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皇宫
“也就是说，你知道牧王起事就是最近的事了？”孙丁卯瞟了眼密门。
千官冢静静地不说话。
“姜汤？！”
孙丁卯突然大怒，揪着千官冢的衣领将他从座位上揪起来：“你这么做对得起陛下的信任？！”
千官冢平静地拉开孙丁卯的手，与孙丁卯拉开距离：“如果我劝不住落郡，接下来的事靠你了。”他平静地离开了。
“孙先生，你还好吧?”云佳儿问道。
千官冢一走，她与贺落城就从密门中出来了。
孙丁卯看了眼云佳儿还握在手里的杯子，又看了眼桌上的茶壶：“百密一疏。”
贺落城注意到孙丁卯的举动：“他察觉了。”
“他不会对牧王说任何事。”孙丁卯自觉没什么说服力，又道，“就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也没将牧王的异心上报给陛下。”
云佳儿闻言一惊，问道：“千先生在牧王门下做幕僚，这其中有陛下的意思？”
孙丁卯只是沉默，但沉默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
皇都。
皇宫玄极殿。
殿内极为安静，姚正义侍奉在侧，静静地磨着墨，不时帮着整理整理乱叠的奏折，会发出些许声响，并不吵闹。
贺关河看奏折的效率不太高。手肘抵在椅子的扶手上，一边随意扫两眼奏折，一边转着串楠木佛珠，一份奏折看许久，才放下佛珠拿起笔，提一个“阅”字。
批改好的奏折被随意地叠在一起。
“这个樊五筑……又是贪污敛财，唯有，参他的本子从不断绝。”贺关河转着佛珠，静静地看着奏折道，“还真是，不能把他调回来。”
“唯有”与“还真是”被说得格外重些。
贺关河看起来有些神思迟钝，胡子发白刚硬，随着他说话的动作直上直下，更让他看起来仿佛缺了点魂，但话语中的重音透出他该有的判断力与决断力还是不缺的。
姚正义道：“妾身不懂这些。”
“不懂好啊，不懂才好。你像这个婧敏，那我每次跟她讲，她都长篇大论，来反驳我一番。”贺关河转过头看着姚正义，“就像樊五筑的事。”
贺关河拿着佛珠曲着食指在桌案上敲了几下，睁着眼睛组织了一会儿语言道：“把樊五筑，贬去潭州做团练副使那次，婧敏就说，樊五筑，是大阮的栋梁之才，曾在北地六州，多次抵御漠国和北国十六胡的入侵，有功于社稷，这么贬他，恐伤忠臣之心。”他越说越有股气在往外冲。
婧敏是元皇后的名字。
“但是，”贺关河原本有些激动的气一下子泄了，“樊五筑贪污之事，证据确凿。”
贺关河随便拿出一本奏折，翻了翻：“这么多人，都拿这件事参他，这么多人，难道都在拿这件事污蔑他吗？这些个证据，哪件，不是铁证。樊五筑，确实，文韬武略，这是，大阮上下，有目共睹，但这不是为他开脱的理由。”
贺关河一次说太多，说到后面总是要停顿一会儿才能继续说。
姚正义一直在一边默默地听着，顺着眼，也不发表意见。奏折又被随手扔在桌案上，她就立刻伸手打算将奏折拿过来叠好。
“疏文。”贺关河一把握住姚正义的手，将姚正义拉到他身边。
疏文是姚正义的名，正义是她的字，贺关河此时唤的正是她的名。
贺关河只是握着姚正义的手，也不说话，握了一会儿，他开始翻看姚正义的手，低着头细细地抚摸过去。
姚正义的眼中是不明的笑意。
贺关河细致地抚摸了很久，不时伸出食指轻轻揉着，手上佛珠的温度也因此传给了姚正义。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你还记得吗。”长久无声的抚摸后，贺关河突然问道。
“这自然是记得的。”
这倒是说到过往甜蜜的情事了，不过姚正义还是得体贤惠的模样，面上看不出半点情致来。
“你可还，记得，你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说了，什么话吗？”
“妾身那时全被陛下夺去了目光，倒是有些忘了。”
