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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长安市井闲闻

    马庆是坦然了,可整个京都上上下下都被此事牵动着神经,有人心怀忧惧,有人暗**火,皇帝勉强压下来的庙堂,暗地里又开始变得波澜诡谲起来。

    皇后欲为幼弟求情,被皇帝派人禁在立政殿中,当这消息从宫中隐秘渠道传出来之后,有些人刚刚被摁下去的念头,又不自觉的冒了出来。

    聪明人自然能看清如今大唐庙堂上的局势,可架不住更多的庸庸碌碌之辈,看不清这泼天富贵下的暗流,一个个挤破头想掺和进来分一杯羹。

    甚至在短短两天之内,国舅爷马庆肆意妄为,率人劫狱为乐的消息,再一次传遍长安城。

    煎熬了两天的秦二狗等人,再也按奈不住,将李正堵了起来,就差吊起来上刑了,一个个心中都对李正愤恨不已,若非这厮蛊惑,咱家主子也不会义无反顾的去劫狱。

    面对一群老卒的威逼,李正智珠在握,平静的指了指外边,“现在风浪还不够大,人国舅爷率人劫狱的消息再传两天。”

    而面对朝中公卿群臣明里暗里刁难的梁景,心中叫苦不迭,受不了这番折腾的梁景,很干脆的闭门养病了,有事,您找雍王去。

    明白事有蹊跷的冯乐,背着压力在都台死缠烂打,有两次直接被各部掾吏架出来,可这厮就守在都台外,让尚书台一众公卿倍感折磨。

    与这二人不同的是,白天蛰伏晚上横行的章荣,变本加厉,实打实的当了回酷吏,除却手持文书的朝中公卿重臣,其余人一律扔武侯狱中等待发落。

    刑部,刑部尚书段纪生,亲自在刑部那如山的案牍中,翻出了被堆在角落无人问津的案卷,一字一句的研读起来,虽说段义军伍出身,不善政治,可段义在刑部的日子也不短了,对这些卷宗中的猫腻也都有了几分心得,看着钱乙的卷宗,段义眉头越皱越紧。

    刑部郎中看着上司退回来的案卷批注上那行“查无实据,驳回重审”,心情登时不好了,沉吟了半晌,还是带着卷宗入了刑部上堂。

    看着前来的刑部郎中刘太真,以及刘太真递上来的案卷,段义脸上明显显露出一抹不开心,“怎么?刘刑部,本官的批注还不够清晰?”

    刘太真直愣愣的盯着段义,满是真诚的开口道,“段尚书,这是谋逆案。段尚书何曾见过谋逆案翻案被涉人员有所被赦免的?”

    “嗤!”段义哂笑一声,“刘刑部,莫要说得如此冠冕,不过是怕坏了自身前程。我大唐官员,怎的能有如此龌龊心思?”

    段义心中很清楚,刘太真的态度,代表了下边底层官吏的态度,和谋逆案沾边,涉案人员的供词,大都含糊其辞,没什么条理,秉承着宁错杀,莫放过的严苛手段。

    段义抬手指着刘太真道,“你这蠢货,仔细看看。不过一乡野医生,怎有胆子掺和到这样的大事中来?你再看看这证词,别说含糊其辞,从头到尾都是牵强附会,到马家去几次就是同党了?那你想想,朝中衮衮诸公,谁和马氏没点交情,谁又和先储君没点往来?现在此事闹得沸沸扬扬,若是我等不能清查就此断案,那往后朝中公卿人人自危,又该何如?”

    刘太真梗着脖子道,“朝中公卿又何须人人自危?当日陛下平叛后,不是说余者既往不咎么?”

    段义瞪了刘太真一眼,“既然陛下都说既往不咎了,那这含糊其辞的案子,我等就继续错杀?”

    刘太真一板一眼的开口,“段尚书,既往不咎,可事后有人举报他,那我等也该将这案子按律处置,并无什么大错。”

    段义猛地一拍桌子,“刘君高论,所言有理,我记得刘君先前与那位亲善,段某也该立些功勋了,老夫这就亲自去御史台,告发刘君,将刘君与那位关系一一诉于御史台中那几位。”

    听到段义的话,刘太真脸色涨的通红,抬手指着段义,气急败坏道,“段义老贼,无耻至极,你这是诬告,诬告!”

    段义森然一笑,“既然一介乡野医师都能成为谋逆同党,那刑部重臣,是谋逆同党,想来是没什么错的!老夫将此事奏报天子,天子定然可辨忠奸。”

    “你……你……你……”

    刘太真猛然喷出一口血,怒极道,“好贼子!污蔑老夫清名!”

    段义脸上丝毫不见生气,扯着嗓子喊道,“来人,快来人!刘刑部被我道破隐秘,惊惧之下吐血了!”

