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圣诞节快乐。（1）
“年龄”
“大概十六吧，十七？”
“性别”
“当然是女！”
“身高”
“160左右”
“姓名”
“不……不知道！……别这样看我我真的不知道。”
刚做贼似的躲着大众的目光买完饭回来，你们再次来到了操场。你手里拿着包子，不紧不慢一口一口地往嘴里送，女孩在你旁边正襟危坐，像个受审的犯人。
经过长达十五分钟的“审讯”，你得到了这个女孩大部分的信息：来历不明，身份不明，有正常人类的生理特征，目前为止除你之外的正常人看不见她。
她说貌似因为什么事故导致记忆出了问题，很多东西都记不起来了。最初的印象是自己眼睛一睁。发现自己在空中，和雪花一起慢慢飘到地上后，跟刚才的你一样，像木头桩子似的杵在地上，不知道该干嘛。除了心脏有点疼以外，她没发现有其它异常，于是开始观察四周的环境。
她看见周围有人，就像上去询问情况。可是那群人不搭理她，连着几群人都这样，好像根本看不见她，哪怕她跟别人有任何肢体接触也无济于事，她觉得自己跟鬼一样。
于是她开始觉得有些无聊，反正别人看不见她，她就在人前扮鬼脸以此为乐。乐着乐着，看到了你坐在那和石头一样一动不动，心生好奇，就凑近瞧了瞧。而且她和你有着同样的感觉---一见如故的感觉。于是就有了后来的种种。
“唉~”你叹气，揉着眉心道：“所以这是人格分裂吗，出大问题了啊。”
你觉得自己的精神出现了问题，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自己也许其实根本没有跳楼，今天也都一切正常，眼前的这个可爱女孩可能是自己青春期到了，所以幻想出来的罢了。
“不是梦啊。。”你有点遗憾地想，然后无奈地下定了决心：“去心理咨询室吧。”你朝教学楼走去，女孩什么都没说，依然默默地，紧紧地跟着。
你推开了心理咨询室的木门，迎面是一座看上去十分舒适的沙发，前面是一张茶几，上面摆放着一个茶壶，还在冒着热气，旁边有两具杯子，里面有茶，但已经凉掉了。沙发旁摆着一个木柜，看上去和木门一个材质，上面放着插着百合的灰色小瓷花瓶。扫视一圈，地板是浅棕色的，墙壁是抹茶色的，上面挂着一些画。房间右角有个书架，上面堆满了书。其正对面有张办公桌，有两张餐椅，此刻有一位学生坐在一位老师对面，两个人的目光放在你身上，老师有些局促，学生却显得镇定。
“呃……那个……”老师支吾着，正要问你来意，你说：
“我觉得我有病。”
此话一出，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开口。身后有阵阵凉风吹过。
“哦，我忘记关门了。”你终于开口打破了持续半分钟的尴尬，去关上了门，然后坐在沙发上，道：“你们继续。”
那个学生真的继续了。他说：“就是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一直想追求什么但是不知道目标。您给的方法我试过了，没用，还有什么其他办法吗？”
“嗯……”老师沉吟，“这周也没有交到新朋友吗？”
“没有”学生回答，语气冷冰冰的。
“介意告诉我交友的方式吗？”
“这跟治疗有关系吗？”
“有的”
“嗯。我会物色一个看起来好相处的目标，然后上去问他：‘你有朋友没有？’之后他会愣着，然后说：‘有的吧’，接着就跟他旁边的人一起走开了。然后结束。”
……
“这是个怪人啊……”你我都这么想着，然后静静坐在那看他表演。女孩坐在沙发上望来望去，好像感觉很新鲜，但没有起身去乱动乱摸，只是乖乖地坐在你旁边，和宠物猫一样。
“好吧。”老师好像身上压着什么重物一样叹气说道，“也许交友这个方式并不适合你，你有没有试过寻找一些其他事物当作自己的目标，你不是喜欢读诗吗？”
“没钱买书，图书馆平常不开，阅读课读的小说或者史书，教科书上的诗我已经读完了，现在还在读，但感觉读不了多久。”
“每天读同样的东西确实不好坚持。你还有什么爱好吗？或者……什么不足的地方？”