“你不记得了……”贺关河有些喃喃自语，声音很轻，“那时你还在婧敏那里。你穿着鹅黄的，衣裳，你还说会记得我，这才多久就忘记了。多回想回想啊……”
“是。”姚正义轻轻缓缓地从贺关河手中抽回手，自然道，“陛下，妾身这些日子总是牵挂着落城，夜不能寐，实在有些疲累，现下还是先回宫去歇息好了，再来侍候陛下。”
“三郎？”贺关河转起了佛珠。
“是。”
贺关河不语，转佛珠的速度快了不少，大概想了一会儿，他才道：“二郎，自会照顾他。你何必担心。”
“倒也说不上担心。”姚正义道，“只是儿行千里母担忧，记挂他是否车马劳顿、是否能适应牧州的气候。”
贺关河笑道：“这你何须担忧。三郎，是军中练过的。”笑有些费力，贺关河说完不由得咳嗽了几声。
“陛下。”姚正义立刻上前替贺关河顺气。
“行了，你既然，累了，快些回去歇息吧。”
姚正义边应着“是”，边继续替贺关河顺气，直到贺关河缓过来，转着佛珠躺回椅子。
……
东宫。
贺落州一手拿着本书，一手拿着支笔，虚虚在书上划过，不时感慨一声。
薛仁礼道：“此文何如？”
“乍看泼墨肆意，再看节制有度，其人可矣。”贺落州评道，“不过，他若想一番作为，还是考场上见真章。”贺落州一笑释叹息，将书放下。
薛仁礼点头同意。
“仁礼观予之叙录何如？”
“中正。”
两人相视大笑。
贺落州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叹道：“不过说起这音韵之学，倒真是玄之又玄。前人所述，皆各自成一家，若是查阅起来，还真不知道参考哪家为好。”
“伯长的意思是……”
伯长是贺落州的字。
贺落州往前坐了坐，靠近薛仁礼道：“意思是，咱们几个，不妨试一试，收录整理前人的成果，再好好编一套体系出来。集百家之长，成一家之言，藏之名山，传之其人，可谓万世之事业。”
薛仁礼甚为赞同，接道：“当不朽矣。”
两人再次相视大笑。
贺落州边笑边道：“知我者，仁礼也。”
千官冢静静地不说话。
“姜汤？！”
孙丁卯突然大怒，揪着千官冢的衣领将他从座位上揪起来：“你这么做对得起陛下的信任？！”
千官冢平静地拉开孙丁卯的手，与孙丁卯拉开距离：“如果我劝不住落郡，接下来的事靠你了。”他平静地离开了。
“孙先生，你还好吧?”云佳儿问道。
千官冢一走，她与贺落城就从密门中出来了。
孙丁卯看了眼云佳儿还握在手里的杯子，又看了眼桌上的茶壶：“百密一疏。”
贺落城注意到孙丁卯的举动：“他察觉了。”
“他不会对牧王说任何事。”孙丁卯自觉没什么说服力，又道，“就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也没将牧王的异心上报给陛下。”
云佳儿闻言一惊，问道：“千先生在牧王门下做幕僚，这其中有陛下的意思？”
孙丁卯只是沉默，但沉默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
皇都。
皇宫玄极殿。
殿内极为安静，姚正义侍奉在侧，静静地磨着墨，不时帮着整理整理乱叠的奏折，会发出些许声响，并不吵闹。
贺关河看奏折的效率不太高。手肘抵在椅子的扶手上，一边随意扫两眼奏折，一边转着串楠木佛珠，一份奏折看许久，才放下佛珠拿起笔，提一个“阅”字。
批改好的奏折被随意地叠在一起。
“这个樊五筑……又是贪污敛财，唯有，参他的本子从不断绝。”贺关河转着佛珠，静静地看着奏折道，“还真是，不能把他调回来。”
“唯有”与“还真是”被说得格外重些。
贺关河看起来有些神思迟钝，胡子发白刚硬，随着他说话的动作直上直下，更让他看起来仿佛缺了点魂，但话语中的重音透出他该有的判断力与决断力还是不缺的。
姚正义道：“妾身不懂这些。”
“不懂好啊，不懂才好。你像这个婧敏，那我每次跟她讲，她都长篇大论，来反驳我一番。”贺关河转过头看着姚正义，“就像樊五筑的事。”
