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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第三回 大婚

    楚岳迈着自信的脚步走进东宫,带着他对高句丽边境的治理意见,一个上午都没有离开。

    中午太子特地为楚岳准备了接风宴,左司御卫副率阎庄在陪,太子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跟楚岳说,找个理由把阎庄支出去了。

    “右史空缺,孤想留着给你。去年孤病的厉害,父皇、母后回长安,孤要入侍父皇。典膳丞邢文伟上书给孤,说孤极少接见宫臣,减少了东宫膳食供应。父皇听说后,嘉奖他敢言直谏,回长安没几天就把右史之位封给了邢文伟!”

    刘仁轨有言在先,楚岳并没有想着升官,但是太子如此器重他,他心下很是感激。

    “殿下生病期间,东宫依然照旧准备宫臣的餐食,确实浪费,邢文伟有此举措,的确不枉右史职位。”

    “元日,孤宴集宫臣,左奉裕王及善竟然说‘掷倒自有令官,臣若奉令恐怕失去辅佐殿下的身份。’父皇不光赏了他,还升他左千牛卫将军。”

    “王及善年过半百,一无学术,二无战功,袭了父亲邢国公的爵位,能感受皇恩,一心报国,为官清正,这恐怕是陛下看中的吧。”

    “他是忠义谨慎,却毫无建树。父皇这样纵容,可是开了东宫力谏的先河,跟孤顶牛便成了风气,有人专门以顶撞孤到父皇那里领功受赏。关键是东宫的墙漏风,不管什么事儿都能传到父皇的耳朵里。”

    “今后末将会为殿下留意。”

    “阎庄都快五十了,整日板着脸,像是谁欠了他钱一样。孤也就你这么个可倚重的人,却无力提升,倒是受到那些无能老臣的排挤。”

    楚岳笑着说:“宫臣们也是为匡正殿下得失,殿下宽厚仁善,定会体察。”

    “孤一时好不烦闷,盼着将军早日返京。”

    “进进出出那些人,抬的箱子上都系了红绸,有什么喜事儿吧?”

    “母后已经给裴家下了聘,春天就要大婚了。”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太子妃是不可多得的贤良女子,将来定可母仪天下。”

    太子摇头苦笑,喝干碗里的茶。

    楚岳不敢说,也不再多问。

    其实东宫的人事变化只是朝局变化的冰山一角,“二圣临朝”以来,一些大臣和宗室明里暗里表示不满。

    去年八月许敬宗死后,礼部谥号‘缪’,虽然拿许敬宗的个人品德说事儿,暗含之意,朝臣哪个不明白呢。

    太子和雍王已经到了能分辨是非的年龄,眼里只有母亲的强势、父亲的忍让,除非武后退居后宫,否则情况不会改变。

    武后怎么可能退让,皇上久病,疏远政事,决策离不开武后,大臣们即便有意见,也不得不仰仗武后拿主意,甚至心意也开始向着她。至于皇上明面上搞得那些小手脚,不过给宗室们演戏,武后手里攥紧实权,无须计较。

    春天的聚会里,每次去接送裴氏的竟然是雍王李贤。玛瑞娜怕看错了,悄悄告诉楚岳,楚岳找机会躲在暗处,发现来接裴氏的车是太子的车,车里却坐着雍王,雍王每次把裴氏送达府邸,便让车夫把车还回东宫,雍王则另外换车回雍王府。

    楚岳暗查了太子的座驾,确实有一辆车时常借出去,借车的人是太平公主,而不是雍王。还没等他弄明白怎么回事儿,太子大婚的日子就到了。

    大唐举国欢庆,皇上、皇后携太子,众王子、公主等在含元殿接受百官和各国使节朝贺,太子登丹凤门迎娶太子妃至东宫。

    长安城喜乐、歌舞,红绸、锦带,灯轮、花簇……装点得喜庆非凡,朱雀大街一天九次抛洒铜钱,百姓沿街欢呼,喧闹沸腾经久不息。

    婚礼用的马车极尽奢华,配上全部十二匹红色的、个头划一、训练有素的马车队。十二班鼓乐歌舞从早到晚在含元宫轮番演奏。一拨一拨的杂耍戏班不间断地出现在麟德殿前……

    武后要显示大唐的昌盛,每一个环节都不惜花费。

    礼官把所有的婚礼程序统统搬出来,仔细算星象、生辰,对到最无可挑剔的吉时,还嫌不够,说需要一吉祥之物封兆方为圆满。春日皇宫后院落了一只白雁,刚好应了吉时之照。皇上龙颜大悦,把这只白雁放进东宫来养,并把大慈恩寺更名为大雁塔。

