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再见阮忱
琅宁来浣衣局已有一月，十一月的天愈发寒冷，院子里的人似乎都麻木了，红着手在凉水里来回搓洗着衣衫，那些衣服永远也洗不完，一件接着一件，看不到尽头。
不出意外，琅宁的手也有了冻疮，她看着溃烂的地方眼里出现了一些恍惚，这些冻疮是什么时候得的，她完全没有印象了，嬷嬷说每月一人会有一天休息，明日是琅宁休息的日子，她准备去找白妙生要一些冻疮膏，她不会在这里委屈自己。
晚上她和燕儿洗完了最后一件衣服，燕儿冻的浑身发抖，琅宁让她先回到屋里，自己帮她晾衣服，燕儿点着头应了，一路小跑回到了房间里。
衣服上的水珠掉在地上，很快就结成了圆圆的冰，晾完最后一件衣服后，琅宁瞥见了外面的一个人影。
那个人背对着她，夜里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但是能看出他穿的黑色大氅，琅宁心里一紧，那个身形好像是那个人。
琅宁走了出去，那个人就在那里等着她过来，听到她走路的声音，那个人缓缓的转过了头。
他瘦了，精神头还不错，一双乌黑的双眼没有被这黑夜遮住，反而显得更加熠熠生辉。
“世子，你怎么在这里。”
阮忱好看的唇微微张开，“我上个月去了趟金城，回来听水生说你被贬到了浣衣局，是因为不想做阮崇的妃子？”
“是。”
寒风吹过，本就衣衫单薄的琅宁狠狠的打了一个冷颤，阮忱眉头一皱，说道：“你没打算为自己谋一条出路吗？”
琅宁用手搓了搓双臂，口里喷出一层哈气，在这夜晚下给她美丽的面孔增加了一些朦胧感。
“再有两个月就是元宵了，那天我会放天灯，写下我的祝福，希望会有人能看到。”
阮忱注意到了她手上的冻疮，攥了攥手指，最终还是放下了。
“明天我会让白妙生给你送点药和衣物，我也相信你会走出去，我问你一句，你当真不后悔做阮崇的妃子？”
琅宁淡定的直视他，那双眼睛没有波澜，却冷的要命。
“我不后悔，我不会像白昭仪那样，我也不会让自己轻易死去，也不会当阮崇身边的红粉骷髅。”
阮忱一挑眉，“白昭仪？她与你说了多少？”
琅宁摇头，“她什么都没说，但是我能看的出来，她不喜欢阮崇，怀了这个孩子也只是为了保证白家的命，我没有要保住的命，也不需要去牺牲那么多。”
有些晶莹的碎粒掉落下来，琅宁觉得脸上凉凉的，抬头一看，天空飘下了点点小雪，浣衣局的人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一旦下雪，她们手上的冻疮变本加厉的痛痒，她们原本也有一双美丽的手，只是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消耗了原本的所有。
“下月，皇帝会在宫中开设赏梅宴，或许你可以提前实行你的计划。”
赏梅宴放天灯，是个稀罕的事。
阮忱没有什么话可说，琅宁也是，草草两句琅宁就回了屋。
几声哭喊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张嬷嬷手里拿着一个掉了毛的鸡毛掸子，狠狠的抽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那两个人是昨天来的，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在地上哭成一团，燕儿在一旁吓的瑟瑟发抖，像只兔子一般抖动着身体。
其余的人木木的站在边上看着，偶尔会眨一下如同死鱼一样的眼睛。