“我暂时没发现自己有什么别的爱好。不足有很多，比如只要有排名的活动我都是第一。班上的同学好像对‘第一’嗤之以鼻，从不与我主动聊天。所以有一次考试我故意全科都只拿十分，那次同学们很震惊，但仅限于此。班主任倒是问我原因了，我没好意思跟他说真话，所以只跟他承诺下次会好好考，他于是就这么罢休了。
有几次班主任发现了异常，就暗地里组织学生询问我是不是有什么病。学生们说：‘他不愿意和我们玩’，班主任于是过来跟我做思想工作，说了些‘人类是群居动物’、‘同学之间应该团结友爱，互帮互助’，诸如此类的话。
我以为自那以后生活就要开始改变了。可班主任继续上他的课，同学们继续干自己的事情，班里四十九个人环环相扣，各自有各自的圈子，各圈子之间又有不同的联系，精密的像一个国家机构。而我好像被机构开除了，每天坐在墙边吃墙灰，看着班上有名望的同学大显身手，看着其他同学拍手附和。我看得出来，大家小心翼翼的，彼此之间好像，嗯……，必须只有欢乐。”学生讲着自己略显悲催的经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emmmm”老师显得很苦恼，用手扶额沉吟道，“你……”
“你想和我做朋友吗？”你慵懒地躺在沙发上，朝学生喊话：“缺个饭搭子，你是高二的吧，谢……”
“谢嘉豪。”学生补了一句，“你认识我？”
“知道你的人大有人在，他们管你叫什么……‘天才冰雕’？嗯，怎么样？有兴趣一起吃饭吗？”
老师的眼睛一下子充满了光泽，向我投来无比感激的目光，并忙对谢嘉豪说：“试试吧，机会难得。”
“好吧。”谢嘉豪吐出两个字，然后直接起身走了出去。
“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嘉豪前脚刚走，那老师就窜到我面前激动地说，“这娃找我找了三个周了，我感觉他的问题再不解决就要每天住在我这里了。你刚说……呃……你有病？你的心理方面出什么问题了吗？”
老师脸上挂着笑，把刚才杯子里的茶倒了又添上新的，坐在你旁边，递给我：“你叫什么名字？”
“刘司，男，高二三班，16岁，学习一般，家境一般，长相一般，没有朋友，哦，刚才交到一个。还有----”
老师的笑容逐渐消失了，女孩在旁边憋笑。
“那么你有什么问题呢？”老师直接问了出来。
“我觉得我现在在做梦。”
老师的脸僵住了，旋即露出略显痛苦的表情，然后用双手盖住了脸，低头呻吟。女孩在一旁“嘻嘻嘻”地笑出了声。
“啧”你看了女孩一眼，她努力的收敛了笑声。这一幕被刚将手撩到头发上的老师捕捉到了。她用手捂着嘴，沉思半响，最后问：
“你是否有幻觉、幻听，自言自语或前言不搭后语？”
“没有后面两个。前面两个不知道算不算。”
“什么意思，是感觉听到了什么吗？”老师逐渐冷静了下来，耐心地说
“就是，看见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女生，她能和我自由交谈，并能对我进行肢体接触。”
“这么玄啊。。”老师感叹道，“她有表现出加害你的倾向吗？或者说一些恶毒的话？”
“没有”你如实回道。“我刚刚跳楼她还救我呢”你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怕吓到老师。
“哦……”老师道，“这样吧，你拿一张纸，在中间写下你自己的名字，然后让她来写她的----”
“她说她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老师愣了一下，“呃……那你可以每天坚持写日记，以此来和她交谈。”
“我刚刚不是说了，我们能自由交谈，不需要日记。”
“……好吧，你认为她对你的日常生活有影响吗？”
你看了看女孩，道：“没有吧。”
“那么好，我接下来想想办法，你刚说你是高二……”
“高二三班，刘司。”
“好的刘司同学。有办法之后我回去找你，请你与她好好沟通，维持好友善的关系。”
“了解。”你喝完了茶，走出了心理咨询室。
…………
三班的教室装满了嘈杂，同学们嬉笑着聊天，或追逐打闹，空气中弥漫着愉悦的气息。
