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沅月

    小男孩拿着钥匙,脸上浮现出了欢快的笑容,或许我的感受也是他的感受;但他思考了一下,又皱起了眉头。

    “可是,……”

    “哥哥姐姐都把你当做我们的孩子。因此,作为我们的孩子,里边的财富你自然也有支配的权利。你以后可要精打细算啦!”我们?我疑惑地盯着藏笛,但藏笛只是对任何人都投以微笑。不过我最终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准确来说是她意思的一半。

    “我没想到我们的第一个孩子竟然长这样。”我风趣地对着藏笛说。小男孩许久未剪的凌乱头发飘散着,似乎在帮小男孩道尽这来得十分突然的喜悦。小男孩可爱地晃着自己的脑袋,他仿佛就没有经历过流浪,或者说那衰败的气息已经被他抛弃。藏笛抚摸着小男孩的头,比以往抚摸小岚的时候还要亲切。是啊,试问哪位“母亲”不爱自己的小孩呢?小男孩眯着眼睛,体会新妈妈的爱抚,又拉起了新爸爸的手,对我说:

    “妈妈一直都是这么温柔的吗?”

    我觉得他的话语充满童真。

    “妈妈吹笛子的时候最温柔了。体贴的她一定会把你照料好的。”藏笛听到我说的话,害羞地把头低下去了。女儿家第一次做长辈,深恐照料不全,因此满面红晕,样子实甚可爱。就算在黑夜中,我似乎也能看清她灼烧的脸庞。为了不让她不好意思,我赶忙转移话题。

    “既然你现在是我们的孩子,那总得给你起一个名字吧。”藏笛听了,认可地点点头,“不过,我们给你起好了名字以后,别再像以前一样把自己的名字给忘记了。”

    “要是它有意义,又能让我明白,我当然不会把它忘记啦!”小男孩开心地回答道。不过这可难倒了我们:又有意义,又能让小男孩理解,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啊!这是每一对有孩子的家长必须面对的事情,他们为了自己的孩子呱呱落地而喜悦,却难免忘了起名字时的深思熟虑。当真正要给孩子一个名字的时候,他们总会抓耳挠腮地思考着,恨不得立刻从西周的诗经一直翻到到现代的科幻小说,挑选出最适合他们口味的字词;或者他们会不惜重金,跑到小巷里、街道旁的算命处,把所有的生辰八字和五行强弱一股脑算上一卦,用手指捏着放大镜戳着摆在地上的天干地支,边戳还边感叹自己没有心思研读《周易》,不然就可以自己上手算上一卦,好知道孩子到底缺什么、需要补什么了。我和藏笛也有过这样的想法,不过前者太麻烦,后者太迷信,我们还是放弃了这些念头。

    “对了!”藏笛突然叫道,我被她吓了一跳,“我知道给他取什么名字了。你名字里有‘沅’,我名字里有‘月’,不妨就把他叫做‘沅月’吧!”

    “我怎么没想到呢!况且圆月恰好能补全今夜新月的残缺,让原本暗淡的世界变得明亮了。”我替藏笛补充道。接着我看着沅月,戳一戳他的背:“怎么样?这个名字够有意义吧?”

    似乎由于给他起了名字,周围的环境认可我们不落俗套的智慧,因而清晰光亮起来了。身旁的杜鹃似乎已经沉睡,天空的朦胧云层与心中的愁苦忧思一并烟消云散,那段不断灼烧着人的心灵的经历在折磨过我们之后,又抚摸起我们,告诉我们“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之道理,让我们的灵魂升华之后又汇集,彼此交融在了一起。我们和沅月已成为密不可分的朋友了。

    “这是我听过最好听的名字!”沅月的头发同他一起欣喜,在空中飞舞为他欢庆。这样的欢乐是用任何事物都换不来的,它就像参天大树,能透过禁锢着它的土地,向往着美好的世间,让啼啭的云雀筑室于此,让生命的垂直结构不再孤单。

    “我再不会把它忘记了!”沅月肯定地说。

    于是藏笛回到了最初陪伴我的状态,她拿起了手中的笛子,继续编织出刚才未完成的音律。只觉得音律像油纸一般浸透了这个夜晚、浸透了一切陶醉于梦乡的事物,或许沅月能够体会到她俯察世间万物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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