贺关河拿着佛珠曲着食指在桌案上敲了几下，睁着眼睛组织了一会儿语言道：“把樊五筑，贬去潭州做团练副使那次，婧敏就说，樊五筑，是大阮的栋梁之才，曾在北地六州，多次抵御漠国和北国十六胡的入侵，有功于社稷，这么贬他，恐伤忠臣之心。”他越说越有股气在往外冲。
婧敏是元皇后的名字。
“但是，”贺关河原本有些激动的气一下子泄了，“樊五筑贪污之事，证据确凿。”
贺关河随便拿出一本奏折，翻了翻：“这么多人，都拿这件事参他，这么多人，难道都在拿这件事污蔑他吗？这些个证据，哪件，不是铁证。樊五筑，确实，文韬武略，这是，大阮上下，有目共睹，但这不是为他开脱的理由。”
贺关河一次说太多，说到后面总是要停顿一会儿才能继续说。
姚正义一直在一边默默地听着，顺着眼，也不发表意见。奏折又被随手扔在桌案上，她就立刻伸手打算将奏折拿过来叠好。
“疏文。”贺关河一把握住姚正义的手，将姚正义拉到他身边。
疏文是姚正义的名，正义是她的字，贺关河此时唤的正是她的名。
贺关河只是握着姚正义的手，也不说话，握了一会儿，他开始翻看姚正义的手，低着头细细地抚摸过去。
姚正义的眼中是不明的笑意。
贺关河细致地抚摸了很久，不时伸出食指轻轻揉着，手上佛珠的温度也因此传给了姚正义。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你还记得吗。”长久无声的抚摸后，贺关河突然问道。
“这自然是记得的。”
这倒是说到过往甜蜜的情事了，不过姚正义还是得体贤惠的模样，面上看不出半点情致来。
“你可还，记得，你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说了，什么话吗？”
“妾身那时全被陛下夺去了目光，倒是有些忘了。”
“你不记得了……”贺关河有些喃喃自语，声音很轻，“那时你还在婧敏那里。你穿着鹅黄的，衣裳，你还说会记得我，这才多久就忘记了。多回想回想啊……”
“是。”姚正义轻轻缓缓地从贺关河手中抽回手，自然道，“陛下，妾身这些日子总是牵挂着落城，夜不能寐，实在有些疲累，现下还是先回宫去歇息好了，再来侍候陛下。”
“三郎？”贺关河转起了佛珠。
“是。”
贺关河不语，转佛珠的速度快了不少，大概想了一会儿，他才道：“二郎，自会照顾他。你何必担心。”
“倒也说不上担心。”姚正义道，“只是儿行千里母担忧，记挂他是否车马劳顿、是否能适应牧州的气候。”
贺关河笑道：“这你何须担忧。三郎，是军中练过的。”笑有些费力，贺关河说完不由得咳嗽了几声。
“陛下。”姚正义立刻上前替贺关河顺气。
“行了，你既然，累了，快些回去歇息吧。”
姚正义边应着“是”，边继续替贺关河顺气，直到贺关河缓过来，转着佛珠躺回椅子。
……
东宫。
贺落州一手拿着本书，一手拿着支笔，虚虚在书上划过，不时感慨一声。
薛仁礼道：“此文何如？”
“乍看泼墨肆意，再看节制有度，其人可矣。”贺落州评道，“不过，他若想一番作为，还是考场上见真章。”贺落州一笑释叹息，将书放下。
薛仁礼点头同意。
“仁礼观予之叙录何如？”
“中正。”
两人相视大笑。
贺落州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叹道：“不过说起这音韵之学，倒真是玄之又玄。前人所述，皆各自成一家，若是查阅起来，还真不知道参考哪家为好。”
“伯长的意思是……”
伯长是贺落州的字。
贺落州往前坐了坐，靠近薛仁礼道：“意思是，咱们几个，不妨试一试，收录整理前人的成果，再好好编一套体系出来。集百家之长，成一家之言，藏之名山，传之其人，可谓万世之事业。”
薛仁礼甚为赞同，接道：“当不朽矣。”
两人再次相视大笑。
贺落州边笑边道：“知我者，仁礼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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