张嬷嬷一幅厉鬼的嘴脸，口中不断叫骂着：“两个贱蹄子，也敢糊弄我，你们看看你们洗的是什么？把衣服重洗一遍，不洗干净不准睡！”
说完从桌子上拿起两间带着水珠的衣服狠狠的扔在了地上，还吐了一口痰上去，琅宁看的恶心，拉过燕儿的手带她去洗漱。
张嬷嬷看到琅宁要走，又尖声的说：“新来的两个没什么规矩，琅宁你来教导她们一下，让她们也长点见识，以后办事也利索点。”
琅宁诧异的看了一眼张嬷嬷，随后反应过来，这个月还没给她贿赂的银两，张嬷嬷今日拿她来开刀，怕不是想压制她，以后更方便要钱。
人心不足蛇吞象。
琅宁蹲下身，看着那两个哭肿双眼的宫女说道：“你们是新来的，除了分内的活要做好，对张嬷嬷的态度也要好，毕竟咱们在浣衣局，一切都要靠张嬷嬷照顾呢。”
那两个人点了点头，张嬷嬷又骂了几句，这屋子里的人才各自散去。
夜晚，琅宁还在想遇到阮忱的事，她没想到阮忱会来这个地方来看自己，今晚的阮忱似乎夹杂着一些心事，他想什么琅宁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在这皇宫中是最为他的一颗棋子存在，这宫中还有没有别的棋子，或许这浣衣局中也有可能埋藏着他的眼线。
怀中的燕儿哼哼了两声，天气愈发冷了，燕儿手脚的冻疮难受的厉害，她年纪小又止不住挠，手背上的皮肤都被她挠烂了，等到晚上睡着了会疼的直哼哼，琅宁叹了口气，她们这些宫里头最卑贱的人，有谁会注意到她们的死活呢。
第二日一早，琅宁就去了太医院，当白妙生见到她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
白妙生把她拉到没有人的地方，皱着眉看了她一眼，说道：“姑娘，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仅仅一个月的时间，琅宁脸颊两侧的肉已经凹了下去，脸色也是灰色的，眼睛差点要凸出来，和去年那个美艳的赵皇后形成了巨大的对比。
琅宁淡淡一笑，“白公子，我是来求您给点冻疮膏的。”
阮忱还没有来，白妙生不知道她长冻疮的事，他瞪大了眼睛，“你长了冻疮？”
说着就拉起了琅宁的手，红肿的手背上长了一个又一个的冻疮，看的人触目惊心，上个月她还是白昭仪身前的得脸宫女，仅仅是阮崇的一个念想，一句话，就让她再一次的跌落泥间。
琅宁不自然的抽回了手，说道：“在那个地方不长冻疮是难的，幸好我还留着一条命。”
“那浣衣局主管也没有给你们发药吗？”
琅宁苦笑，“怎么会呢，我们那些人都是卑贱之命，谁会在意我们呢，还好我给了点主管好处，要不然我也不会挨到今日了。”
月初有两个宫人得了肺病，张嬷嬷二话不说找来了两个太监把她们用布裹了起来拖到了乱葬岗处，蝼蚁尚且偷生，她们还不及蝼蚁，没有自己选择活命的机会。
白妙生长长的睫毛闪了闪，转身让跟班拿了好几盒的冻疮膏，本来还想拿几幅汤药，琅宁说那个地方没有地方煮，白妙生也只好作罢。
闲谈了几句，琅宁找到了水生。
水生见她叹了口气，“姑娘受苦了啊。”
然后从怀里掏出了十两银子递给琅宁，琅宁告诉他不用担心自己，自己会想办法逃离那个地方。
琅宁本想去拜见白昭仪，又怕碰到阮崇，在宫门前停了停，离开了。
浣衣局的院子里依旧传出了用棍子敲打的声音，琅宁把冻疮膏和银子揣进了怀里，抱着手臂走进了屋里。
她用仅剩的一点温水洗了手，然后拿出了冻疮膏，如玉一般的膏体看起来就华贵异常，抹在手上虽是冰凉的，但是很舒服，她把剩下的东西都放在了自己的小柜子里，然后拿出了一两银子去找了张嬷嬷。
琅宁走后，院子里的人开始嘀咕，其中一个还算话多的人说：“早就看出她讨好张嬷嬷了，真不知道她哪来的那么多的钱。”
