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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仗杀

    阿容回道:“十以内的加减都略通一二。”

    王仪便抽出一叠薄册子,坦言道:“这交易所陈夫人不识其中利益,我却认为此举若是推行,不仅是长久获利这么简单,更相当于握住了大宗商人的命脉,阿容姑娘也应当是这样想的吧。”

    “那是。”阿容已经放弃挣扎,配合道:“由一方经营可推至全国,到时禹国的商业命脉可皆在公子掌中。”

    王仪笑道:“交易所是好,但推行一方都不容易,何况全国。”

    朝廷是不可能允许世家大族掌握这项权力的。

    “基石未定,谈之尚早,不过我观着册上图案,很有参考价值,阿容姑娘可否帮我整理一下这些账本的记录。”

    王仪一推手,露出身后堆叠如小山的账簿,道:“不需要阿容姑娘盘算,只需汇总整理便可,劳烦了。”

    “我靠——几支笔就能做到的事,谈何劳烦。”

    阿容微笑道,转身时顺手端了茶水,先喝一口顺顺气。

    王仪便让人再搬一个小桌子,阿容就端坐在他左下首,挑了最简单的金银玉石账本,老老实实画图表。

    说实话,王仪能压着对图表交易所的出处不问,反而先紧着薅她羊毛,这份隐忍心性她佩服,但也愈发幽怨。

    资本家的嘴脸真可恶。

    连着三天,阿容朝九晚十地搞加班工作,要不是她吃好喝好养得特别健康,她早装晕了。

    今日再熬一宿,应该是能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报表整理完。

    许是即将脱离苦海,阿容最后一天显得格外精神,到了亥时都还在埋头苦干,一副沉迷工作不可自拔之态。

    要知道,前两天一到戌时,她就想尽各种办法提醒王仪,都熬到晚上九点半了,猪都快睡醒了,该下班了。

    工作狂王仪这时就会假模假样惊讶道:“啊,到这个点了。”

    “时候不早了,阿容姑娘赶紧去睡吧,我再看看。”

    看吧看吧,最好熬夜猝死,她也不介意到他灵堂前哭丧一回。

    “多谢公子体恤。”

    阿容一点也没有跟上司共熬夜的觉悟,笑话,产业又不分给她,她才不会费力不讨好。

    只是她也蛮纳罕,老早就听本家那边说,王仪这位嫡公子什么都好,就是命不好。

    是一副早夭之相。

    可到姑臧都熬成这样了,他怎么还不早夭呢?

    总不能活个百八十岁,还挂着早夭的名号骗取广大人民心疼惋惜吧。

    怀着各种恶毒的诅咒,阿容终于在听到鸡鸣时把最后一张年度汇总表画好了,累得她腰酸背痛肩胛僵硬。

    她放下笔,瞅了一眼中堂上方的王仪,见他盯着一张有关马蹄铁的生意报表神情凝重。

    阿容不好打扰他思绪,只能把报表先搁到一旁晾干,自己先趴桌子上眯一会。

    等王仪回神过来,阿容已经陷入熟睡。

    黑沉的天际隐约现出曦光,王仪终于有了一丝愧疚。

    让一个大姑娘陪他熬了三天是不是不太好?

    算了,熬都熬了,再愧疚也没用,多补偿一点边角料吧。

    反正她喜欢。

    王仪起身,缓步走到阿容案桌面前,抽走了旁边的年度汇总表,着重关注了禺知部落。

    粮食和布匹的采买一年比一年多,但马匹的售出却一年比一年少。

    而且这马蹄铁三年前居然不再采购,这让王仪心中很是疑惑。

    王氏除了茶叶粮食的买卖,还有项专横的产业,那就是铁器。

    王氏有铁矿,府中养的铁匠也多,自从草原上知道了马蹄铁的用处,几乎四大部落都会向王氏采购。

    但不知为何,这几年关于铁器的生意却不太好做了。

    反常即为妖,王仪把这些疑点放在心头,准备抽空找人去查。

    正要将报表搁置回去时,底下阿容翻了个脑袋,露出半张满是印子和墨迹的脸。

    王仪忍俊不禁,想憋回去时,咳疾又犯了。

    阿容睡得正香呢,被这一连串的咳嗽声震醒了。

    一眨眼就是一脸口水,阿容愣了愣,见王仪咳得惊天动地,人都要翻白眼了,赶紧去给他倒茶水。

    倒完茶水,又去给他拿青果丸,好半天才压下咳疾。

    王仪看着阿容脸上的口水,着实不太好意思:“扰了阿容姑娘好眠。”

    “无碍,反正也没做什么好梦。”

    才怪,她明明梦到自己拿着小皮鞭,坐着人肉凳子,把王仪使唤得像条狗。

    正爽着呢,就被王仪这个倒霉蛋给搅合了。

    她恨!

    王仪有些气虚道:“阿容姑娘回房睡吧,劳烦替我叫醒隔壁的陈乡。”

    “是。”

    阿容低头退下,起身的时候右腿又酸又麻,她也不想停留,硬是一瘸一拐出了会事厅。

    这狗地方,她再也不想多待一秒。

    去隔壁把睡得跟猪一样的陈乡踹醒后,她又一瘸一拐回了住处。

    她要睡到昏天暗地,谁再叫醒她,她就跟谁急。

    阿容用冷水抹了一把脸,直挺挺躺上床,感受了一次秒睡的幸福。

    然而没过多久,云慧急匆匆冲进来,将她摇醒。

    “阿容,出大事了,李六要被仗杀了!”

    阿容脑子昏沉沉,双眼惺忪道:“怎么了,谁要被杀了?”

