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谋逆罪同党钱二郎

    “那就要看郎君怎么想了。”李正目光左右一稍，看到马庆带的人，将左右都护的死死的，往来行人也听不到他们说话，这才继续说道，“如今天下四国并立，郎君只要离开大唐，凭着郎君身份，在异国也能活得很好。”

    马庆哂笑一声，带着几分不屑道，“如今四邦俱是兄弟，离了大唐纵然能活，不过仍是圣人掌上玩物，生死存亡，不过是高位者一言以定，若是在唐都未能求活，在他国可有绝境求活之机？”

    李正点了点头，没有多说，可也明白马庆话中意思，这位是圣人姻亲，只要国家起了争锋，这位就是他国用来威胁大唐的第一选择，生死都在圣人一念之间。

    李正带着几分洒脱开口道，“那郎君就要动之以情了，只要那位深得帝心，郎君的位置，就稳得很。”

    马庆不置可否，继续问道，“那日后呢？”

    李正平静的说到，“天下大功，莫过于从龙。”

    “那你觉得陛下会倾心哪位？”

    面对马庆突兀的问题，李正不了解大唐朝堂上的局势，自然无法去发表自己的看法，可李正清楚经此动荡之后，马氏的衰弱和无力，从眼前这位发问求活就能揣测一二，当下反问道，“郎君有的选么？”

    马庆苦笑一声，摆了摆手道，“你说得对！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我辈自当逍遥行，管他狗屁的明天怎么样。”

    看到先行一步的秦二狗折返，马庆开口问道，“元方，你可知，这平康坊内可有姓钱的医师。”

    李正也不多嘴，平静开口道，“郎君，我倒是知晓，这平康坊中，有个名气不小的医师，唤作钱乙，不过，这钱乙，似乎与先前太子谋逆案有所牵涉，前些时日被人举报，扭送到了万年县衙中，现如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马庆转身，招呼着一众随从道，“走，去万年县衙。”

    看着马庆的方向，早有巡街的小吏飞奔报信，先前这位爷已经闯过一趟县衙了，上司已经把这位列进了名单中，有什么风吹草动不得先上报？

    马庆刚步入万年县府，新上任的县令冯乐就迎了上来，“下官万年县令冯未央见过国公。”

    马庆颔首道，“未央无需客气，小爷我今日前来，是有一事想问你，听说你们前些时日抓了个医师。”

    马庆扭过头看着李正问道，“叫钱什么来着？”

    李正很有眼色得回应，“郎君，那医师唤作钱乙。”

    “哦！钱乙！”

    冯乐霎时间就明白了马庆的意思，当下喊道，“燕县丞，燕县丞，老夫上任之前，我万年县中是不是抓了个唤作钱乙的医师？”

    听到冯乐这样问，万年县丞燕回心中不有一个咯噔，莫不是捅了马蜂窝了？还是说，这钱乙真的和马家有关系？要是这样的话，能在马家身上再咬一块肉。

    霎时间思绪翻转，燕回决定装傻，“明府，下官也没听说过啊！明府稍待，下官这就派人去询问一番。”

    一旁暂未卸任的梁珠开口道，“明府，前几日，确实有人趁乱将一个唤作钱乙的一家老小，扭送进了万年狱中，只是……”

    冯乐脸上满是威严的道，“只是什么，但说无妨。”

    梁珠这才开口道，“只是，这钱乙，是以谋逆同党被论罪的。”

    听到谋逆同党四个字，冯乐眉头不禁皱了皱，谁不清楚，这谋逆同党四个字，就是和故太子与马家有牵涉之人，要说谋逆同党，最大的一个就站在自己面前，更是自己明面上的靠山。

    不过冯乐也只是愣了一愣，一个医师成为谋逆同党？能在政治较量中有重要地位？冯乐是不信的，稍一思忖，冯乐明白过来，这个自己新上司的侄儿，是话中有话啊！

    当下冯乐疾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一旁的燕回继续装傻充愣，直言自己不清楚，不过在马庆面前，梁珠可就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锋芒，瞥了一眼燕回道，“明府，有人受了旁人的好处，想要图谋钱乙的家业。”

    梁珠一言道破其中隐秘，冯乐怒道，“老夫没想到，这堂堂帝都，天子脚下，竟然还有宵小之辈胆敢如此猖獗。”

    到了这一步，冯乐如何还能不明白，梁珠口中的有人，就是指一旁的燕回，当下手书一封，盖上大印，交到一旁的梁珠手中，“光彦，你速去大理寺，请鱼少卿酌情派人前来，看来老夫是时候整顿整顿这万年县的吏治了。”

    等到梁珠匆匆奔走远去，冯乐厉声道，“燕回，你就不想说些什么吗？”