今天是圣诞节，窗外的雪自体育课开始就欲擒故纵地下着，此刻堪堪给学校盖上了一顶白帽子。路灯的阴影整齐地排列在地面上，像是在为学校的圣诞节站岗。虽然学校并不过圣诞节。
学校不过不代表学生不过，你班上的同学们此刻正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关于这个节日的过法。哦，这么说有些不全面，应该是：“这个节日如何两个人一起过”的过法。大家三五成群地围在一起坐着，说着：
“今年圣诞节气氛真好”
“你们有人一起过吗，就好？”
然后有两对男女默默相视一笑，没有说话。
“哟~，眼神拉丝呢~怎么着？开队内语音说悄悄话是吧，啧啧啧”
又有人起哄，赢得了一片嘘声。
“跟你有什么关系”其中一个女孩笑骂道，“你不是准备跟人家小美（绰号）过？别到时候人家拉着别的男人的手，你跟在后面让人拿绳牵着当狗嗷”
女孩大笑着回道，赢得了哄堂大笑，被回怼的男孩也在笑，好像很开心似的。之后又是一些令人发指的对话，总之概括起来就是：“我有人陪，你们有吗？”的意味。这不是什么稀奇事，只要是个节日基本都这样，如果你现在去问圣诞节是哪个宗教的节日，可能还有人说是希腊神话呢。谁会去管这些？洋节、本地节有必要分得那么清？过就完了呗，有苹果吃有人陪就行，开心最大。
“哎！”有声音朝你这传来。
“刘…刘……”那人支吾着，而后终于恍然大悟道，“刘四！你有女朋友没有？”
“……”你实在不想搭理**，可是落在你身上的目光有十几道，不理的话会被当做是高傲自大然后遭受群体攻击，人民的力量是伟大的。
于是你妥协了，吐出两个字：“没有。”
“哦，一个人过啊，真可怜”那人摆出一副很惋惜的样子，然后他几个互相看了几眼，露出古怪的笑容，期待地说到：“刘四啊，你不是会才艺咯，今天圣诞节你不表演几个活跃一下气氛？”
“圣诞节没有表演的习俗”你不紧不慢地回道，没有看他一眼。
可他没有放过你，不只是他，又有几个学生加入了这场“讨伐”：
“来一个嘛，别不识趣行不行，我们班就你会才艺，求你了我想看的很”
“就是就是来一个呗！”
“来一个！来一个！……”
众人开始呼喊，好像中世纪将要处死女巫的刑场一样，他们想把你一点一点地托上刑台绑在木桩上，然后用所谓“同学之间的热情”把你焚烧致死。
你单手掩面，呼吸开始加速。说起来这好像确实怪你，谁让你不小心在人前吹了手埙，被他们发现并强烈要求继续吹的时候没有拒绝，然后还展现了更多技能呢。自那之后他们发现你了，无聊时就会要你表演。
你开始还挺乐呵，“终于交到朋友了”这么想着，然后竭尽所能取悦他们。可是你终归只是个“伴奏”，开始表演，他们就又开始各干各的，各说各的了。每逢此时，你的表现欲就受到挫败，然后打算停下来，可是一旦停下，这群该死的就会让你继续，敷衍几句说：“好厉害好厉害”，而后继续他们的事。有时运气好了，他们聊的尽兴了，投入了，你就成功停了下来，然后“偷偷逃走”，没人发现你的离去。
“烦死了。”你被他们吵的脑袋痛，可把脑袋想破还是想不出办法。于是，你决定再次妥协。
“被愚弄的滋味不好受吧~”
你听到耳边有人低语，语气轻飘，又像是与你感同身受了一般，有些愤怒的意味。
你看向那个一直跟着你的女孩，她趴在你旁边的空座上，睡得死死的。
“该怎么办呢？大家可都看着你呢。”
声音再次响起，这次你听出来局促，不知所措，还有一点委屈。
“坏了，我真有病，严重了吗，该死。”你大脑飞速运转，想弄清声音的来源。
“刘四你愣着干嘛，表演啊”
“名字都叫错了啊，别嚎了跟狗一样，吵死了！”你这么想着，但不敢说出来，只能皱着眉头。
“他在催你哦，怎么办怎么办？你不想自己的尊严再被践踏了吧，可是你只能不想吧？你做不了什么吧？你最终还是得妥协吧？真可怜，你这一辈子都这样了吗？可能死后也会被别人当成笑话吧？你不害怕吗？不担忧吗？……”
声音此起彼伏地在你左右耳回荡，你快被它逼疯了，但仍然不知道来源，你痛苦的揉着太阳穴。
“痛苦吗？绝望吗？无助吗？……”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像浆糊一样灌进你的脑袋，你感觉在这么下去你要七窍流血了。
