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姨

    我的二姨是个很美丽的人。虽然她现在已经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但我们仍然能够从她的眼际眉梢和匀称的身材看出她往昔的美丽。

    我的二姨是个很能干的人。不论是在家庭生活方面，还是在工作上，她都不会输给别人。在和二姨夫生活的这一辈子里，他们不知道南来北往地奔波了多少地方，每次诸如买车票、找旅馆之类的活计都是二姨一手操办的。现在，二姨包饺子的利落劲和效率还是谁也赶不上的。

    我的二姨是个很坚强的人。她出生贫寒，从小受苦，长大后外出帮人（即现在的做家政），也说不清楚受了多少的劳累和委屈。长大后，她的母亲即我的外婆让她嫁给一个家境好些的人家，她坚决不从，说“你说人家好你就嫁给人家”，遭来的当然是一顿打骂。后来她又不顾全家人的极力反对，看上了四处逃荒要饭到处做工讨生活的二姨夫，开始了他们几近于到处流浪的夫妻生活。解放初期，他们被招工进了铁路部门，成了新中国第一代铁路工人。虽然工作和生活仍然是很辛苦的，但终于有了着落和归宿。二姨和二姨夫共同养育大了三个儿女。其间的艰辛自不必说。然而，就在儿女们都成家立业并且有了孙儿孙女、他们也快要光荣退休过上含饴弄孙的生活、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他们的小儿子却不幸因公殉职。中年丧子，其痛何如哉？我的二姨为了不至于精神崩溃，就靠无私地帮助别人排忧解难度过了悲痛欲绝的日子。

    我的二姨是个乐于助人的人。她自己不富裕，却经常帮助邻居和亲朋解决困难。她尤其关心下一代的成长。我的一个表姐就是在她的身边长大学手艺成家立业的。我在读大学期间也得过二姨的资助。我的几乎每一个表兄弟表姐妹都得到过二姨的无私资助。二姨给我们的帮助决不仅仅是物质上的，她教给了我们许多朴素的做人道理，让我们终生受益。

    我的二姨是个优秀的共产党员，坚定的共产主义者。很多的大人物在他的追悼词里才被人们这样称颂。我的二姨现仍健在，我完全可以给她下这样的断语。在这里，我想郑重地记录二姨给我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情。我大学刚毕业的那一年，全国很多地方遭受到了洪涝灾害。我正在家里过暑假。我的二姨来了。她浑身湿透。她是从湖南到山东路过我家来看看我们的。当得知她冒了这么大的雨从湖南到山东去的原因竟然就是为了交党费的时候，我们都惊呆了。其时，二姨已经退休，她是为了排遣丧子之痛而从山东到湖南的一个老姐妹家去过一段日子的，不曾想遇到了百年不遇的大雨，误了归期。我和二姨进行了长谈。她说是共产党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她说一个人不能忘本。她说年轻人一定要有追求。我后来终于做出要加入共产党的决定，多少和二姨有关。她相信只有共产党才能领导好这么大的一个国家。她感激共产党让人民的生活越来越好了。

    其实，我的二姨归根到底还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她无微不至地把二姨夫伺候得好好的，她坚定地认为这是一个女人应该做的事情。她每次来都要说一遍“做女儿就要给爹娘争气，做妻子就要给丈夫争气，做母亲就要给儿女争气，做一个党员就要给共产党争气，做一个中国人就要给我们的国家争气”的话。她严格地要求自己的儿女还有我们这些晚辈。她每次来都要给我们打预防针，叫我们要学好，不要学坏。我的父母都是没有文化的农民，笨嘴笨舌的，只知道埋头干活，很少和我们说道说道，二姨她是想帮助我的父母教育好我们吧。据和我父亲一样沉默寡言的二姨夫说，二姨也经常教育她周围的年轻人，甚至都动手打那些对父母无礼的年轻人，以至于很多年轻人都惧怕二姨。有的年轻人看见二姨便赶紧恭敬地汇报说：“我现在对我妈可好了。”写到这里，我都要流泪了。我的二姨就是这样一个具有影响力的人。

    这次二姨来，我看她较前明显地老了。

    我写上这些文字，算是向二姨表达我对她的敬意，祝愿她老人家健康长寿。

    2007-1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