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装洋
丁澄睁开一只眼，确定病房里除了擦脖子汗的老父亲外空空荡荡，这才放心地弓起背，做势要把盖在身上的白被单掀开，“什么都瞒不过你。”
丁向前攥住被单，“又干嘛呢？”
“热。”丁澄看了一眼老父亲脸上的一片焦灼，又瘫了下去。
“躺好，喝点水，一会医生就过来。”他拧开一瓶矿泉水递了过去，看着丁澄接过之后努了努嘴就心领神会了，“想得美。还想喝冰的？你不看看你都躺到哪了？”说着就要拿着瓶口往丁澄嘴里灌，流了丁澄一脖领。
“丁大队长，动用私刑。”丁澄使劲咽了两口，接过纸巾擦着下巴，看见丁向前笑了，凑近低声问，“您怎么知道我已经醒了？”
“你爹我什么七零八碎的牛鬼蛇神没见过？何况是我自己亲生亲养的亲闺女。”丁向前撇撇嘴，“上车不到五分钟你应该就醒了吧？眼珠子直转圈，脸色也正常了，脚指头动来动去的把鞋头顶了个包，我都不想戳穿你。”
不愧是“大檐帽”啊，丁澄在心里不禁叹服，“这么明显吗？”
“也就那俩傻小子，睁眼瞎。”
丁向前看着丁澄低下头鼓着腮帮子，一看就是没憋好屁。
“三角恋？”
“啊？”
一声“啊”字可以有千千万万种解释，但是亲爹听来已经是不能再清楚的回应了。丁向前叹了口气，捂住眼眶，一瞬间几十条有关未成年少女因爱失足的案情涌入眼帘，把他冲的直发蒙，最后落脚于思考到底该不该揍。
但是再转念一想，眼下这俩大小伙子就活生生地杵在这，一个赛一个地出挑，一个是自己眼见着长大的乖乖崽，一个是朝气蓬勃的公子哥，看来看去自己家闺女都不吃亏。话含在嘴里有点进退两难，丁向前甚至觉得此时此刻要比自己回答丁澄8岁时有关“我从哪来”的致命问题更让他直发冷汗，最后憋出了一句：
“有啥事跟爹说，我给你兜底。”
说完，丁向前低头摸出裤兜里嗡嗡震动的手机，皱着眉看了一眼屏幕上跳动的红色头像，讯速起身，向门外走去，留下丁澄还在思考“兜底”的意思。她仰面躺着，听着门口老丁压低的沉沉的电话通话音，听不太清内容，只有断断续续的什么“外逃”、“追查”、“回调”的字眼儿断断续续飘进屋，越听越觉得事态严重，索性不听。盯着病房天花板上阔大的吊灯，脑海里思考着究竟是什么医院会把病房按照宫殿标准大肆装潢。
老丁沉沉的声音还未断，门口处由远及近传来了一阵脚步音，脚步是稳稳落定的，迈步的节奏不太明朗，甚至可以说有点迟疑。丁澄听见脚步声的那一瞬第一反应就是闭上眼睛，尽可能让牙关放松，继续装死。
丁澄的耳朵很灵，上小学的时候坐在沙发上隔着窗玻璃就能准确分清家属院里不同人的摩托车声音，听声识人就显得更简单些。眼下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无疑不属于医生或者护士，那是她在楼道里听过无数次的声音，再熟悉不过，属于巨陆。
脚步声停留在耳边，她听得出他轻轻拉了椅子一把坐下了。除了衣服在木制的看护椅上摩擦出轻微的沙沙声，再无其他的异响。这种“纹丝不动”的僵局大概延续了一分钟，她心里盘算着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可是太静了，仿佛巨陆并不存在，连病房里空气都凝结了。丁澄的心跳在胸腔里一次又一次加重砸落，她想象着巨陆就在距离自己一臂距离的左手边像一尊雕塑默默注视自己，让自己蹩脚的演技无处遁形，越发窘迫。
希望顾凡快点回来。她在心里不知不觉默念了一句，自己都觉得没头没脑。
她实在按捺不住了，悄悄睁开左眼，从细细的缝里偷偷看过去，的确是巨陆；但出人意料的是，巨陆的眸子空洞，白皙的脸上毫无表情，他显然不是在凝视自己，更不是在凝视任何地方，他好像只是任由眼睛睁开而已；居然有一滴眼泪滑落下来，在脸颊上留下一条明显的亮线，滑进他的下颌消失在衣领，但他却看起来懵然不知。
“巨陆。”丁澄没有忍住，轻轻唤出了声，仿佛惊醒了梦中人，突然斩断了巨陆被深深吸附在某处的思绪，他好像才发现泪水的存在，伸手像扇开飞蝇一般擦了一把下巴，脸上有点猝不及防，但讯速带上了笑意，“你醒了。我给你买了水果。”
他机械地伸手去拿床头的水果刀，手像是慌不择路一般一把握住了刀刃，让发出了“嘶”的一声。
“小心！”丁澄已经顾不得学习鸵鸟只顾装死逃避，她踢开被单翻身下床，握住了巨陆的手背，看到他紧握住的掌缝间还是逃出了一抹红色，“你流血了。等着。”
“我没事，你躺好。”巨陆只是攥紧了手掌，声音像是自言自语。
丁澄拍下了床头的护士按钮，传呼屏幕发出了“嘟”的一声，有声音甜美的女音从喇叭中传出，“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
“我们这里割伤……”还没说完，被一队“浩浩荡荡”的人群的闯入中断，两列白大褂走进这间前一秒还显得过于宽敞的病房，立刻把这个屋子塞得满满当当。队伍前面站着“领队”顾凡，他眉心微蹙，审视着眼前的状况，冒了一句：