    县丞燕回很光棍的朝着皇宫拱了拱手，“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谁是谁非，天下自有公论。有人想要诬告老夫，等到三堂会审，老夫自当出示证据，以证清白。有些人自己为攀附权贵，就能随意诬告老夫了？至于这钱乙是谋逆同党，证据都送到刑部去了，是非公论，自有刑部断决，还轮不到明府插手。”

    冯乐也逐渐回过味来，这县丞趁着近些时日功夫，背着上司将钱乙是谋逆同党的案子，办成了铁案，证据都送逞到刑部去了，若是没有什么意外，那就是板上钉钉，绝无翻案的可能了，旁的案子还有别人去翻案，可和谋逆沾边的案子，谁愿意去沾上一星半点这晦气？

    李正也回过味来，压低声音凑到马庆耳边道，“郎君，既然案子到了这一步，不行我等就此打住吧。郎君好不容易从泥潭爬出来，若是再陷了进去，恐怕不妙。”

    马庆同样小声道，“一个义字，够我横行长安否？”

    李正微微颔首，明白这位爷的想法，没那么简单，可自己既然决定投效，那到了该自己表现的时候，可有些事情，不宜大张旗鼓。

    李正移步到冯乐身旁，耳语道，“明府，我等想先见见钱乙，不知可否？”

    冯乐压低声音道，“你的意思还是国公的意思？”

    李正继续道，“若是钱乙真的有问题，我会力阻国公为钱乙脱罪。”

    冯乐看着站在一旁微笑不语的马庆，稍一拱手道，“国公恕罪，是下官怠慢了，下官且先带国公去见见钱乙。”

    一行人并未出府衙，而是沿着府衙侧门往西，绕过一道偏门，就进了防守严密的县狱之中，幽暗潮湿的牢狱深处，借着微弱的油灯，看着角落里蜷缩的人，秦二狗上前喊道，“钱二郎，狗日的，是你么？是就赶紧过来。”

    听到秦二狗的喊声，角落里的男人拽着镣铐挣扎着爬了过了，看到秦二狗后，眼中带着一抹惊喜的神色，“你……你是秦破甲秦将军？”

    “是我！”秦二狗点了点头，将马庆的身形露了出来，开口道，“这是马少将军的独子，你还不上前拜见。”

    钱乙将头深深埋在地上，“钱二郎见过国公爷。”

    等到稍稍挺起身子，钱乙颇为感慨的道，“有数十年未见了，不曾想国公爷都长这么大了”

    秦二狗神色一怔，盯着钱乙道，“钱二郎，你认得国公爷？”

    钱乙点了点头，“少将军几个孩子，有个头疼脑热都是我给照看的，只是当年少夫人杳无音信之后，我就没有他们的消息了，你也知道，我等身份，有些事情打听也打听不到。”

    马庆没说话，这些事情做不了假，就是自己不清楚，那自家姐姐定然有印象，有什么疑问，回头求证一二就一清二楚了，料想这钱乙也不敢在这事情上撒谎。

    李正打断了二人的话，紧紧盯着钱乙问道，“钱二郎，府衙中人说你是谋逆同党，可有此事？”

    “绝无此事！”钱乙坚决的摇头。

    李正继续问道，“那他们说你同马氏交往过密，视为谋逆同党，如此，你可认罪？”

    钱乙抬头看了一圈来人，随后端详了马庆好一会，将脑袋埋在地上，平静的答道，“若是如此，钱乙认罪。”

    李正嘴上丝毫不饶人，继续开口询问道，“钱乙，那我问你，你与京中权贵，多少人交往过密？”

    钱乙丝毫不惧，平静的开口道，“若是上官如此询问，那京中权贵，无一幸免，钱乙擅治小儿，京中皆知，长安城中权贵，几乎都曾上门求医问药，钱乙大都也曾踏足，上门为其诊病。”

    李正点了点头，心中有了计较，看到钱乙拖在身后的腿，开口询问道，“钱乙，你这一条腿怎么了？”

    听到李正的声音，钱乙继续叩首道，“回上官的话，草民这腿，是在外受伤了。”

    秦二狗此刻也发现钱乙的断腿了，当下发问道，“钱二郎，到底怎么回事？你也别怵，这位不是什么官员，同样是主子手底下的人。”

    钱乙这才咬牙切齿的开口道，“我这条腿，是他们刑讯逼供时敲断的。”

    马庆厉声问道，“既然是他们刑讯逼供时敲断的，刚刚为何不说实话？”

    钱乙带着几分慌乱叩首道，“国公爷明鉴，非是不说，实不能耳！他们说，若是钱乙自甘认罪，那只消钱某一条性命，家小可得保全，若是不按他们说的做，钱乙一家，上下老小俱没矣！”

    马庆语气森然道，“冯乐，冯未央，没看出来，这小小的万年县，藏龙卧虎啊！构陷污蔑、屈打成招、威逼利诱，你说说，还有什么是你手下这一帮子人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