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人性

    清晨,我一如既往的醒来,睁开眼发现映入眼帘的并不是日常所看到的卧室天花板。一翻身,整个人面部朝下的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两只手在乱摸中不知摸到的是什么,就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的将自己撑起来,揉抚着自己的鼻梁,身体轻微晃悠着站了起来,这才看清楚这是自己家的客厅。

    原来昨天晚上在沙发上思索着那个女人就进入了梦想。

    那个女人?

    看见电视的新闻界面刊登的是一起杀人案,定睛一看,内容里的死者就是昨天我撞上的那女人。我在努力告诉自己这一切不是真的,使我的鼻梁隐隐作痛,最初只是想让自己换脑子才会开的电视,现在只会让我更加头痛。

    我操作遥控器点进直播,看见警方发言人说那是今天凌晨发生在HX区的一栋公寓内,死者名叫郭铭烨,心脏被利器刺穿,一刀毙命。

    这个名字在我心中若隐若现,陈梓琳曾经和我提到过她,只不过她好像是背叛了两人之间的友谊。我猛然间想到是陈梓琳受不了这样的孤立,才痛下杀手。

    我不自觉地看了看手机,没有一条微信,屏幕上显示着早晨九点二十,仿佛我已经被这个世界抛弃。

    我按下指纹解锁,打开微信,找到和陈梓琳的对话框,上一条微信还是半个月前问我找工作的问题。今天,我打字的声音格外清脆,可我刚要点发送,内心还是迫使我删掉——因为我看见了微信新闻推送了这起杀人案。我转到电话联系人,拨通了她的号码。

    “喂,是我。”电话接通过了,我用较为低沉的声音率先开口。

    “哦,什么事?”她显然有一些冷漠,也有可能是刚睡醒的原因。

    “我突然给你来电话,一点都不感觉意外吗?”

    “感到意外有啥用?平常我不找你,你也不会主动来找我。”

    我俩沉默了一会儿。

    “这次你突然主动给我来电话,肯定不是什么好心。”她继续说道。

    “从你嘴中说出来我就是一无是处呗?”我苦笑着调侃道。

    我内心也非常纠结,不知道要不要直接挑明了跟她说这件事。看她这种反应,应该还没有看见这条新闻。

    从杀人犯的角度来分析,如果自己在几个小时前刚刚杀完人,现在是不会这么平静的和自己朋友通电话,即便平常关系再好,也会非常慌张,方方面面的都生怕自己暴露。

    除非是心理素质极好的专业暗杀者,又或是像开膛手杰克那样,做一个杀人如麻的冷血动物。但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不是凶手。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

    “你还记得你跟我说过一个叫郭铭烨的人吧?”

    “记得,我不可能忘记她。你怎么突然问起她?”

    “她死了,被杀的。就在今天凌晨。”

    她第二次陷入了沉默,虽然曾经背叛自己的人已经生命付出了代价,但是她清楚的认识到当初与死者一起孤立自己的那些人会不谋而合的指认自己是凶手。

    “你还好吗?”

    “咱俩见一面,行吗?”

    我自己心头清楚的明白,我不能再卷入一起人命事件里了。

    “不行。”,我想了一会儿,“这件事情我最多只能算是局外人,那是你曾经的闺蜜,我与她没有过什么来往。”直到我说完她依然没有接话。

    “你不能这么绝情。”她哽咽着。

    “你害怕了?”

    “好吧,如果真的不行,那就先这样吧。”

    随之,耳朵里传来了电话挂断的声音。我看着眼前的电视,警方正在发布新闻发布会。

    让我更加在意的是,警方明确说明了死者左腿大腿根外侧有明显的撞击内伤,据法医推测有可能生前刚刚经历过车祸,“与其说是车祸,这种内伤说成将惯性物体逼停的更贴切。”法医发言人周钰涵在报告中提到。

    我心中深刻的意识到,如果警方查出来是我开车撞到了她,那所有事情都有可能暴露。

    我给百爷发了信息,他回消息的速度一贯慢,而我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但是这次我却心急如焚,心里暗骂:“你他娘的快点回行吗?”