“想逃避吗？”
周围的声音荡然无存了，仿佛天地间只回荡着这四个字，极具诱惑力的四个字，好像天堂就在面前，伸伸手，就会有美丽的天使将你从泥沼中拉出来。与此同时，我感到浑身有一种强烈的不适感，和你共享的视觉、听觉、嗅觉等都开始模糊，事情有些不对劲。
你的脑袋已经凝滞地无法运转了，你拼着最后一丝力气，从嘴里飘出一个字来：
“想”
我与外界的联系被切了。我没能弄清是怎么回事，你困得不行所以睡着了？不至于吧。我思索着，突然看见那颗眼球此刻看着我，瞪得大大的，血丝在眼白上密布，蠕动着，直视它有种想要干呕的冲动，我感觉我的精神被蹂躏了。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祂发出了狞笑声，诡异，令人想要撕破头皮把脑子拿出来吃了。
我转过身去努力躲避祂的视线，可是我这里什么都没有，连地板也没有，漆黑一片，只有我和祂。
终于在我快要受不了的时候，感觉慢慢恢复了。
你此刻站在座位边，大家一脸呆滞地看着你，然后转过身去，继续他们的聊天。女孩也看着你，不过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有……有魄力的发言”她向你竖起大拇指说道。
“发生什么事了。”你这么想着，开始回忆起来：刚才脑子一片混沌，有人一直说话，然后问你想不想逃，你很爽快地答应了，然后，然后……就成现在这样了。
疑惑之时，有一段记忆流入你的大脑，你总算了解了全过程：你答应那个声音后失去了意识，然后竟然有一个不知哪来的意识操控了你的身体，随后更是站了起来对同学们做了一次无比炸裂的“演讲”。效果很好，同学们无话可说，便罢休了。
是祂，祂可能通过我操控了你的身体。可祂到底要干嘛？为了帮你？搞笑呢，祂又不是什么超级英雄。我捉摸不透，也不能和你交谈，就这么看着你愣愣地接受了现实。
“大概十六吧，十七？”
“性别”
“当然是女！”
“身高”
“160左右”
“姓名”
“不……不知道！……别这样看我我真的不知道。”
刚做贼似的躲着大众的目光买完饭回来，你们再次来到了操场。你手里拿着包子，不紧不慢一口一口地往嘴里送，女孩在你旁边正襟危坐，像个受审的犯人。
经过长达十五分钟的“审讯”，你得到了这个女孩大部分的信息：来历不明，身份不明，有正常人类的生理特征，目前为止除你之外的正常人看不见她。
她说貌似因为什么事故导致记忆出了问题，很多东西都记不起来了。最初的印象是自己眼睛一睁。发现自己在空中，和雪花一起慢慢飘到地上后，跟刚才的你一样，像木头桩子似的杵在地上，不知道该干嘛。除了心脏有点疼以外，她没发现有其它异常，于是开始观察四周的环境。
她看见周围有人，就像上去询问情况。可是那群人不搭理她，连着几群人都这样，好像根本看不见她，哪怕她跟别人有任何肢体接触也无济于事，她觉得自己跟鬼一样。
于是她开始觉得有些无聊，反正别人看不见她，她就在人前扮鬼脸以此为乐。乐着乐着，看到了你坐在那和石头一样一动不动，心生好奇，就凑近瞧了瞧。而且她和你有着同样的感觉---一见如故的感觉。于是就有了后来的种种。
“唉~”你叹气，揉着眉心道：“所以这是人格分裂吗，出大问题了啊。”
你觉得自己的精神出现了问题，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自己也许其实根本没有跳楼，今天也都一切正常，眼前的这个可爱女孩可能是自己青春期到了，所以幻想出来的罢了。
“不是梦啊。。”你有点遗憾地想，然后无奈地下定了决心：“去心理咨询室吧。”你朝教学楼走去，女孩什么都没说，依然默默地，紧紧地跟着。
你推开了心理咨询室的木门，迎面是一座看上去十分舒适的沙发，前面是一张茶几，上面摆放着一个茶壶，还在冒着热气，旁边有两具杯子，里面有茶，但已经凉掉了。沙发旁摆着一个木柜，看上去和木门一个材质，上面放着插着百合的灰色小瓷花瓶。扫视一圈，地板是浅棕色的，墙壁是抹茶色的，上面挂着一些画。房间右角有个书架，上面堆满了书。其正对面有张办公桌，有两张餐椅，此刻有一位学生坐在一位老师对面，两个人的目光放在你身上，老师有些局促，学生却显得镇定。
