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坠落中的梦魇

    仿佛经历了千万年的下坠，又仿佛只是掉落那么一瞬间。仿佛进入了试炼中心，开始了新的场景，又仿佛进入生命的轮回，面对崭新的世界。

    黑暗在逐渐消散，朦朦胧胧的雾气中孕育着希望。

    新的世界逐渐在蒙蒙的雾气中展现，我仿佛变成了一只漂浮在空气之中幽灵，或者是空气中的一颗粉尘。

    我死了吗？再次向自己询问，没有回应，连脑子的回想都不复存在。像是风中的一个空气粒子漂浮游荡在一切之外。

    蓝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清新的空气、温润的阳光、碧绿的草地，清澈的小溪，还有远处草地上成群的牛羊。

    在白色的房子前面，一座低矮围墙的院落中，一群穿着七彩衣服的孩童们跳着一排排格子舞蹈。他们咯咯咯地笑着，天真烂漫唱着歌谣。一个一个虎头虎脑的小胖子，正在按着另外一个比他小小的婴孩，抱起来又放下。比划着他的嘴，教他说“哥哥”

    这是哪里？这不应该是何塞帝国，在何塞帝国只有高楼与欺骗，钢铁与哭泣。没有绿草与欢笑。

    这是哪里？这也不应该属于马尔维任何一处地方，整个马尔维星的天空是灰色的，包裹着一层污浊腥臭的空气，时刻下着让人皮肤溃烂的酸雨，这里如此干净，如此清新。

    这是哪里？我想知道这是哪里，可是我不能思考，我只是一个没有身体魂灵，一个空气中的一颗粒子，只能远远地看着他们。

    飞过高山，飞过平原。在冰天雪地中，一个女人穿着厚厚的兽皮，走出房间，哈了一口白气，给他的丈夫端着一大碗冒着热气的紫薯粥。那矮胖的男人正在修补捕猎的铁爪。他们对视一眼，相视而笑。甜蜜温馨。

    这是哪里？我好想知道，可是我是个没有身体的魂灵，一个只会随风飘动的尘埃，不能说话，不能思考，不能记忆，只能看，只能听。

    驯鹿在草场上奔驰，鱼儿在湖泊中快乐游弋。鸟儿在枝头欢唱，虫儿在林中飞舞嬉戏。

    这是梦想中的世界。这里一定是天堂。

    天堂可真美！我不断漂浮，继续在这天堂般的世界游荡。在青山绿水的世界之中飘荡着，凝望着这世界上的一草一木，感受着温暖与阳光，花草与树木，清新与洁净，明媚与欢笑，歌声与祝福。感受着这美好的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天变暗了。

    他们来了！

    令人心惊肉跳的巨大乌云笼罩着天际。世界变暗了。哭声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却逐渐变强，越响越大。逐渐汇集成汹涌的河流。

    人们仓惶的拥挤在教堂门前仰望着天上的机器，大声的哭喊着，祈祷着，想要得到众神的庇护。众神的雕塑在熊熊的烈火中坍塌。

    天变暗了。

    蓝色的天空，好像涂抹了烧红的铁锈。天变得灰暗了，变成了褐色，危机四伏的天幕中漂浮着的血一样的云朵。巨大的机器在血染的云朵之上漂浮着，仿佛是来自远古世界的鬼怪发出恐怖的嘶吼。喷吐着火红邪恶的烈焰开始灼烧所有的纯净与美好。

    我看见了血与火构造的魔鬼正在缓缓下降。

    停下吧，放过他们吧，我和他们说。

    血红色的机器，犹如冰冻的太阳，放下了巨大的钢铁蜘蛛。

    捕猎的汉子，大声地喊叫着，拿着木棒石块与机器生物对抗。

    荷枪实弹的士兵带着机器猎犬正在追捕赤脚仓惶满身血污的逃亡者，机器猎犬撕咬着逃亡者的血肉，追捕的士兵发出刺耳的大笑。

    农夫拿着木棒站在着高大冰冷的，磁脉冲炮前，怒目相视，大声咒骂，大炮冒出蓝色的火焰将痴呆的农夫喷成冒着烟的焦炭。

    鲜血染红天际，巨大的雕塑高举双臂，流着血一样的眼泪。

    放过他们吧！我说。放过我们吧！

    回应我的只有杀戮的咆哮，鬼魂的悲鸣。

    巨大的飞船在漫天的血污中缓缓落下。褐色的天空被血肉的燃起烟雾熏成漆黑。绿色草原在黑色的冰雨中枯萎，大海被鲜血染成猩红。孩子们的欢笑变成无助的哭泣。

    哭喊声犹如席卷的巨浪席卷着我。这里不是天堂，这里是地狱。这里不是天堂，是地狱。

    我仓惶的想要逃离，我却没有翅膀，没有脚，也没有手，只能停在那里！听着他们哭喊嚎叫，看着血肉在烈焰中蒸腾。

    我不想听，不想看，只想逃离。

    一个抱孩子披散着头发疯子一样的女人，她如此的瘦弱，瘦的就像是一具干瘪的尸体。她停在在空中凝视着我，眼中满是怨恨的泪水，泪水逐渐变成血。

    女人怀中的孩子，在他的干瘦的手臂中了无生气哭喊着，一阵烈焰让孩子那低低的哭喊化成灰烬。女人望着她空空的手臂，发出一声惨烈的尖叫！她干瘦的手臂变成一只铁爪，狠狠地抓住我的脸撕扯着，血红疯狂的眼睛盯着我，露出满嘴破碎的尖牙，恶狠狠地问道：“你为什么还活着？”

    “为什么！”我说。

    “为什么你还活着？为什么！”她愤怒地嚎叫着！

    我看着他泪流满面，只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不要。”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脸上的血肉被她撕扯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