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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驯养

    阿容的手最终还是落在他眼角红痣上,她温柔宽慰道:“李阳,你是不是还想要回追月?”

    “要是要的回来的,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哄好谢氏的郎君便可。”

    “那谢氏也很好哄,激一激他便会昏了头,什么都会答应。”

    “所以你不要急,也不要绝望,万事有我,我会把这件事办妥。”

    “等迈过了这个坎,你还是可以去郊外买块地,牵上你的追月,忙时耕作,闲时拉货。”

    “每日看着草原上太阳东升西落,那比什么都好。”

    宽慰着宽慰着,她自己也有了一丝向往。

    好像她是说过,她会向往这种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安逸生活。

    但也仅仅只是向往,她是不可能抛却现在的一切,去寻那虚无缥缈的安宁。

    所以李阳就替她这么活着吧,好好活着。

    李阳从酸痛的肿眼泡中撑起一条缝,缝隙太窄,阿容完全瞧不清楚他眼里的情绪。

    看不清楚她就猜。

    她猜,李阳心里肯定很想吐槽,高鉴容这个老六哦,都把我踹了,还假惺惺回来救人,肯定是想让我对她感激涕零,让我心甘情愿成为她的万年备胎。

    这姑娘怎么就那么茶呢?

    雨前的西湖龙井都没她这么茶香四溢。

    阿容想着想着,逗乐了自己,她笑道:“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

    李六那个木头愣子,当然想不出来这么丰富有层次的狗血大戏。

    只有她高鉴容才有这些恶趣味。

    阿容起身,拿上披风,趁夜归去。

    李阳也偏过头,闭上眼,不再想她。

    姑臧的夜市同样热闹,不过阿容没心思赏玩。

    月移柳梢,灯下黑手,白日都能一言不合打起来,就更不要指望晚上的姑臧城会有多安全。

    阿容系好披风,一踏出药馆,便瞧见门口候着多时的安归。

    他牵着一匹英气勃发的神驹,望着远处的灯火,神色有些愣怔。

    阿容轻唤道:“安归?你怎么在?”

    安归回头,背抵着闹市上的灯火,笑容格外灿烂:“阿容姑娘,我来送你回府。”

    “特勤怎么会想到送我回府呢?”阿容疑惑。

    “是三爷,啊不,是三娘。”

    “是三娘说,你遇到麻烦了,我便来了。”

    安归不自在摸了摸身边黑色神驹的鬓毛,略带失望道:“但我来时,你的麻烦已经处理好,所以我想送你回府。”

    “也只能送你回府了。”

    阿容莫名听出了少年情事,想到巨大的代沟天堑,浑身一抖寒。

    “多谢特勤,请。”

    能有一个免费护卫,阿容还是挺乐意的。

    她走在石砖铺造的古路上,心绪飘到追月身上。

    安归一直兴冲冲问她有没有喜欢的吃食,问得多了,阿容出神没理,他也渐渐不再开口。

    直到一阵哗啦啦的璀璨明光映上夜空,阿容抬头,被满目的铁银花惊艳到。

    她愁眉不展的脸上终于多了一丝笑意,一簇簇铁花飞溅,将她眼瞳映得格外明亮。

    “我如今才知道什么叫炉火照天地,红星乱紫烟。”

    她侧头看了一眼安归,复又折回去去赏火花,细眉褪去愁意,便只剩下江南的温婉。

    温婉得像一场梦,挥挥手就能散掉。

    安归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特高兴,他道:“阿容姑娘既然喜欢,可以夜夜都来看。”

    “城里的卫队怕是要头疼,我无缚鸡之力,怎么看都像是适合打劫的小羊羔。”

    手无缚鸡之力的阿容早上还徒手接马鞭,厉害得不要不要的。

    “这有什么,我可以陪你。”安归脱口而出道。

    阿容笑容渐渐收敛,她温和婉拒:“禺知太远了,特勤还是别累着您的马,它闹了脾气可不好哄。”

    被关注的骏马很有灵性回头,阿容就与马儿对视,笑着打趣:“是吧,可不敢让你受累。”

    马儿低头蹭了蹭阿容掌心,又抖了抖鬓毛,似是在附和她说的话。

    安归见马兄这般给力,也很高兴揉它脑袋,咧开嘴露出虎牙道:“它不累,好哄,它叫云光,是一匹母马,平时不让人碰的,但它对你很好,它喜欢姑娘。”

    阿容不想深聊下去,僵硬转移话题道:“对了,我听闻你们禺知有个关于天契山的传说。”

    “是,三娘已经告诉我了,你是想找好马吗?”

    安归接着道:“我们禺知就有,我答应送你一匹,但是天契山太远了,哪里的确有天马神驹,可我们已经好多年没登过山巅,里面的情况也是长辈口口相传,具体何解,得去过才知道。”

    “真有神驹?”阿容问道。

    “以前是有。”安归抚摸着云光的头颅,亲切道:“我们禺知的马就是它们的后代。”

    阿容松了一口气,道:“我明白了,多谢特勤解惑,这么晚了,不知特勤在哪处落脚?”

    “哦,我就住客栈,西头那边的青草小栈,你有事去那边找我就成。”

    青草小栈靠近城门,来往落脚的都是平民或不甚宽裕的小商人。

    看来这位禺知首领的义子手头花用也不富裕。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走到了王府。

    见到王氏的牌匾,安归恍然回神。

    原来就这么点路。

    阿容行礼告辞,安归就看着她进府,等人没了影,才一步三回头,牵着他的云光恋恋不舍走向黑夜。

    翌日,阿容难得日上三竿起。

    外面天光正好,她扭扭腰,伸伸胳膊,沐浴在阳光的温暖下。

    突然,眼前暗了下来。

    阿容睁开眼,瞧见的就是陈乡一脸幽怨,嘴巴撅得要挂水壶。

    她没哪儿惹着他吧。

    “陈小哥?”