“呃……那个……”老师支吾着，正要问你来意，你说：
“我觉得我有病。”
此话一出，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开口。身后有阵阵凉风吹过。
“哦，我忘记关门了。”你终于开口打破了持续半分钟的尴尬，去关上了门，然后坐在沙发上，道：“你们继续。”
那个学生真的继续了。他说：“就是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一直想追求什么但是不知道目标。您给的方法我试过了，没用，还有什么其他办法吗？”
“嗯……”老师沉吟，“这周也没有交到新朋友吗？”
“没有”学生回答，语气冷冰冰的。
“介意告诉我交友的方式吗？”
“这跟治疗有关系吗？”
“有的”
“嗯。我会物色一个看起来好相处的目标，然后上去问他：‘你有朋友没有？’之后他会愣着，然后说：‘有的吧’，接着就跟他旁边的人一起走开了。然后结束。”
……
“这是个怪人啊……”你我都这么想着，然后静静坐在那看他表演。女孩坐在沙发上望来望去，好像感觉很新鲜，但没有起身去乱动乱摸，只是乖乖地坐在你旁边，和宠物猫一样。
“好吧。”老师好像身上压着什么重物一样叹气说道，“也许交友这个方式并不适合你，你有没有试过寻找一些其他事物当作自己的目标，你不是喜欢读诗吗？”
“没钱买书，图书馆平常不开，阅读课读的小说或者史书，教科书上的诗我已经读完了，现在还在读，但感觉读不了多久。”
“每天读同样的东西确实不好坚持。你还有什么爱好吗？或者……什么不足的地方？”
“我暂时没发现自己有什么别的爱好。不足有很多，比如只要有排名的活动我都是第一。班上的同学好像对‘第一’嗤之以鼻，从不与我主动聊天。所以有一次考试我故意全科都只拿十分，那次同学们很震惊，但仅限于此。班主任倒是问我原因了，我没好意思跟他说真话，所以只跟他承诺下次会好好考，他于是就这么罢休了。
有几次班主任发现了异常，就暗地里组织学生询问我是不是有什么病。学生们说：‘他不愿意和我们玩’，班主任于是过来跟我做思想工作，说了些‘人类是群居动物’、‘同学之间应该团结友爱，互帮互助’，诸如此类的话。
我以为自那以后生活就要开始改变了。可班主任继续上他的课，同学们继续干自己的事情，班里四十九个人环环相扣，各自有各自的圈子，各圈子之间又有不同的联系，精密的像一个国家机构。而我好像被机构开除了，每天坐在墙边吃墙灰，看着班上有名望的同学大显身手，看着其他同学拍手附和。我看得出来，大家小心翼翼的，彼此之间好像，嗯……，必须只有欢乐。”学生讲着自己略显悲催的经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emmmm”老师显得很苦恼，用手扶额沉吟道，“你……”
“你想和我做朋友吗？”你慵懒地躺在沙发上，朝学生喊话：“缺个饭搭子，你是高二的吧，谢……”
“谢嘉豪。”学生补了一句，“你认识我？”
“知道你的人大有人在，他们管你叫什么……‘天才冰雕’？嗯，怎么样？有兴趣一起吃饭吗？”
老师的眼睛一下子充满了光泽，向我投来无比感激的目光，并忙对谢嘉豪说：“试试吧，机会难得。”
“好吧。”谢嘉豪吐出两个字，然后直接起身走了出去。
“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嘉豪前脚刚走，那老师就窜到我面前激动地说，“这娃找我找了三个周了，我感觉他的问题再不解决就要每天住在我这里了。你刚说……呃……你有病？你的心理方面出什么问题了吗？”
老师脸上挂着笑，把刚才杯子里的茶倒了又添上新的，坐在你旁边，递给我：“你叫什么名字？”
“刘司，男，高二三班，16岁，学习一般，家境一般，长相一般，没有朋友，哦，刚才交到一个。还有----”
老师的笑容逐渐消失了，女孩在旁边憋笑。
