩。

    “翘儿,今日歇业,把酒水给邻居们分了吧。”彭老头说道。

    楚翘轻轻点了点头,转身去了内堂,清冷的眼睛在三人身上依次扫过。

    “老师,不管是教书,还是做生意,都是这么异于常人。”叶老侯爷笑看着彭老头。

    “都是解决生计的手段罢了,让叶侯爷见笑了。”彭老头笑道。

    两个老人从中午聊到太阳微斜,期间楚翘炒了几个小菜,再加上孟、贾两个棒槌,也算相谈甚欢,再加上三两盏淡酒,似乎能品出各中不同滋味。

    “明晚学生在城主府设宴,老师可否赏脸?”临走时叶老侯爷问道。

    彭老头思索一阵,便答应下来。

    楚翘皱眉,阿破春心正懵懂,想着晚上去城主府,就又能看到这个叫阿秀的姑娘,就很开心。

    “真要去城主府吗?”楚翘问道。

    “都答应人家了,自然是要去的。你和阿破也打扮打扮,就当出去玩玩。”彭老头说完,便打了阿破的脑门一下,不争气的家伙。

    “你这臭小子,见了漂亮姑娘就走不动路了。”

    阿破纠正道:“老师说错了,是见了那个阿秀姑娘,就走不动路了,其他姑娘应该就不会了。”当然,阿破也没见过几个姑娘。

    “那明晚我去跟叶侯爷说一声,看看他愿不愿意把他孙女给我的阿破当媳妇?”彭老头冷笑道。

    “真的吗?”阿破眼睛一亮。

    彭老头不知道为啥竟有一点“有了媳妇忘了娘”的落寞感。这次彭老头换脚了,一脚踹在了阿破的屁股上。

    夜晚的城主府张灯结彩,越城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这么热闹了。

    孟老头,老甲鱼他们穿的人模狗样的,混迹在人群中,嘴里就没停下过,要么在喝酒吃肉,要么在吹嘘与叶侯爷的关系。

    今天不仅有小镇的那些所谓叶老侯爷的发小。还有越城里面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也都来城主府递了拜帖,还带着礼物,胡玮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们进来了。毕竟一年也没有几次能从这群铁公鸡身上赚点油水。

    彭老头今天是绝对的贵宾,大家都知道了隔壁镇子的那家小酒馆的掌柜,对年轻时的叶老侯爷有传道授业之恩。

    彭老头走在青石板路上,周围人都不敢说话,脸色和善的看着三人。

    彭老头一身单薄青衫,气质清淡,古井无波。楚翘神色清冷,一袭浅蓝色长袍,长发挽成高高的马尾,气质昂扬。阿破一身黑色劲装,颇有股少年侠士的风采,这身可是花了阿破一半的积蓄,就等以后行走江湖穿的。

    阿破还是第一次这么引人注目,神色有些别扭,走起路来总感觉右脚和左脚的脚后跟会碰在一起似的。

    终于走到正厅,阿破长舒一口气。

    “老师,您来坐。”叶老侯爷站在平台的主位上,依旧是文士打扮。

    彭老头微微点头,客随主便。

    楚翘被安排在右下方落座,阿破紧随其后,阿破的对面坐着阿秀,阿破对着阿秀憨憨一笑,阿秀笑着礼貌回应,只感觉这小少年笑起来还挺干净,有京城那些膏粱子弟所没有的清爽气。

    宴会进行的其乐融融。

    “融雪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这个名字吧!”彭老头眯眼看着叶老侯爷。

    “老师说的什么?”叶老侯爷一愣。

    “没什么,就是在你身上闻出来一些味道。”彭老头摇摇头,握住叶老侯爷的手腕继续说道:“融雪,溶血,强行续命,回光返照。破晓之际,大日即出,积雪当融。你这身体,积劳成疾,千疮百孔,融雪丹续命也只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看你脉象,你还有一个晚上的寿命了。”

    叶老侯爷听完,露出了释然的微笑,彭老头精通医术,他倒是不惊讶,“原来这个丹药以前叫这个名字,现在他叫溃血丹。”

    “名字真难听,我喜欢叫它融雪丹。这个名字要好听些。你说呢?”彭老头说道。

    “自然是老师取的名字好听些,若是早些时候知道他叫做融雪丹,而不是溃血丹这种吓人的名字,我可能早些日子就服用了。”叶老侯爷笑道。

    彭老头突然问道:“你家阿秀可有婚配?”

