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彼时年少（1）
神荒的冬天一向来的早去的晚，每当凌风王城还能于晚秋赏枫之时，大雪已经弥漫了整个神荒山脉。村里的人们不再早出晚归，窗户上早早映出明黄色的灯火，点缀着寒冷夜晚的温馨与和睦。祭祀典礼也已落下帷幕，热闹归于宁静，家家户户收拾好心情，准备熬过这个寒冬。
北竹还是想起来了，那场流星击中依山家的前一天晚上，他失去了从小一起玩耍的朋友。
记忆里第一次留下户枢琳的身影，是七岁那年在自家的客堂里。小女孩扎着两个冲天鬏，一双大眼里满是好奇，不断地东张西望，双手紧紧抓着青城叔叔的裤腿。本以为这是个害羞怕生的小姑娘，没想到才过小半天，户枢琳便跟在北竹屁股后面上蹿下跳，在仆人们的阵阵惊呼声中爬遍了依山家的每一棵树，踩上了依山家每一栋房子的房顶。
后来男孩和女孩逐渐长大，他们的目光不再只局限于家里，山顶、湖畔、地洞、田间，附近的每一处地方都留下了他们的脚印。他们还特别喜欢听故事，每当下雨或是下雪，户枢家院子里的雨亭里，两个孩子端着属于自己的小板凳，乖巧地等着户枢青城来给他们讲故事。户枢青城也是脾气极好，耐心地给他们讲着年轻时的见闻，海城的黄昏与落日，风来城漫山遍野的杏花，凌风王城数不清的美食，以及龙皇湖畔的龙皇传说。
日子很安稳很快乐，但分歧也不知不觉多了起来。北竹向往户枢青城口中的风景，却又满足于当下的生活，于他而言，理想不过是去看看大海与草原，尝尝听起来就不禁垂涎的食物。但户枢琳更欣赏故事中的英雄，想要如他们般看得更远，就必须先站得够高。她有宠她的哥哥和父亲，但也知道户枢二字赋予她的利益与责任。她是云桑女神的忠实拥趸，总有一天她将接过父辈的担子将这一方净土护在身后。
终于，矛盾在十五岁那年的冬天爆发了。北竹提着家仆刚从荣城带回来的特产干果，兴冲冲地跑去户枢家，却被户枢琳亲口告知她将前往王城修行的打算。强烈的不理解让他忍不住质问起来，在他看来去修行院修行是一种与他们毫不相关的选择，就算是家族里的修行也不过是一种传统的延续。更何况王城相距甚远，那代表着数年无法相见的分离。他终是嘲笑了户枢琳的抱负与期盼，却也被狠狠赶出了户枢琳的闺房。
他忘不了户枢琳眼中的愤怒与失望，一夜难眠。第二天想再见面时，只能在山门处遥遥望见那个向着东南方向远去的瘦小却又挺拔的背影，孤单却又坚决。他用尽全力的喊着叫着，祈祷着风将他的呼唤带去户枢琳的耳边。但哪有这么多事能如愿，此番离别不知不觉竟已五年。
“好了好了别喊了，你喊再多人家也不会出现的。”
隐约之中，北竹听到耳边熟悉的声音。他奋力睁开眼，还是竹院里那间熟悉的木屋，身下也是睡了五年的床铺。
“哎哟，终于醒了？”
北竹循着声音看去，阮泽正坐在床边看着自己，风瑾在桌旁品茶，南松火急火燎地跨进房门，手上还端着热气腾腾的药罐。
“我……我喊什么了？”北竹努力让自己恢复清醒，犹豫地问道。
“我学学啊，‘小琳！小琳！你去哪啊！小琳！’”阮泽夹着嗓音学着，却把风瑾逗笑了起来，一口茶喷在地上。“我说兄弟啊，咱们的爱可不能这么廉价啊，你这刚和人家认识，还被人家打成重伤，没醒过来呢就开始惦记人家了？”
“重伤？”北竹有些疑惑，伸手摸了摸肚子，只剩下隐隐约约的痛感。
“你都昏迷三天了，药都换了好几轮了，若不是人家将军最后时刻收了手，你真得废在那台子上。就这，你还惦记人家呢，‘小琳！小琳！’”阮泽又开始扯着嗓子喊。
“嘿嘿，那我这不是还好好的么。”北竹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涌出了两抹红。“我与林玄青的战斗并不像看上去的那么轻松，他那招焚天我并没有躲过，还被伤到了内里，要不然不会这般惨败。”
“还在嘴硬！”阮泽斜着眼睛看他，脸上尽是鄙夷。“都被打成那样子了，毫无还手的机会，你当我们瞎呀？当然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她就没输过，把你打趴了之后又连着接了二十二位挑战者，站到了最后。不过她那把刀也很特殊，据说是西风王亲自为她挑选的，寻常武器根本挡不住。”
“咳咳，她确实很厉害，一眼就看出了我剑法的弱点，抓住了我灵力循环的空挡，一拳把我体内的灵力打混乱了，然后那股灼热感无法压制直接爆发开来，才会导致我重伤昏迷。不过小琳并未用出全力，她应该不止于此。”
“还在‘小琳’！”阮泽脸上的鄙夷不减反增，“你和她很熟吗就这样喊，真不怕被她听到回来一刀劈了你？”