    我决定先去刷牙洗脸,主要是必须洗一把脸让自己保持足够清醒。

    “也许他还没有醒。”

    “也许他在吃早点没看手机而已。”

    “就是的,谁会大早晨去抱着微信看,我真蠢。”

    一个一个自我安慰的想法从我脑海里迸现出来。

    从客厅走到卫生间,这原本几步的距离,今天格外的远,我感觉到我的小腿在不受控制似的颤抖,甚至有点发软,膝盖仿佛没有了支撑。

    这种难受从我的骨头里不断的往外冒。

    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再咽几口唾沫,想要试图将这折磨人的感觉咽回去或是呼出去。

    我双手支撑着水盆,看着那下水口,就犹如自己在凝视着深渊,打开水龙头,疯一样的拿水往脸上拍,又搓了搓,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个男人穿着监狱服靠墙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从仅有的小窗户望向天空,整间牢房都充满了绝望。这是单间,意味着这个男人离死刑不远了,突然铁门被打开,几个警察走过来,带上手铐脚镣,突然眼前一黑,被逮到了不知何处。

    又看清了我自己的脸,我很诧异出现这次幻觉。我平复了一下心情,控制了思绪,拿起毛巾简单擦了擦便走出了厕所回到沙发上。

    电视依然在播放着新闻,一眼就认出来讲话的那位警官,一个想法逐渐在我脑子里成型。

    我借着现在还比较清醒的头脑,看了一眼手机,果不其然他已经回了我的消息,我点开面不改色的翻动着,最后也再也没回复他了。

    我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拿上一件外套就出了门。不一会儿,陈梓琳听到了敲门声,打开门看见我以后的那种大惊失色,在我看来是在正常不过的了。

    “我能进去吗?”

    见她嘴角微微抽动,但没有给出任何答复。

    “别人来你家做客,不会连门都不让进吧?”

    “没有,进来吧。”

    我看着她那写满不乐意的嘴脸,就迈进了屋子里。

    地方不算大,目测也就是九十多平的样子,对于她这种的单身独立女性,这已经是足够了。在这座城市里,仍然有百分之四五十的在以各种方式租房子住。

    我进屋坐在沙发上,她从暖壶里倒了一杯水给我,愁眉苦脸的给我放在茶几上。

    “谢谢。”我故作自然的说到。

    “你来干啥?”她见我抿着杯里的水,趁机说到。

    “多年朋友,我还不能来了?”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知道。”

    “我就是说,你是为了那件事而来?”

    “算是吧,毕竟......那是你闺蜜,而且她在死之前我还看见她了。”

    “什么?你还看见她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估计是想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听到这消息换做是谁都会激动。

    “你是怎么看见的?在哪看见的?”

    “我是在......”

    我将整个事情过程都跟她说了一遍。

    可见,虽然闺蜜在生前做了许多对不起她的事,甚至是最后叛变了革命友谊,但不幸罹难也只会让自己曾经的好闺蜜泪流满面。

    “行了,关于她的后事,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如果出席,她的那些所谓的姐妹一定会联合起来指责我。”我刚想插话,“到时候我的冤谁会知道?”

    “我记得她父母应该对你还可以吧?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按理说是,谁能确保她跟她父母没诋毁我。”

    “我劝你出席。”

    “为什么?”

    “你如果不出席,她们一定会说你不够情意,闺蜜死了自己连葬礼都不来。”

    “可你也知道我但凡去了的话。”

    “那又能怎么样?警察会查清楚的。反观,你如果不出席葬礼,就会给她们留下口舌。”她话音未落,我强行说到。

    “总之,你去就对了。”

    她似乎想要张口说些什么,“我不会出席,因为我跟她可以说是不认识,咱俩顶多算是朋友,我给你随点钱就完了。”

    “你怎么知道我想问这个?”