    陈乡重重哼道:“大公子着凉了,都怪你。”

    阿容转了转眼珠子,无数槽点在脑海里过了个弯又绕回来了。

    对,怪她,怪她没发明999感冒灵。

    “还愣着干嘛?去呀,公子咳得厉害。”

    “是。”

    阿容低头,快步赶往小厨房。

    等做好了清淡饮食,又备了些清肺止咳的汤饮,阿容提着食盒偷偷从角门溜出去。

    王仪卧室中,陈乡还在愤愤不平。

    “那个阿容啊,胳膊肘使劲往外拐,公子你都帮她帮成什么样了,她一睡就睡到大中午,随便敷衍了几样清粥小菜就跑去看情郎了。”

    王仪喝着瘦肉粥道:“她已有了相好?”

    “就是昨天那个被谢幼庭打得半死的黑鬼。”

    “你听谁说的?”

    “府里人都这么传,两人老早就勾搭上了,不然阿容为什么死命护着他。”

    “既是没有定性的事,就不要乱传。”

    王仪喝着清粥,夹着小菜,并不在意陈乡的道听途说。

    “哦。”

    陈乡打开汤盅,见只是用一些杏仁莲子熬出的清肺汤,眼珠子一转,嘀咕道:“还是老母鸡汤香。”

    “隔老远,我都闻见了那香味,里面还搁了不少药材。”

    王仪忽然就觉得手里的清粥不香了。

    “她拿的可是我们小厨房的老母鸡!”

    王仪道:“你怎么就知道是她炖的,熬汤要少说也得半个时辰。”

    “不是她炖的,也是她吩咐人炖的。”陈乡致力于给阿容穿小鞋:“她自己倒头就睡,还不忘让云慧给那黑鬼炖鸡汤。”

    “一个一个的,都吃里扒外。”

    “行了,闲着没事就晒书去。”

    王仪懒得再听陈乡在这儿拱火,他的时间很金贵的,干嘛要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医馆后厢房,李六扶着架子小心翼翼从床上起来。

    他想去找大夫结账,人还没挪到门口,阿容就提着食盒走进来了。

    “你干嘛?”阿容不太理解。

    她放下食盒,将人扶到旁边桌椅上。

    李阳看了她一眼又底下头,沉闷道:“我去……结账。”

    “我结了。”

    她打开食盒,端出几样热气腾腾的菜肴,还有一盏温热的鸡汤。

    李六注视着她忙上忙下,待她端着米饭递过来时,他终于问出了那个憋在一晚上的疑惑。

    “为什么还要管我?”

    “为什么不能再管你。”

    “不是都,说好了。”

    “我不嫁你,就代表我不能管你了?”

    “……”

    “那云慧就能扶你管你了?她也不嫁你呀。”

    李六说不过她,语气还挺虚:“……不一样。”

    “这汤是云慧煲的,菜也是她做的,够避嫌了,你吃吧。”

    “……我欠你很多,不想再欠。”

    “朋友之间,谈何亏欠。”

    李六抬头,神情紧绷:“你为什么就非要管我的事?”

    阿容定定看着他半晌,忽冷笑道:“你说得对,你欠我的确很多,你的命都是我给的。”

    “既然都是我给的,那你听我的话又为什么不可以?”

    她露出阴暗的掌控欲,眼瞳也不在清澈明亮,反倒像是一滩幽深的漩涡,里面卷着疯狂的欲望与危机。

    李六不明白:“我是你养的一条狗吗?”

    挥之即来呼之即去,乐意了就赏他几块骨头,不乐意就狠狠踹他一脚。

    阿容呼吸一顿,眼底的眸光愈发幽暗。

    她重重将碗筷搭在桌子上,转身迎着外面的暖日。

    李六就笼罩在她背影下,听见她压抑着怒火与烦躁,一字一句道:“对,你就是我养的一条狗。”

    “我要做什么,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你也不要妄想可以改变我的主意。”

    “能改变的,只有你。”

    阿容转头,冷声告诫:“你不要擅作主张,李阳。”

    李阳看着陌生的阿容,心里却不觉得陌生,因为只有这样的阿容才显得不那么高不可攀。

    他甚至愿意永远匍匐在她的阴暗下,如果她愿意让他陪着。

    但她不乐意的时候,他站在阴影里,她都会觉得妨碍。

    阿容离开了医馆,就去了谢府。

    阿容正大光明道:“追月是我们王氏马场难得一见的骐骥,大公子忧心它,特让我来此探视。”

    门房犹豫道:“可是郎君昨晚上才下令,王氏的人统统不许进来。”

    “那马儿情况如何?”

    “不太好,不吃不喝,没人耐得住它,好像伤口还有些发炎。”

    阿容微微蹙眉,随机舒展,温和道:“劳烦您再去通报一声,就说我是昨天替马儿看过伤的侍女,你们郎君会让我进去的。”

    谢幼庭肝火旺盛,嘴皮子起了泡,吃啥啥不对,歪在椅子上用舌头顶伤口,疼得他一抽一抽的。

    恰好有人来报,说府外有位姑娘找他。

    “看马的嘶——”谢幼庭怕案而起,怒道:“她居然敢来!”

    单枪匹马来闯谢府,这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难道谢氏的威名就这么不足以让她敬畏后怕吗?

    “把人给我嘶嗷——”谢幼庭捂住嘴,没好气道:“她既然要看马,那就让她去看,我看她能看出什么个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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