“当然熟啊，我小时候还经常去户枢家找她玩，从小便是这样称呼她的。”
“唉等等，你说的她小时候是在户枢家？你们神荒的户枢家？”风瑾突然开口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对呀，她是户枢家的小姐，青城叔叔的女儿，不在户枢家该在哪儿？”北竹面色困惑。
“不对不对，你是说她姓户枢？”阮泽也跟着问道。
“对呀，她名字就是户枢琳啊。”
“可她不是西风王朝的幻云将军温琳吗？王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将军也是第一位女将军，算得上是位传奇人物了。而且这几天她与户枢族长没有任何互动，你小子该不会认错人了吧。”
“绝对不会。”北竹斩钉截铁地说道。“虽然她与小时候有些区别，但我还是能一眼认出来的，不信你问南松，他肯定也能认出来。”
“那位的确是户枢小姐。”南松一边倒着药一边平静地说道。“来少爷，把这碗药喝了。”
阮泽彻底懵圈，看向端着药碗走过来的南松“那你怎么不早说？”
“这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信息，再说了我们认出来了又能怎样，难道还要跑到西风王身边去打招呼吗？”南松把碗塞到北竹嘴边。
“那倒不至于，我只是很惊讶，你们神荒什么时候跟王朝走得这么近了，居然还能去王宫里面当个将军。”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很好奇，等有机会找她当面问问吧。”北竹接过药碗，才抿一小口，整个脸皱成一团，五官全挤在了一块。“这也太苦了吧。”
“这是陛下赐给你的药，你敢不喝？不过你短时间恐怕没机会问了，风云会已经结束了，他们都已经走了。”
“可惜了，以后回了神荒再找青城叔问问吧。”
“哦对了，还有件事你得准备下。”阮泽说着说着脸上荡起了开心的笑容。“我们要去飓风遗迹了！”
“嗯？我说了我不去的。”北竹连连摇头。
“陛下亲自指派的，你敢不去？让我想想啊，‘济世堂的医术天下人皆知，北竹门主更是其中的佼佼者，相信这次七秘试炼的第一战有北竹门主作为援助的话，将是各路豪杰最大的保障。’这可是陛下亲口说的。”阮泽绘声绘色地模仿着。
“我的天呐，真是服气，这都能想到我？那这第一战到底是去干嘛的？”北竹无奈扶额。
“救人，当代‘万人敌’，破阵将军陈旭南。”
北竹还是想起来了，那场流星击中依山家的前一天晚上，他失去了从小一起玩耍的朋友。
记忆里第一次留下户枢琳的身影，是七岁那年在自家的客堂里。小女孩扎着两个冲天鬏，一双大眼里满是好奇，不断地东张西望，双手紧紧抓着青城叔叔的裤腿。本以为这是个害羞怕生的小姑娘，没想到才过小半天，户枢琳便跟在北竹屁股后面上蹿下跳，在仆人们的阵阵惊呼声中爬遍了依山家的每一棵树，踩上了依山家每一栋房子的房顶。
后来男孩和女孩逐渐长大，他们的目光不再只局限于家里，山顶、湖畔、地洞、田间，附近的每一处地方都留下了他们的脚印。他们还特别喜欢听故事，每当下雨或是下雪，户枢家院子里的雨亭里，两个孩子端着属于自己的小板凳，乖巧地等着户枢青城来给他们讲故事。户枢青城也是脾气极好，耐心地给他们讲着年轻时的见闻，海城的黄昏与落日，风来城漫山遍野的杏花，凌风王城数不清的美食，以及龙皇湖畔的龙皇传说。
日子很安稳很快乐，但分歧也不知不觉多了起来。北竹向往户枢青城口中的风景，却又满足于当下的生活，于他而言，理想不过是去看看大海与草原，尝尝听起来就不禁垂涎的食物。但户枢琳更欣赏故事中的英雄，想要如他们般看得更远，就必须先站得够高。她有宠她的哥哥和父亲，但也知道户枢二字赋予她的利益与责任。她是云桑女神的忠实拥趸，总有一天她将接过父辈的担子将这一方净土护在身后。
终于，矛盾在十五岁那年的冬天爆发了。北竹提着家仆刚从荣城带回来的特产干果，兴冲冲地跑去户枢家，却被户枢琳亲口告知她将前往王城修行的打算。强烈的不理解让他忍不住质问起来，在他看来去修行院修行是一种与他们毫不相关的选择，就算是家族里的修行也不过是一种传统的延续。更何况王城相距甚远，那代表着数年无法相见的分离。他终是嘲笑了户枢琳的抱负与期盼，却也被狠狠赶出了户枢琳的闺房。
他忘不了户枢琳眼中的愤怒与失望，一夜难眠。第二天想再见面时，只能在山门处遥遥望见那个向着东南方向远去的瘦小却又挺拔的背影，孤单却又坚决。他用尽全力的喊着叫着，祈祷着风将他的呼唤带去户枢琳的耳边。但哪有这么多事能如愿，此番离别不知不觉竟已五年。
“好了好了别喊了，你喊再多人家也不会出现的。”
