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适逢越王第三子司马耀、河间王第七子司马寰、第八子司马宇与几位九卿子弟一起到来,见廊院大门候立的司马恺,便向他走去。

    “我说维德怎的不和我们同船,原是应了姑母之邀啊!”司马耀大声笑着对其他人说。

    “是啊”,司马宇年纪不大,仔细端详了司马恺,“唉,维德兄这身可是十成新啊!”

    司马恺整整衣领,对众人言:“这不是代姑母引宾客吗?别说,我还真不适应。旧衣穿惯了,穿成这般还不敢放肆动作了。”

    见他如此,几人也不好再调笑了。

    房僮又来报丞相之女杨苑、杨芙并洛都几位贵女到。

    司马寰给司马宇使了个隐晦的眼色。司马宇接过门僮的话头:“据说丞相这两女已到相看之时,此次花朝宴怕不是来赏花的吧?”

    诸人皆一脸释然地看向司马恺。

    司马恺一脸懵懂,看向众人:“她相看关我何事!我养得起这样的世家女吗?”

    听得数声喷笑,司马耀打开折扇,对着众人笑笑说:“切莫再取笑于维德了。让他引宾去罢。”

    他又对司马恺说:“维德放心,姑母这里,我们熟得很,自会去院里游赏一番。”

    司马恺连连告罪,带领奴众接引来客去了。

    待司马恺来时,已有长公主亲信奴婢陈氏领着杨氏二女并都中贵女进来。几人互相见礼后,司马恺命府中奴婢带几位贵女前去园中赏玩。

    有小斯告之丞相与太尉之子到。司马恺回到院门前,便见三五男子走来,皆身着锦缎宽服,脸白如雪,还有几人头戴簪花,行走之风袅袅款款。饶是大晋男子抹粉妆扮已为常事,司马恺也有些反胃,还好封地之上的男子妆扮尚算正常。

    “哟,东海小王爷,几年不见了”胡谈墨率先问候。

    司马恺脸上挂笑与众人见礼:“各位兄友,近来可好?”

    杨闻丰虚虚回礼,敷衍作答:“尚可。”

    亲自把这群人带入院中,司马恺见其与司马寰等人相谈甚欢,便退回院门处。

    “唉,这不是到处哭穷的维德嘛”,司马胥等人也风风火火地走来。

    司马胥来到司马恺面前站定,风流地一甩折扇,笑着问:“怎样?小王爷我今日衣着不俗吧?”

    司马恺忍住揍他一拳的冲动,扯着嘴角,假笑一下:“尚能认出。不过,若论美不胜收,你可差远了。你这憨子,如今怎的打扮得如此脱俗?”

    司马胥收起折扇:“本小王为甚告诉你!”

    司马恺龇龇牙:“穿啥都是憨子,自己进去。”

    眼见天色已近黄昏,客人门也来得七七八八了。

    陈氏欲让门僮关上府门。

    司马恺来到府门前,招呼奴众:“且等等,还有贵客未至!”

    陈氏惊诧:“小王爷,这天时不早了。府中已快上席了。这洛都中的贵女也都来了。”

    司马恺挥挥手,亲自立在门前:“小王说有便有!”

    一众奴等不敢出言,只得陪立在身后。

    两辆马车缓缓驶来,八位随骑护在两侧。

    瞧见马车上的“关”字标记,司马恺微微一笑道:“来了!”

    马车停于府门前,车夫将脚踏放下。一位高挑婢女首先下车,回身接出一位女子,一位丰满的婢女跟在其后。

    定睛一看,可不是关家梧桐吗。

    今日梧桐盛装出席,身着异常珍贵的橘色火浣衣宽袍,下是湖蓝色长裙,裙摆摇曳坠地,明艳动人。偏她未用假髻梳理出时下流行的高髻,仅是将一些头发编成数条辫子盘于头顶,用了无数的金制小铃铛系在发间,让她五官灵动起来,带着异域风情之美,美得张扬,美得令人目眩。

    司马恺也愣了一瞬,目光扫过梧桐身后的男子,立时收回目光,颇为君子地拱手行了一礼:“关掌事可终于来了。”

    “梧桐有买卖耽搁了一会儿”,梧桐略曲膝,回了一礼,“公子是?”

    “吾乃东海王之子”,司马恺回道,“因姑母之女皆已发嫁,由吾代姑母行接引贵客之责。夜宴已快开始。我领诸位前去吧。”

    梧桐领着数人跟在其后,有些不解地看着前面的东海小王爷,心想事出反常必有异。

    司马恺故意落后几步,与梧桐并肩而行:“关掌事不知。之前,关家插旗可让我大赚一笔。”

    梧桐轻笑一声:“小王爷可是押关家胜出?”

    “正是,我可押了二百金”,司马恺看向身后的司南,“还得多谢这位壮士,一人定帆。”

    司南谦虚抱拳回之:“不敢当,在下只是定帆人之一。”

    司马恺一步上前,蹿到司南面前:“你叫什么?我佩服你的身手,有空你教教我。我东海治地就需要这个绝活。”

    司南回礼:“在下司南。”

    司马恺注视着司南的双眼:“司南……就这么说定了,你我以后就是朋友了。你教我武艺,有难事尽管来找我,我为你掌腰”。说着还用力拍了拍司南的右肩。

    梧桐看着司马恺,眼里闪过一丝深思。

    长公主府占地很广,内有人工凿池注水,水上有迂回廊道,两岸置有假山园林,每十步之隔便有烛灯照亮。时值季春,百花盛开,朦胧的花影在夜色中幽香扑鼻。

    暮雪咋舌:“这么多烛火啊!”

    梧桐等人在司马恺的引领下,走在水上廊回之中,只听得远处传来丝竹之乐。

    瞧着回廊灯火闪烁直通远方,梧桐不禁轻启朱唇:“寒星闪烁映深潭,疑是银河踏梦来。远处不知心向往,老妪哺子泪满衫。”

    众人听言没有说话。

    司马恺似有所感,击掌唱之:“天地玄黄,百姓归心。我待明君,载颂载舞。歌以咏志,日月以告。我辅明君,如轼如辙。对吧,司南兄弟?”

    司南半眯着凤眼,锐利地眼神盯着司马恺。

    司马恺迎着司南目光,突然对其弯腰鞠了一礼,随即洒脱地对众人笑道:“我等快快去吧。听着丝竹之声,该是掌宴了”。

    众人随着司马恺步入行宴之园,其名“野溪”。一道蜿蜒曲折的环形浅渠布在正中,四周有从南方移植的细竹丛丛,几棵梅树斜倚在墙角。此时浅渠边已布置了高几矮塌,就等人入座了。园中已有众人,三五成群地结对谈笑。

    梧桐的到来,让其中众人目光聚集过来,声音暂歇。

    梧桐大方地报之一笑,带领随从走到一角。

    耳报神暮雪贴近梧桐,开始耳语:“小姐,之前你让我掌握洛都里坊传闻。左边角落里那些人,有杨家子,胡家子……”

    梧桐抬手制止暮雪,脸转向司马恺,只见他眼神晶亮、全神贯注地侧耳听着,遂提醒他:“小王爷,可自行去招待他人。我等在这里等候主人到来。”

    司马恺笑得露出白森森的门牙:“不用,我们说我们的,不足为外人道也。”

    梧桐单手扶额,摆摆手,让暮雪继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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