“听说她从前是白昭仪身边的一等宫女，是因为不想当嫔妃才被贬到这的，难不成她的钱都是白昭仪的？”
“我上个月还看到张嬷嬷给她留了两个馒头，要知道我刚来的第一个月，晚饭一口稀粥都没喝上。”
“呵，就凭她有几个钱吗，这讨好了张嬷嬷，以后说不定就要骑到我们头上来了。”
“要不，我们跟着琅宁过去看看她在做什么？”
“好主意。”
说话的三人，小翠，红香，兮思，放下手里的活计，悄悄的跟在了琅宁的身后，看着她进了张嬷嬷的那间房，三个人竖起耳朵听里面的谈话。
燕儿坐在凳子上缩成了一团，她不知道琅宁姐姐有没有塞给张嬷嬷银子，但是她知道姐姐不是坏人，晚上睡觉的时候还会拍着自己的背入睡，无论怎样，她都不会背叛姐姐。
张嬷嬷这里收了琅宁的钱，喜笑颜开，眉毛差点飞了起来，拉着琅宁的手，说道：“琅宁啊，真没想到你还是个有存货的，以后有帮忙，可以来找我，以后你的衣服少洗几件，我都分给她们。”
张嬷嬷摸到琅宁刚涂好药膏的伤口处，一阵钻心的疼痛感袭来，她强撑着笑意，说道：“哪能劳烦嬷嬷，琅宁在这里还多亏嬷嬷的照顾呢。”
话音刚落，门突然被人大力踢开，琅宁有些意外的回过头，发现三个人气冲冲的看着她和张嬷嬷。
为首的小翠撸起袖子，尖声道：“好啊！张嬷嬷，我们这些没钱给你的只能做苦差事，她有钱给你你就免了她的活吗！”
三个人气焰嚣张，张嬷嬷也不是吃素的，一个健步冲过去，大手一挥，一个巴掌重重的落在小翠的脸上，小翠的脸顿时肿的老高，她不敢对张嬷嬷怎样，只能恨恨的瞪着琅宁。
张嬷嬷掐着腰，指着她们三个人，“你们都是因为什么来到的浣衣局，你好好想想！”
她看着兮思，“你原来是绣房的，把热水淋在了太后娘娘的衣服上，娘娘留你一命算是不错了。”又看着红香，“你原来是先帝苏嫔的三等宫女，竟然想偷了主子的碳去还钱！还有你！”
她最后看了眼泪汪汪的小翠，冲地面啐了一口，“跟内监对食，不知羞耻的贱东西！”
小翠面色唰一下变得惨白，捂着脸不敢相信的后退了一步，宫女和内监对食是宫中的丑闻，虽然先帝和皇上没有明确禁止，但是一旦发现就像被钉在了耻辱柱上一般，宫女去浣衣局，内监去暴室，终日不得见，直到老死为止。
琅宁在后面冷笑，没想到今日还听见了这么多的秘密，她知道那个小翠，在这个如木头泥胎的环境中，她是为数不多话多的人，看着就不像是善茬，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么一个故事。
她们闹的声音大了，外面洗衣服的人都跑了过来看热闹，张嬷嬷见到人多了，更加的口无遮拦。
“咱们这些做宫人的，要么出宫找个好夫婿，要么留在宫里一辈子伺候主子，我可做不出来与那不是男人的内监对视，哎呀！”说完她惊讶的看了一眼要掉眼泪的小翠，故作好奇的问道：“你该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吧，要不怎么会和内监对食呢！”
她这一番话下来，门外的人都笑出了声，她们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平日里趾高气扬，谁也见不惯的小翠，竟然是个和内监对食的人。
小翠踉跄了两步红着脸跑出了屋，她身后的红香和兮思也是脸色惨白，没了小翠的出头，她们也不敢再找琅宁的麻烦，她们也是没想到，张嬷嬷会清楚她们是怎么被罚到这里的，以后面对张嬷嬷还是要小心为上。
这场小小的闹剧就这么散了，小翠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一整天都没有回来，张嬷嬷气的哼了一声，让红香和兮思替小翠洗了她的衣服，两个人也是有苦不敢言，只得默默做活。
