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 羁留（2）
灵府依稀记得，当时卢三在宋州教坊受尽侮辱，便是拜武宣节度使那两位跋扈的公子所赐。
如今，卢三这么说，说明他真的是卢武乂的私生子？！
可卢武乂是怎么认下他的，那两位欺辱他的兄长又如何容得下他，想来这一番惊心动魄的遽变，其中艰辛与曲折一定难以想象吧！
卢三觑着灵府的神色，邪气一笑。
“我还记得当日灵府姑娘的两次言辞教训……卢某有今日，可以说也有灵府姑娘的恩德……”
“恩德”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无端地带了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仿佛他们之间，存了某些睚眦之怨。
灵府神色平静，不卑不亢：“不敢当，卢公子有今日，是公子自己的造化。”
“灵府与公子萍水相逢，至今连公子姓名都不晓得，甚至都不能算认识公子，哪里敢居功？”
卢三望着灵府，似笑非笑：“我叫卢延纵，现在我们算认识了吗？”
“原来公子是这个名讳。”灵府微微颔首。
卢延纵盯着她：“我的际遇，灵府姑娘大致已经知道了，但不知你来潞州却是为何？”
灵府垂眸道：“我欲往卢龙寻人，途径此处，不想竟与公子巧遇。”
卢延纵挑了挑眉：“哦？什么人如此重要，竟然让你万里跋涉寻找？要知卢龙军镇，可与姑娘之前待过的所有地方都不一样。”
灵府羽睫微垂：“我要寻访之人，便是当初的楚邑县令。”
她不欲与卢延纵多言，虽然卢延纵和崔元庭曾同在楚邑，可两人始终没有照过面，因此她想卢延纵也并不识得他。
谁知卢延纵却了然一笑：“原来是找他，难怪……”
灵府立刻顷了身体，打起精神问：“卢公子认得他？”
卢延纵不紧不慢地点着头：“虽没正式相见，可我却是认得他的。”
“公子如何认得崔郎？”情急之下，灵府脱口而出。
卢延纵脸上露出一抹玩味之色。
他假装没有留意她无意间叫出的“崔郎”二字，而是淡淡道：“有一次，你带他来敦义坊，似要请他为我落户？”
灵府恍然大悟：“原来你都知道，当日你是故意避着不见我们的？”
卢延纵没有接话，而是道：“想找崔元庭的下落，我是可以帮上忙的。”
灵府一震，目光期冀地看向他：“如此，灵府可要拜托卢公子了，但不知公子从何处下手？”
卢延纵饶有意味地道：“今日在街上抓那些细作，你都看到了？”
“嗯，”灵府点点头，“但这和寻人有什么关系吗？”
卢延纵起身，在花厅里随意踱着步子：“你道我这兵马使，除了领着一州的驻军，还干什么？”
灵府：“抓细作？”
“聪明，不过不是抓契丹细作，那只是个幌子。”他看向灵府轻佻一笑，“我们抓得都是河北诸镇的细作。”
“武宣存在的意义，就是防遏河北诸藩，因此彼此之间一有风水草动，都会让对方有所戒备，河北有多少细作存在潞州，我就有多少暗探埋在河北。”
灵府恍然。
她曾听崔元庭提过，河北诸藩曾是背叛之地，是真正搞割据的藩镇。他们“户版不籍于天府，税赋不入于朝廷”，除了名义上尊大宣天子之令，实际上很多地方都游离于朝廷管制之外。
而以武宣、河阳、昭义、义成等藩镇，为防遏河北强藩而存在，控扼河朔，屏障关中，沟通江淮，具有重要的战略地位和军事地位。
因为太得朝廷依仗，所以这些中原防遏之藩镇也十分骄横，将领也多系彪悍威强的藩帅，同样的，这些藩镇同样税赋不入于朝廷，用作养兵之费。
就听卢延纵继续道：“不过，河北诸藩名义上毕竟是臣服于宣廷的，所以有些事情不好放在明面上，也恐挑起战事，所以抓他们的细作，要暗中进行，名义上都假以番族之名。”
