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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第七回 英雄美人

    从去年四月开始,楚旷尽情享受着新婚的甜蜜,小夫妻两个如胶似膝。

    宛溪澄温婉的外表,其实却是个果断的性格,趁着新婚之际跟舅舅彭之林请辞,把楚旷关在家里一心作画。彭之林一向宠爱这个外孙女儿,也拗不过她,费尽心机把楚旷留在苏州,却只能由着他去画画。

    不过让彭之林欣慰的是木枋里的运作已经走上正轨,楚旷只要半个月一个月出个新款式,教新招收的木匠师傅们照着做就可以了。偶尔有大户人家定做整套家具,再让楚旷和老师傅们出面商议,倒也不耽误生意。

    楚旷最擅长作画,也最喜欢作画,只是这几年一直没有心境静下心来研修。自从成亲后,宛溪澄帮他阻挡了外界的干扰,他可以整日沉浸在自己的艺术世界里。

    宛溪澄呢,逃开母亲的严厉管制,任意发挥着自己的刺绣天赋,使用自己独创的针法、喜爱的图案,把刺绣从原来衣服、鞋帽等实用物品,上升到专供欣赏的艺术品,挂轴、插屏、床屏、窗框等多种形式;风格也极大受到楚旷的影响,更加兼容并蓄,由原来的刻板,到后来的活跃变化,取得很大进步。

    夫妻二人也经常合作书画,楚旷擅长人物、山水,动物;宛溪澄擅长花鸟虫鱼,天作之合的夫妻、天作之合的书画,每一幅都堪称经典之作。

    楚旷一个不善言辞的人,因为他的书画受到热捧,居然也汇聚了一批文人雅士竞相来访。

    在苏杭贸易沃土的滋养下,署名‘旷溪’的书画笔法遒劲、设色自然、线条流畅,深得阎氏画法真传,又兼有江南的细雅,加上作者的历练修为,霎时名扬江南,连带宛溪澄的刺绣都千金难求,现任洪州都督的滕王李元婴都派人来请。

    事到如今,彭之林跟姐姐变成最有话聊的兄妹,一个想把天才禁锢在自家的生意上,一个想把女儿困在家里养老送终、继承香火,到头来都没能拢住这对小夫妻,兄妹二人只能互相打趣,宛溪澄的母亲反倒渐渐消了气。

    彭之林的哥哥彭之章从长安回老家,说京城里有一单大生意,想请楚旷亲自过去设计、监造家具。

    楚旷觉得这是回京的好时机,而且宛溪澄一直没有怀孕的消息,丈母娘又催得紧,楚旷想顺便带妻子去透透气、散散心。两人征得长辈的首肯,元日之后跟随彭之章来到京城。

    看到长安的城门,楚旷就已经泪洒衣衫,他不敢想象看到封闭的家门是个什么景象。家里的事情他还没有跟妻子提过,宛溪澄善解人意,什么都没有问。

    他长安长大,早年虽不善交际,毕竟熟人多,为此他特意蓄起了络腮胡子,稠密的胡须遮住了大半个脸,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貌。

    他不敢打听家里的情况,决定哪天晚上得空亲自去探视。

    ***

    楚岳近来不停到访歌红苑,从家里支出去不少银子。

    一日魏启从边关回京来访,管家老周把魏启请到屋里,支开旁人便作揖道:“魏大人,求魏大人帮个忙!”

    “老人家为何如此?只要我能做到,定当不遗余力。”

    “哎,说来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二公子过节的时候迷上一个歌妓,这一两月只要有空就往歌红苑跑,花费不少不说,关键是有辱家风啊!咱们家的家教可是从来不许孩子们吃喝嫖赌、迷了性情的。论说不该我说话,可是老爷夫人远在天边,有谁还能管得住公子呢?魏大人跟楚家两代至交,岁数虽轻,却是公子的长辈,烦请魏大人出面劝说二公子,老奴这里感激不尽啊!”

    “有这种事,以楚岳的性格不应该啊?”

