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典当

    卫氏乘了马车来到蒋家。

    下人将消息报给蒋夫人时,恰好蒋县丞在家。

    听到卫氏来到的消息,蒋县丞眉头皱了皱:“她此番到来一定没什么好事,找个理由,也不必见她了。”

    蒋夫人温声道:“还是见一见吧,徐司佐出了事,想来这些日子她也很难,平素大家女眷都常在一起,这点情面还是要给的。”

    蒋县丞无奈地看着妻子:“那你去吧,不必让她知道我在家里。”

    蒋夫人点点头,出了内宅。

    见到卫氏时,蒋夫人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变化。

    虽然头发还是如往昔般梳的一丝不乱,头上的发饰也足够耀眼,可卫氏的眼角却多了数条皱纹,身上的衣服虽然还是色彩艳丽的绸料,却多了许多褶皱。

    更怪异的是从卫氏身上隐隐散发的一股味道……很臭。

    卫氏见到蒋夫人出来,立刻哭着上前:“姐姐可得帮帮我这一遭啊!妹妹就快走投无路了……”

    蒋夫人忙扶住她坐下:“快别哭,告诉我怎么了?”

    卫氏便把近来的遭遇讲述一遍。

    蒋夫人听罢不断叹息。卫氏拧着眉哭诉道:“姐姐你知道,我们家老徐一向是对蒋县丞马首是瞻,这些年是蒋县丞指哪儿他打哪儿,绝没有一点贰心的。”

    “这次崔元庭他抢班夺权,奈何不了蒋县丞,便拿我们家老徐开刀,谁不知道老徐是替蒋县丞做事的,他意在沛公,遭殃的却是我们家,现在那些逼债的都到了家门口,妹妹我实在是没有活路了呀!姐姐,你可一定要帮帮我!”

    蒋夫人是个厚道的,连连点头:“能帮我一定帮,不冲别的,这些年咱们姐妹一场,我怎能见你落难而不顾呢!待我相公回来,我一定去问问他。”

    说着,蒋夫人点手唤来贴身婆子:“去,把我屋里床跟地下那匣子钱拿过来。”

    卫氏听见这话,忙又泣了两声。

    婆子拿了钱,蒋夫人把匣子交给卫氏:“妹妹,这是我的一点私房钱,你先拿去用,后面的待我与相公商量了,再与你说。”

    卫氏见状,只得收了钱,临走前又千叮万嘱蒋夫人在蒋县丞面前多多说话。

    蒋夫人送卫氏出了院门,转身回来就见蒋县丞站在堂内,看着卫氏出去的方向皱眉。

    蒋夫人叹道:“也是可怜见的,她一个妇人,丈夫出了事,一时间什么事都要靠她顶着,汝成,若你帮忙就帮帮她吧。”

    蒋县丞哼了一声:“惠娘,你不用太为她想了,这个徐柏兴在崔元庭那里把我都供出来了,这些年徐柏兴跟着我得了多少好处,到了这个时候,那卫氏还想在我们这儿摆什么无辜受累,还想让我帮她,想得美!”

    蒋夫人对蒋县丞在外面的事并不很清楚,只知道徐柏兴确实跟着丈夫做事,现在听丈夫这么说,也无奈叹息:“可我见卫氏沦落至此,终究是不落忍啊。”

    蒋县丞知妻子宽厚柔善,揉了揉她的肩膀宽慰道:“咱们本就不欠徐家任何东西,徐柏兴若是没有我,他算个什么东西?就算他家现在落魄了,也只不过是回到他应有的样子罢了。再说你给过她钱了,也尽了情分,不要再想她家的事了。”

    蒋夫人无奈地点点头,随丈夫回了内宅。

    ……

    徐灵娇带着两个婆子去当铺典当那副头面。

    这是她印象里第一次去当铺当东西。

    从她十岁之后,徐家过得日子就蒸蒸日上。

    她渐渐发现,自己吃的用的都比街坊邻居家的小女娘好。每当她做了新衣裳,或者拿些点心出去和她们分享,都能收获满满的羡慕目光。

    她习惯了这样的目光,因此更加渴望比她们更光鲜更高贵。

    她不是生来就是富家小姐,因此更明显的感受过富庶生活与平民生活之间的差距。

    她出门有车马,有仆妇,有时出街能够听到旁人议论,以为她是哪户官宦人家的小姐。

    她特别开心听到那些议论,因为她们把她的出身想象得比她真实出身更高。

    她也按照官宦小姐的标准要求自己的一切,从吃穿用度,到言行举止,她都努力地向上迈进。

    有时,她也在心里暗暗遗憾父亲只是个杂任,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吏,虽然她表现的像官家小姐,虽然她在外观上努力像她们靠拢,可她还是知道自己离她们差一口气。

    但是她并不是没有机会。

    她知道父母在极力帮她争取一门高贵的门第结亲,就像男人跨越科举那条线,就能鱼跃龙门一样,婚嫁在她眼中,就是她跃入龙门的唯一机会。

    官家小姐最后也落点不也就是官太太么?她踮踮脚也能够得到!

    为此她在父母前尽力展现她的聪慧、懂事,在各方面把妹妹灵妍比了下去,她要让父母将所有的资源、所有的心力都用在她身上。

    一切也都按照她期望的方向前进,她甚至都看见了希望的曙光……

    可是自从徐灵府那个扫把星进了她家作客,家里就跟撞邪一样,坏事接踵而来,父母尽力补救,却还是没能挽住家里崩塌之势。

    她成了罪家之女,最后一丝希望也没了。

    徐灵娇怔怔地想着心事,高柜台后的掌柜检查完了头面,给她报了一个数:“二十贯!”

    “什么?”徐灵娇一愣,“我这副头面是新做的,都没怎么用过,做的时候花了六十贯呢!”

    掌柜面色淡定地:“小娘子,当铺有当铺的价格,不可能和你买的价一样,要不你再想想?”

    徐灵娇想到卫氏临行前的吩咐,皱着眉道:“二十五贯,不能再少了!”

    掌柜:“最多二十二贯,多一分都不可能了,小娘子也可以别处看看。”

    灵娇的眉拧得更紧:这家已经是县里最大的当铺了,其它家出价不会比这里更高了。

    她咬了咬牙:“当吧!”

    掌柜的收了东西,写了契约,命后面抬出钱来。

    二十二贯铜钱,很沉的一堆,所以必须有婆子帮忙。

    徐灵娇和婆子把钱搬进牛车,忽见街上一行人打马而过。

    徐灵娇一眼就认出那中间之人正是徐灵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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