第二天清晨，小翠出事了。
不出意外，琅宁的手也有了冻疮，她看着溃烂的地方眼里出现了一些恍惚，这些冻疮是什么时候得的，她完全没有印象了，嬷嬷说每月一人会有一天休息，明日是琅宁休息的日子，她准备去找白妙生要一些冻疮膏，她不会在这里委屈自己。
晚上她和燕儿洗完了最后一件衣服，燕儿冻的浑身发抖，琅宁让她先回到屋里，自己帮她晾衣服，燕儿点着头应了，一路小跑回到了房间里。
衣服上的水珠掉在地上，很快就结成了圆圆的冰，晾完最后一件衣服后，琅宁瞥见了外面的一个人影。
那个人背对着她，夜里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但是能看出他穿的黑色大氅，琅宁心里一紧，那个身形好像是那个人。
琅宁走了出去，那个人就在那里等着她过来，听到她走路的声音，那个人缓缓的转过了头。
他瘦了，精神头还不错，一双乌黑的双眼没有被这黑夜遮住，反而显得更加熠熠生辉。
“世子，你怎么在这里。”
阮忱好看的唇微微张开，“我上个月去了趟金城，回来听水生说你被贬到了浣衣局，是因为不想做阮崇的妃子？”
“是。”
寒风吹过，本就衣衫单薄的琅宁狠狠的打了一个冷颤，阮忱眉头一皱，说道：“你没打算为自己谋一条出路吗？”
琅宁用手搓了搓双臂，口里喷出一层哈气，在这夜晚下给她美丽的面孔增加了一些朦胧感。
“再有两个月就是元宵了，那天我会放天灯，写下我的祝福，希望会有人能看到。”
阮忱注意到了她手上的冻疮，攥了攥手指，最终还是放下了。
“明天我会让白妙生给你送点药和衣物，我也相信你会走出去，我问你一句，你当真不后悔做阮崇的妃子？”
琅宁淡定的直视他，那双眼睛没有波澜，却冷的要命。
“我不后悔，我不会像白昭仪那样，我也不会让自己轻易死去，也不会当阮崇身边的红粉骷髅。”
阮忱一挑眉，“白昭仪？她与你说了多少？”
琅宁摇头，“她什么都没说，但是我能看的出来，她不喜欢阮崇，怀了这个孩子也只是为了保证白家的命，我没有要保住的命，也不需要去牺牲那么多。”
有些晶莹的碎粒掉落下来，琅宁觉得脸上凉凉的，抬头一看，天空飘下了点点小雪，浣衣局的人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一旦下雪，她们手上的冻疮变本加厉的痛痒，她们原本也有一双美丽的手，只是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消耗了原本的所有。
“下月，皇帝会在宫中开设赏梅宴，或许你可以提前实行你的计划。”
赏梅宴放天灯，是个稀罕的事。
阮忱没有什么话可说，琅宁也是，草草两句琅宁就回了屋。
几声哭喊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张嬷嬷手里拿着一个掉了毛的鸡毛掸子，狠狠的抽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那两个人是昨天来的，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在地上哭成一团，燕儿在一旁吓的瑟瑟发抖，像只兔子一般抖动着身体。
其余的人木木的站在边上看着，偶尔会眨一下如同死鱼一样的眼睛。
张嬷嬷一幅厉鬼的嘴脸，口中不断叫骂着：“两个贱蹄子，也敢糊弄我，你们看看你们洗的是什么？把衣服重洗一遍，不洗干净不准睡！”
说完从桌子上拿起两间带着水珠的衣服狠狠的扔在了地上，还吐了一口痰上去，琅宁看的恶心，拉过燕儿的手带她去洗漱。