    “你可以选择让我送你过去,当然你想自己打车我也不拦着。”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你自己打车去打车回吧,顺便帮我向她父母表示节哀。”

    “行,你赢了。到时候我再联系你。”

    我把杯子中的最后一口水一饮而尽,起身准备要离开。“你觉得凶手是谁?”从我的背后传来了这样一个问题,“我不知道,但也许这名凶手会主动送上门来。”

    直到我穿好外套准备握下门把手,她仍然没有说话,我心里很清楚她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因为此时此刻她不得不明白。

    我回到家,正要进门的那一刹那,一种悔恨涌上心头,想起我杀掉的那个人,也许用别的方法可以合理的将他送上法庭接受法治社会的审判。现在,他变成了受害者,我们俩的身份在刀子插入他身体中的一瞬间就互换了,估计此时的他正在另一个世界沾沾自喜。

    自那以后,我不时地想起曾经大学老师所教授的那句话“一个杀人犯,最终等待他的是法律,死刑才是他真正的归宿,但即便如此,罪大恶极的人也是拥有属于他的人权,咱们常人无权去决定他的生死。”

    我去打开了电脑,登上了作家联合会的官网,想看看最近比较热门的作品是什么,这上面有已经风靡的作品,也有着刚刚完本还没有发布的,这些作品都会发在官网上,供大家讨论好坏以及提出更多的建议。

    点看论坛,眼睛所捕捉到的信息是我最新的作品,依然在热度榜第一,我冷笑了一声便点了刷新,这一小小的动作让我以后的每一天都是度日如年。

    帖子的作者是一位注册三十多岁的青年作家,代表作只有一本书——《葬》。就单字一个“葬”,给人的感受就是压迫感十足。我承认我没有听说过这本书,但这种气场绝不是那些耽美小说和网络陋文所能媲美的。

    “男主为女主推迟全国高考时间。”类似这种不堪的内容成为了多少人的笑点。

    我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看,帖子上所有的内容都仿佛刻进了DNA里。内容如下:

    博主:“有内部消息,听说咱城市西郊的一片烂尾的工地上发现了尸体,大作家们开始编新的推理小说吧!”在最后还艾特了推理社的账号。

    会员A:“消息靠谱吗?我怎么没听有报道?”

    会员B回复会员A:“你瞎?人家都说了是内部消息听说的。”

    后面紧接着也有一些争吵。

    会员C:“这年头还有人直接把尸体仍工地上,真是无知......”

    博主回复会员C:“还真不是,听他们说是尸体和能证明身份的证件都被火烧到不成样子了,也正因如此警方目前还没办法确认死者身份。”

    会员D:“怎么发现的尸体?”

    博主回复会员D:“听说是附近村子的一个村民在遛狗的时候率先问到了烧焦掺杂着腐烂的味道,最后顺着味道找过去村民发现狗叫的愈加激动,便报了警。”

    博主所回复的也正应了之前我的猜想。

    会员D回复博主:“那个村民没有直接看见尸体?”

    博主回复会员D:“烧焦的尸体及其他证件都是被埋在钢筋坑里的。因为是阑尾工地,平常几乎没什么人来。”

    会员D回复博主:“咱私聊说吧。”

    看到此既没有了下文。这个会员D问得如此详细,要么单纯是对案件比较感兴趣的推理狂,要么就是这起案件和他有着什么关系。

    这个博主说的“内部消息”让我起了戒心。这起案件在新闻等各大媒体都没有报道,证明警方没有透露任何关于案件的细节。而此时“内部消息”就只能是从公安那边得到消息,也间接说明这个博主一定来头不小。

    种种疑惑加上恐惧,我也去试着私信了他,没想到马上便回复了我。

    我俩闲聊了几句,但这几句都没有提到任何关于这起案件的事情,包括他的来历。

    我:“关于您说的那起案件,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您。”

    博主:“好,您问吧。”

    我:“刚刚在论坛上您说过,烧焦的尸体及证件是被埋在钢筋坑里的,那么周围的其他工地就没有察觉过此事吗?”