隐约之中，北竹听到耳边熟悉的声音。他奋力睁开眼，还是竹院里那间熟悉的木屋，身下也是睡了五年的床铺。
“哎哟，终于醒了？”
北竹循着声音看去，阮泽正坐在床边看着自己，风瑾在桌旁品茶，南松火急火燎地跨进房门，手上还端着热气腾腾的药罐。
“我……我喊什么了？”北竹努力让自己恢复清醒，犹豫地问道。
“我学学啊，‘小琳！小琳！你去哪啊！小琳！’”阮泽夹着嗓音学着，却把风瑾逗笑了起来，一口茶喷在地上。“我说兄弟啊，咱们的爱可不能这么廉价啊，你这刚和人家认识，还被人家打成重伤，没醒过来呢就开始惦记人家了？”
“重伤？”北竹有些疑惑，伸手摸了摸肚子，只剩下隐隐约约的痛感。
“你都昏迷三天了，药都换了好几轮了，若不是人家将军最后时刻收了手，你真得废在那台子上。就这，你还惦记人家呢，‘小琳！小琳！’”阮泽又开始扯着嗓子喊。
“嘿嘿，那我这不是还好好的么。”北竹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涌出了两抹红。“我与林玄青的战斗并不像看上去的那么轻松，他那招焚天我并没有躲过，还被伤到了内里，要不然不会这般惨败。”
“还在嘴硬！”阮泽斜着眼睛看他，脸上尽是鄙夷。“都被打成那样子了，毫无还手的机会，你当我们瞎呀？当然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她就没输过，把你打趴了之后又连着接了二十二位挑战者，站到了最后。不过她那把刀也很特殊，据说是西风王亲自为她挑选的，寻常武器根本挡不住。”
“咳咳，她确实很厉害，一眼就看出了我剑法的弱点，抓住了我灵力循环的空挡，一拳把我体内的灵力打混乱了，然后那股灼热感无法压制直接爆发开来，才会导致我重伤昏迷。不过小琳并未用出全力，她应该不止于此。”
“还在‘小琳’！”阮泽脸上的鄙夷不减反增，“你和她很熟吗就这样喊，真不怕被她听到回来一刀劈了你？”
“当然熟啊，我小时候还经常去户枢家找她玩，从小便是这样称呼她的。”
“唉等等，你说的她小时候是在户枢家？你们神荒的户枢家？”风瑾突然开口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对呀，她是户枢家的小姐，青城叔叔的女儿，不在户枢家该在哪儿？”北竹面色困惑。
“不对不对，你是说她姓户枢？”阮泽也跟着问道。
“对呀，她名字就是户枢琳啊。”
“可她不是西风王朝的幻云将军温琳吗？王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将军也是第一位女将军，算得上是位传奇人物了。而且这几天她与户枢族长没有任何互动，你小子该不会认错人了吧。”
“绝对不会。”北竹斩钉截铁地说道。“虽然她与小时候有些区别，但我还是能一眼认出来的，不信你问南松，他肯定也能认出来。”
“那位的确是户枢小姐。”南松一边倒着药一边平静地说道。“来少爷，把这碗药喝了。”
阮泽彻底懵圈，看向端着药碗走过来的南松“那你怎么不早说？”
“这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信息，再说了我们认出来了又能怎样，难道还要跑到西风王身边去打招呼吗？”南松把碗塞到北竹嘴边。
“那倒不至于，我只是很惊讶，你们神荒什么时候跟王朝走得这么近了，居然还能去王宫里面当个将军。”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很好奇，等有机会找她当面问问吧。”北竹接过药碗，才抿一小口，整个脸皱成一团，五官全挤在了一块。“这也太苦了吧。”
“这是陛下赐给你的药，你敢不喝？不过你短时间恐怕没机会问了，风云会已经结束了，他们都已经走了。”
“可惜了，以后回了神荒再找青城叔问问吧。”
“哦对了，还有件事你得准备下。”阮泽说着说着脸上荡起了开心的笑容。“我们要去飓风遗迹了！”
“嗯？我说了我不去的。”北竹连连摇头。
“陛下亲自指派的，你敢不去？让我想想啊，‘济世堂的医术天下人皆知，北竹门主更是其中的佼佼者，相信这次七秘试炼的第一战有北竹门主作为援助的话，将是各路豪杰最大的保障。’这可是陛下亲口说的。”阮泽绘声绘色地模仿着。
“我的天呐，真是服气，这都能想到我？那这第一战到底是去干嘛的？”北竹无奈扶额。
“救人，当代‘万人敌’，破阵将军陈旭南。”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