“那么你有什么问题呢？”老师直接问了出来。
“我觉得我现在在做梦。”
老师的脸僵住了，旋即露出略显痛苦的表情，然后用双手盖住了脸，低头呻吟。女孩在一旁“嘻嘻嘻”地笑出了声。
“啧”你看了女孩一眼，她努力的收敛了笑声。这一幕被刚将手撩到头发上的老师捕捉到了。她用手捂着嘴，沉思半响，最后问：
“你是否有幻觉、幻听，自言自语或前言不搭后语？”
“没有后面两个。前面两个不知道算不算。”
“什么意思，是感觉听到了什么吗？”老师逐渐冷静了下来，耐心地说
“就是，看见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女生，她能和我自由交谈，并能对我进行肢体接触。”
“这么玄啊。。”老师感叹道，“她有表现出加害你的倾向吗？或者说一些恶毒的话？”
“没有”你如实回道。“我刚刚跳楼她还救我呢”你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怕吓到老师。
“哦……”老师道，“这样吧，你拿一张纸，在中间写下你自己的名字，然后让她来写她的----”
“她说她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老师愣了一下，“呃……那你可以每天坚持写日记，以此来和她交谈。”
“我刚刚不是说了，我们能自由交谈，不需要日记。”
“……好吧，你认为她对你的日常生活有影响吗？”
你看了看女孩，道：“没有吧。”
“那么好，我接下来想想办法，你刚说你是高二……”
“高二三班，刘司。”
“好的刘司同学。有办法之后我回去找你，请你与她好好沟通，维持好友善的关系。”
“了解。”你喝完了茶，走出了心理咨询室。
…………
三班的教室装满了嘈杂，同学们嬉笑着聊天，或追逐打闹，空气中弥漫着愉悦的气息。
今天是圣诞节，窗外的雪自体育课开始就欲擒故纵地下着，此刻堪堪给学校盖上了一顶白帽子。路灯的阴影整齐地排列在地面上，像是在为学校的圣诞节站岗。虽然学校并不过圣诞节。
学校不过不代表学生不过，你班上的同学们此刻正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关于这个节日的过法。哦，这么说有些不全面，应该是：“这个节日如何两个人一起过”的过法。大家三五成群地围在一起坐着，说着：
“今年圣诞节气氛真好”
“你们有人一起过吗，就好？”
然后有两对男女默默相视一笑，没有说话。
“哟~，眼神拉丝呢~怎么着？开队内语音说悄悄话是吧，啧啧啧”
又有人起哄，赢得了一片嘘声。
“跟你有什么关系”其中一个女孩笑骂道，“你不是准备跟人家小美（绰号）过？别到时候人家拉着别的男人的手，你跟在后面让人拿绳牵着当狗嗷”
女孩大笑着回道，赢得了哄堂大笑，被回怼的男孩也在笑，好像很开心似的。之后又是一些令人发指的对话，总之概括起来就是：“我有人陪，你们有吗？”的意味。这不是什么稀奇事，只要是个节日基本都这样，如果你现在去问圣诞节是哪个宗教的节日，可能还有人说是希腊神话呢。谁会去管这些？洋节、本地节有必要分得那么清？过就完了呗，有苹果吃有人陪就行，开心最大。
“哎！”有声音朝你这传来。
“刘…刘……”那人支吾着，而后终于恍然大悟道，“刘四！你有女朋友没有？”
“……”你实在不想搭理**，可是落在你身上的目光有十几道，不理的话会被当做是高傲自大然后遭受群体攻击，人民的力量是伟大的。
于是你妥协了，吐出两个字：“没有。”
“哦，一个人过啊，真可怜”那人摆出一副很惋惜的样子，然后他几个互相看了几眼，露出古怪的笑容，期待地说到：“刘四啊，你不是会才艺咯，今天圣诞节你不表演几个活跃一下气氛？”
“圣诞节没有表演的习俗”你不紧不慢地回道，没有看他一眼。
可他没有放过你，不只是他，又有几个学生加入了这场“讨伐”：
“来一个嘛，别不识趣行不行，我们班就你会才艺，求你了我想看的很”
“就是就是来一个呗！”
“来一个！来一个！……”
众人开始呼喊，好像中世纪将要处死女巫的刑场一样，他们想把你一点一点地托上刑台绑在木桩上，然后用所谓“同学之间的热情”把你焚烧致死。