灵府听懂了，这是怕宣廷内部的割据加剧，所以大家明面上还留着一些体面。
只听卢延纵又道：“都说当今天下观军容使余晁恩，统领着这天下情报之最，但在河北这一腹地，我的暗探绝不弱于他的监军们。”
灵府眼里燃起希望的光芒，嘴却空前笨起来：“那、那……”
这位另类的卢三公子会认当日之情，出手相助吗？
灵府并不敢确定，但她很清楚，自己除了当日的一点帮助外，现在是没有任何能与之交换的筹码。
卢延纵望着她期盼又忐忑的眼睛，了然一笑：“我会帮你。”
……
灵府就听从卢延纵的建议，在潞州城暂时等待消息。
作为东道主，卢延纵自然为灵府安排了住处，灵府原说住客店很方便，却被他一句“我现在最不喜别人拒绝”而作罢。
这位卢三公子，当日就怪怪的，如今经历了大起大落的人生变故，看着比当日还要琢磨不定。
卢延纵平时忙起来也不见人，但是隔了两天，又出现在灵府面前，声称带她在潞州城内外转转。
灵府有求于人，只得入乡随俗。
两人来到庭院中，有仆从替他们牵了马来。
灵府本以为牵给她的是自己的那匹瘦马，可等那仆从把马牵到近前，才发现这匹马碧眼青鬃，毛卷红纹，肌肉发达，眼神明亮，一看就是匹名骏！
灵府摇头道：“这……不是我的马。”
卢延纵在旁边嗤笑出声：“你那匹马杀了吃肉都嫌瘦，快别提了！试试我送你的这匹马。”
灵府怔了怔，她虽不很懂相马，但这匹马虎胸麟腹，神骏外现，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这匹马的好。
像这种名骏可是天价货色，多少钱都有可能，自己原来那匹瘦马如果说是二手大众，这匹搞不好就是宾利，她不敢贸然接受。
见她迟疑，卢延纵扬起下巴道：“怎么，本公子的命还不值这头畜生么？”
灵府微微侧头，眯眼看着这男人，心道：他是有病，好人谁会没事拿自己和畜生比？
如今，卢三这么说，说明他真的是卢武乂的私生子？！
可卢武乂是怎么认下他的，那两位欺辱他的兄长又如何容得下他，想来这一番惊心动魄的遽变，其中艰辛与曲折一定难以想象吧！
卢三觑着灵府的神色，邪气一笑。
“我还记得当日灵府姑娘的两次言辞教训……卢某有今日，可以说也有灵府姑娘的恩德……”
“恩德”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无端地带了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仿佛他们之间，存了某些睚眦之怨。
灵府神色平静，不卑不亢：“不敢当，卢公子有今日，是公子自己的造化。”
“灵府与公子萍水相逢，至今连公子姓名都不晓得，甚至都不能算认识公子，哪里敢居功？”
卢三望着灵府，似笑非笑：“我叫卢延纵，现在我们算认识了吗？”
“原来公子是这个名讳。”灵府微微颔首。
卢延纵盯着她：“我的际遇，灵府姑娘大致已经知道了，但不知你来潞州却是为何？”
灵府垂眸道：“我欲往卢龙寻人，途径此处，不想竟与公子巧遇。”
卢延纵挑了挑眉：“哦？什么人如此重要，竟然让你万里跋涉寻找？要知卢龙军镇，可与姑娘之前待过的所有地方都不一样。”
灵府羽睫微垂：“我要寻访之人，便是当初的楚邑县令。”
她不欲与卢延纵多言，虽然卢延纵和崔元庭曾同在楚邑，可两人始终没有照过面，因此她想卢延纵也并不识得他。
谁知卢延纵却了然一笑：“原来是找他，难怪……”
灵府立刻顷了身体，打起精神问：“卢公子认得他？”
卢延纵不紧不慢地点着头：“虽没正式相见，可我却是认得他的。”
“公子如何认得崔郎？”情急之下，灵府脱口而出。
卢延纵脸上露出一抹玩味之色。
他假装没有留意她无意间叫出的“崔郎”二字，而是淡淡道：“有一次，你带他来敦义坊，似要请他为我落户？”