张嬷嬷看到琅宁要走，又尖声的说：“新来的两个没什么规矩，琅宁你来教导她们一下，让她们也长点见识，以后办事也利索点。”
琅宁诧异的看了一眼张嬷嬷，随后反应过来，这个月还没给她贿赂的银两，张嬷嬷今日拿她来开刀，怕不是想压制她，以后更方便要钱。
人心不足蛇吞象。
琅宁蹲下身，看着那两个哭肿双眼的宫女说道：“你们是新来的，除了分内的活要做好，对张嬷嬷的态度也要好，毕竟咱们在浣衣局，一切都要靠张嬷嬷照顾呢。”
那两个人点了点头，张嬷嬷又骂了几句，这屋子里的人才各自散去。
夜晚，琅宁还在想遇到阮忱的事，她没想到阮忱会来这个地方来看自己，今晚的阮忱似乎夹杂着一些心事，他想什么琅宁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在这皇宫中是最为他的一颗棋子存在，这宫中还有没有别的棋子，或许这浣衣局中也有可能埋藏着他的眼线。
怀中的燕儿哼哼了两声，天气愈发冷了，燕儿手脚的冻疮难受的厉害，她年纪小又止不住挠，手背上的皮肤都被她挠烂了，等到晚上睡着了会疼的直哼哼，琅宁叹了口气，她们这些宫里头最卑贱的人，有谁会注意到她们的死活呢。
第二日一早，琅宁就去了太医院，当白妙生见到她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
白妙生把她拉到没有人的地方，皱着眉看了她一眼，说道：“姑娘，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仅仅一个月的时间，琅宁脸颊两侧的肉已经凹了下去，脸色也是灰色的，眼睛差点要凸出来，和去年那个美艳的赵皇后形成了巨大的对比。
琅宁淡淡一笑，“白公子，我是来求您给点冻疮膏的。”
阮忱还没有来，白妙生不知道她长冻疮的事，他瞪大了眼睛，“你长了冻疮？”
说着就拉起了琅宁的手，红肿的手背上长了一个又一个的冻疮，看的人触目惊心，上个月她还是白昭仪身前的得脸宫女，仅仅是阮崇的一个念想，一句话，就让她再一次的跌落泥间。
琅宁不自然的抽回了手，说道：“在那个地方不长冻疮是难的，幸好我还留着一条命。”
“那浣衣局主管也没有给你们发药吗？”
琅宁苦笑，“怎么会呢，我们那些人都是卑贱之命，谁会在意我们呢，还好我给了点主管好处，要不然我也不会挨到今日了。”
月初有两个宫人得了肺病，张嬷嬷二话不说找来了两个太监把她们用布裹了起来拖到了乱葬岗处，蝼蚁尚且偷生，她们还不及蝼蚁，没有自己选择活命的机会。
白妙生长长的睫毛闪了闪，转身让跟班拿了好几盒的冻疮膏，本来还想拿几幅汤药，琅宁说那个地方没有地方煮，白妙生也只好作罢。
闲谈了几句，琅宁找到了水生。
水生见她叹了口气，“姑娘受苦了啊。”
然后从怀里掏出了十两银子递给琅宁，琅宁告诉他不用担心自己，自己会想办法逃离那个地方。
琅宁本想去拜见白昭仪，又怕碰到阮崇，在宫门前停了停，离开了。
浣衣局的院子里依旧传出了用棍子敲打的声音，琅宁把冻疮膏和银子揣进了怀里，抱着手臂走进了屋里。
她用仅剩的一点温水洗了手，然后拿出了冻疮膏，如玉一般的膏体看起来就华贵异常，抹在手上虽是冰凉的，但是很舒服，她把剩下的东西都放在了自己的小柜子里，然后拿出了一两银子去找了张嬷嬷。
琅宁走后，院子里的人开始嘀咕，其中一个还算话多的人说：“早就看出她讨好张嬷嬷了，真不知道她哪来的那么多的钱。”
“听说她从前是白昭仪身边的一等宫女，是因为不想当嫔妃才被贬到这的，难不成她的钱都是白昭仪的？”
“我上个月还看到张嬷嬷给她留了两个馒头，要知道我刚来的第一个月，晚饭一口稀粥都没喝上。”
“呵，就凭她有几个钱吗，这讨好了张嬷嬷，以后说不定就要骑到我们头上来了。”