你单手掩面，呼吸开始加速。说起来这好像确实怪你，谁让你不小心在人前吹了手埙，被他们发现并强烈要求继续吹的时候没有拒绝，然后还展现了更多技能呢。自那之后他们发现你了，无聊时就会要你表演。
你开始还挺乐呵，“终于交到朋友了”这么想着，然后竭尽所能取悦他们。可是你终归只是个“伴奏”，开始表演，他们就又开始各干各的，各说各的了。每逢此时，你的表现欲就受到挫败，然后打算停下来，可是一旦停下，这群该死的就会让你继续，敷衍几句说：“好厉害好厉害”，而后继续他们的事。有时运气好了，他们聊的尽兴了，投入了，你就成功停了下来，然后“偷偷逃走”，没人发现你的离去。
“烦死了。”你被他们吵的脑袋痛，可把脑袋想破还是想不出办法。于是，你决定再次妥协。
“被愚弄的滋味不好受吧~”
你听到耳边有人低语，语气轻飘，又像是与你感同身受了一般，有些愤怒的意味。
你看向那个一直跟着你的女孩，她趴在你旁边的空座上，睡得死死的。
“该怎么办呢？大家可都看着你呢。”
声音再次响起，这次你听出来局促，不知所措，还有一点委屈。
“坏了，我真有病，严重了吗，该死。”你大脑飞速运转，想弄清声音的来源。
“刘四你愣着干嘛，表演啊”
“名字都叫错了啊，别嚎了跟狗一样，吵死了！”你这么想着，但不敢说出来，只能皱着眉头。
“他在催你哦，怎么办怎么办？你不想自己的尊严再被践踏了吧，可是你只能不想吧？你做不了什么吧？你最终还是得妥协吧？真可怜，你这一辈子都这样了吗？可能死后也会被别人当成笑话吧？你不害怕吗？不担忧吗？……”
声音此起彼伏地在你左右耳回荡，你快被它逼疯了，但仍然不知道来源，你痛苦的揉着太阳穴。
“痛苦吗？绝望吗？无助吗？……”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像浆糊一样灌进你的脑袋，你感觉在这么下去你要七窍流血了。
“想逃避吗？”
周围的声音荡然无存了，仿佛天地间只回荡着这四个字，极具诱惑力的四个字，好像天堂就在面前，伸伸手，就会有美丽的天使将你从泥沼中拉出来。与此同时，我感到浑身有一种强烈的不适感，和你共享的视觉、听觉、嗅觉等都开始模糊，事情有些不对劲。
你的脑袋已经凝滞地无法运转了，你拼着最后一丝力气，从嘴里飘出一个字来：
“想”
我与外界的联系被切了。我没能弄清是怎么回事，你困得不行所以睡着了？不至于吧。我思索着，突然看见那颗眼球此刻看着我，瞪得大大的，血丝在眼白上密布，蠕动着，直视它有种想要干呕的冲动，我感觉我的精神被蹂躏了。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祂发出了狞笑声，诡异，令人想要撕破头皮把脑子拿出来吃了。
我转过身去努力躲避祂的视线，可是我这里什么都没有，连地板也没有，漆黑一片，只有我和祂。
终于在我快要受不了的时候，感觉慢慢恢复了。
你此刻站在座位边，大家一脸呆滞地看着你，然后转过身去，继续他们的聊天。女孩也看着你，不过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有……有魄力的发言”她向你竖起大拇指说道。
“发生什么事了。”你这么想着，开始回忆起来：刚才脑子一片混沌，有人一直说话，然后问你想不想逃，你很爽快地答应了，然后，然后……就成现在这样了。
疑惑之时，有一段记忆流入你的大脑，你总算了解了全过程：你答应那个声音后失去了意识，然后竟然有一个不知哪来的意识操控了你的身体，随后更是站了起来对同学们做了一次无比炸裂的“演讲”。效果很好，同学们无话可说，便罢休了。
是祂，祂可能通过我操控了你的身体。可祂到底要干嘛？为了帮你？搞笑呢，祂又不是什么超级英雄。我捉摸不透，也不能和你交谈，就这么看着你愣愣地接受了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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