    刘太真猛然起身,一把抹去嘴角血迹,稍稍躬身道,“既然是尚书大人命令,那下官照办就是了,日后若是出了差错,尚书可莫要怪在下官头上。”

    段义脸上多了几分笑容,“刘刑部,身体不好,可不要勉强!我可没命令你干任何事,不过是你刑部司所奏案卷,本官觉得疑点重重,牵强附会,驳回令你等重审罢了,若是你觉得有所不妥,大可以参奏老夫。”

    有了段义的强烈干预,钱乙所谓的谋逆罪同党下狱毫不犹豫的被刑部给驳回到了地方上,责令万年县令重审,本就已经做好准备的万年县令冯乐,毫不犹豫的扯下万年县衙中那些蝇营狗苟的遮羞布,借着这个机会将县中官吏清洗了一遍,除却少数老实的之外,其余的全都都惩处了,最轻的也都革职处罚,很快就将自己的一批心腹塞进了县府中。

    作为对上司梁景的示好,对于支持自己的梁珠,冯乐也不吝拔擢,年纪轻轻,就一跃成为了从八品的万年县丞,而对于钱乙冤案的结果,自然是原县丞燕回,贪图钱乙家产,联合府中小吏,趁着动荡的空档期,阴谋构陷,而在冯乐有意无意的宣扬和李正等人的推波助澜下,万年县令冯乐的声望顿时高了好大一截,百姓鼓掌称赞,而原万年县丞燕回,则成了人人唾骂的奸贼。

    而在受过钱乙恩惠的达官贵人口中,不少人都吹嘘着相信钱乙,笃定钱乙不是那样的人,更有甚者,自言暗中帮衬过钱乙,自己找了谁谁,托了谁的关系,这才能帮钱乙清洗冤屈。

    而官吏作恶,惦记他人家业,最终为清官所察,为受害者沉冤昭雪的事情,正是市井之中游侠儿喜欢听的故事,在黑手刻意的推动下,纵然很多人不清楚事情经过,但都知晓有这么一个案子,提起钱乙,都知晓此人为官员所陷害。

    事情发酵了有五六日,李正这才让人将梁珠请来,二人开始密谋起来,李正也清楚,这事情就这么一阵,趁着现在此事在京中热度正好,自己把后续的故事说出来,才更为吸引人,要是时间久了,众人对钱乙案件的兴趣降下去了,再说后边的事情,恐怕就达不到想要的效果了。

    已经是傍晚时分,万年县丞梁珠,招呼着县中一干掾吏衙役道,“梁某在这县府之中呆的时日也不短了,如今高升,合该请大伙庆祝一番,可惜前些时日手头紧,如今发了俸禄,就请大伙去东市里吃一回酒。”

    梁珠既是上司,又是同僚,既然请了,县府中的掾吏衙役有一个算一个,除了几名当值的,其余人几乎都没有落下,一间不大的酒肆之中,梁珠冲着众人拱手,“如今我这俸禄,只能请诸位到这小庐里吃酒了,日后我若坐到了千石,定当请大伙道长安最好的酒楼吃上一顿。”

    众人一一还礼,笑闹着分主宾坐下,梁珠招呼着店家上酒菜,这才扯过了一旁衣着寒酸的李正,朝着一众同僚介绍道,“此乃我至交好友李正李元方,今番初到长安,想要谋求个位置混口饭吃,诸位兄弟谁要是有门路,可别忘了介绍一番。”

    李正也冲着众人一一拱手行礼,众人吃饭喝酒闲谈,酒过三巡正酣,梁珠醉态萌生,听着手底下的人在谈论钱乙的案子,梁珠毫无顾忌的嚷嚷道,“都不清楚在那瞎说什么?钱乙的案子可没那么简单。”

    自当有好事的同僚适时地接上话题,“莫非还有什么隐情?若是没什么忌讳,梁县丞不妨与大伙说说,让我等也长长见识。”

    梁珠端起酒喝了一大口,一把将碗放在桌上,这才开口道,“前些时日,国舅爷不是劫了万年狱么?实不相瞒,国舅爷救走的人,就是钱乙。”

    “国舅爷何等人物?会和钱乙扯上关系?县丞你莫不是在骗我等开心?”当下就有人借着酒劲质疑梁珠的话。

    梁珠似乎是喝醉了,丝毫不在意隐秘泄露,大声道,“当时钱乙被抓,说是谋逆同党,县府中有人给国舅爷报信,国舅爷似乎是入宫向陛下求情,请陛下赦免钱乙,陛下似乎未准,当时就着人将国舅爷从宫中扔出来了,国舅爷第二日就悍然率人劫狱,救走了钱乙。”

    “县丞,以你的说法,国舅爷与钱乙无亲无故,缘何要救钱乙?”

    梁珠眯着眼睛道,“此事寻常人不知,可我叔父以前恰巧给我说过,说是这钱乙善于为小儿治病,当年也曾救治过国舅爷。偌大个长安城,受过钱乙恩惠的百姓不知凡几,可最终只有国舅爷一人愿为钱乙奔走,何其悲哉。”

    “县丞叔父何许人也?竟然对这些积年旧事都了如指掌。”

    梁珠哈哈大笑,“诸位,我叔父乃是万年县中前任县令,如今的雍州长史,有我叔父在,我在这县丞的位置上也呆不久,就看诸君,谁有能力,得到明府青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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