    皇上身体欠佳,皇后无暇顾及到太平公主,公主不能缠着皇后,却可以缠着玛瑞娜。玛瑞娜年前出发,太平公主就闹着不让她走,差不多两个月才回到长安,公主抓住她就不放手,一天到晚的跟着。

    玛瑞娜是大迷糊,丢三落四,公主却是个小机灵,知道她所有的东西放在那里,在一堆堆的材料里迅速帮她找到。

    偶尔来了兴趣,太平公主还帮玛瑞娜画稿子,公主最喜欢画花朵的图案,从一开始简单的花瓣,到后来复杂的花簇,越来越熟练,俨然成了玛瑞娜的小助手。

    楚岳负责太子安全,自然不能松懈,排查布置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大婚当夜,楚岳亲自值夜班,确保万无一失。

    玛瑞娜就着楚岳的排班,这个春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皇宫度过。

    洞房内,太子已经累到直不起腰,在偏殿休息了半个时辰,才进来挑开太子妃的红盖头。

    裴氏莫名惊诧:“你,你不是太子。”

    太子笑道:“我们去年秋天见过面,还记得吗?”

    裴氏想起来了,就在讨厌的‘太子’出现之前,曾经来过一个长相俊美,温文尔雅的人跟她搭讪,难道?但是此时此刻她不能张口,可那个接送她的人又是谁呢?她理不出头绪。

    太子却毫不在意,和蔼地坐下来跟裴氏聊一些典故和诗词,然后又写字,又画画,一直到深夜才打个哈欠说:“太子妃真是个不错的聊天对象,太晚了,我去睡了,你也早点儿休息吧。”

    “殿下?”

    太子头回头冲她笑了笑,走进里间的榻上去睡。

    裴氏也如释重负的坐在床边,几个月来,那个高大健壮、风流倜傥的英俊太子,今晚却原来是瘦弱、阴柔、克制。她心里的落差有多大,此刻的失落就有多大。

    万幸的是,这位对她似乎也没有兴趣。她觉得被骗了,不过想想自己从来也没有确认过那个接送她的人是不是太子,此刻她却非常确定睡在里面的肯定是太子。

    她原来对那位风流倜傥的‘太子’有些反感,觉得他轻浮,此刻对比这个儒雅的病秧子,她一下子知道她更喜欢哪一个。

    要应付面对的状况,裴氏情绪无比复杂,惊慌失措、痛哭流涕解决不了问题。她想那个可以乘坐太子车撵的人一定不是普通人,而且举手投足间尽显皇家风范,她似乎在这黑暗的事态前看到了一丝光亮。

    清晨在一夜无眠中来临,一个俊俏的太监,不,他不是太监打扮,应该说是书生,来到她们的卧房,以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看裴氏,然后冲她笑笑,进去叫太子起床、洗漱、梳头、穿衣。

    外间伺候裴氏的宫女也帮她梳洗打扮。

    一对新人,面带笑容去给皇上和皇后请安,武后仔细留意了太子妃的脸色。

    “两位新人新婚辛苦,这么早就起床来请安,真是有心了。”

    皇上也很满意,笑容满面。

    “回去再睡一会儿吧,中午到麟德殿来,趁着各王都在京,咱们全家一起吃个饭。”

    两人谢过皇上和皇后,太子与裴氏告别,奔正殿而去。

    裴氏自己回到寝殿,让宫女们找来笔墨纸砚抄写《女则》,这是太宗长孙皇后所著,备受武后推崇,裴氏打算抄写三遍呈给武后。

    午饭,诸王到齐。

    雍王先起身给二圣和太子、太子妃告别:“父王,母后,孩儿不日就将启程去洛阳,特地在此跟父王、母后、兄嫂、弟弟们道别。”

    说完眼神略过太子和裴氏,毫无表情地喝下杯中酒。在告别词中,裴氏确认他的身份,虽然没有解开全部疑惑,倒也清楚了几分。

    一连三天,太子都与她讨论诗文典故,作诗作画,然后分榻而眠,直到第四天,太子开始见大臣处理政务,留在正殿安寝,没有再来。

    裴氏每天照管那只被捉来的白雁,它和自己一样,被放进这四方的皇宫中,成了笼中之物。

    她走近白雁,轻声告诉它:“如果你不想死,那就好好活着,今后要数着日子过了,珍惜现在吧。”

    泪水已经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她用力忍着不让它流下来。

    雍王的车撵往洛阳去了,夜晚雍王却出现在太子妃的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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