    “我也觉得奇怪,从小数二公子最上进,谁知道长大了……也是,尉迟家的小姐跟了李义府,公子心里恐怕过不去这个坎儿吧;过节的时候,小盖洛先生带公子去了歌红苑,二公子一时觉得新鲜也是有的。”

    “歌红苑不同一般的风月场所,您也不用太担心。岳这个岁数喜欢上歌女也是平常,去那里听歌吟诗,倒也无伤大雅。”

    “那地方可去不得啊,魏大人,俗话说妓连着娼,娼连着赌,一步一步陷下去可了不得啊!孩子们打小受拘束,一旦放开,不好收回来的。”

    “好的,我去跟岳聊聊。他今天在哪儿?”

    “歌红苑。”

    魏启想了一下说:“好吧,我这就走一趟。”

    歌红苑里笙歌燕舞,楚岳不知花费了多少,才成了雨溦轩里的座上宾。如梅在歌红苑正当时,雨溦轩里宾客不断,楚岳没有单独跟她说话的机会。并且最近如梅和一个叫张继海的富家子弟打得火热,让楚岳吃尽了酸味儿。

    魏启到歌红苑找到楚岳,楚岳却因为张继海在那儿,说什么都不肯走,他给领班塞了钱,把魏启也请进去,拉他一块到雨溦轩听如梅弹琵琶。

    两人坐定,楚岳指了指台上小声说:“知道她是谁吗?”

    “迟雨薇啊,刚那个领班不是说了吗?”

    “不,她就是尉迟如梅。”

    “谁?怎么可能?”

    魏启再仔细看看台上的迟雨薇确有公侯小姐的之风,眉宇间又有经历风霜的哀怨,琵琶弹得扣人心弦,断肠伤感的诗自内心流露,目空一切的眼神,任谁都无法俘获她的心;无可挑剔的模样、身段,悲怆的舞蹈……如此绝品,怎么不让公子哥儿们迷得神魂颠倒,万贯家资花在她身上都不足惜。

    魏启没有了劝说楚岳的理由,楚岳也没有收敛的想法。他把军士的操练安排密集,实行淘汰过关的考核政策,集中休息时间,流连在如梅的面前,等待着如梅的原谅,并暗中保护着她。

    ***

    楚旷到家门口去过几次,每次去都大门紧闭。

    ‘不知道是谁买下了这里,没有居住,屋顶都冒出了杂草’,楚旷伤心地想。

    这天,天麻麻黑,他又来到门口,恰巧楚瀚从兵部回家拿东西,急急匆匆没有注意到楚旷,直接到门口拍门环、叫门,里面管家老周应声把门打开。

    身在巷子对面的楚旷看到楚瀚心蹦到嗓子眼,他激动地叫了一声:“四哥!”声音里带着哭腔。

    楚瀚脊背抖了一下,转过身看到一个满脸大胡子的人正走过来。

    “四哥,是我啊,四哥。”楚旷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抓住楚瀚的胳膊。

    “旷,是你,果然是你。”兄弟俩紧紧抱在一起!

    “五公子!”老周用袖子抹着眼泪。

    进到屋里,楚瀚吩咐老周:“周伯,让小茂快去南衙给二哥送信,再到牧场去叫三哥,让他们尽快回家。”

    老周答应着去安排。

    楚瀚又摆手说:“等等,三哥去辽东了,不在牧场。另外聘邮差……”

    “三公子前儿回来了,赶上这两天又要走。”

    “好,那把这封信带上,让二哥交给信使官,随军中资信送到王建叔叔手中。去吧,快去!”