    博主:“是的,后面离尸体最近的工地表示自己的工地平常也会用到油之类的易燃液体来燃烧,所以即使自己闻见了有烧焦味也不会过多的在意,而且还有电焊的工人,也是会有烧焦味的。更何况没有闻见过烧焦掺杂腐烂的味道,就更不会怀疑。”

    我:“又烧尸体有埋尸体的,这么大动作当时就没有人注意到吗?”

    博主:“当时警方也考虑了这个问题,后来分析道本身西郊就是全市最荒凉的地方,大部分村庄都已经拆迁了,只有一小部分没有拆迁还能有点人。附近又都是工地,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也没有人会注意一处已经阑尾的工地发生什么。再加上如果是发生在晚上,就更不会有人在意。据说在那附近经常会有村民在晚上出来烧纸,这更不会使得别人注意到什么。”

    我:“在这之后警方找目击者了吗?”

    博主:“找了,但是显然无果。”

    我:“也是,况且那地方有够荒凉的。”我想了一会儿,“最近那附近有没有失踪人口?”我继续问道。

    博主:“这个还真有。附近工地上的人说在这个阑尾工地里总有个流浪汉住着,但最近没看见他。”

    我:“这件事情当时有人报过警吗?”

    博主:“人们都以为他是找到其他住所了,所以没有人过于在意。估计也就没有人报警。”

    我:“这起案件现在是哪里负责?”

    他沉默了一会儿。

    我:“对不起,如果不方便透露,您可以选择不回答。”

    博主:“西郊的陀河县公安局。”大概过了十分钟才得到回复。

    我:“这么性质恶劣的案子就只有县公安局负责?”

    博主:“估计是市里不想把事情闹大。那帮人怕事儿。”

    他所说的“怕事儿”引起了我的注意。一般人不会轻易的评判政府的事情,更何况现在还是网警时代,一句不小心说错了,有可能后半辈子就要吃牢饭养老了。

    虽然是打字说的,但我能隐约感觉到他说的是多么的坚定,口吻就像是再说一件家喻户晓的事情,可眼睁它并不是。

    我问是哪负责这件事,就是为了对这起案件的重视程度,发现了这具尸体又同时一位流浪汉失踪了,警方现在的调查方向都会放到流浪汉身上。而且对于他们来讲,死者是一位流浪汉,真的查起来确实有些无从下手。

    但凡死者是一位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也有些固定的人际关系存在,可是现在却是毫无头绪。

    这就是人性,只是一个生活中的普遍现象,反映出来的现象无疑是揪心的。

    如果最终警察没有找到我,那么只能怪他这辈子很不走运,是一位流浪汉。

    最后,我先是在官网上查询了一下这本《葬》,发现在三年前是一本很火的推理小说,上架的标识是“悬疑”,这本书的前章简介中写到“该书根据真实事件改编而成,未满十四周岁儿童请在监护人陪同下阅读。”

    我闲来无事去简单的看了看,所记述的一些案子都是令人匪夷所思的,由公安至今还没有侦破的悬案,有一部分还是奇案,再往后看甚至还有政府不愿公开的未解之谜。

    但不管是什么案件,这位作者都推理得头头是道,仿佛就是他亲力亲为的一样,大多数案件至今仍没有个答案,但是在这里却被一个青年作家逐一攻克。

    看到这不禁让人费解,心中会有这样的一个疑问“这位作者到底是谁?他与政府和公安到底有什么内部关系?这些案件的详情是从哪得来的?他又是有什么样的能耐,将这些未解的案件推理得头头是道?”

    这些谜题都不得而解。案件本身就是未解之谜,这位神奇的作者更是未解之谜。

    章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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