“你俩决斗了？”
丁向前攥住被单，“又干嘛呢？”
“热。”丁澄看了一眼老父亲脸上的一片焦灼，又瘫了下去。
“躺好，喝点水，一会医生就过来。”他拧开一瓶矿泉水递了过去，看着丁澄接过之后努了努嘴就心领神会了，“想得美。还想喝冰的？你不看看你都躺到哪了？”说着就要拿着瓶口往丁澄嘴里灌，流了丁澄一脖领。
“丁大队长，动用私刑。”丁澄使劲咽了两口，接过纸巾擦着下巴，看见丁向前笑了，凑近低声问，“您怎么知道我已经醒了？”
“你爹我什么七零八碎的牛鬼蛇神没见过？何况是我自己亲生亲养的亲闺女。”丁向前撇撇嘴，“上车不到五分钟你应该就醒了吧？眼珠子直转圈，脸色也正常了，脚指头动来动去的把鞋头顶了个包，我都不想戳穿你。”
不愧是“大檐帽”啊，丁澄在心里不禁叹服，“这么明显吗？”
“也就那俩傻小子，睁眼瞎。”
丁向前看着丁澄低下头鼓着腮帮子，一看就是没憋好屁。
“三角恋？”
“啊？”
一声“啊”字可以有千千万万种解释，但是亲爹听来已经是不能再清楚的回应了。丁向前叹了口气，捂住眼眶，一瞬间几十条有关未成年少女因爱失足的案情涌入眼帘，把他冲的直发蒙，最后落脚于思考到底该不该揍。
但是再转念一想，眼下这俩大小伙子就活生生地杵在这，一个赛一个地出挑，一个是自己眼见着长大的乖乖崽，一个是朝气蓬勃的公子哥，看来看去自己家闺女都不吃亏。话含在嘴里有点进退两难，丁向前甚至觉得此时此刻要比自己回答丁澄8岁时有关“我从哪来”的致命问题更让他直发冷汗，最后憋出了一句：
“有啥事跟爹说，我给你兜底。”
说完，丁向前低头摸出裤兜里嗡嗡震动的手机，皱着眉看了一眼屏幕上跳动的红色头像，讯速起身，向门外走去，留下丁澄还在思考“兜底”的意思。她仰面躺着，听着门口老丁压低的沉沉的电话通话音，听不太清内容，只有断断续续的什么“外逃”、“追查”、“回调”的字眼儿断断续续飘进屋，越听越觉得事态严重，索性不听。盯着病房天花板上阔大的吊灯，脑海里思考着究竟是什么医院会把病房按照宫殿标准大肆装潢。
老丁沉沉的声音还未断，门口处由远及近传来了一阵脚步音，脚步是稳稳落定的，迈步的节奏不太明朗，甚至可以说有点迟疑。丁澄听见脚步声的那一瞬第一反应就是闭上眼睛，尽可能让牙关放松，继续装死。
丁澄的耳朵很灵，上小学的时候坐在沙发上隔着窗玻璃就能准确分清家属院里不同人的摩托车声音，听声识人就显得更简单些。眼下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无疑不属于医生或者护士，那是她在楼道里听过无数次的声音，再熟悉不过，属于巨陆。
脚步声停留在耳边，她听得出他轻轻拉了椅子一把坐下了。除了衣服在木制的看护椅上摩擦出轻微的沙沙声，再无其他的异响。这种“纹丝不动”的僵局大概延续了一分钟，她心里盘算着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可是太静了，仿佛巨陆并不存在，连病房里空气都凝结了。丁澄的心跳在胸腔里一次又一次加重砸落，她想象着巨陆就在距离自己一臂距离的左手边像一尊雕塑默默注视自己，让自己蹩脚的演技无处遁形，越发窘迫。
希望顾凡快点回来。她在心里不知不觉默念了一句，自己都觉得没头没脑。
她实在按捺不住了，悄悄睁开左眼，从细细的缝里偷偷看过去，的确是巨陆；但出人意料的是，巨陆的眸子空洞，白皙的脸上毫无表情，他显然不是在凝视自己，更不是在凝视任何地方，他好像只是任由眼睛睁开而已；居然有一滴眼泪滑落下来，在脸颊上留下一条明显的亮线，滑进他的下颌消失在衣领，但他却看起来懵然不知。
“巨陆。”丁澄没有忍住，轻轻唤出了声，仿佛惊醒了梦中人，突然斩断了巨陆被深深吸附在某处的思绪，他好像才发现泪水的存在，伸手像扇开飞蝇一般擦了一把下巴，脸上有点猝不及防，但讯速带上了笑意，“你醒了。我给你买了水果。”
他机械地伸手去拿床头的水果刀，手像是慌不择路一般一把握住了刀刃，让发出了“嘶”的一声。
“小心！”丁澄已经顾不得学习鸵鸟只顾装死逃避，她踢开被单翻身下床，握住了巨陆的手背，看到他紧握住的掌缝间还是逃出了一抹红色，“你流血了。等着。”
“我没事，你躺好。”巨陆只是攥紧了手掌，声音像是自言自语。
丁澄拍下了床头的护士按钮，传呼屏幕发出了“嘟”的一声，有声音甜美的女音从喇叭中传出，“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
“我们这里割伤……”还没说完，被一队“浩浩荡荡”的人群的闯入中断，两列白大褂走进这间前一秒还显得过于宽敞的病房，立刻把这个屋子塞得满满当当。队伍前面站着“领队”顾凡，他眉心微蹙，审视着眼前的状况，冒了一句：
“你俩决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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