“要不，我们跟着琅宁过去看看她在做什么？”
“好主意。”
说话的三人，小翠，红香，兮思，放下手里的活计，悄悄的跟在了琅宁的身后，看着她进了张嬷嬷的那间房，三个人竖起耳朵听里面的谈话。
燕儿坐在凳子上缩成了一团，她不知道琅宁姐姐有没有塞给张嬷嬷银子，但是她知道姐姐不是坏人，晚上睡觉的时候还会拍着自己的背入睡，无论怎样，她都不会背叛姐姐。
张嬷嬷这里收了琅宁的钱，喜笑颜开，眉毛差点飞了起来，拉着琅宁的手，说道：“琅宁啊，真没想到你还是个有存货的，以后有帮忙，可以来找我，以后你的衣服少洗几件，我都分给她们。”
张嬷嬷摸到琅宁刚涂好药膏的伤口处，一阵钻心的疼痛感袭来，她强撑着笑意，说道：“哪能劳烦嬷嬷，琅宁在这里还多亏嬷嬷的照顾呢。”
话音刚落，门突然被人大力踢开，琅宁有些意外的回过头，发现三个人气冲冲的看着她和张嬷嬷。
为首的小翠撸起袖子，尖声道：“好啊！张嬷嬷，我们这些没钱给你的只能做苦差事，她有钱给你你就免了她的活吗！”
三个人气焰嚣张，张嬷嬷也不是吃素的，一个健步冲过去，大手一挥，一个巴掌重重的落在小翠的脸上，小翠的脸顿时肿的老高，她不敢对张嬷嬷怎样，只能恨恨的瞪着琅宁。
张嬷嬷掐着腰，指着她们三个人，“你们都是因为什么来到的浣衣局，你好好想想！”
她看着兮思，“你原来是绣房的，把热水淋在了太后娘娘的衣服上，娘娘留你一命算是不错了。”又看着红香，“你原来是先帝苏嫔的三等宫女，竟然想偷了主子的碳去还钱！还有你！”
她最后看了眼泪汪汪的小翠，冲地面啐了一口，“跟内监对食，不知羞耻的贱东西！”
小翠面色唰一下变得惨白，捂着脸不敢相信的后退了一步，宫女和内监对食是宫中的丑闻，虽然先帝和皇上没有明确禁止，但是一旦发现就像被钉在了耻辱柱上一般，宫女去浣衣局，内监去暴室，终日不得见，直到老死为止。
琅宁在后面冷笑，没想到今日还听见了这么多的秘密，她知道那个小翠，在这个如木头泥胎的环境中，她是为数不多话多的人，看着就不像是善茬，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么一个故事。
她们闹的声音大了，外面洗衣服的人都跑了过来看热闹，张嬷嬷见到人多了，更加的口无遮拦。
“咱们这些做宫人的，要么出宫找个好夫婿，要么留在宫里一辈子伺候主子，我可做不出来与那不是男人的内监对视，哎呀！”说完她惊讶的看了一眼要掉眼泪的小翠，故作好奇的问道：“你该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吧，要不怎么会和内监对食呢！”
她这一番话下来，门外的人都笑出了声，她们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平日里趾高气扬，谁也见不惯的小翠，竟然是个和内监对食的人。
小翠踉跄了两步红着脸跑出了屋，她身后的红香和兮思也是脸色惨白，没了小翠的出头，她们也不敢再找琅宁的麻烦，她们也是没想到，张嬷嬷会清楚她们是怎么被罚到这里的，以后面对张嬷嬷还是要小心为上。
这场小小的闹剧就这么散了，小翠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一整天都没有回来，张嬷嬷气的哼了一声，让红香和兮思替小翠洗了她的衣服，两个人也是有苦不敢言，只得默默做活。
第二天清晨，小翠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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