    “李六啊!你相好啊!”

    啊,那个备胎啊,不是分了吗?

    阿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道:“人还活着吗?”

    “当然活着了,阿容快点,快跟我一起出府。”

    云慧拉着她,一把拽上披风,推搡着阿容往外走。

    人还活着就不慌。

    阿容拦住云慧,耐心问道:“怎么回事,你细来说说。”

    “前个月李六不是养了一匹好马献给张管事嘛,如今那马的买主遭了罪,说那马儿不听使唤,不仅失了面子,人都差点摔没了,听说要宰马泄愤,李六得知这个消息,便去谢府求情,那谢小郎君正怒上心头,连人带马都要一起宰了。”

    “追月是一匹难得的神驹,该留给自家才是,怎会卖与别人,还跟谢氏扯上关系。”

    阿容拘了冷水洗脸,拿毛巾擦干,不疾不徐的态度让云慧心里发愁。

    “哎呀,都这个关头了,先去救人吧!”

    “我如何救得,那可是谢氏的郎君。”

    谢氏与王氏一样都是湘州的大姓,也在姑臧与草原部落做买卖。

    若李六是招惹的是王氏的郎君,她还能舔着脸去求一求。

    那谢氏的郎君,她想求人也没门路。

    “那,那就不救了?”

    云慧有些慌乱,正好紫月也来打听消息,好奇问道:“什么不救了?”

    阿容道:“救是要救的,只是得清楚来龙去脉,不然去了,我们总不能让谢氏卖我们的面子。”

    “那……”云慧沉下心,仔细思索道:“我其实也是听别人说的,细节不多清楚,只听说谢氏的郎君在草原上与崔北的人赛马,要跃拒马的时候,那马儿不肯,那谢郎君就发狠抽它,结果马发疯了把人给摔了。”

    紫月抢话道:“你们再说谢氏的小郎君吗?这我知道啊。”

    阿容便看她:“那你说。”

    “谢氏的小郎君一个月前才来我们姑臧,他是谢氏长房幼子,家里受宠得很,来姑臧时就大手大脚要用钱买奇珍异宝,好多商人都去那边凑热闹,我们府上的生意都受到了影响,张管事也巴结他,给他送了匹好贵的马。”

    云慧诧异道:“这不是吃里扒外吗?!张管事怎么会做这种事?”

    谢氏和王氏在湘州就是表面上的和平,在姑臧这边为了抢生意都能打起来。

    紫月摇摇头:“那我就不晓得了。”

    阿容思索道:“张管事这次没有被清算,而是受了大公子的褒奖。”

    不过张管事马场的确管理得不错,在禺知马匹供应不足时,王氏大小两个马场弥补上了这个空缺。

    “那你们有谁知道,谢氏和崔北赛马,具体是怎么个情况?”

    阿容再问,可这事发生得急,两个人都没打听。

    “谢氏,谢幼庭。”

    阿容沉思片刻道:“这样,云慧你去向大公子检举,就说张管事吃里扒外,外送神驹一事。”

    “紫月你去打听打听,谢氏与崔北赛马到底怎么回事,那谢幼庭伤得重不重。”

    “我去找一下三娘,有些事我得先去问问。”

    还没等云慧犹豫,紫月先摇头道:“我不行啊,我出不了府。”

    云慧便道:“我能出去,我找我干娘说说。”

    云慧的干娘就是荷姑,她不太想检举张管事。

    张管事和蔼,为人处事都没什么架子,云慧不想检举,也不习惯干这种事。

    紫月主动道:“那我去找大公子,阿容姐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好,麻烦了。”

    阿容整理了一下碎发,拿起披风去找寻三娘。

    哦,对了,寻三娘就是个称呼,她本人其实是位奇女子,因武功高强打扮朴素,长相也有点英气,常被误认为男子。

    她姓叶,家里排行第三,原叫叶三娘。

    但来岐州后,因要寻三样宝物出了名,人们也常称呼她为寻三爷。

    听完李六的遭遇后,叶三娘也很是同情。

    阿容也算她半个弟子,她对于李六这个传闻中徒弟的相好接触过。

    人老实肯干,除了黑瘦了点,没什么大毛病。

    “你要是问谢氏其他子弟,我未必说得上来,但你要是问起谢幼庭那小子,那我可有得说了。”

    三娘回忆道:“那小子是谢大爷的老来子,老太君疼爱得紧,养出了一个混世魔王。”

    “从小不学无术,斗鸡撵狗样样精通,文韬武略一个不成,却喜欢逞凶斗狠,性子傲着呢。”

    “三年前,他偷我的鸡,我没忍住把他拎起来臭揍了一顿,结果他就一直带着府卫上门堵我,烦得要死,要不我怎么来岐州。”

    连三娘这等人才都卷了铺盖逃到岐州寻清静,阿容能想象到这是一个多么令人血压飙升的熊孩子。

    尤其这熊孩子背后还站着一群熊家长。

    “那他和崔北赛马纯属一时意气?”阿容问道。

    “不晓得,但他这人来姑臧不闹事才是不正常。”三娘纳闷道:“也不知道,那老太君怎么舍得让他来岐州,路途遥远不说,这边的气候,他们南地人都住不惯。”

    这倒是,王仪到姑臧,不仅犯咳疾,还水土不服,饮食不习惯,要不怎么可劲逮着她薅。

    全府上下就她一个精致得像个湘州人。

    “三娘你会相马,你可知除了禺知,再想找一匹比追月好的马,得去哪里寻?”

    追月便是李六养的马,他自己取的名字。

    “好马难求,何况神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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