    “……”叶老侯爷一时语塞,看了看端正坐在下首的阿秀,说道:“秀秀并无婚配。”

    “阿破这小子,少年心性,情窦初开,此事可成?”彭老头看向了阿破,而叶老侯爷也看向了阿破。

    “秀秀自小心思便重,看上去虽然柔柔弱弱,却是要强的性子,随她祖母多些。阿破看上去……心思纯良,我怕……”叶老侯爷比较委婉的说道。

    阿破见两个老头都看着他,立刻正襟危坐,目不斜视。这老师有事是真帮自己争取,还是特别靠谱的,明天早起一点,给老师去隔壁街买麻油球,老师都念叨很多天了。

    “这你放心,阿破只是看上去心思纯良,就跟你当年一样,心眼不少的。”彭老头打断叶老侯爷的话。

    “……”叶老侯爷无言以对,也跟您一样吧,谁让大家都有一个老师。不过阿破作为你的弟子,若跟阿秀谈婚论嫁,是否差了辈分?

    “老师觉得可以,我倒是没有意见,老师的眼光,我是信任的。”叶老侯爷点头说道。

    “我眼光并不好。你看孟庆、贾正俩家伙,愣头青一样。”彭老头无奈的看着孟老头和老甲鱼站在桌子上嗷嗷乱叫,毫无形象可言,这俩粗鄙的家伙无法无天惯了,谁都不放在眼里。

    “我看老师明明最喜欢他俩才对。”叶老侯爷笑道。

    “可能是傻人有傻福吧!”

    彭老头微微抿了一口杯子里的酒水,倒是不错的酒,得有三十多年了,难怪那俩酒蒙子喝着喝着就喝大了。

    “请老师为我解惑。”

    “老师贵庚?”

    彭老头微微皱眉:“怎么这么问?我当年教书之时刚好及冠,叶侯爷那时才不足十岁吧?我应该虚长你十岁多一些。你已逾花甲,而我已古稀有八了。”

    “我知道老师您的学问很大,年轻那会儿其实还没有什么感觉,直到我遇到的我的另一个授业恩师,稷下学宫的淳于夫子。我在他坐下求学之时,淳于夫子经常追忆他逝去的老师,淳于夫子起于微末,他的老师只是村子里面的一个名声不显的教书先生,就跟先生当年教导我们这群孩童时候一样。在淳于夫子的回忆里,好像跟我记忆里面的您,是同一个人。一样的诸事都不挂怀,却唯独喜欢捉弄自己的学生,……”

    就像当年孟老头和老甲鱼嘴馋,去捅马蜂窝,刚到马蜂窝下面,还没在淤泥地里打滚呢,马蜂窝就掉下来了,后果可想而知;再就是那群小子去河里摸鱼,摸着摸着,鱼没摸到,倒是摸出来十几条草蛇。这桩桩件件倒霉事后面,多少有彭老头的影子。

    “就这些?”彭老头淡淡的说道,吃了一口面前的豆糜,味道也不错,这家伙该不会把汉都的厨子也带来了吧。

    “自然还有。”叶老侯爷继续说道:“淳于夫子的一些学问跟当年您教我们的非常相似,而这也只是让我有些疑惑罢了,直到我见到淳于夫子视若珍宝的几本典籍,里面的注解跟您给我的那几本书,字体何其相似,我就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您和淳于夫子的老师,是不是一个人?又过几年,我入朝为官,也阴差阳错的掌握了一些见不得光的势力,便有意无意的查了一下您,还有淳于夫子的老师。老师肯定不是修炼有成的精怪,是一个真真切切的人,而且您是说过的,您从南边的安州游学到了越城,巧合的是,淳于夫子的祖籍就在安州。淳于夫子的老师死后,您就像突然冒出来似的,那时候刚刚及冠的彭夫子,根本就查不到您之前二十年的任何信息。”

    “如今算来,淳于夫子的老师是在五十多岁的时候教导的淳于夫子,那时候淳于夫子也不过十余岁,淳于夫子教导我时,淳于夫子已俞花甲,而我刚刚及冠。如今算来,倘若您和淳于夫子的老师是一个人,那您已经一百七十多岁了,可能还远远不止吧?”

    “老师,您活了很久了,对不对?”叶老侯爷急切的看着彭老头。

    “是的,我长生不老。”

    “真的?”

    “假的。”

    “……”

    彭老头抿了口酒,“咱们还是谈谈阿破和阿秀的婚事吧。人总要往前看的。不要再谈这个烦人的话题了,就算我真的长生,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叶老侯爷点点头,“阿破既是老师看中的学生,自然有过人之处,阿秀许配给阿破,我是没意见的。往后老师还能因此照拂一下叶家。”

    “口说无凭,不如立字为据。”

    “……”为什么有种卖孙女的感觉。叶老侯爷年少时蒙彭老头的教导,心存感恩,之后的一些经历又为彭老头附加了一层神秘,可能选择性淡忘了年少时被彭老头支配的恐惧,彭老头可从来不是良善之人,阴险狡诈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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