灵府恍然大悟：“原来你都知道，当日你是故意避着不见我们的？”
卢延纵没有接话，而是道：“想找崔元庭的下落，我是可以帮上忙的。”
灵府一震，目光期冀地看向他：“如此，灵府可要拜托卢公子了，但不知公子从何处下手？”
卢延纵饶有意味地道：“今日在街上抓那些细作，你都看到了？”
“嗯，”灵府点点头，“但这和寻人有什么关系吗？”
卢延纵起身，在花厅里随意踱着步子：“你道我这兵马使，除了领着一州的驻军，还干什么？”
灵府：“抓细作？”
“聪明，不过不是抓契丹细作，那只是个幌子。”他看向灵府轻佻一笑，“我们抓得都是河北诸镇的细作。”
“武宣存在的意义，就是防遏河北诸藩，因此彼此之间一有风水草动，都会让对方有所戒备，河北有多少细作存在潞州，我就有多少暗探埋在河北。”
灵府恍然。
她曾听崔元庭提过，河北诸藩曾是背叛之地，是真正搞割据的藩镇。他们“户版不籍于天府，税赋不入于朝廷”，除了名义上尊大宣天子之令，实际上很多地方都游离于朝廷管制之外。
而以武宣、河阳、昭义、义成等藩镇，为防遏河北强藩而存在，控扼河朔，屏障关中，沟通江淮，具有重要的战略地位和军事地位。
因为太得朝廷依仗，所以这些中原防遏之藩镇也十分骄横，将领也多系彪悍威强的藩帅，同样的，这些藩镇同样税赋不入于朝廷，用作养兵之费。
就听卢延纵继续道：“不过，河北诸藩名义上毕竟是臣服于宣廷的，所以有些事情不好放在明面上，也恐挑起战事，所以抓他们的细作，要暗中进行，名义上都假以番族之名。”
灵府听懂了，这是怕宣廷内部的割据加剧，所以大家明面上还留着一些体面。
只听卢延纵又道：“都说当今天下观军容使余晁恩，统领着这天下情报之最，但在河北这一腹地，我的暗探绝不弱于他的监军们。”
灵府眼里燃起希望的光芒，嘴却空前笨起来：“那、那……”
这位另类的卢三公子会认当日之情，出手相助吗？
灵府并不敢确定，但她很清楚，自己除了当日的一点帮助外，现在是没有任何能与之交换的筹码。
卢延纵望着她期盼又忐忑的眼睛，了然一笑：“我会帮你。”
……
灵府就听从卢延纵的建议，在潞州城暂时等待消息。
作为东道主，卢延纵自然为灵府安排了住处，灵府原说住客店很方便，却被他一句“我现在最不喜别人拒绝”而作罢。
这位卢三公子，当日就怪怪的，如今经历了大起大落的人生变故，看着比当日还要琢磨不定。
卢延纵平时忙起来也不见人，但是隔了两天，又出现在灵府面前，声称带她在潞州城内外转转。
灵府有求于人，只得入乡随俗。
两人来到庭院中，有仆从替他们牵了马来。
灵府本以为牵给她的是自己的那匹瘦马，可等那仆从把马牵到近前，才发现这匹马碧眼青鬃，毛卷红纹，肌肉发达，眼神明亮，一看就是匹名骏！
灵府摇头道：“这……不是我的马。”
卢延纵在旁边嗤笑出声：“你那匹马杀了吃肉都嫌瘦，快别提了！试试我送你的这匹马。”
灵府怔了怔，她虽不很懂相马，但这匹马虎胸麟腹，神骏外现，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这匹马的好。
像这种名骏可是天价货色，多少钱都有可能，自己原来那匹瘦马如果说是二手大众，这匹搞不好就是宾利，她不敢贸然接受。
见她迟疑，卢延纵扬起下巴道：“怎么，本公子的命还不值这头畜生么？”
灵府微微侧头，眯眼看着这男人，心道：他是有病，好人谁会没事拿自己和畜生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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