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

    家

    这恐怕是我所见到的最小的一个房子了。

    它位于我的新居附近小菜场的一角。据我的目测，大概也就只有五个平方左右吧。顶部是平的。内外的墙均涂了一层水泥。它的模样就好像部队大门口的岗亭一样。原来是供菜场管理人员临时休息用的。小房子里也就只能放桌子摆两把椅子罢了。大菜场建好后，这里便被弃置不用了。然而仍然有些菜贩主要是外地人在这里卖菜，给附近的居民带来了许多的方便。现在这个小房子早已经是破旧不堪了。唯一的木门已经变形，有一块木板还缺了，原先作的红油漆当然早已斑驳陆离；窗户也只剩下半扇，而且这仅存的半扇窗子只有一格玻璃，还是破裂的；墙上的水泥也剥落了几块，露出了里面的红砖；顶部呢，长了好些长长短短的草。

    这恐怕又是我所见到的最小的一户人家了。

    这是一个四口之家。比我们平常的三口之家还多了一个呢。一对夫妻带着一对儿女。他们就在他们的家——小房子的旁边摆了一个小菜摊子，卖些蔬菜之类的东西。夫妻俩的穿戴倒还齐整，男的腰里别个手机，女的还戴着金项链。两个孩子却总是脏兮兮的。大的也就五、六岁吧，是个女孩。小的也有两、三岁了吧，是个男孩。大的总是搀着小的，却常常跌交，她便赶紧把弟弟用力地拽扶起来。一旁帮着丈夫照看菜摊的女人如果忙着呢，骂两声也就算了，如果闲着呢，便要过来拧她的耳朵拍她的屁股了。小女孩也不哭，一来是大人打得不甚重，更主要的是在她的意识里她让弟弟跌交了也该得些惩罚才行。

    我早晨上班的时候，还总是看见大的帮弟弟穿衣服洗脸什么的。让人看了便会产生一种怜爱的感觉。他们的爸爸妈妈呢，则在外面忙着出摊卖菜呢，根本顾不到他们姐弟俩。

    我傍晚下班的时候，总是看见他们一家人在一起。夫妻俩守着摊子，招呼着过往的人来买他们的菜。姐弟俩则是满地里疯跑玩闹。

    我晚上吃了饭出去散步，透过虚掩着的木门，看见他们一家人正在边吃晚饭边看电视，每人的手里都端着一个蓝边白瓷碗，里面有饭，有菜。两个孩子坐在床上，两个大人坐在床沿。他们的心思似乎全不在饭菜上，他们的眼睛紧盯着电视。电视是一台黑白的小电视，大概相当于我的电脑显示器这么大吧。没有饭桌，有也没有地方摆放。电视机前有两个碗，盛着菜。门边有一个小煤基炉，上面放着一个小铁锅。他们的床呢，是用几块木板搭成的，比单人床要大一些，但又没有双人床大。床肚下面塞了几个纸盒子，放着衣物什么的。他们一家四口每天都挤在这张床上度过漫漫长夜。

    这就是他们的家了。

    谁敢说这不是一户人家呢？

    许多人家的厨房肯定都比他们家的面积要大。但是，说真心话，每次经过这个小家庭的时候，我都会心生羡慕，因为它给人以安全和温暖的感觉，给人以家的感觉。

    我敢肯定，和我有同样感觉的决不会只是我一个人。

    2007-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