    等楚岳和楚浩回到家里,兄弟几人抱头痛哭,含泪细说经历。

    第二天,楚旷把宛溪澄也带过去。

    宛溪澄一一见礼。

    楚浩玩笑道:“老五,一家人都以为你活不了了,我托人在辽东失散的地方到处打听你的下落,谁知道你小子过得滋润,还带个漂亮媳妇回家。哈哈哈,今天咱们必须好好庆贺一番。”

    于是楚浩在家里大摆筵席,亲自去把宛溪澄的舅舅一家请来,请冯伯、沈夫人和魏启作陪。两下相认好不开心,有时笑、有时泪,场面动人。

    宛溪澄见识了楚旷的兄弟,了解了他的经历,对丈夫的爱又加了一分。

    楚旷日夜思念父母和小弟楚博,等手上的活一结束,就准备带宛溪澄启程去往山后郡。

    楚浩正好也要派商队到辽东,路上可以护送照应,商议已定,楚旷和宛溪澄不日启程。

    ***

    楚浩和淳嘉诺熙和好,立刻回长安加急处理生意上的事务,好早日去接淳嘉诺熙。

    一日小厮来报,说吏部侍郎裴行俭大人来访,楚浩不敢怠慢,放下手头的活儿去到渤浩苑门口迎接。

    裴行俭笑眯眯进了牧场,似乎是看一个小孩子在城东雇着人玩过家家,对牧场的一切都不上眼。他几次来不是选马,就是选马车,在他感觉,以楚浩的性子,新鲜几天,肯定就回去找他做官去了。

    裴行俭身后自然还是跟着那位库狄萨允宝。

    原配夫人陆氏仙逝多年,裴行俭一直念念不忘,没有动过续弦的心思。而这位高昌郡主,被家人托付给裴行俭从西域带回长安,就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他,除了上朝不能,其他时间都形影不离。

    裴行俭两个儿子也跟楚浩抱怨过,只是碍于父亲的威严,不好说什么。大臣们中间也在传扬,而裴行俭只是把库狄萨允宝当做女儿一样,一心想着把她嫁给楚浩,总要找机会给楚浩说和。

    楚浩把裴行俭让到上座,趁着库狄萨允宝去挑马,没等裴行俭开口,他先指着库狄萨允宝说:“这位郡主天生丽质,你看那双大眼睛,会说话一样,咕噜咕噜转,不知道每天有多少精灵古怪的想法。那灵巧的手,矫健的身影,骑在马上飒爽英姿,说不出的异国风韵啊!”

    “你,我来就是……”

    “叔叔,恕小侄冒昧,若是平常女子这么缠着您,您受得了吗?只有这宝儿,一天天跟在您后面,您还娇宠着她。为什么?“

    “诶……”

    “再有,她天天跟着您,赖着您,为什么?”

    “浩,你……”

    “叔叔,您老人家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们两个互相爱慕,还非要把我拉下水,当你们的挡箭牌。我呀,最近实在顾不上,恕不奉陪啊。但是好人侄子还是要做到底,我已经写信给王方翼大人,请他为你们做媒。您呀,赶紧把库狄萨允宝娶进门,让侄儿我这耳朵根子也清静清静。”

    “我已经年过半百,宝儿不过十九,你这……”

    “叔叔乃盖世英雄,守卫西州十几年,著兵书无数。美人配英雄,有什么不好?我可是听说,皇后看中郡主的马球技艺,要让郡主进宫主持宫人的马球队。您要是现在不娶她,哪天被其他大臣看中,后悔都来不及。叔叔您坐下喝茶,我这就去问郡主的意见。”

    “浩,你给我回来!”

    裴行俭没拦住楚浩,紧张地站在门口,见楚浩跑过去跟库狄萨允宝说,隔着老远,他试图看清库狄萨允宝的表情。

    其实楚浩不过是给库狄萨允宝建议了马匹而已,并没有提及此事。而裴行俭却大为紧张,中午吃饭的时候,筷子都拿不好,头上直冒汗。

    裴行俭出身名门,少年得志,十几岁中选明经科,任左屯司曹参军,二十多岁任长安县令,后贬为西州长史,两年后官拜西州都督,如今回京升任吏部侍郎,主管选官;他擅长书法,尤其是草书、隶书,绝不输褚遂良。

    如此能文能武、风流倜傥的英雄,这会儿因为一个小女孩如此,让楚浩又感动又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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